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入京

作品:《逆途

    存菁城内的流民越来越多,听说能有条活路,无数流民向城内蜂拥而至,带来了大量的诸如生计、治安、疾控、住宿等各种隐患问题。


    光靠玄真和存菁城县衙支撑,形式极不乐观。县衙的兵士不够用,临时组织了平民日夜巡逻,王郡守焦头烂额,最近一天一封奏折地往上递,但大雍现在四面着火,哪里能第一时间关注到这偏远的西北城池?


    每一万灾民,光施粥,每日耗费就在十两银钱左右,再加上日日熬制防疫的药材,耗费不小,官府除了赈灾外,还得支付军饷、修筑城池……


    王郡守和府衙不得不向定州王和城中富商开口,征集民赈。


    定州王瞧准时机及时出手,得了民心,归拢了一大批青壮年灾民。但此时谁也管不了这个,只想把眼前这难关渡过再说。


    云澜在去往“乾坤”的路上接到了金满满的信,信里说,金鳞派人给她送了信,说是重伤晕倒受人救治,现已大好,不必挂念,已离开存菁城,以后有缘再见云云。


    信是一早丢进“乾坤”的门缝的,信上的笔迹经金蟾验过确实是金鳞的手书。


    金满满让云澜不必花心思再帮忙寻找,一个人去意已定,不必挽留。


    信的下半段关切地问她,师父的事情办的如何了?听说连玄真掌教都惊动了,最后是什么结论?


    金满满道:“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保重自己,勿要伤怀。”


    街上人来人往,云澜牵着马站在人流里,看完信愣愣地立了片刻。随即上马拨转马头,去了外城玄真的粥堂和药堂。正是施粥的时辰,玄真的弟子们忙的脚不沾地,好在民众排队秩序较好,相对药堂的人就显得比较少了。


    云澜走进药堂,来往的弟子纷纷和她打招呼,她询问了下,得到回复,药堂暂时没有她可帮忙的地方。


    她立在左边桌案前,手拂过桌面,看到一支湘妃竹制的毛笔被洗的干净,静静地挂在笔架上。


    等她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灯火初上时分走入小院,看到那一盏没有点燃的灯笼时,她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孤独和惆怅。


    很多很多年,观松堂一直有一盏为她而留的灯火。


    这世间,原来做对的事情,也会让人伤怀。


    她没有解衣,仰面躺床榻上,睁大眼睛望着屋顶,白天忙碌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一种深沉的悲伤把她笼罩了。


    “师父,我真的很想您啊!”


    “从小您怜爱我,护着我,舍不得我吃一点点苦,却也不断告诫我:人生无常,本是苦多于乐,要坚强,不要害怕告别和失去。”


    “太难了,师父!”


    她伸出手抹去眼角的一滴泪,袖袋里有个硬物“啪嗒”轻轻磕了一下下巴。


    云澜摸出来一看,是那把蛟龙角匕首,她摸到了凹凸的纹路,坐起身来凑近灯火辩认,上面是两个阴刻文字“观澜”,字迹虽小却极尽丰神俊逸之态。


    她的心微微一缩,又酸又涩。


    临睡前,她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明天一定要让自己忙起来。


    转眼过了秋分,云澜忙忙碌碌过了这一阵,状态好了不少。


    一是多方筹措,一起努力存了一批过冬的棉粮。王郡守不愧探花出身,显示出了过人智慧和优秀组织能力。


    存菁城的城池外墙残破,正好组织青壮年灾民修葺,在存菁城外开垦荒地,以备来年时节好时种植,又在外城空旷处建起临时的窝棚以待冬日严寒。老弱妇孺也安排了一些浆洗、做饭、送饭的活计。虽然薪饷微薄,但灾民们看到希望,干的热火朝天。


    二是金满满伤了的眼睛终于养好了。作为存菁城大户,她积极响应,给了云澜最多的支持,光用以赈灾的银子就出了不少。


    云澜有些愧疚,每次有困难总是第一时间向她开口,金满满从不拒绝。


    金满满一挥手,豪放地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很合适。”


    再过小半月就是仲秋节。云澜难得在存菁城内过节,金满满一早给她下了团圆帖子。看出云澜兴致不高,时时劝慰。


    金满满说:“阿幺,日子总要过的,开心是一天,烦恼也是一天,这世间太苦,总得自己学会找点快活。”她向云澜展示新找的几个俊俏侍从,可云澜总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些齐琛的影子,心里伤感更深。


    云澜心里很想回小孤山看看,每每下定决心,临走却又打消了念头。只跟相熟的师兄弟通信,了解玄真现在的情况:“玄真一切如常,守心师伯还在闭关。”


    回到小孤山又怎么样呢?有师父才是家。


    这段时间云澜清瘦了不少,金满满给她新裁了几件衣裳,这一日下午约了云澜去试。正跟一只紧窄的袖子斗争,云澜忽然收到了镇邪司的绿标飞信,令她即日返京参加入境比试。


    她拿到信立即站了起来。


    星陨秘境真的要重开了?她必要得第一,她必要去看看师父的埋骨之地!她必要一探究竟,去会一会杀害了师父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阿姐,遗憾我不能陪你过仲秋了,我需要即刻回京。”


    金满满吩咐把衣服都包起来,拉住云澜的手,微笑道,“我之前已经派人去上京置办院落,打探齐琛行踪,等我把这边手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我也会很快去上京的,到时候我们再会。”


    “阿姐,你还是要去找琛哥哥,我以为……毕竟他已经…”


    金满满格格格地笑起来,半晌用手指弹去眼角的泪珠。“傻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他呢。他成了傀儡,我就要把害了他的人全杀了。”


    她面色冰冷:“他一定也不想这样行尸走肉,为虎作伥的。十多年前我就和他说过: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我们说好要埋在一起的。”


    云澜听得肉跳,听出浓浓的不祥之意。


    “阿姐,齐琛哥哥心里最希望的一定是你平安喜乐。”


    金满满看出云澜内心不安,大笑道:“人总有一死,我还能活成老妖精不成?我的意思是,等我百年之后,我会躺在齐琛的身边。这事,我拜托给你好不好?”


    云澜点头,“如果我侥幸比阿姐活得长,我一定遵从你们的愿望。”


    “说什么傻话,你必定长命百岁,必定比我活得长久。”


    ——————


    云澜整理好行李,给玄真留了飞信。辞别了金满满和王郡守,启程回京。她算过,如果一路顺利,仲秋节前后,她就能到达上京。


    一路上的萧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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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自不必多言。


    等到仲秋前,她已经走到上京城外城门外。高耸的深灰色城墙,上面镶了一块巨大的牌匾,是几百年前的名家所书,“上京城”三个字气势浑厚、霸气扑面而来,墙体上镶嵌着灵珠、刻着永固符文,在日光下若隐若现,偶而被触发亮起一道道守护的流光。


    云澜取出镇邪司腰牌经官员通道通过城门查验,侧脸只见另一侧挤了人山人海的平民,不时有人哭天抢地,哭泣哀求,无奈折返离去。


    她诧异地问城门官:“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快速查验,让他们通过?”


    矮胖敦厚的城门官陪笑了一声,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从上月起,上面就颁布了相关法令,进上京城得缴纳三十文门税!这些人都是流民,哪里出得起这些钱!”说道“上面”他向左上方拱了拱手,以示恭敬。


    云澜蹙眉问:“现在是大灾之年,怎么能这么这么做呢?!只怕会激起民变啊,您知道是哪里出的法令吗?”


    “驱邪使大人慎言!小心惹祸上身!”城门官压低声音,“这可是宫里头下的命令!我等也无可奈何,不尊上令那是杀头的罪过。”


    她转头看那一幕幕众生相,不由摸了摸行囊里的荷包。奈何这一路,她钱财都换成了食物,舍给了沿途的百姓。此时囊中羞涩,实在无能为力。


    城门官看她摸荷包,不一会脸上露出无奈之情,察言观色忙劝慰道:“大人有这份心已实属难得,但您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救得了今日,那明日呢?”他摇头叹息,“见得多了,大人也就习惯了。”


    云澜沉默,谢过城门官。过得城门,上了马一路疾行。


    上京城的格局,皇城居中靠北,坐北朝南。北城富贵,南城贫陋。镇邪司在上京城西北位置。


    云澜的俸禄尚可,为了便利,就在临近镇邪司西北角的折柳巷赁了一个简朴的小院,原本一路奔波,打算先回去休整一番,此时却打定了主意,一路向镇邪司而去。


    上京城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她由北门而入,走了不多久,街道渐渐繁华,跟城外的景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云澜先在存菁城协助治理流民、又在路上艰难走了十几日,进入上京,忽然有一种误入桃源的不真实感。


    街道两旁有数不清的店铺:酒楼、书肆、绸缎庄、首饰铺、客栈、饮子店……酒旗招展、大酒楼里客似云来,伙计在外面大声延揽生意;青楼女子身着单薄的纱衣,丰肌盛妆,在小楼上跟客人肆意调笑;仆从如云的贵人、被簇拥着出入首饰铺,一掷千金……


    上京城的人和外面面黄肌瘦的流民不同,人人脸上似乎还残留着盛世的一丝丰足自得。


    这是大雍的核心,天子所在之地!


    这里有无数的达官贵人、世家大族、豪商巨贾!贵人之上更有贵人,他们一贯都是戳破了脑袋朝上钻营,这匍匐在地下挣扎苟活的蝼蚁众生,他们吝啬到不肯放一丝眼光。


    这一次,素来办事周全、处事圆融的云澜,破天荒地怒发冲冠,想直抒胸臆。


    她暗叹,自己的脾性果然还是像师父的。


    她得去问一问谢含璋,宫里头下这样荒谬的命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身为皇子,一贯忧国忧民,怎么不能去劝一劝,拦一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