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巧遇

作品:《我和人外师兄二三事

    从义庄到那家茶铺不到一刻钟,回侯府正好经过。


    茶铺比旁边的面馆还要小一些,店门敞着迎客,因为下雨,没客人光顾。柜台旁只有无极宗的人。


    戴初蒙撩开车帘,跳下马车,要接后面的人,手都举起来了,一抬眼,却是死对头的冷脸。林笑棠不知何时排到最后了,起身时还跟在他身后的。他转身就走,觉得多看一眼都是晦气。


    祂白了戴初蒙一眼,下了马车,转身就变了坨泥,微笑着擎起双手。戴初蒙只举一只手,祂有多少举多少。


    林笑棠对上热切的眼神,无奈地搭上一只手,轻松落地。她没那么矮,去书斋的时候都是自己下的车,还向坏狗搭了把手。祂在戴初蒙面前又换了一副嘴脸。


    一见面,又是老熟人,三言两语地说明了身世。


    死者是茶铺老板,因虫害导致茶叶绝收,借了高利贷。屋漏偏逢连夜雨,孩子生了重病,需昂贵药材续命。茶铺资金周转困难,他还不上钱,收到债主的威胁信,信中说不还钱就杀孩子,绝望之下决定自杀换全家生路。钱庄有意外身故可抵债的规则。


    茶商死前无任何异常,还留了遗书,无极宗因此觉得茶商的自尽只是巧合。可他死的时间有点微妙,就在他们来望舒城的前一天,只比阿全晚几天。


    林笑棠浏览那沓遗书,最后一张纸上列了遗产,包括现有和未兑现的。她翻转遗书,指着最后一行问道:“这上面提到的供货契约,能给我看一眼吗?”


    女子看看遗书,向一旁的管事投去目光。她一向不过问生意。


    管事掏出账本,账本夹了许多票据,他翻了片刻,抽出一张来,呈到林笑棠跟前:“仙子请看。”


    戴初蒙飞快扫过,眉头微蹙,问道:“你真相信你丈夫会自杀?”


    女子微微一怔,眼眶又红了,悲伤道:“我不相信又能怎样?他人已经没了……”


    林笑棠说道:“他临走那天,邻镇正好有老主顾愿高价收陈茶,隔日就要去谈单子。上面说如果能拿下这一单,就能带孩子去州府找名医,债也能多少还上一点。他既然这么在乎这一单,为何不多活一日?”


    女子如遭雷击,彻底呆住了。


    林笑棠问道:“你没见过这份契约?”


    女子茫然道:“我只看了遗书……”


    林笑棠问无极宗:“七情血的事说了吗?”


    两人摇头。透露妖魔横行容易引起恐慌,他们只会对相关人士说明。


    “我来说吧。”


    林笑棠和女子四目相对。


    雨,忽然下大了。


    一颗豆大的雨珠坠下,在崭新的墓碑上曳过一道水痕。


    祂维持着掐诀手势,避水结界撑起一方干燥的天地。


    戴初蒙拨开衣领,见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伤口,说道:“他不是自杀的。”


    女子摇摇欲坠,林笑棠伸手扶住她,听着悲痛的哭声,心里也不好受。只剩最后一情了……


    乌云倾轧,大雨滂沱。


    戴允昭仍在禁足期内,体会不到弟弟的惊心动魄,悠然抚琴和雨声。


    巴掌印消下去,那张脸只余俊雅,面皮平静地绷着,如置忘我之境。可那琴声却纷纷杂杂,雨下得急,指尖也随着急挑快捻。


    一串促音自手下掠过,戴允昭突然听到稚嫩的声音,如梦初醒,按住了琴弦。


    “大哥,想我没!”


    戴令仪一边喊着,一边风风火火地跑过月门,扑进戴允昭怀里。


    元枕雪紧随其后。女儿嚷嚷着想大哥,吵着要见他,她担心儿子说浑话,就跟了过来。


    戴允昭向母亲问过好,抱着妹妹起身,笑吟吟地回道:“想。”


    戴令仪像鱼儿似的打了个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孩子家家口无遮拦,一张嘴就直击要害:“大哥犯什么错了?为什么不能出房间?”


    戴允昭嘴角一僵,知道妹妹现在正在启蒙学字,便道:“大哥功课没做好,惹爹爹不高兴了,被罚在屋里写字。”


    “是不是要写很多字啊?”


    “是呀,写不完不能出去。”


    “那我帮你写一点吧,正好旺旺也在,我和他分一分,争取早日把你放出去。”


    “不用,我很快就写完了。”


    “能在月娘祭之前写完吗?爹娘没空出去,我想和大哥二哥一起玩,再叫上阿鸾姐,还有二哥的同门。娘亲说他们第一次来望舒城,我们要尽地主之谊,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


    戴令仪掰着手指,摇头晃脑,模仿大人的口吻,像小大人似的。说完,见大哥没回应,举头一看,在愣神呢。她举手挥了挥,有点不爽,问道:“大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戴允昭的回应慢了半拍:“在听呢。”


    “所以能不能写完呀?”


    “应该可以吧。”


    “那等旺旺回来我和他说一声。哎,他好忙呀,一天到晚不着家。”


    “旺旺又出去了?”


    “嗯。”


    “旺旺有空去月娘祭吗?”


    “不知道,等他回来问一问。但大哥肯定有空,对吧?”


    戴允昭含糊地应了声。父亲没约定禁足日期,他也不知自己几时才能恢复自由身。


    “阿鸾姐是不是也很忙?怎么最近也不来找你了?”


    戴允昭噎了下。她还在因为相亲宴的事生气,都不愿意见他一面。怨念不自觉冒了出来,藏都藏不住:“嗯,她比你二哥还忙。”


    “唉,怎么大家都这么忙呀?”


    “小孩子不要叹气。”


    “知道啦。”


    探望完大哥,戴令仪回到自己的院落,口述内容,让丫鬟写了封信,寄给沈文心。她听说两人闹别扭了,机智地避开了大哥,以自己的名义约她去月娘祭。两家走得近,就算绕开戴允昭,她和沈文心也是很好的关系。


    她折起信纸,塞进信封里,心想,大哥也很想阿鸾姐呢,怎么不给她写信呢?真不坦率。


    戴令仪哪里知道自家大哥曾经一天一封信,不过全是已读不回。


    七情案节奏快的时候让人应接不暇,慢的时候又是一连几天没动静,把人整得一点脾气没有。


    名单上的三人成为重点保护对象,但家世和亲身经历都没出现过大波折,“喜”的征兆无处可寻。晚娘和月娘庙也安分守己,幺蛾子仍在茧中孵化。


    把月娘庙查了个底朝天后,戴初蒙觉得大家需要休整一番,提出放一天假,自由行动。望舒城毕竟是无极宗的地盘,布防和盯梢都不用他们出力。


    祂问了林笑棠的打算,得知她要和两个女孩出去玩,不过有小半天是空闲的。


    林笑棠准备友谊攻略两手抓,那小半天是特地给狗留的,但狗没要。


    祂是这么说的:“我想在房间看书。”


    这很坏狗,五分懒惰,五分好学。


    虽不陪同,但钱照给不误,祂把师妹的钱袋装得鼓鼓囊囊,唯恐它没钱花。


    林笑棠看到瘪下去的钱袋,觉得好笑,别人都是人养狗,到她这儿却是狗养人了。


    隔日,三个女孩脱下宗门服,眉笔口脂齐上阵,美美打扮了一番,高高兴兴地逛街去。当游客和当修士的心态截然不同,满目琳琅,处处皆风光。


    中饭到午后才吃上,在赫赫有名的鸿祥楼。


    林笑棠和两人分别,步行前往城南主街。


    琳琅坊在城南,听说是富贵人家常光临的地段。她打算那里淘腰链,送给坏狗。整天黏在一起,好容易分开,当然要准备小惊喜了。


    途径春在楼,林笑棠感应了一下追踪符。


    晚娘此时就在楼内,不知是否在期待“戴郎”幸临,可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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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幸福注定不长久,痴人说梦把自己绕进去了。


    林笑棠同情不了晚娘。仙门这边已经告知了利害,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尝过甜头,最后的苦果也要一口吞下。


    掐断联系,听到街边在叫卖绿豆汤,正打算去买一筒解渴——


    “小美人。”


    一抬头,就见到倚着阑干的雨月,慵慵娇娇,风情万种。


    纤手一抛,粉白绣球升空,像一团被流水拂开的粉桃花,轻柔地擦过脸颊,香气芬芳。


    林笑棠伸出手,绣球降落在掌心里。本来是往怀里坠的。


    雨月转着团扇。烟锁雾迷的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楼下的人,笑意勾人:“小美人接下绣球,就是应了奴家的约,快上楼来。”


    探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林笑棠感觉绣球烫手,走不成,干脆纵身一跃,足尖轻点雀替,撑了下勾栏,翻到雨月身侧,把绣球抛了回去,问道:“有事?”


    雨月惊了下,又是笑意盈盈的了:“没事就不能留小美人吗?”


    林笑棠无言以对。


    雨月轻笑一声:“外面热,到里面来。奴家让人准备荔枝膏水,解解暑。”


    林笑棠随雨月进楼,打算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来等去真等来一碗荔枝膏水。雨月什么也没打听,只说了些逗趣的话。她狐疑道:“你叫我上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喝这个吧?”


    雨月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上,抛过一个媚眼,说道:“是呀,看小美人没处去,叫你上来凉快下,以报上次搭救之恩。小美人以为奴家要做什么?”


    “没什么。”


    “对了,奴家在楼里听到一点风声,说晚娘是狐媚子化身,所以才能迷惑世子,确有此事吗?”


    一提八卦,雨月眼里的光都盛了几分,林笑棠淡淡道:“没有,不信谣不传谣。”


    雨月吃吃笑起来:“那月娘真那么灵,拜一拜就能让苦命人攀上高枝……看来奴家也要抽空去庙里烧烧香了。”


    “苦命人?”


    “嗯,听说以前也是良家女,是赌鬼爹爹输了钱,一把摁了手印卖进来的。楼主瞧晚娘心气儿高,一心想把她养成摇钱树。”


    雨月忽地压低了声音,又道:“一年前为了初夜的事,可是闹过好大一场风波,她性子烈着呢。”


    林笑棠回忆那张温婉可人的脸,想不到晚娘居然是个性子刚强的女子。


    “当时晚娘哭过闹过绝食过,就是不认命,被强逼着圆房,半路挣脱了撞墙,被拦了下来。楼主本来就嫌出价低,这么一闹,干脆出面摆平了这件事。”


    “楼主事后没计较?”


    “这奴家就不得而知了。据说晚娘消失了三个月,后来就乖乖弹琴接客了,不过这次倒弹出了高枝,还是自己钟意的——小美人,你说奴家弹琵琶也能弹出一个世子吗?”


    “也许吧。”


    “小美人怎么总是冷着一张脸。”


    “和你不熟。”


    “多来几次就熟了。”


    “……你平时接待男客还是女客?”


    “都有哦,不过回头客都是男的。”


    “我走了。”


    “哎呀,奴家不好女色,小美人莫怕。”


    蹭完一碗荔枝膏水,雨月的大主顾来了。她正要送林笑棠,闻言只好匆匆道别,一溜烟跑到楼下,没一会儿把主顾迎了上来。


    巧的是,林笑棠也认识那人——


    解签的老庙祝。


    两人上楼,林笑棠担心被庙祝看见,绕到另一边,目送他们进了雅间。这巧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苦思冥想,没注意帘子后走出一人,不小心撞了个满怀。


    “抱歉。”


    “林笑棠?”


    熟悉的开场白。


    林笑棠如着雷顿,心想,幸好狗没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