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上的温度，攀升起来。


    遥遥雨幕降落下去的温度在一席之地重新燃烧起来，紧紧包裹住方寸之间的两个人。


    林小满时不时抬头看看他，很快心思又都放在他手臂上，鲜红的，长长一条红痕，透着可怖的血色。腐烂人的架势要跳出来，将病毒传播开，让周围人的皮肤也溃烂。


    见差不多了，林小满又拿出袋子里的乳膏，用盖子另外一头轻轻刺破封口，挤在棉签上，朝着许昼宣手臂上送去。


    她边吹边涂抹，将皮肤上的红痕一一盖住，弯弯扭扭的雪白色膏体看上去比伤口顺眼多了。一股淡淡的药膏味在空气中平铺开来，四散在两人鼻息里。


    林小满将药盒递到许昼宣手里：“这个一天要用三次，上面也有用法，都一样，医生也是这样说的。”


    许昼宣木讷接过，并没有去看手里的药盒，一双温柔眼全倾注在林小满身上。好看，莫名吸引人大片目光，仿佛只要这个人一出现，就会在他视野里自动聚焦。


    “你听到没有啊？”林小满鼓着有点气呼呼的脸，很认真在问。


    许昼宣阖眼，微微点头。


    “笑什么？”林小满说，“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见。”


    “一天三次。”许昼宣重复道。


    “看来不是对牛弹琴。”林小满小声嘀咕。从许昼宣手里把药盒拿过来，与其他东西一同放在了药袋中，又递给许昼宣。


    他手里，沉甸甸的。


    “林小满，”许昼宣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换做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林小满下意识想说这个，张口而出前又打住了。


    林小满笑笑：“因为你送我小饼干了呀，我很喜欢，真的好好吃。”


    许昼宣轻笑一声。


    又试探地问：“那要是我没有送你饼干呢？”


    林小满想都没有想就回答道：“那我也会做这些的。”


    “为什么？”许昼宣有些不理解，盯着林小满一直看，企图从那双干净纯粹的眼中看见些什么，了解些什么，又窥探出什么。


    可惜，都没有，并没有什么来自心机的破绽。


    林小满，就是那样单纯无害的一个小丫头。做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心情，有她所认为的是非对错。还有，她一点都不好欺负，看似人畜无害而已。


    “许昼宣，我问你，”林小满一本正经说，“你觉得我是个好人么吗？”


    许昼宣愣了一下。


    “你快说啊！”林小满催促。


    “你是想要我夸你？”


    “就算是吧，你就说我是不是？”林小满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许昼宣认真回答了：“你是个好姑娘。”


    林小满听上去又有些不自在了：“你怎么拽起古风小生那一套了。”


    “不过，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林小满信誓旦旦说，“我是个好人，你知道吗。你给我发张好人卡，那么我做的这一切都不亏了啊，这是我应得的。”


    许昼宣：“那是不是别人也可以？”


    “啊？”林小满含糊一声。


    许昼宣：“换做是别人呢？”


    林小满低声嘟囔一句：“别人又没有送我小饼干。”


    听见许昼宣在一旁的笑声，她才松了口气。这家伙还真是不好糊弄，就知道他是个腹黑的。瞅着刚才那眼神，她要是说出个别的什么话，大概就有立马能招来杀身之祸那么严重。


    林小满掏出早上放在笔袋里的彩笔，这会儿正遗落在她口袋里。


    她把许昼宣的手拽过来，打开彩笔，将蓝色的印记蜿蜒画在皮肤上，一只只大小不一的蝴蝶栩栩如生。


    “好了。”林小满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又像早上那会儿一样的心境。


    “蝴蝶。”许昼宣像是轻声询问。


    “嗯嗯，漂亮的蓝色小蝴蝶，虽然生在伤口处，但生而勇敢。”林小满大概是刚体验过做阅读理解的技巧，这会儿说话都文邹邹的。


    许昼宣倒觉得眼前新鲜。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林小满问，手里不自觉捏着许昼宣那件校服外套。


    “你刚才说的话，”许昼宣一顿，“我有点喜欢。”


    林小满低了头，这下是真被许昼宣夸了。


    林小满重新整理了下自己，也跟着附和：“那是，我语文成绩还算是可以吧，就是大家不知道罢了。”


    “嗯。”许昼宣笑着应了一声，目光又投在自己手臂上，反复观看。


    “就这么喜欢啊？”林小满也看见了他盯着看的目光。


    她摊开手掌心：“这支画笔送给你，你想画的时候就自己画上。”


    许昼宣没有去接：“我不要。”


    “诶呀收着呗，又不是啥贵重玩意儿，不用跟我见外的。”林小满爽利道，硬是将画笔塞到了许昼宣手里。


    “林小满，我不会。”许昼宣又推辞，“放在我这里没有用。”


    这个点，她着实没有想到，堂堂大学霸竟然不会画简笔蝴蝶画。这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了，按照学霸的智商，应该是看一遍就会的境界。她刚才画了两只，看也看会了。


    “我教你。”林小满觉得这根本不是难事。


    许昼宣看向她，目光紧随。


    “怎么样？学不？”


    “嗯。”许昼宣轻轻点头。


    “来吧，”林小满又拉过许昼宣的手，在他摊开的手掌心一笔一笔开始慢慢画蝴蝶，重复刚才那些步骤。


    林小满一抬头就发现许昼宣在看她，有些不自在便也端着架子：“你要不认真，我就不教你了。”


    这点恐吓，微不足道。


    许昼宣当真了，点头应声：“嗯。”


    “那你可要认真看。”林小满特意强调。


    “好。”


    林小满边画边说：“这根本没有什么难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学会。”


    许昼宣笑了，林小满身上这股干什么都认真的劲儿实在有点好笑。


    他确实看一遍就会了。


    “是不是很简单？”


    “嗯，会了。”


    “我就说吧，你这么……”聪明两个字还没有从林小满嘴里说出来，就被许昼宣打断。


    “都是小林老师教的好。”许昼宣笑着说。


    林小满这会儿又觉得许昼宣有点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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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半露在脸上的笑容好像并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的。


    “我可去你的吧。”林小满低声嘀咕。


    许昼宣骤然轻笑出来。


    林小满瞧着，这回真多了，像个青少年该有的样子了。她一瞬间觉得，刚才许昼宣就是见不得她说他聪明，就像是上次她说他是学霸一样。


    这也叫忌讳，果然学霸在意的点就是不一样，是该说许昼宣谦虚呢还是谦虚呢。她要是大学霸，不光是她，还有柳兴珠都能高兴得不得了。哪里还怕人家说呀，最好是全世界都知道。


    学霸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笑什么笑，没见过学渣骂人啊。”林小满见状怼回去。


    “可爱。”许昼宣笑完了说。


    《论学霸的可爱萌点》。


    要是这样一本书诞生了，林小满一定是咬牙切齿写完的。


    学霸不仅有可爱萌点，还一定有自己的高要求，不然他也遇不到许昼宣，也不会在复读班这一年。


    林小满是直接高三部升上来的，许昼宣不是，他是转校生。学校高三部也想拉拢他的，以他的高分成绩自然可以去高三，不用待在复读班。


    他没去，这是许昼宣自己的选择。


    本来就是个高分学霸来复读，又拒绝了高三部的邀请，开学很快便在学校里出名。有仰慕他成绩的，有倾慕他颜值的，还有单纯为了好奇整天从一楼走廊绕路再回教室的。


    就只为了看许昼宣一眼。


    各种角度的许昼宣，哪怕只是背影。


    就连苏易水这样的小吃货也能听说了许昼宣一二，娱圈用的站姐说法放在许昼宣这里同样适用，经常能在校园贴上看见高清版的许昼宣各种照片，每一帧都跟写真似的拿来就可以直接用。


    “许昼宣。”林小满叫人。


    “嗯？”


    “你想考什么大学啊？”林小满像是一个人絮絮叨叨，“你成绩这么好，肯定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对吧？”说起这个话题，她有些自卑，或许是根本不适合。


    她，只是想多了解一点许昼宣。


    他偏过头看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呢，林小满？”


    “什么？”


    “你想考什么大学？”


    “额……”林小满实在尴尬，“你现在问我这个话是不是……太晚了。”


    许昼宣又换了一种问法：“你为什么来复读？”


    林小满实话实说：“我家里人让我来我就来了。”


    “不会觉得浪费光阴吗？”许昼宣说。


    “我……”林小满顿住，这问题实在有些犀利，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不到这样口无遮拦说话的时候，又或者他们是异性，不太亲近的异性。


    林小满还是说了：“我还小嘛，姨姨说我这样的年纪不读书干嘛呢？”


    “那毕业之后呢？”


    林小满没有想过，能不能顺利毕业还不好说呢，她都已经第十三次进入循环了。


    “那你呢，许昼宣，你想考哪一所大学？”


    许昼宣遥遥无极的目光看向远处，雨声渐小。


    在下落到檐上的雨滴声里，林小满听见许昼宣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