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公孙琼微微低头，长发随着动作落在两侧。


    遮住了她的脸，让阿木看不清她的神色。


    连死都不怕，她还怕什么痛苦？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让人怜惜的笑：“没事，我忍得住。”


    这么多年的药，这么多年的针灸，什么法子都用过了，这具身体还是这般不堪。


    还有什么痛苦又是她忍受不了的呢？


    见公孙琼决定下来，阿木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过两日再来找你。”


    “为什么要过两日啊？现在不行吗？”


    她害怕。


    害怕阿木如同前面一样消失，害怕所谓的有办法帮她活下去，是骗她的。


    “还有，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准备。”


    阿木不知道朋友是怎么样的。


    他没有过朋友，自然也不会知道，男女之间，怎么会像公孙琼和他一样拉拉扯扯。


    公孙琼的手一直都拉着他不放，说到后面的时候，颇有一些撒娇的意味。


    “你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就是了。”


    是了，她是尚书府大小姐，要什么东西没有。


    “不行，这件东西，必须要我亲自来做。”阿木摇了摇头随即把手从公孙琼的手中抽出。


    刚转身，就听到公孙琼在身后低声道：“我，真的不想你离开。”


    声音带了一丝微颤。


    里面夹杂着对阿木的依赖。


    可是阿木不清楚这些，也不懂什么是依赖，只知道，公孙琼好像舍不得他，怕他离开。


    一抬手，手上就多了一个木偶人。


    是花木兰的样式。


    “这是？”


    公孙琼看着阿木递过来的花木兰有些不满。


    这妖就想着这么糊弄她的？


    以前的花木兰可是这妖变的，现在随随便便变一个出来就想离开。


    “你可以用这个跟我说话。”


    “用这个和你说话？”


    公孙琼怀疑的看了看花木兰木偶，又看了看阿木，把木偶拿起来放到嘴边小声道：“听得见吗？”


    “嗯，听得见。”


    阿木的声音，也从木偶人的身上传出来。


    看见公孙琼眼中的欣喜，阿木心想，这样她就不会害怕了吧？


    妖的手段众多，公孙琼有了能与阿木随时沟通的木偶，也不怕他跑了。


    书上说的，只要不是狡猾的妖，都重承诺，有的承诺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那好吧，你可以走了。”


    公孙琼把花木兰如同之前的一样紧紧抱在怀里躺到了床上。


    甚至还背对着阿木。


    哪有之前那副撒娇依恋的模样。


    当真是，翻脸不认人。


    听见身后没了动静之后，公孙琼转身一看，果然，那人已经走了。


    她立马撑起来，都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不过，有这个木偶，倒是不用那么麻烦。


    她又躺了回去，把木偶拿在手上，问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木。”


    妖，是没有姓氏的，除非是签订主仆契约之后，由主人赐名，跟着主人姓。


    “那阿木，你需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做好啊？”


    又来了。


    阿木听见公孙琼黏腻的声音有些不适应。


    从尚书府离开之后，阿木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给公孙琼续命，要用他的法子的话，只有另外给她打造一具身体。


    她现在的身体，死掉之后就不能用的，会腐烂，会发臭。


    只有给她重新做一具身体，再灌入公孙琼的灵魂，那公孙琼就不会死了，会用新的身体一直活下去。


    阿木的手上，是他挑选出来打造公孙琼身体的木料。


    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木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种。


    哪怕只是普通的木料，用来做公孙琼的新身体，也能够让她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几十年了。


    在阿木想来，活够几十年，公孙琼应当是满意的。


    如果要想再活得久一些，就得去找到上古传神树女树了，或者是度朔山上的大桃木。


    不过这两种树都难以获得，公孙琼也不会知晓。


    “最少两日。”


    阿木回着话，手上功夫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他做的人偶成百上千，可真正有灵性的，寥寥无几。


    手上的木偶三两下就刻出了一个公孙琼的大概模样，有形只是第一步。


    后面的五官，四肢，细致到头发，要与真人无差别，可要难得多。


    “两日，这么久？”


    公孙琼的声音稍微大了些，阿木手上一滑，刚做好一半的人偶就废了。


    “如果你一直找我说话的话，可能要三天。”


    “你生气了？”


    阿木的声音全都是一个调，当着公孙琼的面的时候都看不出他有其他的表情，现在她更是猜不准。


    “没有。”


    他生气作甚？


    是公孙琼非要拉着他帮忙的，手里雕刻的，也是公孙琼的身体，刻多久，刻成什么样儿，阿木根本不在意。


    “那好吧。”


    阿木人如其名，跟个木头似的，自己不说话，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公孙琼撇了撇嘴撒气的把花木兰木偶扔到一边。


    眼睛转了转又把它捡回来放到枕边。


    这妖现在不过才与她接触不久，即使是答应了要救自己，那也不是现在能够得罪的。


    屋子外边的天已经泛起微光。


    再不睡，天都亮了。


    关于自己生死的大事儿定下来，她多了几分安然睡了过去。


    没了公孙琼的打扰，阿木的活儿就好干一些了。


    待公孙琼醒来之后，原本也第一时间想要了解阿木需要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担心自己太过于打扰，又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哪有这样眼巴巴的一天守着一个男人的？


    哪怕他只是妖。


    于是，公孙琼这两日就算再想着要用花木兰找寻阿木都忍住了。


    直到第三日，她快忍不住的时候，阿木才终于主动找了过来。


    木偶人作为媒介，阿木可以凭借此来无影去无踪。


    待公孙琼把身旁的人都借口支走后，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来了！”


    公孙琼是兴奋的。


    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哪怕现在整个人都激动不已，脸上和嘴唇也没有半点儿血色，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能够看得过去了。


    “嗯。”


    阿木点点头。


    在看到公孙琼的时候有些愣住。


    他知道她身体不好，可不过才三日，这人就被病痛折磨成了什么模样？


    “那你准备的东西呢？”


    公孙琼上下打量了阿木一番，却发现阿木两手空空，只有手上攥着一个木偶人。


    难道说妖如同书上说的一样，不仅来去无踪，而且手段颇多，袖里乾坤也不在话下？


    她期待着阿木突然在自己面前变出一堆天材地宝来。


    可惜，盼了半天，阿木只是把手中的木偶人往她面前一递。


    那木偶人仔细看着，与她有几分相似。


    “这是？”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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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


    “我的，身体？”


    公孙琼原本期待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阿木满打满算耗费了三天时间准备出来的救她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木偶人！


    阿木看出了她的不相信。


    把手中的木偶人往前一抛。


    木偶人一落到床上，就变成了与公孙琼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木偶人的双眸紧闭，也没半点儿心跳呼吸。


    阿木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公孙琼用手一抓。


    公孙琼身体里的三魂七魄被他徒手抽出，再用妖力灌入床上的那具由木偶化作人身的身体里。


    痛苦，公孙琼并没有感觉到。


    她只感觉到了魂魄被抽出之后的晕眩与空白。


    待换了具身体之后，她却发现，自己的行动困难，身体僵硬，稍微一动，身体里就发出木头磨蹭到一起的咯吱声。


    “你，不会，就，让我，这样，过，一辈子，吧？”


    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如果真的让她就这样活一辈子，她还不如去死。


    “不会。”阿木摇了摇头。


    公孙琼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这具体还需要与你的灵魂磨合，现在说话说不利索，行动不自然，都是正常的，因为它还只是一具木偶人，除了拥有你的灵魂，与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想要让你在这具身体里如同一个正常的人类一般，就要把最关键的东西，放进去。”


    这是阿木这么久以来，对公孙琼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也应当是他化形之后说的最长的一段。


    “什么关键的东西？”


    木偶人，要想与真人无二，难道要挖心不成？


    嗯，挖心是挺痛的。


    “人骨。”


    “什，什么？”不是心脏，是人骨？


    “嗯。”阿木点点头继续道：“人的身体实在是脆弱，肉身不到几十年便会腐烂，只有人骨，是人身体上能够留在世间最长的东西，所以，只要把你原身上的人骨抽出来，替换进这具木偶身里面，再等个把月，你就会与正常人无二。”


    “与正常人无二？”


    能蹦，能跳，能吃，能喝。


    这些都是公孙琼梦寐以求的日子。


    “嗯。”


    “要怎么做，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阿木来的时候时间尚早，公孙琼才用过朝食，今儿个日头好，外面的天气大亮。


    太阳明明白白的晃眼。


    公孙琼闻言皱眉道：“可是我那丫鬟。”


    她身边的丫鬟不过是被她借口支走，迟早是要回来的，算着时间也是快了。


    阿木要做的事情，听起来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完的。


    万一这回来碰上。


    阿木也不多话，从自己时常带着的布袋子里随手掏出了一个与刚才那个大差不差的木偶随手一扔。


    另外一个公孙琼便出现在了屋子里，端坐在凳子上。


    现下，屋里可就有三个公孙琼了。


    阿木又在坐在凳子上的木偶人身上灌入了一道自己的妖气。


    便使得那木偶人睁开了眼，走到书架旁拿起一本书来，最后走到小榻上半躺着，哪怕什么话都没有说，看起来就如同看书入了迷一样。


    “应付你家丫鬟足矣。”


    公孙琼这才明白，阿木虽然人木讷，可是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而且，心细如尘。


    她现下在木偶身里，行动不便，只见阿木一把拦腰把地上原本公孙琼的肉身抱起，另一只手把承载公孙琼灵魂的木偶身揽到肩上。


    一手一个公孙琼，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