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靖还没回答，宣凌就冷声开口：“我不同意。”


    常栩实在不明白他究竟在坚持什么。


    一旁的墨宁终于看不下去，主动解释：“殿下并非不关心岳婉吟。只是那歹人既然掳走了许长生的身体，说不定是冲你来的，殿下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听了这番话，常栩再看向宣凌，似乎有点明白他在闹什么别扭了……


    他难道，只是单纯想跟她一起去？


    常栩试探着问道：“宣凌，要不咱们一起去人界吧？有你陪着，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宣凌抬眼看她：“你真想让我跟着？”


    常栩连忙举手作保证：“当然当然，你都做到这一步了，我哪还敢忽视你。”


    宣凌脸色稍缓，终于松了口：“既然你这么说，那去一趟人界也无不可。”


    常栩长长舒了口气。


    要是这小子再不答应，她可真要忍不住动手揍人了。


    烛台上的元靖看看宣凌，又瞧瞧常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


    “你师尊被人掳走，我看是凶多吉少，别再等下去了。”


    石野已经劝了大半天。


    自从离开乱骸窟，五虎门本该直接返回人界，可两个孩子死活不肯，非要等师尊回来，竟又跑回了常栩的小院。


    没办法，石野也只能跟回来，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可白嶂和青芒固执得很，说什么都不愿跟他回去。


    正当石野无计可施，准备强行带人离开时，远方出现了两道人影。


    未等看清，院内的白嶂和青芒似有所感，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兴奋喊道：“师尊！”


    见两个孩子如此懂事，常栩心中欢喜，伸手想摸摸他们的头。


    一旁的宣凌却不怎么高兴，上前一步，以气劲轻轻拦住了他们。


    白嶂和青芒一愣，本能地察觉到这人身上危险的气息，顿时露出戒备的神情。


    常栩不解：“怎么了？”


    宣凌淡淡道：“师姐不是说要我陪着？怎么还要带上他们？”


    常栩怕他反悔，解释道：“他们是五虎门的人，与岳婉吟之事有关，此行正好顺路。你总不会连小孩子都要介意吧？”


    宣凌的话里透出几分酸意：“只怕师姐有了徒弟，就忘了师弟。”


    常栩尴尬一笑：“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白嶂和青芒绕过宣凌，凑到常栩身边拉住她的衣袖，小声道：“师尊，这个人，看你的眼神好怪。”


    “像要把人吃掉！”


    常栩：“……”


    这两个孩子，观察力倒是敏锐。


    石野没料到常栩竟能平安归来，十分意外，同时也见识到她的实力，终于收起先前的轻蔑，未再多言，便准备启程。


    这次路上总算没再遇上赤云暴，不到两日就走出了大荒原，回到人界。


    为尽快赶路，石野很快将马车换作云舟。


    常栩和宣凌都是许久未曾回来，对修真界近况所知甚少，幸而有石野在一旁介绍。


    如今天元宗仍是仙门之首，南玄派因邓长山勾结魔族而没落，苍华派则因许长生舍身取义而声名鹊起——


    常栩这才得知，如今“许长生”的名声好得出奇。


    一方面，苍华派在南玄婚礼后不久便找到了镜花门失踪的师姐，证明了她的清白。


    更重要的是，她在危急关头牺牲自己的举动令人敬佩，再无人怀疑她与魔族勾结，反而盛赞其品德高尚，堪与前代天元宗主段岭并垂青史。


    常栩：“……”


    这说的真是她吗？她瞥了眼身旁的宣凌，对这番赞誉实在心虚得很。


    云舟飞掠，半日后便到了目的地。


    五虎门位于蜀地，以阳火秘境“焚寿谷”闻名，如今隶属苍华派管辖。


    或许因岳婉吟之事，众人抵达时，守门弟子查验极严，用“照影镜”仔细检查过每人才能放行。


    石野领着四人从小门进入，想让他们先在偏殿等候，说道：“门主忙完便会前来……”


    常栩却不买账。


    白嶂和青芒第一次回家，岂能受此冷落？她态度强硬地表示，若见不到门主，他们便即刻离开。


    石野深知常栩的脾气，无可奈何，只得又将四人带往正殿。


    一路行来，五虎门弟子个个面色凝重，有几人见到石野，又看向两个孩子，陆续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眼中闪过讶异。


    正殿这边似有什么大人物莅临，守卫弟子比大门外还多出一倍，如结界般围得水泄不通。


    石野出示令牌后进入，解释道：“应是青离宫的上仙前来查探。因岳婉吟之事，青离宫正全力缉拿那乌衣道人。”


    岳婉吟是在五虎门出的意外，门派上下十分紧张，既需尽快擒凶，也须严防青离宫之人再在此地出事，以免被怀疑与凶徒有所勾结。


    常栩等人候在檐下，约莫半刻钟后，一位面容疲惫、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入，正是五虎门主。


    他却未注意两个孩子，而是径直斥责石野一顿：“既回来了，带去偏殿等候便是，来这儿做什么？不知有仙尊在此吗？成心要我难堪是不是？”


    石野忙解释：“是这位姑娘执意要来！公子小姐也说不见门主便要离开，属下实在没办法啊……”


    门主这才看向常栩，打量一番，觉其修为不俗，只是衣着略显朴素。他勉强压住性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见我？”


    常栩将白嶂和青芒拉到身前：“问我之前，门主是否该先对你的两个孩子说些什么？”


    门主扫了眼两个孩子，面露嫌恶：“他们是不祥之子，只会为门派招灾。若非门中急缺人手，哪有他们回来的份，难道还要我以礼相待？”


    听这家伙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常栩难得动了真怒。


    她头一次庆幸这两个小孩不通世故，听不太懂这些话语，也就不会被这些话伤害到——


    即便早料到五虎门主非良善之辈，却也没想到他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态度倨傲至此。


    既然对方是这般德行，也不必再留什么情面。


    常栩冷笑一声：“门主此言差矣。你说他们会招灾，却又在变故时召他们回来卖命，岂非自相矛盾？”


    “既然有求于人，便该拿出感恩的态度。你们五虎门的人，就是这般没教养吗？”


    五虎门主在修真界也算有头有脸，鲜少被人如此当面讽刺。


    他脸色一变，欲要发作又强忍下来，转头问石野：“她究竟是什么人？”


    石野大气不敢出，如实回禀：“是公子小姐在大荒原拜的师尊。”


    也就是说，常栩并无什么背景。


    门主顿时勃然大怒：“你此时上门，胆敢如此挑衅，莫非与那凶徒是一伙的？来人，拿下她！我要细细审问！”


    白嶂和青芒虽听不懂别的，却看出这些人要对师尊不利，立刻挺身护在常栩身前。


    得益于常栩所授秘籍，两个孩子身法快得惊人，三招两式便击退了数人。


    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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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轻敌之故，五虎门众人仍震惊于两个孩子的修为。


    门主此时才终于正视白嶂和青芒：“你、你们……”


    “发生了什么事？”


    殿外的动静惊扰了里面的人，“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一名道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待看清来人面容，常栩挑了下眉毛。


    原来杜泽良就是五虎门大张旗鼓迎接的“仙尊”。


    杜泽良曾在焕山见过“裳儿”，显然认出了她，略显意外。正要询问，却又瞥见一旁的宣凌，登时僵在原地。


    他万没料到会在此地见到魔尊，震惊之下，又怕激怒对方，欲言又止，一时间脸色十分精彩。


    常栩主动上前，简说明来意：“杜长老，我二人是为婉吟姑娘之事而来。”


    听她提起岳婉吟，杜泽良眼眶瞬间泛红。


    他没有子嗣，岳婉吟自幼跟在他身边，几乎如同亲生的女儿。


    也因此，这个半月来，他大多时候精神恍惚，不愿相信岳婉吟就这么去了。


    杜泽良努力克制住情绪，冷硬道：“你要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常栩坦然道：“当年我们与岳姑娘同赴焕山，您也见过。无论如何，我们从未害过她，也没有动机。若真的有恶意，就不会与你说这些了。”


    “再者，如今这种局面已经不能更糟了，何不信我们一次？我们同样想救岳婉吟。”


    杜泽良被说动了：“也罢。婉吟待你们真心，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她。”


    他示意五虎门众人收起兵刃，亲自带领常栩几人前往秘境焚寿谷。


    原本安置许长生身体的棺椁已不见踪影，现场打斗痕迹不多，可见来者修为高深。


    杜泽良沉声道：“发现时，婉吟手中紧攥着一物，是许长生衣上的一块布料，已被她的血浸透。”


    不难推测，凶徒目标只在许长生，岳婉吟是为护她而死。否则以岳婉吟的修为，脱身应当不难。


    常栩缓缓蹲下，指尖轻颤地抚过一道道血痕，感受着岳婉吟临终前的挣扎，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懊悔与愧疚。


    若她能早些回来、早些面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岳婉吟的身体如今在何处？”


    “已送回青离宫了。”杜泽良长叹，“目前正由宫主以灵力护持，否则撑不了太久。这些时日我们尝试了诸多方法欲救回她，却都说寻不到魂魄。”


    “寻不到魂魄？”


    常栩觉得奇怪。即便是当年被鬼新郎所害的凡间女子，只要执念不散，魂灵亦能被感知，何况岳婉吟这等修为？


    来不及细问，远处传来了混乱的争执声，打断了众人思绪。


    杜泽良皱起眉头，不满的说：“今日五虎门怎么会如此热闹，又是何人来了？”


    守在外面的弟子匆忙来报：“仙尊，有人强闯焚寿谷！此人修为太高，我等抵挡不住！”


    话音未落，来者已冲破了结界与防线，如一道青色雷光疾驰而至，转瞬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灵力自他的身体逸散而出，伴随步伐卷起凛冽风刃，挟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昭示着他心头的震怒。


    银白雪亮的剑锋倏然出鞘，不偏不倚直指宣凌。


    “住手！”


    常栩只来得及说这句话。


    宣凌却并未闪避，只抬起头，缓缓道：“韩师兄。”


    “晚吟遇袭，有魔族的参与。”


    韩尚同紧盯着宣凌，手中诛元剑已彻底解封。


    “难道真是你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