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个人……”向清欢指着副驾车窗外。


    季骁视线越过她，望向她所指的方向。


    看清躲藏在角落的男人，季骁眉头紧锁。


    “这是跟踪你的人？”


    向清欢“嗯”了一声：“昨天也是他。”


    “要报警吗？”季骁询问她。


    向清欢摇摇头：“万一真的跟案子有关，会更麻烦的，严旭过几天就会回来，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我这几天会多注意。”


    季骁没再说什么。


    将向清欢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刷开门禁进去，季骁降下车窗交代一句：“进屋给我发个消息。”


    向清欢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几分钟，季骁收到了向清欢的消息，这才驾车离开。


    之后的几天晚上，季骁都在公司加班。


    向清欢也知道他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心里不免产生些负担。


    这两天下班的时候，好像都没再看见那个男人，向清欢这晚思量着准备跟季骁说不用送她回家了。


    临近九点，向清欢走到鉴渣部，边靠近季骁边开口。


    “你……”


    还未说出完整的几个字，扑啦一声，眼前骤然漆黑一片。


    向清欢瞬间噤声，本能地滞住脚步。


    她眼睫快速忽闪几下。


    停电了？


    这个猜测让她不禁皱眉。


    黑暗中她听见办公椅摩擦地面发出声响，借着窗户外投进来的微光，看见季骁从工位起身往她的方向走来。


    她倒不怕黑，就是有些排斥和厌恶黑暗的环境——


    这样的环境会让她想起从小到大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昏暗中，季骁在她面前站定，精准地捉住她的手腕。


    语气有安抚和关切：“还好么？”


    季骁知道她不喜欢黑暗环境。


    她轻点了下头，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清，于是低低道：“我没事。”


    两人同步看向窗外，不规则的楼体能让他们看见一些其他楼层的情况。


    其他楼层光亮如常。


    只有他们公司停电了，很不对劲。


    “怎么会突然停电。”向清欢疑惑道。


    季骁打开手机手电：“出去看看，一起吧。”


    “你不会是害怕，要我陪你吧？”向清欢声音染上几分调侃的笑意。


    “把你一个人扔这，我可干不出这事。”季骁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出办公区，走向前台大门。


    他莫名觉得这停电没那么简单，哪儿能放心她一个人。


    明明是冬天，但男人掌心依旧灼热，透过相贴的肌肤熨在她手腕。


    那热度像有意识似的，顺着手腕游走过她全身，攀上她耳朵。


    向清欢不动声色将手轻轻抽回。


    季骁指尖动了动，垂下手。


    走廊上一片漆黑，手电投下的光圈在地上摇晃。


    季骁站在尽头的配电箱前，一打光发现电箱盖被开了一道不小的缝隙，被窗外冷风吹得来回扇动。


    “行政下班了，报备一声直接找物业吧。”向清欢看向季骁。


    季骁掀开配电箱，应了一声，伸手指指电闸。


    “应该是跳闸了。”


    “你别乱碰。”向清欢按下他的手。


    联系上物业，拍照过去，物业证实了的确是跳闸，许是时间太晚懒得上来，便让他们自己把电闸拨上去。


    季骁扬手拨好电闸，登时走廊的顶灯陆陆续续亮起，暖气的嗡鸣声再次运行起来。


    “你们配电箱平时都不上锁吗？”向清欢对电话那头发问。


    “呃……是的，主要是检修方便。”


    其实物业就是偷了个懒，像今天这种情况，要是上了锁，那就还得专门上来一趟了。


    挂了电话后，向清欢转头对季骁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算没上锁，平时也关得好好的，至于被风吹开吗？”


    季骁审视被他重新关好的配电箱，点头表示同意：“先回去吧。”


    两人折返回去，还未跨进前台的大门，就远远望见门口地上有个牛皮纸信封。


    向清欢弯腰拾起，迅速拆开。


    里面是张A4纸，展开后，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大字。


    【这只是警告，少管别人家闲事，离沈沐凡远点。】


    指甲在纸张边缘掐出褶皱，向清欢盯着上面的字，迟迟没有动弹。


    季骁眉头一拧，从她手中扯过这张纸，将内容尽收眼底。


    “一定是严旭。”向清欢平静道。


    方才的停电也一定是人为，只是为了吓唬她以示警告。


    “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季骁把警告信重新叠好，塞回信封里。


    “我要帮助沈沐凡尽快开启新的人生，离开这个垃圾。”


    向清欢语气里没有丝毫惧怕和退缩，反倒更坚决了。


    季骁担忧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眸中含笑，温声说了一句：“好。”


    “不劝我吗？”向清欢在他瞳孔中照见了那个有点倔强要强的自己。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事我替你挡下就是了呗。”季骁懒懒地靠着门，肩膀斜抵着门框，整个人看着有些散漫。


    “万一我做的是错的呢？”


    “你没有错。”季骁半垂眼睫看她，目光里隐着对她的支持。


    向清欢身子前倾，半信半疑地：“不会是渣男语录吧？”


    “我去。”季骁一秒站直，愤愤地往里走，“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不解风情怎么了？又不会让我少赚一分钱。”向清欢跟在他身后进来，不服气地辩驳。


    “别吵吵了，下班。”季骁撇撇嘴，回头瞪她。


    ……


    严旭回来的那天，沈沐凡绷紧了全身神经，她在手机上不断和向清欢沟通，试图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向清欢也很有耐心地一直在安抚她。


    【向小姐，如果他不同意离婚该怎么办？】


    【如果您要离婚对方不肯的话，可以诉讼离婚，需要的话，我们公司也有法务部可以为您提供服务。】


    听到门外传来指纹开锁的声音，沈沐凡指尖一颤，迅速上滑退出微信，将手机熄屏放在茶几上。


    严旭打开门，人未进屋，视线已立马搜寻起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沐凡，才松了眉头，像是没看见一般将她无视。


    沈沐凡没像往常一样起身关切几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同给自己打气一般，紧接着目光在严旭身上一凝。


    “你微博上发的项链呢？”


    严旭不耐烦地把外套甩在沙发上，走到餐桌边，就好像沙发上坐着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什么令他恶心的东西。


    “什么项链，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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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


    早已习惯他这幅做派，沈沐凡的身体好像都已经形成某种保护机制，让她内心对这种态度变得淡然。


    “那你发的微博是什么意思？是作秀还是你有其她老婆？”


    严旭闭了闭眼：“四十几岁的人了，闹什么脾气？你要还有十年前那张脸和身材，要什么首饰我都给你买。但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什么珠宝在你身上都跌价。”


    沈沐凡嘲弄地扯起嘴角：“你以为我要什么首饰吗？曾经多少品牌拿珠宝在我酒店走廊摆了几十米供我随便挑，就为了让我戴着在媒体前亮相几秒，我缺你一条项链吗？”


    严旭眉头皱紧，夹出几条极深的褶皱，显然已经不耐烦到极点：“那你要什么？”


    “我要离婚。”沈沐凡不卑不亢，眼中锋芒闪烁。


    严旭一僵，不过顷刻，他便再次动弹起来，抄起餐桌上的玻璃杯，高高举起，猛力往地上一砸。


    巨响过后，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炸得四处都是，在高级欧式吊灯的光晕下，发散晶莹的射线。


    有碎片崩到沈沐凡脚踝，被触碰的瞬间，她缩了缩脚。


    “疯女人！”严旭破口大骂，“你居然想离婚？谁教你的，谁教你这样对付我的？十年来我让你过着富太太的生活，你现在居然敢勾结外人对付你老公？”


    沈沐凡刷地一下站起身，指着严旭：“什么富太太，十年来你拿我当过你妻子吗？跟我求婚让我退圈的时候说得好听，结婚之后你对我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你也不怕遭雷劈！”


    “十年来你吃穿不愁，住这么好的房子，人人都羡慕你，给足你面子，这还不是我的功劳。”


    严旭伸出手指不断点着沈沐凡，说出的话仿佛天大的恩赐似的。


    “你说的这些……”沈沐凡冷冷地笑出声，“跟你结婚前，我就已经有了。我现在真是后悔，怪我自己瞎眼，对你这样一个人渣爱得死去活来。”


    严旭胸膛剧烈起伏：“你、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出轨多少次我都装傻，今年是我们结婚十周年，你居然把小三往家里带，你不是人渣是什么？”


    严旭大步冲向她，怒目圆睁的模样像发狂的野兽。


    沈沐凡心一抖，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严旭的手指大力扣住她肩膀，将她狠狠往地上一推，指着她鼻尖。


    “你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想出这个家门一步！”


    沈沐凡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掌根撑在玻璃碎片上。


    她吃痛支起身子，玻璃碎片上留下殷红的痕迹，盖过了反射的暖黄色光线。


    缓缓站起来，她抬手抚平凌乱毛躁的头发，锐利的目光看他：“离婚协议书放在你桌上了，签了它，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是和平离婚。”


    “想都别想。”严旭咬牙切齿，“你不是很爱我吗，至于到离婚的地步吗？”


    就是因为严旭知道她爱他，所以才有恃无恐。


    沈沐凡苦笑地摇摇头，她忍让太久了，久到为了他已经失去自我。


    “你冷静一下。”严旭冷觑她，“不要受到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影响。”


    说着，严旭进书房，拿着离婚协议下来，当着沈沐凡的面撕碎，便摔门而出。


    随着大门合上，沈沐凡终于瘫软在沙发，掩面大哭。


    手掌上的血混着泪水，携着苦涩糊遍满脸，渗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