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叶臻坐在崔白桦的飞车上，打量着后视镜里裹着彩色大花头巾、佩戴金边墨镜、上穿红色夹克、下蹬皮裤的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她想要扯掉头上扎眼的头巾，奈何手指不太灵光，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完全扯下来。


    崔白桦见状将手动驾驶切换成了自动模式，转过身来，帮叶臻一起扯头巾：“你说为什么，还不是你的管床护士不允许你离开医院。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考虑审美的问题了，你知道我为了搞这些东西，费了多大劲吗？”


    叶臻自知理亏，干脆转移话题：“一会儿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见林江楠，你替我回宿舍拿东西。”她实在是不想穿成这样走遍清卫队的院区。


    “可以，但你想好怎么和林江楠说了没有？”


    “还没有。”


    “那你可要好好想一想，他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


    “知道。”叶臻的情绪不高，窝在副驾驶位上，看似是闭上眼睛在休息，实则已经在脑海中设想了N种被林江楠拒绝的场景。


    正因如此，当她真的站在林江楠面前，紧张地提出自己和崔白桦想要从清卫队调入特卫队时，是决计没能料到，林江楠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以。”他坐在办公桌后，处理着手中的文件，甚至头也没抬。


    “林队，您再考虑一下。”叶臻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在拒绝她。


    林江楠这才抬起头，看到叶臻的诡异打扮，眉毛微微一皱，说道：“考虑什么？我说可以。”


    “嗯？您这就答应了。”叶臻甚是不可置信。


    “不然呢？”


    “没什么，没什么。”叶臻讪讪地笑了起来，在她的预想中，林江楠一定会以各种理由拒绝她，或是以各种条件难为她，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一时之间心里又生出了一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


    林江楠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忽然又补充道：“虽然我同意你和崔白桦调离清卫队，但是......”


    叶臻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心中暗道：“果然，我就知道，一定有但是！”


    林江楠刻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但是，队里从没有过为队员进行二次驱动测试的先例，我也不好无缘无故地为你们两个破坏规矩。不过，下个星期三是特卫队一年一度的内部遴选日，届时它将面向整个军部进行二次选拔。我可以以个人名义为你和崔白桦写一封推荐信，你们拿着推荐信去参加遴选，如果能通过特卫队的驱动测试，我就给你们办调转手续。”


    叶臻听得很是仔细，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字眼：“谢谢林队，不过为什么不是以清卫队的名义给我们写推荐信？”


    虽然林江楠在上东城的清卫队具有很高的话语权，但是他不能代表清卫队，也不能等同于清卫队。如果是以清卫队的名义写推荐信，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程序，但如果是以林江楠的个人名义写推荐信，也就意味着叶臻和崔白桦都欠了他一个人情。


    叶臻觉得，林江楠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因为，你们两个在入队的驱动测试里都没能驱动晶核，所以清卫队不能给你们写推荐信，这不符合流程。”林江楠给出了一个令人无法质疑的答案。


    “以您个人的名义会不会对您影响不好？”


    林江楠忽然笑了：“叶臻，你说话一直喜欢这么拐弯抹角吗？”


    叶臻被噎了一下，十分尴尬，忍不住腹诽，这不就是语言的艺术吗？庭审中，面对法官提问，要顾左右而言他，这门技术，在叶臻当实习律师的时候，就已经学得炉火纯青了。


    “你放心，我在特卫队工作了十余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不过，想必你担心的也不是这个，你是不想欠我人情，害怕我会继续逼问你说出那些不想告诉我的秘密。”


    叶臻就这样被他明晃晃地戳破了心思，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继续绕圈子的必要了，干脆摊开到明面上来说：“所以，这是我们拿到推荐信的代价吗？”


    她早就知道林江楠不好对付，正因如此，当林江楠主动为他们遮掩高维怪物袭击事件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一定有所图谋，否则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替他们挡掉麻烦。


    林江楠叹了口气，流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挟恩图报的人？我说过，我可以等到你自己想要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既然如此，我就不会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抱歉，但是我真的不喜欢欠人情，或者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做的事情吗？当然，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叶臻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在此时此刻明确这个人情应该怎么来偿还，以避免日后暴雷。


    林江楠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沉思了片刻，方说道：“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便替我做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成功通过了驱动测试，加入了特卫队，就帮我留意一下所有队伍上传的任务报告，看看有没有异常的情况。”


    这便是希望叶臻做一枚他安插在特卫队的眼线了，不过听起来，也不太困难，但她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就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林江楠再次低下头，处理起平板设备上的文件。


    “那如果没有异常呢？”


    “那就不用汇报。”


    “怎么界定异常？”


    “你自己判断。”也许是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决定终结这个话题：“推荐信我已经发给了特卫队的一级行政长官白恩，还给你和崔白桦各抄送了一份，好好参加驱动测试，别给我丢人。不过就算还是失败了也没关系，那就好好留在清卫队执行任务。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叶臻赶忙通过手环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邮箱，林江楠出具的推荐信，正安静地陈列在未读邮件列表里，虽然这一切都不是白来的，但她还是由衷地向他表达了谢意：“谢谢您，林队。”


    林江楠不想听她客套，只是摆了摆手，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去参加遴选那天，换一身低调点的衣服。”


    “嗯？”叶臻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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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江楠指了指她的衣服：“你们年轻人的审美，还挺特别的。”


    “......”


    叶臻捂着脸走出清卫队办公大楼时，崔白桦的飞车早已经等在了院区门口，他回宿舍取东西的速度要比叶臻快了许多。为了避免被其他人认出来，叶臻立刻一个箭步冲回了车上。


    “我收到邮件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说服了林江楠，实在是太牛逼了！”崔白桦此时还没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


    叶臻的双手还没有彻底恢复，但好在还可以用胳膊，于是一个肘击，狠狠击中了崔白桦的胸口。


    “我靠！你疯了？”崔白桦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疯也快了，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整的这身衣服，让我颜面尽失！”叶臻一想到林江楠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就恨不得将崔白桦千刀万剐。


    崔白桦撇了撇嘴：“哪有那么难看？就是稍稍有一点.....风格迥异罢了。”为了防止再次挨打，他一边嘴硬，一边挪了挪身子，尽量远离叶臻的攻击范围。


    叶臻却也没心思再和他掰扯了，问道：“你拿到东西了吗？”


    崔白桦立刻点了点头，转手从后排座位拿出了一个小箱子，递给叶臻：“你别说，永夜这东西藏得真是够隐蔽的，要不是她告诉你了位置，我肯定找不到。”


    叶臻接过箱子，轻轻打开，看见箱子里面陈列着三排透明的药剂，其中第一排少了一支，应该是早先给崔白桦注射的那一支。她很是小心地捏起一支药剂，晃了晃，望着波动的液体，问道：“这东西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确实挺神奇的，那天她给我注射了一支后，我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你说，它真的能唤醒江舟吗？”叶臻仍然有些疑虑。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永夜既然能答应你这个额外的条件，就应该没有理由骗你。”


    叶臻再次回忆起意识世界中的情景，永夜告诉她，只要每个月为江舟注射一支基因优化剂，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能将他唤醒。虽然只是一个可能性，但叶臻也必须要试一试，她不能错过任何拯救江舟的机会。


    “你想好了吗？”崔白桦其实不太放心，他知道，如果叶臻一旦为江舟注射了基因优化剂，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想好了。”叶臻把药剂放回了箱子中，毅然决然地答道：“我不能总是逃避，就算我不去见江舟，也改变不了他因我陷入昏迷的现实。今天晚些时候，我会独自去看他，到时候我会亲自为他注射基因优化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他。”


    “不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永夜说了，为了确保你也能通过驱动测试，要在测试前，再注射一支药剂，所以你送我回医院后，就回家吧。”


    崔白桦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放弃了。他知道，他们在清卫队的生活已然就要结束了，而命运的前方，是一场无法预知的全新冒险。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