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问如同晴天霹雳。


    超越西北？他自己能办到吗？


    先前在北平，他曾模仿老九的策略，结果弄巧成拙，一团混乱。


    想要超越谈何容易。


    哪怕不愿承认，他也已明白真正的答案。


    “儿臣……做不到。


    ”


    “父皇，即使百姓日子好些，恐怕老朱家也难以为继。


    ”


    “老九的办法看似行之有效，却在根本上削弱了皇室掌控！”


    “父皇当真未曾察觉？”


    沉默良久，朱棣面容阴郁，最终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不如老九。


    但心中那份不甘，仍未消散。


    在他看来，老九所推行的变革，本质就是在撼动皇权。


    他的担忧，其实在根本上与儒臣所虑无异。


    汉朝之后，儒家学说为何广泛流传？因为它所推崇的理念最利于巩固皇权。


    唯有儒家思想能切实保障皇室统治稳定。


    而朱栎眼下所施行的变革，几乎处处与儒家背道而驰，可以说是针锋相对。


    朱棣形容此为“背离正统”，他自己倒觉得贴切。


    听闻此言，朱元璋一时语塞。


    削弱皇权？没错！就如同五百年后的大明，通过温和方式实现政体转变。


    彼时皇室虽不主政，也未被世人轻视，相反，在世界范围内依旧备受尊崇。


    随着社会进步、科技进步、工业发展，陈旧观念注定被取代。


    这一点，朱元璋穿越过来之后，早就领悟了。


    在目睹国家高度发展的繁荣景象后，他对未来的变化其实是持乐观态度的。


    他认为，现代社会发展已充分验证了这一点。


    朱元璋清楚，不能强求别人也拥有他这样的远见。


    毕竟曾亲历未来的，当时也只有他们这十人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忧。


    但老夫深信，老朱家的人不会让我们失望！”


    “你与老九的差距就在这里。


    ”


    “他心系的是苍生，而你顾虑却过多。


    ”


    “你真以为老九关心的只是帝位吗？”


    “你还不了解这个弟弟啊！”


    朱元璋略微沉思，随即叹了口气。


    他的话让朱棣震惊无言。


    他实在没有想到，朱元璋会在这样的问题上，坚定地站在朱栎这一边，并且评价如此之高。


    老头竟然如此放心？


    这分明是一场冲击皇权根基的改革，老爷子怎会这般不在意？这与毁掉祖业有何差别？


    朱棣始终坚信朱元璋并非真正舍弃朱家私利只顾天下百姓之人。


    在朱棣认知中，皇室永远第一位，天下次之，再往后才是群臣贵胄。


    这也是他认定老爷子坚守的原则。


    而今朱栎的主张，却把百姓摆在了皇室之上。


    这一点，朱棣根本难以接受。


    “罢了，今日与你这番话，不过是提醒。


    你心中所想，我清楚。


    可你得收起那些念头，安守本分，稳住漠北，把那里守住、管好！”


    见朱棣满面不可置信，朱元璋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


    他心里明白，此刻对朱棣而言，这些话恐怕毫无作用。


    “父皇真的已经属意将皇位传给老九？”


    朱棣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可以这样认为，这也是你大哥的意思。


    ”


    “允熥与允炆久居藩地，常年难以回京，这其中意味你应该明白。


    ”


    “你是咱的亲儿子，若你执意不放，咱也不会对你如何。


    ”


    “可对老九，咱就没法替你做决定了。


    ”


    “老四，你不是老九的对手，放手吧，别再争了。


    ”


    朱元璋直言不讳地劝解。


    朱棣面色愈加阴沉，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


    他已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回到院中的。


    从父亲那里出来后，他便如同丢了心神。


    刚踏入屋内，徐妙云便察觉他的异样。


    “殿下，可是父皇与您说了什么？”


    她神色忧虑地询问。


    “哈哈……你定然想不到，父皇今夜已然摊牌了。


    ”


    朱棣激动地将夜中与朱元璋交谈的内容全盘托出。


    徐妙云听完，神情震惊。


    汉王朱栎有何本事，竟博得父皇和太子全力支持？


    这夜，注定令朱棣辗转难眠。


    翌日刚露晨曦，他便急忙起身，唤醒仍在睡梦中的朱高炽三兄弟。


    当他提到要在日出前动身赶回北平，三人均露出愕然神情。


    虽说原计划也在当日离京，可此刻天光未亮，确实太显匆促。


    可朱棣归意已决，不愿多作逗留。


    昨日父皇的话语不断在脑海浮现，令他烦乱不安。


    徐妙云与朱高炽等人虽不明缘由，但并未多加劝阻。


    就连还未及道别的妹妹徐妙锦，也只能仓促上车同行。


    一行人在亲兵护卫下，飞快朝城外驶去。


    可刚到城门，队伍便被一辆缓缓驶来的奢华马车挡住去路。


    朱棣察觉车子停下来，皱着眉厉声问：“为什么停下来？”


    驾车的张玉连忙回应：“殿下，前面好像是汉王的车驾。


    ”


    “老九？”朱棣一听，满脸惊讶。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特意等着自己？


    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大早就出发了？


    心念转动之间，只听朱栎在外面笑着喊：


    “四哥，走得这么急，还有些话没说完，不如坐下再聊几句？”


    听到这话，朱棣脸色一沉，但还是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徐妙云见状也下了车，生怕两人话说不到一块动起手来，局面难以收拾。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除了朱栎之外，徐妙锦也在车旁等候。


    “姐姐走这么急，连别都不道一声，也让妹妹送一程！”


    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


    “妙锦？你怎么也在？”徐妙云一脸意外。


    “老九，你怎知我会这时候走？”朱棣盯着朱栎追问。


    “猜的，没想到猜对了。


    ”朱栎淡淡一笑。


    “不如让嫂子和妙锦姑娘多说几句，我们兄弟也有几句话要讲。


    ”说罢，朱栎轻声开口：“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讲讲。


    ”


    朱棣皱眉反问：“你想说什么？”


    “四哥，不如上来我这车，边走边说！”朱栎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这里还有几样东西，请四哥看看。


    ”


    朱棣稍作迟疑，最终登上朱栎的车。


    徐妙锦则随徐妙云一起上到另一辆马车上。


    进了车厢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朱棣神色愈发疑惑。


    “你专程候在这，到底想说什么？”他坐定后直言不讳。


    “听说昨晚父皇与四哥说了不少话。


    ”朱栎语气不疾不徐。


    朱棣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你就是为了这事嘲讽我？”


    “四哥想多了！臣弟岂敢如此？”朱栎连连说道，“我并不知父皇和四哥谈了什么。


    我赶来，只为送别，也是为了澄清前番误会，并有几件要紧东西，还请四哥过目。


    ”


    对朱棣突如其来的怒气，朱栎早已预料到。


    他并未放在心上，也能体谅对方心情。


    在朱栎看来，如今朱棣已不构成威胁。


    他所做的，只为对老爷子的一片忠心。


    不愿因兄弟间恩怨，再添父皇烦恼。


    “四哥，大明的前途在于走向更远的世界！”


    “如今我们平定西域，拿下漠北，接下来还有东瀛、南越，以及其他无数未知之地。


    ”


    “四哥难道不想亲身去见识一下更辽阔的天地？”


    朱栎望着朱棣，语气真诚，眼神坚定。


    朱棣听完，脸上满是惊讶。


    难道大明还要继续向外扩张？


    朱栎不多解释，直接展开一张全新的地图摆在朱棣面前。


    “这是什么图？”


    图上的内容，朱棣从未见过，与以往所见完全不同。


    “这是世界地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