007：


    关关没管她爸，抱着蛋挞埋头专心啃，小脸蛋吃得鼓鼓的。


    关锋看着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短短时间，这位新晋关爹就深刻体会到养一只人类幼崽的不容易。


    说实话，三天三夜追缉凶犯他都能精神抖擞，现在却罕见地只想躺平。


    小孩果然厉害。


    更厉害的是，她是自己画出来的。


    关锋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是怎么能画出一个活人来的？


    其实昨晚他还想过再画一个试试，最终作罢。


    万一又活了，他就不想活了。


    将牛奶插上吸管，关锋推到关关手边，又学其他家长那样给薯条挤上番茄酱，打开土豆泥用勺子拌了拌。


    不需要叮嘱，小公主吃得可香了，有点噎自己也会吸口牛奶顺顺。


    朝露鲜花是什么？


    不知道。


    关锋也不管她吃得满脸都是，拿起大汉堡，三两口下肚。


    小孩再饿，肚子只那么点大。


    一个蛋挞两个鸡翅半杯土豆泥再塞点薯条就吃不下了，鸡肉卷只啃了个小小的牙印。


    吃饱的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关锋手边的皮卡丘。


    “不吃了？饱了？”


    “嗯！”关关掀起衣服就要向爸爸展示圆鼓鼓的小肚皮，被关锋按住。


    他把皮卡丘递给她，小姑娘迫不及待拆开，脸都顾不上擦。


    关锋只好托着她的脸给擦干净，再开始扫荡她剩下的。


    留下鸡肉卷，下午要是饿了，她可以继续吃。


    牛奶杯发出吸空的声音，关锋放到桌上，把鸡肉卷团吧团吧要了个塑料袋裹着塞外套里，父女俩离开肯德基。


    关关很喜欢新得来的皮卡丘，手里抓着怕掉，放进身前包包，拉链拉不上，支出两只黄耳朵。


    于是只能拿出来举向关锋：“爸爸帮我拿。”


    关锋接过，随手放兜里。


    “不要掉了。”小公主郑重叮嘱，“它现在是我的小宝宝。”


    关锋：“……放心。”你丢了它都不会丢。


    店外小广场上有个充气的儿童游乐园，里面很多小孩，热闹得很，家长或坐或站在外面等候。


    瞥见小姑娘目光频频看着那边，关锋脚步一顿，抱着她走过去。


    交完钱，他蹲下对虽然好奇，但又有点害怕，紧紧攥着爸爸裤子的小公主说：


    “去玩吧，我就在外面。”


    关关松开他勇敢地进去了。


    立刻被一群大小朋友团团围住，他们热情地带她玩里面的设备。


    关锋找了个阴凉地方随意坐下，接到胡局的电话。


    原来胡局不知从哪知道了关锋让关关吃花坛里花的事情，专门打电话过来敲打他的。


    “具体孩子她妈妈那边什么情况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但既然有孩子，就要负起责任好好养，不要再散财似的把你那点工资全都给了线人和受害者家属。”


    “小关啊。”胡局是提醒，也是欣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得好好规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儿子要糙养，女儿要富养，你得给小关关提供好一点的生活环境。”


    “孩子总不能天天带局里来吧，我给你转了点钱，先找个托儿所过渡一下，后面再找个靠谱的保姆……”


    胡局絮絮叨叨起来，他既欣慰关锋从今以后有牵挂了，又焦虑他不会养孩子。


    要不是老伴走了，高低得把孩子接到他们身边。


    “知道了，”关锋说，“您放心吧，我有钱。”


    “你有个屁的钱！我还不知道你！”


    胡局他老人家中气十足地吼道：


    “给我找个好点的托儿所，别让我小孙女姐姐跟着你受苦受难。”


    关锋：“……”


    什么姐姐？


    他瞪着挂断的手机，怔怔片刻。


    视线转动，落在和小朋友们开心玩滑梯的关关身上。


    风轻轻而来，掠过他的发梢，有音乐舒缓响起，一下一下缓慢敲在心灵。


    小公主在里面第二层用力朝他挥舞小肉胳膊，看口型是在喊爸爸。


    关锋眼中氤氲出浅浅笑意。


    他本打算让小孩玩一会儿就回市局，现在却改了想法。


    何孝仁案后面的事情可以交给其他人做，趁这个时是得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胡局说得对，他不可能一直把关关带去市局。


    托儿所是迫在眉睫的，胡局给他指明了方向——育儿经验为零的关支队之前都没有明确想法。


    也是巧了，有人往关锋手里塞了张传单。


    拿起一看，上面是某家托儿班的宣传。


    发传单的目标明确，像这种单独带娃出来的家长都有成为客户的可能。


    地址就在附近，关锋决定去看看环境。


    他跟关关说要离开一小会，叮嘱她只在游乐园里玩，不能跑出去，又请负责人帮忙注意一下，他很快回来。


    负责人乐意帮忙——关关来玩之后，吸引更多小朋友进来玩了。


    关锋去了托儿所，观察一番后觉得环境不错，家长可以全程看监控。


    里面的孩子在快乐玩游戏，有小孩哭闹老师也会温柔哄。


    又和工作人员交谈片刻，关锋便决定就这家了。


    早上八点入园，下午最晚六点，中午管一顿饭。


    他每天上班顺道把人送过来，下班接她回去。


    哪哪都好，就是费用不太友好。


    一个月四千八，这还是给关锋优惠后的价格。


    关支队看了眼自己的余额，扶额沉默片刻，点开胡局的对话框，收下转账。


    他不应该愁怎么带孩子，而是怎么挣钱。


    “明天您就可以带宝宝过来，记得给宝宝准备一套换洗衣服。”负责登记的王老师说。


    关锋点头，交完钱离开。


    返回游乐园，小公主和几个小朋友在泡泡球池里玩疯了。


    一直到其他孩子陆陆续续被家长带走，关关才依依不舍地从里面出来，漂亮小青团成了一只花脸脏脏包。


    于思尔给她扎的辫子散开，一头柔顺银发跟个炸毛狮王似的支棱在脑袋上，衣服皱皱巴巴和在缸里腌过的咸菜没区别。


    “爸爸，我饿了。”


    玩到天都黑了，能不饿吗。


    关锋翻出鸡肉卷，关关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朝露朝露。”


    小公主不仅饿了，还渴得很。


    关锋早有准备地拿出矿泉水：“没有朝露，只有水，喝不喝？”


    关关没再坚持，抱着吨吨吨。


    吃完鸡卷，小公主饱了，眼神也开始逐渐迷离。


    “困了？”他蹲下，关关看着他，脑袋慢慢往他栽。


    关锋掌心托着她圆圆软软的下巴，有了支撑的小公主长睫毛一闭，清透漂亮的蓝绿瞳孔合上，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关锋横着抱起她，让她躺在怀里睡得更舒服。


    人类幼崽小小一只，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可不知道为什么，贴着他胸口的小脑袋却让关锋感觉到沉甸甸的。


    她暖暖细细的呼吸透过衣服，像是烫进了他的心脏。


    关锋慢悠悠走回家，顺便又在一家童装店砍了两套衣服，门口有特价断码丑拖鞋，一块一双。


    关支队选了双往关关脚上比了比，也就大了两码，果断拿下。


    一路慢悠悠回家，顶多半小时的路程走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他喊醒关关：“洗完澡再睡，你都臭了。”她实在脏得不成样。


    困得慌的小公主一听自己臭了，瞬间清醒：“啊啊啊不要臭！”


    她开始嫌弃自己。


    关锋把她拎到浴室，接了一桶水，不抱希望地问：“自己会洗吗？”


    特别嫌弃自己的小公主直接倒栽进桶。


    关锋：“！”


    他飞快把她捞出来，认命地开始刷小孩。


    小孩全身软软滑滑，跟条鱼似的，关锋都不敢怎么用力，总感觉稍稍一捏，她的骨头就能被他捏碎。


    洗头过程更是灾难。


    没有人能笑着给小孩洗完头！


    尽管关关已经非常听话地紧紧闭着眼睛，但一有水滑到眼睛上她就会本能猛甩脑袋。


    全身都湿透的关锋干脆一屁股坐地上，让关关横躺在他腿上，偏偏她头发又长又多，折腾好半天总算洗完了。


    关爹洗出了一身的汗。


    用一件他的短袖当浴巾把人裹住放床上，家里没有吹风，他只能再拿件短袖给她一阵猛擦，松开后头发全绞在了一起。


    忘买梳子，关锋试图用手给她梳开，疼得小姑娘直躲，只得作罢。


    依旧是把解剖书扔给小公主自己翻，他转去浴室清洗，完了搓干净两人的衣服晒好，小姑娘包包里塞的小垃圾们放到茶几上。


    关关躺在关锋硬邦邦的铁架子床上，抱着小短腿咬脚丫玩。


    见关锋出来，她松开脚丫咂巴着嘴像是回味，小奶音期待地说：


    “爸爸，啃的鸡好好吃，每天都吃啃的鸡好吗？”


    店里一直循环播报有关肯德基的宣传，小公主就记住了这个“啃的鸡”。


    “不可以，你要学会吃米饭和菜，”关锋说，“不过你表现好的话，每周可以吃一次啃的鸡，还有鲜花。”


    关关：“每天都吃啃的鸡，我可以不食鲜花！”


    关锋：“……”


    破案了，就是挑食。


    “先学会吃其他东西再说。”他瞪了她一眼。


    “好叭。”小公主叹了口气。


    关锋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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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视线在她乱糟糟泛着潮气的头发上定格：


    “头发是湿的，不要躺着，坐起来。”


    “我去买梳子和吹风机，你在家等我。”


    其实他很想拿剪刀给她一把剪掉，到底忍住了。


    关关：“我和你一起去。”


    关锋想想出去一趟说不定她头发能吹干，省得回来还要再用吹风吹：“那还不下来。”


    关关飞快滑下床，踩上不合脚的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


    看到茶几上自己的收藏品，她想起什么，仰起小脸问：“爸爸，我的小宝宝呢？”


    关锋一愣，反应过来她问的是皮卡丘，拿起放在挂钩上的外套往口袋里摸。


    顿住。


    换一边再摸。


    关锋：“……”


    他看着关关。


    关关仿佛明白了，小声问：“小宝宝是不是掉了？”


    关锋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明天我们去吃啃的鸡。”


    “好！”关关猛猛点小脑袋。


    关锋悄悄呼了口气，赶紧略过这茬。


    父女俩晃到小区外面的超市，买完梳子和吹风，正要往回走，关关却拖着他往另一边。


    “干嘛？”


    “去找小宝宝。”


    “……明天吃啃的鸡就有了。”


    “这个小宝宝也要找。”


    关锋不想给她希望：“找不到了。”他都不知道在哪掉的。


    关关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爸爸你好好想想，小宝宝在哪里掉的，只要在周围，我可以让它自己回来。”


    关锋：“……用魔法？”


    关关：“嗯嗯！”


    一只树胶皮卡丘摆件在路上蹦蹦跳跳跑向关关，周围人看到怎么解释？


    “晚一点，这会儿人多。”


    关锋采取拖延政策，晚点她直接睡了，哪还会想什么皮卡丘。


    既然小孩不长记忆，那就得让她长教训，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实在要用魔法也可以，只能在我面前用。”


    “否则别人知道你会魔法，会把你抓进研究院，切成一片一片，知道了吗？”


    小公主大眼睛睁得滚圆，重重点头：“知道了。”


    “可是我有时候控制不住呢。”比如开心兴奋时魔力会溢出影响周围。


    听完她的解释，关锋陷入沉默，这玩意儿还带情绪开关的。


    “那就尽量控制。”他也没辙了。


    她只是能让物体动一动，即使被人看到，大家惊奇归惊奇，也锁定不到她身上。


    想到这里，关支队又觉得问题不大，能在控制之中。


    回到家，关关头发差不多干了，他用梳子一点一点耐心梳顺。


    又搜了个简单编头发的视频练习，同时也让关关自己练习。


    “能干的小朋友是会自己扎头发的。”新晋关爹开始无师自通解锁一些能力。


    小公主一听，练习得可起劲了。


    一通练习后还真给关关学会了，甚至编得比她爹更好。


    父女俩对视。


    以后都让她自己扎，计划通的关支队看了眼时间，若无其事道：“你该睡觉了。”


    “现在够晚了吗？”关关翻身爬起，神采奕奕，没有半分困意，“可以找小宝宝了。”


    如果不让她去找，她怕是会坚持着一直不睡。


    意识到这一点的关锋只好妥协。


    他干脆找了根绳子，把小姑娘绑在自己身前，骑着自行车前往小广场。


    思来想去，皮卡丘掉在那里的可能性最大——他掏鸡肉卷的时候。


    几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这片区域不是繁华的夜玩街，十一点的小广场没有人烟，旁边少数商铺开着门亮灯，一家较小的珠宝店内能看到人影闪烁。


    关锋停好车，解下小姑娘放地上，四处看看，果然没有皮卡丘踪影。


    “爸爸，我现在可以用魔法吗？”


    “……用吧。”


    只见小公主后退几步，一只小肉手往关锋一指，气势十足：


    “一闪一闪亮晶晶，全是我的小星星，小宝宝飞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无事发生。


    控制着想要翘起嘴角的关支队正要安慰面露失望的小公主。


    下一刻。


    好多串闪闪发亮的东西从珠宝店里闪电般飞出来，目标明确直冲关锋，劈头盖脸地挂在了他身上。


    关锋：“……………………………………”


    追着珠宝跑出来的老板看到这个画面后，表情从茫然→震惊→我在做梦？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漫长而死寂的沉默过后。


    “我说我能解释，你……信吗？”


    关支队发出了平静到绝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