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山雀/求和


    快到下午的时候，林晚山听完邓春盈满腔的苦衷和身不由己之后垂着头离开别院准备回竹院，走到索桥边时发现在桥都尽头站着一名黑衣少年，那一头的白发暴露了来人的身份。


    李月君在桥边等他，他曾经散学时也在那个那个地方等他，送他回林府别院。


    林晚山擦了擦糊在脸上的泪痕，迫不及待地冲过索桥，扑向李月君。


    “小月，我回来啦！”


    李月君抱住他，一眼看到他脸上被指甲划破的伤痕，皱了皱眉问：“脸怎么回事？”


    “哎呀，就不小心呗。”林晚山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他不想让李月君知道自己回家被打的事情，但还是想到李月君既然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关于他的一切，那他是不是也该告诉李月君。


    林晚山拉着李月君坐在一旁的树下，李月君坐下之后从小蓝布包里掏出伤药为他抹上，林晚山盯着他专心为自己抹药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


    “李月君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他抹药的手还是没停，轻声说了句好。


    “从前有一只山雀梦想是做一只翱翔天外的鹰鸟，也因此喜欢上一只雄鹰，她抛弃了可以安家的森林，怀着雄鹰的孩子跟雄鹰来到他住的山崖上安家。”


    “可是雄鹰已经有了另一只雌鸟作妻子，他们还共同孕育了一只三岁的小雄鹰，但山雀并不在乎，只要跟雄鹰住在山崖上，她以为自己总有一日也能成为一只雌鹰。”


    “但是她没有，山雀只适合在林地生活，住在高耸入云的山巅她甚至飞不起来。雄鹰常年在外不归家，雌鸟讨厌山雀抢走了雄鹰，所以经常在巢穴里欺负她，想要把她推下山崖，回到林地。”


    “山雀不甘心这样离开，不惜对雌鸟做小伏低，雌鸟答应山雀，若她的孩子是雌鹰，便留她们在巢穴住，因为她只允许巢穴里有她的幼鸟一只雄鹰，这片山巅只能是她的幼鸟来继承。”


    “山雀答应了，她把梦想寄托在自己的幼鸟身上，幼鸟身上带有雄鹰的血脉，无论如何也会成为一只鹰鸟，她反而希望幼鸟出生后会是一只雌鹰。”


    说到这里林晚山回想起早晨在林府别院邓春盈眼含热泪对他讲的话。


    “结果出生的幼鸟是一只小雄鹰，山雀生怕雌鸟会把她赶回林地，杀死她的幼鸟，于是她不得不跟替自己接生的哑鸟把幼鸟当作雌鹰来养。”


    “幼鸟出生时被规定必须把所有营养都让给哥哥，不能争抢你。对哥哥下的命令要绝对服从，不然就会被打，还会吃不上饭。所以幼鸟从小一直讨好着哥哥，他发现只要他讨好了哥哥，山雀就会很开心，晚上吃的东西也会变得丰盛。”


    “就这样过了九年，幼鸟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是一只雄鹰，他去找山雀对峙，山雀说等他日后可以翱翔天际可以保护山雀以后，方可解开误会，做回雄鹰。现在如果让雌鸟知道这件事，那山雀肯定会被雌鸟送回林地，她的梦想就是一直留在这山巅之间，好似自己也是群鹰中的一员。”


    “于是幼鸟决定，在可以保护山雀之前，继续做一只雌鹰。”


    林晚山靠在李月君的肩上缓缓讲完这个自己知道的并不完整的故事，大部分还都是清晨邓春盈讲给他听的。


    “山雀的梦想是成为鹰鸟，那幼鸟的梦想是什么呢？”李月君问的很认真。


    “李月君你是笨蛋吗？”林晚山怔愣着笑了笑，思考了一会还是回答了他，“幼鸟曾经以为山雀的梦想就是自己的梦想。”


    “那现在呢？”


    “……现在，可能是想烧掉山巅上的巢穴吧。”林晚山双臂朝后撑着地，望着索桥对面的百川峰摇摇头很快又打消这个想法，“他现在只想快些长大，离开那座山巅。”


    林晚山倒是真想烧了林府，但林府就连下人都是一阶修者，真起了火也不可能烧得多大。


    他有些明白为何李月君不愿意回到人界的皇宫，或许他也厌恶那个地方，想一把火烧了它。


    李月君总能读懂他的心思，猜出他心中所想，“普通的火烧不起来，灵火总是灭不了。”


    “灵火？可我才一阶，我放的火他们也能轻易灭掉。”林晚山察觉到自己是被李月君套了话。


    “什么……放什么火？李月君你可别乱说！刚刚只是我跟你讲的一个故事而已！”他直起身子捏了捏李月君的脸，不肯承认故事里的幼鸟就是他。


    “那幼鸟在山巅上有朋友吗？”


    林晚山立马矢口否认：“没有。”


    “哦。”李月君失落地垂下头。


    林晚山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地说：“有一只兔子。”


    “兔子？”


    “嗯，一只三色的兔子！”


    李月君想起什么，莞尔一笑：“那兔子陪着幼鸟长大。”


    “我才……”林晚山本想说他才不用李月君陪自己，但想到说出来就会暴露又把话咽了下去，“走吧，我们回竹院。”


    “明日，我会搬回竹院。”李月君没有再签林晚山的手指，而是整个握住他的手掌。


    此话一出，林晚山惊地都要把李月君的手给甩出去，“那我住哪？”


    “你也住竹院不行吗？舍院里跟其他人住同一个院子的弟子也不在少数。”李月君的话在林晚山心中掀起千层浪。


    “为什么不住在千秋山了？”


    “太远了。”


    “你不是明年就要学御剑了吗？”


    明明这么多年都住下来了，偏偏现在觉得远了？那早住在竹院不就行了。


    林晚山暗自腹诽。


    只听李月君一本正经地说：“是离小山太远了。”


    林晚山瞬间面红耳赤。


    “那……那你住呗，反正也不是我的院子。”他任由李月君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自那日起，林晚山回到学院看似跟往常一样正常听课，但却再也没有去过林添才的教堂。


    林添才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能使唤的人不止林晚山一个，更何况他认为这次他给林晚山的教训和几年前他剪掉林晚山的头发，本质上是一样的。


    林晚山吃了教训就会乖乖听他的话，任他摆弄。


    其实有些东西早就在暗中发生了改变。


    林晚山不再只会一味地隐忍和妥协，他开始正大光明地和李月君走在一起，两人在学院几乎是形影不离。


    虽然以前在千秋山他和李月君也曾住在一个院子里，但这次却感觉很不一样。


    竹院没有梅娘，只住着林晚山和李月君两个人，所以他发现，李月君竟然还会做饭，而且还做的很好吃。


    李月君声称是以前修炼无聊的时候跟梅娘学的，林晚山简直要被气吐血。


    无聊学学竟然可以做的这么好？


    于是李月君被迫承包了两人在竹院的饭食。


    起初阮琛知道李月君搬到竹院跟林晚山住在一起时，觉得林晚山骗了她，生气的和林晚山冷战了两天。


    阮琛是林晚山在学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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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李月君以外唯一能说上话的人，他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失去这个朋友，问李月君应该如何向阮琛道歉。


    可李月君觉得林晚山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她自己误解了，况且他也没有什么道歉的经验。


    “我一直知道她喜欢你，我就这么突然地跟你住在一个院子里，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林晚山垂头丧气地趴在书案上。


    毕竟这些年阮琛在自己面前念的最多的人就是李月君，她的心思只对他一个人说过。


    “不行，我要去找她说清楚。”林晚山腾地从书案上坐起来。


    “我要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这件事我得自己去跟她说清楚才行。”林晚山说完便冲出竹院往另一边的舍院跑去。


    散学之后的舍院附近都是随处可见的弟子们，林晚山跑到阮琛的院子里没找到她人，又跑去她常去的河沟边才终于把她找到。


    女孩正蹲在河边看鱼，林晚山喘着粗气问她：“阿阮，你这几日不高兴吗？为何不愿与我讲话了？”


    阮琛气闷地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是因为……李月君吗？”他顺势坐在阮琛的身旁。


    “什么呀！”阮琛却腾地站起身来，忍无可忍地说，“什么破李月君！我气的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为什么突然生病不说，为什么李小啾不在了也不说，就连李月君莫名其妙跟你住在一起，也不跟我说！”阮琛说着说着泪也跟着流了出来，“我还是不是你的朋友了？！”


    “……对不起。”林晚山本以为阮琛只是因为李月君突然跟他亲近所以心里不舒服，没想到她一直在担心自己。


    “生病是因为淋了雪，李小啾……它去世了，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它。”林晚山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是男孩，虽然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的，李月君以前就在青山学院听过半年课。这竹院原本也是他的院子，他知道我是男孩，所以又搬回来住了。”


    过了很久很久，阮琛似乎才消化完林晚山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从喉咙里嘘嘘挤出几个字：“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林晚山也有些心虚，最后还是对她隐藏了自己早就和李月君认识的事情。


    “李月君怎么会知道你是男孩？”阮琛察觉了这其中有猫腻。


    “……是我告诉他的，他也是我唯一认识的男孩了，你是女孩子，我觉得告诉你不太好。”林晚山故意降低了音调，拖着嗓子慢慢地说，故意显得有些委屈。


    阮琛果然不再计较什么，本想抱一抱林晚山安慰一下他，但意识到林晚山已经是一个男孩，她收回想拥抱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我要是遇到跟你一样的事，都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办呢。”阮琛注意到林晚山穿的还是裙子，声音有些疑惑，“那你怎么还穿的裙子？”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讲。”林晚山不想说，阮琛也就没有追问。


    两人都默契的转开话题又聊了许久，阮琛提到林添才前段日子有去舍院找过她，还问她关于后山放风筝的事。


    林添才问她李月君有没有参与，阮琛并不知道林添才实际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他在众多弟子眼中还算一个不错的师兄，她也就没设防的告诉了林添才。


    林晚山这才明白，原来林添才当时问完自己，还去问了阮琛，恐怕他当时看到自己那么紧张李小啾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