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骁点了点屏幕上的资料。


    “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怎么会对她提出退圈结婚的要求，还是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


    向清欢点头：“我也觉得是。但是在恋情曝光之后，严旭丝毫不在意网上评价，反而坚定求婚，实在让人看不清。”


    “也许严旭爱她，只是这爱并不纯粹。”季骁淡淡道。


    紧接着他将目光照在向清欢脸上：“你想好怎么给她规划了吗？”


    “有点思路，不知道沈沐凡接不接受，跟她聊过之后再说吧。”


    向清欢起身，将椅子归位。


    “有需要记得来找我。”季骁说。


    向清欢还没来得及道谢，笑意就凝固在嘴边——


    “这可不是一般案子，怕你搞砸了。”


    “你是不可能有嘲笑我的机会的。”向清欢咬牙，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季骁看着她大步离开的身影，眉眼飞扬。


    他从来都相信她。


    再次见到沈沐凡，是在郊外的一个酒庄。


    这座私人酒庄远离城市喧嚣，古色古香的外观隐入几棵香樟下，竟依稀有几分世外桃源般的遗世独立。


    向清欢被人带到会客区，只见沈沐凡正和一年纪相仿的女人熟络地聊天。


    见她来，沈沐凡同那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起身对向清欢点头致意后离开了会客区，贴心地关上了门。


    没等她开口询问，沈沐凡率先解释：“这是我朋友的酒庄。我儿子今天在家，不太方便，所以才约你到这儿。”


    向清欢表示理解。


    “沈女士，我这边初步有一个想法。”向清欢开门见山，“您是否有考虑过复出？”


    沈沐凡不动声色攥紧了衣袖，指尖周围的布料有数道褶皱发散开来。


    向清欢淡然瞥向沈沐凡的手。


    “不行，我不能再回娱乐圈。”


    “我尊重您的想法，不过也想知道理由。”


    沈沐凡搅起眉头，不耐烦地应付她。


    “没什么理由，我就是不想回娱乐圈了。”


    向清欢放缓声音，“如果您对我都要藏着掖着，我是没有办法帮您的，我需要知道您的情况。”


    沈沐凡依然摇头：“该说的我上次都已经说了……”


    “沈女士。”向清欢少有地主动打断客户说话，“您是为了维护这份婚姻的体面吗？”


    闻言，沈沐凡吃惊地对上向清欢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就带着肯定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


    向清欢深吸一口气。


    “您要离婚，但却又对我诸多隐瞒。您和严旭是传闻中的模范夫妻，所以我只能想到您是为了维护体面。”


    “您已经退圈成为全职太太了，不会在意这些标签。但严旭不一样，这些标签、评价会影响他的口碑和事业。”


    “所以，您是因为爱他，才想尽可能保留些体面对吗？”


    为了跟他结婚而在事业巅峰退圈，如果不是深爱，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让深爱他的沈沐凡决定离婚？


    向清欢眼看沈沐凡的表情面具般撕开一个裂缝，底下是暗藏的无奈、隐忍、失望。


    “沈女士，我是来帮助您的。”


    沈沐凡缓缓松开掐着衣袖的手，伸向茶杯的指尖在发颤。


    她抿了一口已经变冷的茶水，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当年我们结婚的话题度让他名声大噪，他满心满眼都是事业，我在家就是个花瓶摆设。他不让我抛头露面，只希望我安安分分做严太太。”


    向清欢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开始记录。


    “我那么爱他，也规规矩矩做了他十年的妻子，几乎快要失去自我，换来的却是他的爱日渐浅薄。”


    “我可以忍受他嫌我变老变丑，嫌我出去给他丢人。但是我决不再忍受他对婚姻不忠。”


    噼啪作响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向清欢抬眼看她。


    原来是这样。


    沈沐凡眉宇间除了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还有对自己所受不公的愤懑。


    “那年他把未来说得天花乱坠，没想到未来就是他无数次出轨，还在我们结婚十周年包养了一个十八线的小演员。”


    声线颤抖，语气却平静，将自己的苦楚像诉说他人故事一般淡淡道出。


    向清欢沉默地盖上电脑。


    网络上盛传的无比恩爱、模范夫妻，都是营销出来的假象。


    冷暖唯有身处其中的他们自知。


    “这些年我无数次隐忍，无数次为爱妥协，换来的是他变本加厉，甚至将包养的小三往家里带。”


    “我早已考虑过离婚，可想到十年了，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我又觉得放不下。”


    酒庄里有些冷，向清欢的手脚逐渐变得冰凉。


    她轻轻捏着发麻的手掌，惊觉自己的手仿佛随着沈沐凡颤抖的声线共震。


    向清欢攥紧拳遏制发抖的手，闪过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沈女士，经济学上有句话说，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您在选择是否离婚的时候，应该考虑的是当前和未来的利益，而不纠结于过去的投入。”


    沈沐凡似乎在认真咀嚼她的话，片刻后，她点点头。


    从酒庄出来，天色已晚。


    郊区沉静，没什么人气，显得路边冷白的灯光在这冬日夜晚更寒凉了。


    一阵阵晚风开了导航似的往衣物缝隙里钻，向清欢拢了拢宽大的围巾，低头将脸埋进去。


    她盯着地面，有些失神地走着，蓦地两束白光自前方往她这处射来。


    向清欢偏开头，半眯着眼循着光源望去。


    熟悉的车牌。


    她心尖微颤，忽地笑了。


    黑色SUV缓慢在她身旁停下。


    驾驶座车窗降下，男人稍抬眉眼，懒懒道：“搭车吗美女，捎你一段儿。”


    向清欢故作夸张地摇摇头：“司机太油，我不坐哦。”


    “啧，爱坐不坐。”季骁撇嘴。


    向清欢拉开车门，钻进副驾：“你这么善良，肯定会以德报怨的吧？”


    季骁关上车窗，脑袋转也不转：“车费二百。”


    “钱没有，不过我还有点姿色。”向清欢撩了下头发，“你敢要么？”


    狭小的车内被她掀起一阵清淡的山茶香，轻轻柔柔往鼻腔里飘。


    季骁打眼一扫她侧脸，便触电一样移开了目光。


    蜷起手指揉揉鼻尖。


    “不会脸红了吧？”向清欢揶揄地盯着他，“咱俩都这么熟了，真不经逗。”


    季骁手上动作一顿，侧身朝向她，似乎瞄准了什么。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季骁毫无预兆倾身贴近。


    向清欢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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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表情瞬间一滞，身体僵硬地蜷在车座里，一动不动盯着男人近在眼前的脸。


    男人停住，伸手扯过副驾的安全带，深邃的眸子盯着她，轻声呵笑。


    两秒后慢慢起身，咔哒一声，将安全带插进锁扣里。


    看着向清欢呆愣地瞪着眼睛，男人低头凑近她，挑衅的气息荡过她耳尖。


    “谁不经逗？”


    慵懒散漫的语调引得她耳膜轻震，向清欢咬着唇，双颊一热。


    季骁得意地扬眉，坐正身子发动汽车。


    “去哪儿？”


    “去死。”


    “……”


    车上插曲散得快，向清欢也只以为季骁是报复而她开了个玩笑罢了。


    两人回到公司的时候，她才想起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问了你部门同事，想着郊区你回来不方便，就去接你了。”


    季骁从净水机接了热水递给她，问：“下午聊得还顺利吗？”


    向清欢点头：“她把详细情况都说了。”


    接过热水，她捧在手里，等待水杯的热度传到她冰凉的手里。


    今晚没什么人加班，规划部的工位都是空的。


    季骁在她旁边的工位坐下，拆开刚到的外卖推向她。


    本来是想先去吃饭的，向清欢非要先回公司把今天的沟通信息整理出来。


    于是只能从简点了外卖。


    向清欢随便塞了两口又放下，在视频软件搜索了几个关键词，按下回车。


    随便点了一个播放量最高的采访视频。


    里面严旭爽朗的声音传出来。


    “是的，我和我爱人非常恩爱，我事业一直很忙，都是她在家替我打理一切，她也在这个圈子带过，所以她非常理解我。”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您和沈沐凡老师同屏出现呢？”


    “她已经退圈了，我也不希望她再出现在公众视野，我怕她受到纷扰和伤害，只想她安安稳稳在家享福就好。外面是非太多，如果她要面对这些的话，我肯定是非常心疼的。”


    “哇——实在是太幸福太甜蜜了，真是羡慕您和您太太的感情。”


    听到后面，向清欢的眉头早已皱起。


    季骁注意到她的神态。


    疑惑道：“这采访有问题？”


    向清欢关了视频，情绪不高：“沈沐凡说，严旭这几年出轨多次，还包养了别的女人。”


    季骁喝水的手顿住。


    “这都不需要我鉴定，是人都能看出的渣男。”说着，他忽然有些不确定，“沈沐凡不会看不出来，还对他抱有希望吧？”


    “那倒不是，她是无法忍耐了，想离婚。”向清欢叹了口气，“我只是感慨一下，所谓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都是假象。严旭怎么就能装得这么好？”


    季骁忽然想到了别的什么，嘶了一声：“如果是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恋情曝光很可疑？”


    向清欢眼睛一亮：“你也发现很不对劲是不是？有没有可能是严旭自己曝光的，一是为了自己的话题度和知名度，二是为了逼沈沐凡坦白恋情，退圈结婚。”


    季骁表示认可。


    只可惜十年前的事情他们无法深究，所以只是猜测。


    “案子差不多清楚了，可以帮她规划未来了。”向清欢将今天记录的沟通信息打开。


    正欲整理，却被季骁忽然捉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