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季骁发来的微信上写着：


    【车轮饼章鱼小丸子】


    “你真的不会读心术吗？”向清欢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


    “你十几年的口味就没变过。”


    季骁掏出手机扫了码，接过老板手上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


    向清欢察觉不对：“本来今天说好我请你吃饭的，结果食堂免费，在这你还买单，显得我做人很差。”


    “你牺牲时间陪我出来，比吃一顿饭值钱多了。”季骁把吃的递到她面前。


    向清欢不知怎么接话，索性闭嘴，叉起一个章鱼丸子咬开。


    外皮煎得焦脆，内芯绵软，清甜的包菜和章鱼肉相得益彰，香味入侵口腔。


    向清欢发觉今天自己心情很好。


    脑海里冷不丁闪过姚疏桐在食堂跟她说的话，她眨了下眼。


    一阵风携着烟火气卷来，她的发丝动了。


    “季骁。”她叫他。


    “那封情书，是写给谁的？”


    季骁咀嚼的动作停住片刻，才咽下：“为什么你这么好奇？”


    “就是觉得……被你喜欢上的姑娘，应该也没那么好。”


    “她很好。”


    向清欢摇头，忽地拽住他袖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周围空气的流速忽然变慢。


    她目光直勾勾照进他眼睛，一瞬不瞬：“不，她一点也不好。”


    季骁深深地同她对视，良久，轻松一笑：“又不是给你的，急什么？”


    向清欢看着他不似作假的神色，心头松快了些，甩开他的袖子：“就是啊，我吃饱了撑的操心你人生大事干什么。”


    她不愿去深究季骁的话几分真几分假，那封情书究竟是不是给她，以及现在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只要听到他说不是，那就让她当做不是吧。


    唯有这样，她心里才能轻松点。


    她没有做好跟谁走入一段感情的准备，或者说，她对爱情并不看好，父母之间的问题，始终横亘在她心里。


    她怕自己擦不亮眼睛，成为第二个妈妈。也怕自己的家庭在未来伴侣眼中显得太过难堪。


    她不敢想，在一个充满温情爱意、幸福美满的家庭里长大的人，闯入她的世界，看到她千疮百孔、腐烂不堪的家庭时，会作何感想。


    哪怕是对她情况了如指掌的季骁和季骁父母，对她家庭的“不介意”恐怕也只限于两人是朋友的前提下。


    一旦成为另一半，她想没有人会不介意。


    原本有些诡异的氛围因为季骁的否认而重新明朗起来。


    两人吃完手里的小吃，季骁一看时间：“有点晚了，要回去吗？”


    “那就逛到头，出去打车。”向清欢说。


    夜晚寒凉，他们走到步行街尽头，客流已经明显减少。


    路牌间相连的一条条彩灯仍在闪烁，向往来过客倾诉须臾前的繁华。


    他们行走至步行街的公交站，同时望见一个女人坐在候车椅上掩面抽泣。


    身旁有羽绒服外套，但女人却穿一身得体的深色职业装，在这寒风四起的夜晚显得单薄。


    往下一瞧，脚上那双碰掉了漆皮的细高跟旁边，躺着歪倒却被主人无视的单肩包。


    这齐全的职场元素，与身后发光的站牌广告像是处在两个图层。


    女人肩膀耸动明显，抽泣声被掌心吸收了一部分，听来十分沉闷。


    已近崩溃却又碍于公共场合不能放声大哭，这般压抑反倒更让人难过和共情。


    向清欢脚下速度稍减。


    与他们对向走来的一对大学生情侣也注意到了，两人中的女生把手里提的东西塞到男朋友手里，从包里掏出纸巾，小跑着过来。


    “姐姐，你没事吧？”


    女生在她面前蹲下身，用纸巾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试图让她接过纸。


    那女人慢慢将脸脱离手掌，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许是接收到陌生人的善意，那点仅剩的坚强更加不堪一击。


    她嘴一扁，眼泪更加密集地冲出眼眶。


    女生手足无措地把纸巾一下一下印在她脸上：“你、你别急呀，唉……早知道我不问了。”


    她男朋友默契地又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向清欢扭头同季骁对视一瞬，两人走过去。


    她俯身：“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季骁将女人倒在地上的包拎起来放到她身边的空位。


    有散步的大爷驻足，轻叹一声：“唉哟，现在年轻人真不容易啊。姑娘，没啥事是过不去的，想开点，啊。”


    女人没好意思再让别人给自己擦泪，赶紧接过女生手上的纸。


    那声“谢谢”沙哑得如一把生锈的钝刀。


    女人面上脂粉脱落，一团一团斑驳在脸上，眼角周边晕开的黑色液体顺着泪水滚过脸颊，细看那双布满血丝、红肿不堪的眼睛，不难分辨里面深深的疲惫和无望。


    整个人狼狈至极。


    “你有什么事就说说嘛，就算我们解决不了，你说不定也好受一点。”女生蹲在她面前，低头无措地把她用过的纸张撕成长条。


    大爷伸出背后的手，指指女大学生：“这小妹妹说的对啊，憋在心里一个人哭算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心里肯定舒服点。”


    向清欢拍拍她的背：“你愿意的话就说给我们听，反正我们都是陌生人，你就当对着风说，说完就吹走了。不愿意也没关系，哭过之后也会好受点。”


    女人刚开口，又是几颗大大的泪珠坠落：“我找工作已经面试两个月了，没有一个成功的，今天面试又被当场拒绝了，我压力太大了，又不想让我老公孩子知道，才会自己坐在这哭的。”


    求职触及到那对大学生的盲区，他们没有立刻开口。


    “嗨，姑娘，没成功就说明不是最合适的，老天在为你的好工作腾地儿呢。”大爷立马接话，“没事，你还这么年轻，机会多得是。”


    那个女生站起来，和身后的男朋友耳语两句，然后点点头，打开手机某个页面，再次蹲下身。


    “姐姐，我们都还在读大学，这方面我们也不太懂，但是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试着咨询这个女性人生规划师，她叫向清欢，知名度可高了。”


    说着，女生将手机举到女人面前，停留的是微博页面。


    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向清欢和季骁都是一愣。


    险些没绷住表情，向清欢暗忖：她现在知名度有这么高了？


    女人盯着手机反应了一会儿，旋即缓缓重复了一遍：“向清欢……”


    女学生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她可厉害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她的，那个女明星的案子就是她解决的，你要不试着找找她。”


    向清欢唇角轻翘。


    思量好一会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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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呼出一口气。


    季骁见状，握住她手腕，歪头凑近耳语一句：“你现在排单排得开吗？”


    “没事。”


    她声音轻得被风一吹就散。


    季骁便松开了手，她手扶着膝盖弯下腰，问女人：“你愿意去找她咨询吗？”


    女人不假思索点头，语气充满无奈：“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可以的话当然要试一下。”


    “天气这么冷，在这坐着容易生病，往前五十米有个糖水店还没关门，一起去吧。”


    向清欢轻拍她的肩，温和地笑着。


    女人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哦。”女学生附和完，就看到远处打着灯的公交减速驶来。于是转头对向清欢道，“我们得回学校，这个姐姐就麻烦你们多安慰一会儿啦。”


    糖水店里，店员快速上了一份香芋紫米西米露和一杯鲜榨橙汁。


    向清欢喜欢芋泥的甜品，但无奈今天实在吃了太多东西，不得不给自己的胃留下喘息的机会，因而此刻她只能坐在这咬着橙汁的吸管。


    季骁和向清欢打了个眼神，一进店就自觉上了二楼回避。


    不知是甜食分泌的多巴胺还是心理作用，女人喝了几口温热的西米露，心里竟真的慢慢冷静下来。


    防御系统也被重新激活。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向清欢并没有因此不悦，相反，她很高兴女人这么快就调整了状态。


    她放下手里的橙汁，坐端正了点：“我叫向清欢。”


    女人眉眼染上惊讶：“你是他们刚才说的那个人……那个什么师？”


    “我是女性第二人生规划师。”向清欢从手机壳后面拿出名片，推到她面前。


    女人呆愣地审视起向清欢。


    现在的她显然并不是在工作时间，短款小香风毛绒外套配简单的深色牛仔裤，服饰并不全然是职业风格，但举手投足已然满是专业气场。


    她扫过向清欢的名片，喃喃地吐出几个字：“第二人生……”


    “我认为的第二人生定义很广。”向清欢接过她的话，手指轻点桌面，“在原有的人生轨迹中重新主动或被动地进入另一种人生状态，都是第二人生。”


    女人机械地用勺子搅着精致花瓣碗里的芋泥，像在品味她的话。


    “您怎么称呼？”向清欢的声音插入碗勺碰撞的叮当声。


    “我姓万，叫万子瑜。”她认真端看向清欢，小心翼翼问，“你真的能帮我吗？”


    “我可以尽可能挖掘您的优势，帮助您有更多选择。”


    “好，我该怎么做？”


    ……


    周一上午任务堆积如山，所有业务部门又开始新一轮的连轴转。


    “向主管，系统里周六那个新单是您接的吗？”咨询部小伙伴远远地喊了一声。


    向清欢一手操作鼠标，一手举高比了个大拇指，头也没抬。


    “好，那这案子就交给您跟进了。”咨询部喊完就走了。


    “妈呀，许愿墙？”规划部的员工经过向清欢工位，看到那快贴满隔断玻璃的便签，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部门的人都知道，向清欢喜欢把一天的工作全部列好，按重要程度排序贴好。便签越多，说明今天工作事项越多。


    其中，“9:30万子瑜面谈”的便签被她排在了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