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莫道缘(六)
作品:《霜鱼》 “我只是上脸。”孟鱼言辞凿凿道。
周临佑心底发笑,愈发觉得眼前女子颇有几分意思。
果然,他那位兄长看中的,绝非俗品。
他也不嫌石头脏,直接坐在孟鱼身侧的大石头上。
刚要说话,却觉得孟鱼莫名离他远了点。
周临佑于是再一次试探凑近,这回没看漏,原本还看着神志不清的人突然朝反方向挪了半个屁股的距离,动作迅速,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周临佑有些莫名,他觉得孟鱼应当是不讨厌他的,“你怕孤?”
孟鱼摇头。
十三岁的小屁孩,就算当了皇帝也是傀儡,本质上和她也差不多。
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那你为什么躲我?”周临佑又问。
孟鱼红扑扑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歪过头,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闷闷道:“我成亲了。”
周临佑有些意外。
无论外界是传晏临渊被孟鱼迷得鬼迷心窍,还是传孟鱼不过是晏临渊遮掩断袖之癖的借口,都只停留在坊间传言。
周临佑虽小,但并不傻。
他能看出他们二人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就像机缘巧合地遇见了,便机缘巧合地凑在了一个府邸里。
所以周临佑并不觉得孟鱼对晏临渊有什么感情,至少绝不到为他守贞远离其他男子的地步。
四下无人,他见孟鱼醉了,柔声问:“你很喜欢孤的兄长吗?”
孟鱼被他问得脑子乱乱,这西域的酒比她预想中的后劲要大,她觉得自己还算清醒,只是没法思考而已。
“谁是孤的兄长。”她问。
周临佑哑然失笑:“孤是……唉,那你喜欢晏临渊吗?”
晏临渊呀。
孟鱼眯了眯眼睛,眼前浮现出那双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的漂亮蓝眼睛。
那是一双中原人不会拥有的眼睛。
喜欢吗?
喜不喜欢那双眼睛的主人。
孟鱼张了张嘴,轻浅的字句在唇齿间流转,一下一下叩问她说出那个答案。
“参见陛下。”不是时候的打断总是叫人厌烦。
孟鱼打了个酒嗝,就见宫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道:“陛下与孟姑娘都在此处就太好了,太后娘娘正传您和孟姑娘回去呢。”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周临佑也没多透露出太多的不满,只是颇为遗憾地看了眼孟鱼,笑了笑:“还能走吗?”
“能。”她脑子很清楚,也知道怎么回去。
她只是有些懒得思考了。
周临佑当她嘴硬,抬了抬下巴正示意宫人扶孟鱼一把,就见她端直了身子朝人多的那处去,每一步都像精心练习过般。
姿态标准,比没醉时做得都漂亮。
“陛下。”伺候周临佑的宫人十九问,“这孟姑娘看着,不太聪明。”
面对清乐郡主的刁难忍气吞声,分明会喝醉还要充大头把十杯都喝下去,这会儿又前言不搭后语,还不知道一会儿要出什么乱子。
十九不喜欢这样的人。
“你瞧人的功夫还要再学学。”周临佑却勾唇笑道,“何况,光聪明有什么用?”
“得好用。”
-
春日宴上,众贵女言笑晏晏,明面上似乎丝毫未被清乐的事情影响。
但仍隐约的几道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孟鱼身上。
孟鱼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几道精致菜点吃得很慢,整个人还在缓酒劲。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偷偷溜到孟鱼身侧,看她碗里翻来覆去吃得这点东西不由轻轻蹙眉:“你怎么吃这么一点,是不合胃口吗。”
孟鱼筷子一顿,循声侧头,就见眼前的双丫髻一晃一晃,很是可爱。
是方才替她解围的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孟鱼轻声问。
见孟鱼注意到她,许见暖眼前一亮:“我叫许见暖,孟姐姐就像家里人一样叫我阿暖就好。”
能在这里出席,又敢顶撞清乐,许见暖的身世自然贵不可言,更难得的是家中显然千娇万宠她一个。
“为什么帮我。”孟鱼又问。
许见暖这才注意到,此刻的孟鱼不似之前看着温柔多情,反而跟着混合的酒味透出一股淡淡的疏离。
许见暖歪头,想了想:“因为我讨厌清乐郡主呀,她嚣张跋扈,仗着自己离太后娘娘近点就摆出一副秦王妃的气势,分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孟鱼听她侃侃而谈,樱唇上下一碰,一长串句子光滑地从孟鱼脑子飘过。
就留下了“秦王妃”三个字。
清乐郡主真是秦王妃?
那她岂不是成了半路插足的那个人。
这么想着,孟鱼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如今是舞姬出身,还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因为这个?”孟鱼随口道。
却不想许见暖一噎,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偷偷瞥了孟鱼好几眼。
这倒勾起孟鱼兴致,她不吭声,就等许见暖自己说。
“哎呀……好嘛,我告诉你,你不许笑我。”
许见暖捏着衣摆,余光偷瞄孟鱼,指了指两个人眼角同一个位置的小痣:“我阿爹说,倘若我有个姐姐,说不准就有一样的痣,毕竟姐妹总有些相似之处。”
“我好想有个姐姐呀——所以看到孟姐姐,我就觉得好亲切。”
孟鱼闻言,心中哑然失笑。
“你是小孩子吗?”为这种原因出头。
“我是呀。”许见暖点头。
……确实是。
“阿暖。”太后瞥见许见暖凑在孟鱼身边咕叽咕叽不知说些什么,心中虽有些不悦,面上却只是问道,“你与孟姑娘说什么呢?”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许见暖仰起头,脑中飞速运转:“在、在聊孟姐姐平常爱做什么!”
“哦?”太后挑眉,“我也很好奇孟姑娘平日在秦王府都做什么。一同说说吧。”
孟鱼茫然抬头,后知后觉要起身行礼回话:“妾平日在府中没什么爱好。”
“怎么会呢?”太后漫不经心道,“听闻孟姑娘才艺卓绝演员群芳,我这把年纪,也想见识见识。”
许见暖哪里听不出来太后的刁难之意,一时后悔自己找了这么个蹩脚借口:“太后娘娘,孟姐姐她……”
“阿暖,过来。”
“哦……”
见事已成定局,许见暖一步三回头,心里暗暗祈祷孟鱼快些醒酒。
太后见许见暖过来了,这才又问孟鱼:“你说,要表演个什么,给大家伙也助助兴。”
太后以为孟鱼会选跳舞。
毕竟在国公府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晏鹤鸣被一舞迷了心智,要死要活想娶的也是眼前这位。
她很想见识一下迷倒她儿子外甥的舞到底长什么样。
却听孟鱼道:“回太后,妾擅古琴。”
这倒让太后有些意外:“拿琴来。”
宫人手脚利索,没多久就清出一片场地供孟鱼奏琴。
孟鱼坐在琴前,没急着弹奏,按部就班问太后:“娘娘想听什么?”
“你随意。”
孟鱼抬手,便当真随意地弹了一曲。
只是这曲子在孟鱼手下节奏飞快,抑扬顿挫,并不缠绵柔情,反而弹出一股肃杀之感。
御花园外。
江寂书双手环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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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记得你这月已经入宫请过安了。”
“再请一次。”晏临渊淡淡道。
“看来和太后娘娘关系缓和不少?”江寂书乐见其成,却又要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唉,可怜我好容易自由两天,还得出来陪你。”
“废话多。”
二人尚未行至御花园前,就听一阵琴声自远处传来。
江寂书颇意外道:“宫中新请的琴师么?这琴技有几分水准。”
晏临渊却是眉头一皱,不由加快步子朝琴声所来方向走去。
刚一进御花园,就见众目睽睽之下,孟鱼一身华服,妆容艳绝,面色比平日红润许多。
她指尖在琴弦上翻飞,表情却一点不温柔或冷淡,而是眉间微簇,似要将一些不满与怨怼尽数倾入琴弦当中,才将原本柔婉的曲子弹得荡气回肠。
江寂书长眉一挑:“你媳妇。”
“别乱说。”晏临渊目光落在孟鱼身上。
孟鱼一曲毕,全场寂静无声,静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在梦里,否则为什么听不到一点声响。
眼前的光亮还被一片阴影挡住。
“秦、秦王殿下……”
什么秦王?
“阿渊,你怎么来了。”
孟鱼痴痴抬头,就见男人今日穿了身月白常服,比平日看着平易近人得多。
就是还皱着眉,有些凶。
她看不顺眼,抬手用指尖轻轻抚平晏临渊眉间的痕迹,喃喃道:
“阿渊。”
困意终于抑制不住,失去意识前,孟鱼只记得鼻尖萦绕过一股清冽的香气。
熟悉的。
她很早就闻过的味道。
-
晏临渊闻到孟鱼身上的酒气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屈身将人抱进怀中,眸光沉沉:“儿子来给母亲请安。”
“你怎么来了。”晏太后凤眸微眯,视线落在座下相拥的二人身上,心底不由生出一抹狐疑。
清乐给的酒烈,她不是不知道。
但孟鱼半晌不醉不睡,怎得一见阿渊就醉晕了过去?
今日不是入宫请安的日子,往年春日宴晏太后也不是没有叫自己这个儿子来一同热闹一番,都被晏临渊寻了借口婉拒。
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江寂书目光扫过母子二人,忙不迭上前请安:“臣参见太后娘娘。是臣听闻娘娘在宫中设宴,觉得有趣,方央着临渊陪臣一同来看看。”
闻言,晏太后面色好了不少。
江寂书背后的武安侯府是绵延两朝的世家大族,有名望、有能力,几代人忠心耿耿,又代代单传不会功高盖主,实在是拉拢的不二人选。
晏临渊与江寂书自幼相识,他们关系好她也乐见其成。
“真如寂书所说么?”
“……儿子来给母亲请安,顺道。”晏临渊看着怀中睡颜,眸光不由软了几分,“接她回府。”
“有孝心是好事,只是你平日公务也忙,别累着自己。”晏太后道,“至于孟姑娘,宫中最不缺的就是送她回府的人。”
晏临渊忽笑道:“儿子孤身一人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贴心人,宝贝得紧,还请母亲见谅。”
说罢,他不顾晏太后的脸色扭头就走。
还带走了手忙脚乱的江寂书。
“晏临渊你疯啦。”江寂书跟在晏临渊身侧,只觉得被迁怒般身后一冷,“那是你母亲。”
他忍不住往晏临渊怀里看,到底是何等绝色让晏临渊色令智昏。
晏临渊却只是脚步沉稳地朝宫外走去,好似感受不到怀中的份量。
等到江寂书都以为他不会回话时,他才幽幽问:
“你觉得,她还算我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