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一得天独厚的身高优势，他胳膊长腿长，他踮脚，手臂越过人的头顶，径直地递出笔记本和笔，声音响在人群之后:“学长，能给我签个名吗？”


    身后有人推林屿一，林屿一被迫推搡其他人，胳膊努力向前伸，本子快怼到学长脸上了。


    学长后撤步，接过本子签上了名字。


    林屿一看到他签上字了，高举手臂手指一拨，收起笔记本。


    颜欢音拽着他的胳膊，林屿一挤得后背全是汗，濡湿了衣衫。


    他气定神闲地将笔记本递给颜欢音:“给你。”


    颜欢音打开看着上面连笔潇洒的字体，手摸了摸名字，鼻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墨水味。


    林屿一默默看着她对这个三个字爱不释手的模样，嘴里极度苦涩，连带着呼吸都带着一股涩味。


    谁给他嘴里滴苦瓜精了。


    林屿一垂下眼眸，黑羽般的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颜欢音:“雨衣谢谢你。”


    林屿一苦涩蔓延到心底了，他笑意不达眼底地问道:“喜欢上了？”


    “我高攀不起，再者我择偶可是有年龄要求的。”


    “什么要求。”


    “嗯……总之不能比我大太多，等年纪大了，走在我前面，留我一人孤苦伶仃。”


    谁往他嘴里扔了一块糖，林屿一心情阴转晴。


    颜欢音:“总之谢谢你啦，我先回教室了。”


    颜欢音回到教室往她的塑料水瓶里打了半杯热水，奶茶杯子比她的塑料水杯小，刚好能套进去。


    过了会奶茶温热了，她咕咚咕咚地喝上课温热的甜奶茶，欣赏着笔记本上的签名。


    这时，徐栀温小跑着到了颜欢音面前，她喘着粗气，胸-脯上下起伏:“音音，我和你说，我要到了，差点挤没了半条命。”


    徐栀温炫耀着她的签名。


    张嘉学的签名那么受欢迎，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优秀，二是他长得帅。


    长得帅占据主导，很多女生把他当成了一个偶像般对待。


    反正留个纪念，也不亏。


    徐栀温看着颜欢音桌上同样也有他的签名，纳罕道:“你怎么模仿他签名……嘶，让我仔细看看。”


    徐栀温将两张签名，仔细比对，起笔落笔，包括中间的连笔，越看越觉得像，简直是出自一人之手。


    徐栀温:“你模仿能力，可以以假乱真了。”


    颜欢音咽下黑糖珍珠:“这就是真的。”


    徐栀温:“!”她惊愕地看着颜欢音。


    “林屿一帮我去挤的，我没去。”


    徐栀温眼睛中亮起八卦的火焰，缓缓咧开嘴，露出两颗雪白的兔子牙，俯下身子，耳朵凑近颜欢音的嘴巴:“快说，是不是有一腿。我早就觉得你们青梅竹马，家住对门，父母关系还好，怎么着你们关系也不能是普普通通的朋友。”


    徐栀温打了一个响指:“快say，老实交代。”


    颜欢音啪合上笔记本:“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推开徐栀温的竖得老高的耳朵，“不过我和他确实也不是普通朋友。”


    徐栀温的耳朵又默默贴近她的嘴巴:“say。”


    “当了好几年同桌的朋友。”


    “……”


    颜欢音将空掉的奶茶杯子从水杯里抽出，成串的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滴在桌上，颜欢音抽了张纸擦了擦桌子，将奶茶杯子扔到她桌旁挂着的垃圾袋里。


    垃圾袋是林屿一和她共用的袋子，挂在颜欢音桌旁，袋子三天一换，规定不能扔气味重和易腐烂的垃圾，一般是林屿一负责扔垃圾。


    -


    黑板上，倒计时天数越来越小，一二三模都过去了。


    林屿一的成绩经历了起落落，颜欢音则是落起起。


    张姜贴心地将全班每个人的三次模考成绩，整理打印出来，分到每个人的手上。


    目的是让他们对比分析，弱势学科所在，扬长补短。


    林屿一看着自己不稳定的成绩，对未来未知，抓不住的恐惧从头顶慢悠悠地延伸直脚底。


    都说三模是用来提升自信心的,题目相对于一二模，简单了不少，全班的成绩的平均成绩也普提，在几乎全都有所进步的环境中，林屿一对自己的成绩若有所思，晚饭期间，他跟随着谢泽跑向食堂的路上，岔路口时，食堂在左，他跑向右。


    给谢泽扔下一句话和一张饭卡：“我请客，你吃什么随意，我不吃了。”


    谢泽手里被塞了一张饭卡，被人抛弃了，被钱陪伴了。


    其实也还行......


    谢泽到了食堂，他跑得快，食堂寥寥几个人，谢泽排上队，到了他时，他先在刷卡机上刷了下林屿一的饭卡。


    上面显示金额，1032。


    我靠，真够有钱的。谢泽专挑荤菜买，平时吃的主食米饭不要了，改为加鸡柳香肠鸡蛋的豪华炒饭。


    一通点下来，消费84元。


    一顿饭赶上平日的一天半的量了，小少爷请客，无须束手束脚地点餐，点少了，人家没准觉得看不起他的财力呢，是一种独特形式的羞辱。


    这样想着，谢泽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


    林屿一跑离了大部队，慢慢减速，慢腾腾地走着，他往操场的方向走去，想了想算了，他打球的朋友们今天都去食堂吃饭了。


    万一碰着张勋，两人不免一场唇枪舌战或者徒手搏斗。


    他正气凌然能确保不使用任何工具，张勋可就不一定了。


    学校除了食堂，操场，超市和教学楼。没别的能去的地方了。


    还是就是北门和南门，没有假条许可证，只能隔着铁栅栏往向外面，如同身处监狱般更加凄凉了。


    林屿一回到教室里，颜欢音站在窗台前，窗台上放着一碗泡面，旁边徐栀温。


    两人均是豪华版泡面，加香肠加卤蛋外加三颗速食鱼丸。


    味道一点都不比食堂里的饭菜差，全速食宴，营养可能比不上食堂。


    但她们只追求味道。


    颜欢音余光中瞥见了林屿一的身影，她扭头,林屿一双手垂在身边，眼眉低垂，女生心思细腻一眼看出他有心事，心事的来源大概是因三模没考好吧。


    颜欢音作为熬鸡汤专业户，积极向上小太阳使者，她的任务来了。但当下还有徐栀温要陪，他等晚自习的时候再开导。


    "雨衣，你没去吃饭吗？"


    “不饿。”


    ‘请你吃口我的泡面？但你要自备碗筷。’


    ......自备碗筷。


    “刚才说错话了，收回，吃饱了。”


    颜欢音没多说话，但她百分百不相信，以她卓越的脑袋瓜分析看来。从教室到食堂，跑步路程三分钟，走路六分钟左右。这是在无其他同学堵路的前提下，要是有其他同学堵路，再外加一分钟。排队打饭，食堂阿姨和叔叔们，虽然手抖，但手速极快，排队暂且算三分钟吧。


    可现在，颜欢音的泡面还没泡好，他却出现在了面前。


    骗谁呢。


    林屿一回到教室，今天正好他值日，上节课上的数学，黑板上的板书满满当当。


    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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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满是粉笔粉末的黑板擦，往桌子上磕了两下，粉末抖落在桌上。


    部分粉末飘散，薄薄地覆盖在手背上。


    林屿一拿起陈旧的黑板擦，用力擦黑板，尽管用了很大力气了，依旧留下淡淡的书写痕迹。


    颜欢音在前门，手捧着泡面，看着他用力擦黑板的模样，上身因手上的力道而一下下地摇晃着。


    粉尘飞扬，林屿一衣服上飘上了粉笔粉末，他手上也全都是。


    颜欢音在门外，目光落在那块干巴巴的抹布上，为什么不用湿抹布擦黑板。


    林屿一已经尽力去擦黑板了，奈何笔迹顽固，他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出门，颜欢音撞进视线里。


    颜欢音秃噜着泡面，咀嚼咽下:“粉笔灰好吃吗？”


    林屿一冷不丁地掀眼:“比你泡面好吃。”


    “哦。”就当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


    晚自习下了第一节课，颜欢音望着窗外路灯昏黄的道路，楼下有学生在小道上散步。


    一楼的学生居多，课间可怜的十分钟，其他楼层的学生还得上下楼，在楼下呆不了几分钟，就得跑上来。


    他们大都选择在楼道里呆着，窗户开到最大，时有晚风吹进，吹牛或八卦。


    颜欢音:“走，带你出去转转。”


    林屿一没动弹。


    颜欢音拽了拽他衣袖:“和你说话呢。”


    “和我?”林屿一下意识地皱眉，耸了耸肩，“课间十分钟有什么好转的。”


    “下一节上什么?”


    “语文自习。”


    “原本应该上什么。”


    “语文课。”


    晚自习一共有四节，前两节课有老师负责讲课，没当官的老师巡查班级。


    后两节课，名副其实的晚自习，有老师巡查是否有未到，或者做小动作交头接耳的人。


    颜欢音做了个很大胆的决定，她要带着林屿一去跑步。


    颜欢音压低声浪，左顾右盼，手挡着嘴巴:“敢不敢旷课。”


    林屿一之前有过旷课且未被抓到的经历。


    “当然敢。”


    颜欢音后撤板凳，站起来，大拇指和中指摩擦打出来一个响指。


    “那就走。”


    林屿一还是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一只胳膊散漫地搭在椅子背上，修长的手指悬空，眼睫微抬。


    “我可以走，你不可以。”


    “你说什么?为什么?”


    “你好好学习，旷什么课。”


    颜欢音将椅子推到了桌子，抓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对准太阳穴:“落下的我会补，走不走?不走我就用圆珠笔戳死自己。”


    “……”


    两人逃离教学楼时，上课铃声正好响起，他们俩贴着教学楼墙壁走路，脚步飞快，瞻前顾后。


    生怕猛地杀出一个老师来，逮他们个正着。


    到了操场，颜欢音走上跑道，林屿一站着不动:“你想干什么。”


    “跑步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屿一盘腿坐在操场中间的软假草上。


    颜欢音站在他面前，挡住了林屿一面前唯一的光。操场四角安装了路灯，路灯散发着幽幽白光，电压不稳，灯泡一闪一闪。


    配上幽深的夜晚和空旷的操场。


    再加上天马行空的想象，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颜欢音:“石头剪子布。你赢了，你就去跑一圈，你输了，你去跑两圈。”


    林屿一蹭一下站起来:“凭什么都是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