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许多有名的私人餐馆都已经被改造成了国营饭店，赵振文去的，就是赵新生曾经从城里回来、跟家里人显摆时提到的这一家。


    坐了三站公交汽车，又走了一段儿路，他这才找到了地方。


    站在国营饭店外面，还没进去呢，透过玻璃大门，就已经能感受到饭店里面有多热闹了。


    赵振文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墙，最上面写着“华西饭店菜单”，按照凉菜、炒菜、主食、点心，分别罗列着对应的菜品和价格，最下面则写着日期，以及一行小字——


    无票，价格另算！


    毕竟，票证的实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完成的事情，总要留出一定空间、放缓脚步、慢慢来的。


    赵振文像其他人一样，看完菜单后，走到点菜窗口，对着服务员说：


    “一份宫保鸡丁，一份红烧狮子头，再来一碗大米饭！”


    “八毛钱，□□票，半斤肉票。”


    “没票是什么价？”


    听见这个问题，服务员见怪不怪，回道：


    “半斤肉票算四毛，□□票算一毛，总共一块三！”


    这小伙子并不是头一个来饭店吃饭不带票的人，事实上，也有人是带着票、却觉得票比钱更有用、这才都付钱的。


    “给，这是一块三！”


    除了今天赚的24.1元，赵振文身上还有从家带出来的钱呢，凑个三毛的零钱，完全不是难事儿。


    像坐车得到的车票一样，服务员收了钱，也在纸上写了个号码，递给赵振文。


    他接过来，找了个空桌子坐下，闻着店里面的饭菜香味儿，尤其是听着仅有一帘之隔、大师傅正在炒菜的声音，肚子一阵儿接着一阵儿，发出“不满”的声音。


    好在，国营饭店的厨房里，并不只是大师傅一个人在忙活，和二十一世纪大饭店的后厨一样，一个大师傅手底下，必然配着专门打下手的小工。


    人一多，配合又默契，效率也就提起来了，没一会儿，赵振文就听到了叫号的声音。


    前面只有一个服务员，得负责点菜、收钱的活儿，端菜这种事情，当然是得自个儿做了。


    别扯什么服务意识之类的，根据赵振文对九零年代以前为数不多的了解，一直到九十年代，国营饭店、供销社的职工纷纷下岗，服务意识，都没能在国营单位里做到普遍提升呢。


    这时候的饭菜，主打的就是一个实在，味道尚且不好说，但至少这分量，是绝对没有偷工减料的。


    看着面前这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赵振文开始动筷子了。


    只是一口，他就默默加快了干饭的速度！


    直到将一碗大米饭和两个菜全都一扫而光，赵振文才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甚至还打了个饱嗝儿。


    不得不说，怪不得人家能当大师傅呢，就这手艺，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啊！


    虽说跟他上辈子沾三少爷的光、尝到的国公府徐大厨的手艺相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的，但是，不要忘记，这仅仅是市里诸多国营饭店之一。


    放眼全国，又能再找出多少厨艺更出色的能人呢？


    “大哥，跟你打听个事儿，附近有个郑家酒馆儿，你知道怎么走不？”


    从国营饭店出来，赵振文开始打听郑家酒馆儿的事情。


    说起来，他能知道这个“郑家酒馆”，还要多亏了队长徐明进。


    的确，赵新生自从带着二娃子进城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但是，他当时和陈春梅离婚、办户口迁出材料的事情，可是徐明进经手的。


    郑家酒馆在哪儿，徐明进也没法儿知道，但得知赵振文要进城的时候，这酒馆儿的名字，他却是特意来家里、告诉了赵振文的。


    徐明进倒也不是非得跟赵新生过不去，只是，当初由他做见证，赵新生是签了承诺，答应要给陈春梅抚养费的。


    可现在，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赵新生一去不回，同在一个生产队的老赵家也“装死”，徐明进没有找上门儿去，却不代表他心里不恼。


    “郑家酒馆儿？没听说过！你再问问别人去吧！”


    有个酒馆儿的名字，赵振文虽然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地找，但很显然，找到赵新生的过程，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在这一片儿问完年龄段不同的三个人，都说“没听说过”，赵振文果断换地方。


    某种意义上来说，城里和农村其实差不多，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用不了一天，就能传得十里八乡人尽皆知。


    根据这一点，赵振文就能推断出，至少，郑家酒馆的位置，不会在他三公里以内的范围里。


    坐着公交汽车，赵振文换了个地儿，依旧没打听到，接着换地方。


    好在，这一次，在跟售票员的随口聊天中，他得到了疑似郑家酒馆的地址！


    下车后，按照售票员说的地方，赵振文一路打听过去，总算找到了“郑家酒馆”！


    现在是白天，酒馆没有开门，赵振文站在门口，看着上方的牌匾，瞧着有点儿奇怪。


    “诶，小伙子，你打哪儿来的啊？”


    一个大娘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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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家酒馆门口经过，明明已经走远了，却觉得不太对劲儿，便又折返回来。


    街道办的同志可是说了，如果发现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没，一定要立刻上报！


    赵振文转身，大娘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心里的警惕稍微降低了些。


    “大娘，我老家是火苗高级社的，我是来找人的，正好，想跟您打听下郑家酒馆的情况！他们家最近，是不是多了两个人啊？”


    一听这话，大娘顿时就明白过来，应该是郑家女婿老家的人来了！


    “噢，你说他们啊，对，确实是多了俩人，姓赵！你是来找老郑家女婿的？你是他侄子，还是外甥啊？”


    大娘一边领着赵振文去郑家，一边打听着。


    但在心里，她不由得摇摇头，婉音那丫头，长得好，在这一片儿，打小就有一帮小子在屁股后头追着。


    到了能说亲的年纪，老郑家的门槛儿，那更是差点儿被人给踏破了！


    谁知道，甭管是谁，老郑都没看上，耽搁了几年，最后却挑了个农村来的、三十出头的男人！


    街坊邻居背地里议论纷纷，都不能理解，就算耽搁到了快二十五岁、成了老姑娘，可是，以婉音的条件，再不济，也能找个有体面工作的城里人啊！


    大家伙儿猜来猜去，心里渐渐有了结论——


    肯定是老郑想让闺女招赘，才选了这么个女婿！


    她见过郑家女婿几回，觉得那人长得还行，性子活泛，看着不太像农村人，但他对婉音挺好，估计，老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


    谁知道，老郑这回算是看走眼了，显然，他这亲家有点儿贪心！


    把一个孩子送到城里来，还嫌不够，婉音跟她男人结婚才多久，这第二个孩子就自个儿找来了！


    按着这速度，等婉音和她男人结婚几年，老郑岂不是要把他亲家那边儿的人全都带到城里来？这还不得累死他那把老骨头啊？


    赵振文暂且避开了有关自个儿身份的话题，只继续问道：


    “对，我是来找赵新生的！他前段时间不是带回来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吗？大娘，你见没见过那个小伙子？他现在在郑家酒馆做事呢？”


    “见过，你们俩长得还有点儿像！他是你弟弟？”


    “刚来的时候，在酒馆儿帮了几天忙，但是，酒馆儿的生意没那么好，用不了那么多人手，就被老郑送到李家面馆去当学徒了。”


    “学厨是辛苦了点儿，但等学成了，日子也就变成甜的了，老郑是厚道人，他也是在替你弟弟的将来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