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部门主管和高管的会议上，向清欢在汇报工作时，提出了同苏晓云合作直播的建议。


    她是看到苏晓云直播的评论区产生的启发。


    有很多人因为苏晓云离婚的视频了解到她，在直播中进行咨询。


    向清欢想，如果通过苏晓云的账号，能够在线帮助大家解答困惑，比单纯推广公司有意义得多。


    不过意义这种“宏大”的东西是只有她会想的，公司首要考量的必然是利益。


    她视线往前排的高管身上一扫而过，精明如他们，反正这事儿没什么损失，他们应该不会拒绝这样变相宣传的机会。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最后将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韩总身上。


    韩总摸摸下巴，拍板：“现在网上也经常能看到很多咨询行业的通过直播进行科普，对公司的口碑和知名度也很有帮助。正好现在苏晓云的案子刚结，热度也高，趁这个机会做做直播科普是个好办法。”


    他视线往一旁的市场部主管看去，“市场部那边先去跟进落实一下。”


    网络上的热度转瞬即逝，因此市场部动作很快，不仅把同苏晓云的沟通落实清楚了，还安排好了各部门参与直播的员工名单。


    作为提出建议的向清欢，她主动担下了第一次出镜直播的重任。


    合作直播的第一个晚上，许多人见苏晓云身旁真坐着情感咨询公司的员工免费帮大家咨询，立刻在评论区不断刷屏提问。


    【我妈妈一直下不了离婚的决心怎么办啊？】


    【老师，你是怎么给这个阿姨规划的？】


    【是只要想离婚都可以咨询吗？】


    向清欢看着略过的无数条弹幕，在脑海中一把盘顺，组织好语言。


    “看到几个咨询比较多的问题，我统一说一下，第一我是心屿情感咨询的规划师，主要进行女性第二人生规划。”


    “这个第二人生规划未必跟离婚有关，只要是想改变人生，都可以来咨询。”


    “第二个是关于离婚的问题，有很多中年女性处在对婚姻困境的无奈中，或是离异后对人生感到迷茫。”


    “我们规划师所做的事情，就是挖掘她们的特长为她们的重生赋能，助力中年女性勇敢开启第二人生。”


    “我们不干涉客户本身的选择，只为客户提供更多新的选择。”


    对向清欢来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一直以来有很多人，尤其是客户家属对他们规划师所做的事情产生质疑。


    其中最大的误解就是，他们是拆散婚姻家庭的罪魁祸首。


    可惜的是，他们很少有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这样一个把他们这群规划师的心声诉之众人的契机，对他们来说，梦寐以求。


    向清欢的回应让直播间观众越发积极提问了。


    公司群里也跟着热闹起来，大家但凡有时间都纷纷进直播间支持。


    一周各部门轮番直播，效果显著。


    在下周的公司全体员工大会上，韩总公开表扬了向清欢。


    她事业也由此水涨船高，来咨询的客户数量比沈沐凡离婚案过后更甚。


    从夏转秋，仍然忙得不可开交。


    南方便是这样——入秋已久，天气却仍冷热不定，昨日降雨降温，今日太阳高照便又闷热如盛夏。


    部门每天都在调侃不知道该怎么穿衣服了。


    向清欢就没有这个烦恼。


    她一向来穿得很职业，这种天气，内搭一件休闲衬衫，外穿带西装领的外套。


    于她而言，进可攻退可守。


    她淡淡听着大家闲聊，手头一点没停。


    “主管，有人打电话。”


    站着说话的玥玥眼尖，瞧见了正跳动的手机屏幕，连忙提醒。


    向清欢看向被她静音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闪着“韩总”二字。


    她停了手上的动作，接听，贴到耳边。


    “你现在人在公司吗？”


    第一反应是老板查岗，向清欢便应了声在。


    “那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她说完，那头就把电话挂了。


    不是查岗，偏又是韩总直接打电话给她。


    该不是她又哪得罪了公司吧？


    向志文？他近来安分得很。客户家属？也没有来投诉闹事的。


    就这样还被老板盯上，真是糟心。


    她整理了一下衣领，起身。


    走廊里，她细高跟的声响清晰而富有节奏。


    带着她的思绪飘向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把近段时间的表现快速从脑海深处翻出，她自认没有哪里做的不好。


    提起一口气，她敲响韩总办公室的门。


    “坐。”


    进门后，韩总只有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向清欢微颔首后坐下。


    “叫你来是有个事要征求你的意见。”


    等会儿，没听错吧，征求她的意见？她还有这么大面子呢？


    “有事您说就行。”


    她不敢拿乔，扬起客套的笑。


    韩总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水，舒服地叹了一声，这才放下杯子，正色看她。


    “我打算在A市开一家新的分公司，林舒到时候会调过去做分公司总裁，她这一走，第一事业群总监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向清欢不形于色，按捺下所想。


    只听得韩总接着往下说：


    “我和其他几个高层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这么多年工作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沈沐凡案和联动直播的想法都能看出你的能力，加上规划部主管当得也不错，综合能力比较强。”


    “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意向，接替林舒担任第一事业群的总监。”


    猜测被应证，耳畔有一丝不明显的电流声穿过，向清欢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强劲如战鼓。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坐上这个位置。


    她所想的，只是为每一个面临婚姻困境的女性做好新人生的规划。


    升职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意外之喜。


    可她依然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是对她所做事业的一种认可。


    “第一事业群的总监？”她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对，涉及到职位变动，所以需要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愿。”


    韩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是一种领导人本能地通过微表情探出对方想法的目光。


    没等他看出什么，向清欢问了这么一句。


    “那我……在这个岗位，还能帮那些客户规划吗？”


    她知道林舒好几年前是鉴渣部的，可晋升总监之后，好像就没有再做什么业务了。


    如果处在这个岗位不能帮那些女性规划，那她宁可永远只做一个规划师。


    韩总一愣，好笑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想。第一事业群本身全都是业务部门，你当然可以继续做业务。”


    “那林总监为什么没继续鉴渣了？”


    韩总转动桌上的水杯，解释：“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她进公司的目的就是往上爬，努力跻身管理层，所以我前两天找她聊分公司的事，她一口就答应了。”


    向清欢略微低下头，双手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捏着。在心里权衡之后，她重新抬起头。


    “好，我愿意。”


    ……


    今天晚上季骁在公司楼下的地库等了她一个多小时。


    眼见停在他周围的车一辆辆开走，他收获了手机那头三四个“马上了，十分钟”。


    季骁一瞬不瞬盯着电梯口，终于望见向清欢身影从转角出现，匆匆忙忙跑来，一把拉开车门坐下。


    他忍不住摇晃手机，将屏幕对着她打趣。


    “我以为我陷入循环了呢。”


    向清欢没同他呛声，闷闷地垂首，似乎还轻轻叹息了一声。


    季骁愣了愣，敛回玩笑的神色，扔下手机，精准地捉住她的手，慢慢握紧。


    “怎么了？”


    “唉，刚才韩总找我了。”向清欢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季骁捏捏她的掌心：“是工作不太顺利？”


    她抬眼看他，压下险些没藏住的笑：“我工作又要变动了。”


    这个“又”字，让人不禁联想到之前她因为向志文而停职的事。


    季骁表情凝滞：“怎么变动？为什么？”


    端详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向清欢泛起恶趣味的笑。


    “就是……以后我们可能不是平级关系了。”


    她拿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郑重其事放回他大腿上，双臂抱胸，“我以后，是你的上司。”


    “韩总要开分公司，林舒会调去当总裁，公司想让我接替她的位置。”


    季骁怔了几秒，随即肩膀一松，轻松而无奈地笑起来：“真的啊？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季主管胆子真小。”她轻声哼笑。


    “还不是担心你。”季骁切了一声，“那以后要改口叫向总监了，拜托向总监多多关照。”


    向清欢细细品味了一下那句向总监，摆了副姿态：“嗯，看你表现吧。”


    “这么好的消息，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吧？”


    “不是。”她摇头，眼见男人眉眼有些郁闷，她手抵唇边忍不住笑着，“我才是第一个知道的。”


    那几丝郁闷冻结在脸上，季骁无语地撇开头。


    “其实我也没想到能升职，算是意外之喜。”


    “也没那么意外吧。”季骁系上安全带，扫了眼仪表盘，“你明明就很优秀，这是必然结果。”


    向清欢忽然侧身，伸手扳过他的脸，在他唇瓣印上一吻，视线略带调戏。


    “这张嘴真会说话。”


    季骁哪能就这么亲一下算了，咔哒一声解开刚扣好的安全带……


    入冬又迎春，转眼便是次年立春。


    乍暖还寒但万物复苏。


    某个老小区套房内，客厅锃亮的茶几上端正摆放两本红色的玩意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反复拨弄着角度。


    向清欢靠在墙上，失了耐心，斜眼瞧沙发上的人：“能把我那本结婚证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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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了吗？”


    “没拍完呢。”


    季骁终于调整到他满意的角度，手机对准上下左右一顿拍。


    她无语地笑了两声。


    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不如带到新房去拍，好看多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季骁幽怨地瞥了她一眼，“你现在忙得能回家就不错了，监工都是我一个人，新房有这个进度都很不容易了。”


    “这样啊……”向清欢双手交叉搭在他肩膀，下巴搁在手背：“说起忙，我倒想起来了，你这个月的部门工作安排还没汇总给我，周一到我办公室汇报。”


    林舒在年底去了分公司报到，向清欢也在同一时间坐进了那间独立的总监办公室。


    走之前，林舒同她对接工作，搜肠刮肚许多管理技巧，尽数传授与她。


    最后说了一句：“我一开始就是最看好你的，果然你能力很强，而我眼光很好。”


    向清欢也真心感谢了她一直以来的关照和指导。


    规划部员工们都很为她高兴，而她升职后，十一也成了部门的新主管。


    向清欢就像林舒对自己那样，将所有经验都传授给她。


    “你比我还强得多，才三年不到就当上主管了。”她欣慰地拍拍十一的肩，交代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


    向总监，很像样。


    晋升的事尘埃落定，现在么……


    向清欢看着茶几上两本鲜艳的结婚证。


    季骁在她正式晋升那天求了婚，就在晚上庆祝的时候。


    没有那么大张旗鼓，是只有两人在的场合。


    嗯，很合她的心意。


    搜索不到拒绝的理由，就有了今天这个日子带回来两本结婚证。


    季骁顺势伸手搂住她的腰，眸底含笑。


    “向总监能别在下班时间聊工作吗？”


    语毕，执起桌上一杯红酒递给她。


    向清欢目光往瓶身一溜。


    今天是她喜欢的甜红。


    浅浅一笑，她接过杯子，同季骁的轻轻相碰。


    高甜度的红酒丝滑入口入心，连带心尖儿都是甜的。


    让人来了瘾。


    夜深，两人喝得不少。


    好在这酒度数低，不乱人心智。


    向清欢侧视季骁吞咽酒水而滚动的喉结，敛眸放下杯子。


    杯底轻磕茶几，细微的声响。


    季骁扭头看去的瞬间，已被女人吻住了唇。


    甜腻略带果香的红酒气息在两人唇齿间弥散。


    向清欢双臂勾住他脖颈，很是主动。


    季骁拉开她，幽深的眸光照进她的眼底。


    她被男人揽住了腰，那只手透过布料熨烫肌肤，将她轻轻放倒在沙发里。


    顶灯倾泻的光束被近在咫尺的男人遮挡了大半。


    且愈发昏暗——他越来越近。


    细细的吻从向清欢的眉心，落到眼睛、鼻尖，继续往下。


    男人视线凝在一处，那吻带着潮热蹭过嘴角，最终定位在她唇上。


    窗外春雨淅淅，谁的心跳似乎与坠在窗台的雨滴声渐渐重合。


    她不禁闭眼回应，轻易感受到男人一颤，紧接着唇瓣被他舌尖顶开，缓慢深入。


    一吻过后，男人呼吸稍重，捻着她一缕发丝，眼神晦暗不明。


    “老婆，要不要换个地方？”


    ……


    春日的朝阳温柔，斜入窗帘一角，触摸到掉落在木质地板上的一粒纽扣。


    被人拾起，握在手心。


    向清欢指腹轻轻擦了擦，将它搁在梳妆台上。


    “今天可是周末，不多睡会儿么？”


    身后床上传来男人慵懒略带颗粒感的声音。


    “约了客户。”她转身走到床边，弯腰拍拍男人的脸。


    男人抓住她的手，拉近唇边轻吻一下：“看来我只能做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俗话说得好。”向清欢指尖顺带在他唇瓣滑过，“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


    “都有一个贤惠的男人。”季骁接话。


    “不是，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都有一条脊椎。”


    季骁撒开她的手，往被子里缩了点：“啊……好冷。”


    成功说了个冷笑话，向清欢满意地收拾好出门了。


    夜里才下过雨，白天却是这个季节难得的好天气。


    所以人们喜欢春天，不管什么时间，无论上一刻什么天气，只要阳光现身，就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天空湛蓝，暖热的光束毫无阻碍，直射在心屿情感咨询楼底的咖啡厅门上。


    此刻，一只手落定于门上的竖长执手，握住后缓慢推开。


    这是一只女人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随角度变换而微微闪烁。


    一袭驼色直筒大衣，版型正式而挺括，脚上高跟鞋踏地清脆。


    她径直站定在目标桌前，提起客套职业的笑容。


    “您好。”


    “我是心屿情感咨询的女性第二人生规划师。”


    “向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