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昨天加班很晚吗？”第二天，部门员工到岗后，看清向清欢眼中的疲惫。


    “没睡好而已。”向清欢用遮瑕点着眼下的小片乌青。


    “最近压力很大吧？找你的案子那么多。”部门员工整理着路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歪着头笑道。


    “是啊，睡都睡不好。”向清欢合上化妆镜，“你在群里说一声九点半我们开个短会。”


    对方比了个OK。


    ……


    “昨天管理层会议有提到一些工作的安排，我这边简单跟大家说一下。”


    向清欢正跟部门传达昨天会议的要求，一阵振动连带着手机在桌上稍有位移。


    怎么总有人能这么精准地踩到她为数不多开会的点来电话？


    她一皱眉，快速低头看向最上方的名字。


    屏幕上清晰的向志文三个字，让她正欲挂断电话的手颤了颤。


    呼吸乱了几秒，她快速挂断，调成静音。


    会后，她心不在焉捏着手机回工位。


    手机页面未接来电和微信电话双管齐下，仿佛势要她接通不可，向清欢脸色难看。


    【谁惹你了？】


    电脑微信弹出季骁的消息。


    向清欢臭着脸打了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刚经过你们部门，看你脸比我家用了十年的锅底都黑】


    向清欢心情不佳，将键盘敲得噼啪响，说的话也没过脑子。


    【天天盯着我，干嘛，喜欢我？】


    发出去后她得意地哼了一声，却见对面很快回应一句。


    【是啊，喜欢你，这话你敢接吗？】


    我去。


    跟小时候比，这家伙脸皮也跟着长大了。


    脑海里又卷起姚疏桐的话，她意识到自己玩过火，这样下去有点渣女的感觉。


    向清欢默默把自己刚发的那句话给撤回了。


    季骁那头却没动静，没再发消息过来，也没撤回他那句话。


    两分钟后，向清欢盯着屏幕上那句话，心里乱糟糟的，索性退了微信。


    被他这么一搅和，倒让她将刚才那几通未接来电抛诸脑后了。


    向清欢中午回家少，通常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敲一中午键盘，或者在工位上复盘自己经手的案子。


    午休时间的公司很安静，只有空调暖气运转产生的轻微噪音。


    向清欢带着耳机，在电脑上查阅自己近期已结案的案件，时不时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些什么。


    一旁的手机亮起许久都没熄灭，她才舍出目光瞥了一眼。


    是来电显示。


    并非是让她不适的那个名字。


    她皱眉思忖片刻，轻轻起身带着手机去了楼梯间。


    “妈。”


    她接起来，平静地唤了一声。


    “清欢呐，你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妈妈了，最近怎么样呀？”


    林惠茹带着淡淡的笑意穿过听筒传来。


    向清欢垂眸，声调终于有了起伏：“挺好的。你身体还好么？”


    “好得很，你放心啊，妈妈听说你最近工作特别出色啊？”


    向清欢翘起唇角，明明是笑着的，却分明带有寒意。


    “听谁说的？”


    “那个……你爸爸最近听别人说的，唉，他现在也很关心你。”林惠茹语气又搭上了一如既往和稀泥的态度。


    “不需要他关心。”向清欢声音寒凉得如同当下未开暖气的楼梯间。


    “不要这样，你看他这两天联系你这么多次，还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他毕竟是你父亲……”


    “他打不通，所以就让你打了？”向清欢讽刺地笑了一声，“要早知道你打电话来又是为了说他的事，我压根就不会接你的电话。”


    林惠茹在电话里唉声叹气的：“你何必这样呢，他是你的父亲，又不是你的仇人。”


    “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向清欢用深呼吸平复自己渐渐蹿起的怒意，“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一下。”林惠茹急急制止，“不说他了不说他了，你也好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什么时候回来吃个饭，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


    “没什么时间，再说吧。”向清欢声音放缓了点，“你多注意身体，我先挂了。”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妈妈不打扰你了。”林惠茹又多交代了两句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话，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向清欢回到办公室，轻轻一推桌子，反向的作用力让她的工作椅转了九十度，面对办公区的落地窗。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迷蒙的景色。


    今天天气不好，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一个上午，敲打在窗沿的细碎雨声如她此刻的心跳，毫无规律。


    雨不大，原本这样的声音是让她感到舒心的，今日却偏偏让她烦躁不已。


    她摸到桌上的耳机，用音乐隔绝了窗外的雨声。


    这次雨水不多，天气没几天便又再度放晴，不过下了场雨，气温似乎又回去了点。


    公司里人人都在念叨着倒春寒什么时候过去。


    “我前阵子都要把羽绒服收回去了，结果这气温反反复复的。”


    “哎呀，根据我土生土长二十多年的经验，五月之前，厚衣服都不能收。”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边收拾桌面边随口聊着。


    “你好，这里是心屿情感咨询吗？”


    听到问话，两人停止话头，双双看过去。


    来者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打扮得素净整洁，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前台一愣，随即甜甜地笑起来：“是的，这里是心屿情感咨询有限公司，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找你们这的向清欢，她在吗？”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应道：“向主管近期的排单已经很满了哦，如果要找她的话已经排不开了，我们还有其他优秀的善后师，您可以进来跟咨询部聊一下哦。”


    前台显然是将来人当成了咨询业务的客户。


    林惠茹闻言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来咨询的，她……”


    话未说完，忽然有人叫她。


    “阿姨？”


    林惠茹循声望去，见到来人只觉眼熟，于是怔愣良久。


    “阿姨，我是季骁。”季骁微微笑着走上前来。


    “阿骁？”林惠茹面上惊喜万分，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臂，“唉呀，阿姨快十年没见你了，现在真是一表人才了。”


    季骁转头看向前台：“这是向主管的母亲。”


    前台表情有些尴尬，颔首道歉。


    “给向主管打个电话。”季骁示意前台，紧接着对林惠茹道，“我带您先到那边坐一下。”


    林惠茹忙笑着点头。


    向清欢接到前台电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直到她大步出来，看清坐在前台沙发上的人，才冲上来诸多复杂的情绪。


    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季骁，尔后她将视线放到林惠茹身上。


    “清欢。”林惠茹站起来，笑笑地叫了一声。


    向清欢上前，直直地望进她眼中，末了才轻声道：“跟我来吧。”


    她带着林惠茹去了楼下的咖啡厅，给点了杯热饮。


    “妈，你来干什么？”


    “我还从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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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过你上班的地方呢，这公司看着真不错，你在这干得好就好。我也真没想到，阿骁也在这里。”林惠茹笑容带着十足的真心。


    向清欢淡淡一笑：“他是前不久从C市分公司调来的，我也没想到能再见到他。”


    “想当初他们家刚搬到我们楼上的时候，你才五六岁，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真快啊……”


    “有什么事就说吧。”向清欢搅动自己面前的咖啡，盯着杯中的漩涡。


    “我就是一段时间没见你，想你了。”林惠茹声音婉转，一听就是位温柔的母亲，“你看你过年也没能好好过，离家之后又过去这么一段时间了，明明都在一个城市，还总见不到你。”


    向清欢沉吟片刻，想到年初一她二话不说就走，气消之后回想起来的确有些愧疚，于是缓声安抚她：“我会尽量找时间去看你。”


    “你爸爸他，现在改了很多，不像以前那样了，他现在也很念着你，真的，这段时间天天都跟我聊你呢。”


    “所以今天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吧。”向清欢深邃的目光射进林惠茹眼中。


    她就知道。


    自从她执意搬出家里后，父亲大怒一场，就不喜母亲主动来找自己了。母亲向来那么迁就他，今天怎么可能主动来找自己。


    “直说吧，他想通过你传什么话？”


    林惠茹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向清欢打小就聪明，不止是说学习不错，还因为她总能很轻易看穿父母的心思。


    父母对向清欢的评价是冰雪聪明伶牙俐齿，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习惯性察言观色。


    目的被向清欢这般直白指出，林惠茹心里直叹气。


    “什么传话，这不是你爸爸联系你，你总不理他嘛，他只能让我来找你了。其实他真的还是很关心你的……”


    向清欢有些不耐烦地抬手制止了林惠茹游说的话。


    “我和他的关系你知道，你越是替他说话，我只会越反感。”


    看清向清欢厌恶的神情，林惠茹打着哈哈过去了，眼见循序渐进不成，她只得直言。


    “清欢，你很久没有回家吃饭了，你爸爸说，要是你周末有空的话就回来吃饭吧。”


    “没空。”


    向清欢想也没想，沉着语气当即拒绝。


    “别这样，只是吃个饭，你讨厌他，不跟他说话就好了，妈妈也很久没跟你吃饭了。”


    林惠茹拉住向清欢的手，面上露出些哀求。


    向清欢对自己妈妈还是了解的，虽然她总想缓和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但疼爱也不假。


    让向清欢回家吃饭也是真心想好好相处一会儿的。


    淡淡看着林惠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手背皮肤毫无光泽，毛孔明显，整只手都显得有些粗粝。


    向清欢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看情况吧。这几天没事别老联系我，他也是。”


    “那，那你周末要是有空的话，一定跟妈妈说一声啊。”


    林惠茹犹豫着放开了手，满眼希冀地对向清欢道。


    向清欢点头。


    “那妈妈不耽误你工作了，你快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林惠茹又交代了些让她好好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累之类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向清欢是不想回到有向志文在的家的。


    但林惠茹始终也是她心头的牵挂，否则她早已远离家乡，而不是在同一座城市买了房，留在这儿扯着那点羁绊纠缠不清。


    算算日子，她自过年离家到如今也近三月。


    窗外行道树上的新叶在暗示，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