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叶清婉看来是这样的。


    她完全没把那个浑身香喷喷的女人放在心上。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陆骁的腿。


    每天，她都按时给陆骁换药，用她自己调配的药膏。


    那药膏的味道依旧一言难尽，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不过几天功夫，陆骁伤口处的红肿就消退了，原本有些发黑的皮肉，也重新恢复了健康的颜色。


    连来复查的军医都啧啧称奇，说他恢复速度简直是医学奇迹。


    陆骁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都是叶清婉的功劳。


    他对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冷漠抗拒，变成了现在的……默许和习惯。


    他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一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她会把有营养的菜都夹到他碗里，嘴里还振振有词：“吃这个，这个补气血。”


    他甚至习惯了，她在看电视时，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听不懂的网络热梗，然后用求知欲旺盛的眼神看着他，等他解答。


    这天晚上，陆骁正在房间里看一份军事资料，叶清婉洗完澡，拿着个平板电脑凑了过来。


    “陆骁陆骁，你看这个。”


    她把平板怼到他面前。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很火的古装剧。


    陆骁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


    “有什么好看的。”


    “你快看这个皇帝，好帅啊！”


    叶清婉指着屏幕，一脸花痴。


    “他说，要把那个最好看的妃子，‘发配到朕的后宫’！”


    她学着剧里皇帝的霸气腔调，奶声奶气地说道。


    然后，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骁，用同样的语气，对他宣布：


    “陆骁，你长得也好好看，我也要把你发配到我的后宫！”


    陆骁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又一次，毫无悬念地被呛到了。


    他咳得惊天动地，脸都涨红了。


    这个女人！


    她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咳咳……你胡说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我没胡说啊。”


    叶清婉一脸无辜。


    “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发配到后宫’，不就是夸人好看的意思吗？”


    陆骁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她给刷新了。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跟她讲道理。


    他发现，和叶清婉交流，千万不能顺着她的逻辑走，否则最后被绕进去的肯定是自己。


    他板着脸，试图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无聊。”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转过头去，假装继续看自己的资料。


    但他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被一个女孩子，用这么直白的方式夸奖“好看”，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用“发配后宫”这种……奇葩的方式。


    叶清婉看着他不理自己，有些失落。


    她“哦”了一声，抱着平板电脑，坐到床的另一边，自己看自己的去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但气氛，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丝丝的味道。


    陆骁看着手里的资料，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叶清婉刚才那句“我要把你发配到我的后宫”。


    他的心跳，有点快。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伤口发炎，导致发烧了。


    对，一定是这样。


    又过了几天，陆骁的腿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在屋子里慢慢行走了。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两人在院子里散步。


    这是他们最近养成的习惯。


    叶清婉跟在他身边，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在山上遇到的趣事。


    陆骁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偶尔会“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他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听她说话。


    她的世界很简单，很干净，和自己那个充满了斗争和危险的世界，截然不同。


    和她在一起，他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陆骁。”


    叶清婉突然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他。


    “嗯？”


    “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我了。”


    她说。


    陆骁的心，咯噔一下。


    有这么明显吗？


    他轻咳一声，嘴硬道：“谁说我不讨厌你了？”


    “就有。”


    叶清婉很肯定地点点头。


    “你以前看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冰碴子。”


    “现在，冰碴子化了。”


    陆骁没想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看着院子里的花。


    “是吗？你看错了。”


    “我才没看错。”


    叶清婉凑近他，仰着小脸，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个……林悦，她是不是对我有‘性缩力’啊？”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性……什么？”


    陆骁以为自己听错了。


    “性缩力啊。”


    叶清婉重复了一遍，发音标准，字正腔圆。


    “我今天看电视，里面的人说的。”


    “说是不喜欢一个人的意思。”


    “我觉得那个林悦，就对我有很强的‘性缩力’。她一来，我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


    陆骁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性……性缩力？


    这他妈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发誓，他明天就把家里的网线给拔了！绝对不能再让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他看着叶清婉那张纯洁无瑕，写满了“我学到了新知识”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想笑，又想气。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控制不住的，低沉的笑声。


    “呵……”


    他笑了。


    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笑。


    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叶清婉也愣住了。


    她看着陆骁，他的眉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


    真好看。


    比那个演皇帝的还好看。


    叶清婉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你笑什么？”


    她傻傻地问。


    “没什么。”


    陆骁收住笑，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看着她，心情莫名地好。


    “那个词，以后别乱用。”


    “为什么？”


    叶清婉不解，“我说得不对吗？”


    “对，但……就是别用了。”


    陆骁实在无法跟她解释这个词的深层含义。


    叶清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她又鼓起勇气，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期盼的语气，问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脸红心跳的问题：


    “那……陆骁，你呢？”


    “你对我……有‘性缩力’吗？”


    陆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一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粉红色，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清婉那张紧张又期待的小脸，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说“有”，想继续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


    但那两个字，却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胡说八道！”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拄着拐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那同手同脚的别扭姿势，和他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叶清婉站在原地，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歪了歪头。


    他跑什么呀？


    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