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作品:《明天你会忘记我吗?》 【丹霞街2012号,汀鹤居】
这是一座独栋小洋房,位于在市中心不远的地段,可以说是寸土寸金,想要全款买下相当困难,它的主人却最近才刚过了三十岁的生日。
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财力,大抵是能被称赞一句人生赢家了。但舒觉很清楚,这栋房子是怎么来的。
她摁门铃,在对方掐断视频通话前直接讲:“你知道我是谁,开门。”
没等多久,她听到里面磨磨蹭蹭的脚步声。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露出一个女人的脸。她脸颊削瘦,但并不是不健康的那种,不断眨动的眼睛带着一些神经质。
她和舒觉对视片刻,舒觉分毫不让。又是片刻,女人叹了口气,侧身放她进来。
舒觉走进去,没有客气,径直在沙发上坐下。她看着女人坐到她对面,说:“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女人勉强扯出一个笑,“寒暄都没有吗?”
“有什么必要?看得出你过得不错。”舒觉说,看着女人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抬手制止对方,“不用招待,我说完就走。”
“你想要我做什么?”
“联系投资方,把我的名单报上去。”
女人呆呆地看着她,手上倒水的动作固定在那里,溢出来了也浑然不觉。舒觉没有去帮忙,只是等她自己反应。
终于,热水溅到地上,女人才惊觉,她左手放下水壶,又用同一只手抓了抹布去擦拭。舒觉看着她动作,考量一般说:“你的右手还是动不了啊。”
女人没吭声。片刻,她低声说:“你不也是。难道你听得见?”
舒觉笑了下,“我装了语音文字转录器。所以不管你说得多小声、我看不看得见你的嘴唇,我都知道你说了什么。”
女人身躯一僵。她从半蹲站起,眼神复杂。她说:“你至少得告诉我,名单里是谁。”
“都是你认识的人。我就说这么多。”
“包括你?”女人问完,又立即呵笑一声,“不,当然包括你。你不可能把别人推出去,自己在背后操纵。”
“与我相反,你很喜欢这样。”舒觉说,语气并不严厉,女人却像被鞭子抽了脊背。她攥紧了手里的杯子,水面微微颤动。
她猛地将杯子顿在桌面上,尖声说:“那我还能怎么办?我不能违抗他们!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像你!”
“我并不特殊。”舒觉平静回答。
女人嗤笑一声,并不相信,但也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再回去一次?你疯了吗?”
“也许。”舒觉承认,“我只知道,我必须回去。我还有没完成的事。”
“我可不觉得。”女人说。她焦虑地用手指卷着头发,“你真是疯了。”
舒觉不再回答。她说:“你能做到吗?”
女人慢吞吞地说:“也许吧。但我不想再和那边有什么瓜葛了。”
舒觉并不接受这样的回答。她说:“你必须帮我。”
年轻的女性轻声说:“这是你欠我的。你觉得,没有我,你能从那里活着出来?”
“你欠我的。”她又重复一遍,像在坚定自己的说法。
女人沉默了。她无法否认,上一轮演绎里,虽然她是投资方演员,但没有舒觉,她不可能出来,更别提享受这样的生活。
她幽幽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可以让你走不出这栋房子?”
舒觉不为所动,“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毫无准备地来找你?”
女人没有想过。在她眼里,舒觉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人,即使她比她年轻了快十岁,她也畏惧对方。更何况,她其实没有能夺人一命还不用上法庭的能力。
“我可以尝试帮你把名单报上去。”女人突兀地说,“但这不一定有用。投资方演员只是借了个名头,根本不是投资方选的。他们只是提供人选,但不是最终选择的人。”
“我只需要一个可能性。”舒觉说,“况且我听说,剧场不会拒绝主动想要进入的演员,不是吗?”
女人没有表态。她说:“你不怕被投资方操控?”
“他们能操控什么?进了剧场,他们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投资方演员遵不遵循他们的命令,他们根本管不了。”
“他们可以用你的现实来威胁你。”女人哑声说,“哪个自愿进去的,不是为了出来之后能活得更好?投资方能让你空手进去,当然也能让你出来时再度空手。”
“我不想从剧场里得到什么。而只要我不许下对外面的生活起效的愿望,投资方也不能出手干涉。这是规则,不是吗?”舒觉反问。
女人瞠目结舌:“……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你问问幕后,它们会告诉你的。”
女人捂住额头,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舒觉没看到,猜测是某种方言的感叹词。她看向女人背后的窗子,一个光点闪了闪,像在与她打招呼。
舒觉收回目光,催促她:“你到底做不做?”
很久,女人艰难地点点头。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舒觉起身,打算离开。
她面前的光幕忽然弹出一行字:不是我欠你的。
舒觉讶然地回头。女人站在她身后,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欠你的。或许我的确欠了你一份恩情,但我不是因为你才能回来的。”
“我欠的最多的人,不是你。但我会帮你,以抵消欠Ta的。”
她颠来倒去地说,好像自己也不敢肯定似的,语气犹疑。舒觉没来由心里一跳,她急切开口:“那是谁?”
女人看向她的眼睛里,只有一片黑沉的迷雾。
“我不记得了。”
*****
苏彦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
邪教?舒觉?这怎么可能。她看上去和这些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就是个正常的女孩子。但姜满已经问了,她也已经回答,事实就是如此。
但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呢?谁能说她不是受害者?在了解事情全貌之前,对任何人妄下评断都是不可取的。至少,在苏彦看来,舒觉不是穷凶极恶或者丧心病狂之人,要说她因为某种宗教陷入疯狂,会危害他人,苏彦完全无法相信。
别说邪教,就是正常的宗教信仰,在舒觉身上都看不出丝毫痕迹——啊,只有一个。
苏彦想起那场演绎。舒觉跪在石板前,清楚流畅地唱出了那支祷词。
他不清楚那是在赞美谁,但一听就是一股异端邪说的味道。但那又不是她自愿唱的,是剧场逼她的。
其他就完全看不出了。苏彦不认识有宗教信仰的人,不清楚这类人都会有什么共同特征。如果有,他也没在舒觉身上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
虽说她很有领导力,会这么主动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尤其是女性——比较少见,但苏彦不讨厌这种人。不如说,因为他自己并不太喜欢领导别人,反而喜欢跟着这类人做事。只要他们真有能力,被领导又有什么?
硬要说比较特别的,大概就是她从来不会露出自己的脖颈吧。苏彦回想了一下,从丝巾到金属颈环,什么类型都有,但的确舒觉从来没有让颈项露于人前。他不清楚她睡觉时会不会戴着。
还有那两个投资方演员。老实说,苏彦很怀疑自己是其中一个。毕竟组成两人搭档的,不就只有他和姜满吗?
但投资方演员和一般演员的不同到底在哪里,他也没搞明白。如果说投资方的命令,他也没接收过,那条传说中可以联系外界的渠道他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果他真是投资方演员,那他还做得挺失败的。
苏彦自嘲了一下,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姜满和舒觉明显决裂成两边了,他必须选一边站。
原本他该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长官,作为一名预备人民警察,他应当服从上级的指令。但现在,苏彦犹豫了。
不是他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怀疑,只是姜满作为他的上级,瞒着他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她从来没和他讲过,为什么她要在退役之前接下潜入深网剧场的任务,又想从中找到什么样的真相。
她只和他说过一次:她是为一个公道而来。
再往下想,就更毛骨悚然了:如果他们的确是那两个投资方演员,姜满是通过什么线路搭上投资方的,又是怎么让人选锁定在他们俩身上的。他清楚,投资方演员的人选肯定不会只有他们两个。
如果他真的是投资方演员,他接到过的命令,只有一次。
姜满要他多注意舒觉。
她还说过什么?“我在等外面的人联系我。”
一条可以联系外界的渠道。
如果投资方演员同时也可以是投资方本身呢?
恍惚间,苏彦满背冷汗。所有东西都串起来了,尽管不清楚应如观在其中是什么定位,但他自己和姜满是那两个投资方演员是没跑了。
这样看,投资方演员和一般演员未必非得是敌人。虽说姜满和舒觉已经对立了,但苏彦并不打算对其他人做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他希望能保护他们。
在找到“编剧”之前,他们的目标暂时不会对立。毕竟,不管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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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真相、还是要许下愿望,都得先活着出去再说。
他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图书馆夹层的象棋室。这里和品茗室一样,是无法被监控的空间。
里面,姜满等着他。见到他走进来,她劈头盖脸甩过来一句:“帮我黑进这个系统。”
苏彦吓了一跳。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基本都是违法的,果不其然姜满下一句就是:“我要找个时机进舒觉的房间调查。”
苏彦思来想去,还是委婉地说:“姜队,我觉得这是不合法的……”
姜满瞪了他一眼,“现在你还在乎法不法?深网剧场合法吗?”
苏彦摇摇头。姜满说:“舒觉作为他们中可能的一员,自然也不合法,对付不合法的人,紧急情况下也不需要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
“主要是,虽然我是计算机系毕业的,但这个我也不一定做得到……”苏彦小声说。
姜满被噎住。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她默了默,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尽力而为。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
苏彦默默点头。他在棋盘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说:“所以,姜队,咱们就是那个,投资方演员吗?”
“不然呢?”姜满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他,“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苏彦挠挠脑袋,“但是,目前看来,投资方演员和一般演员大概是敌人吧。”
“之前应该是。但这一轮,未必。”姜满说,“毕竟剧场也没想到,阴差阳错里,这一轮投资方演员全是警察。”
苏彦吓了一跳,他四下望望,仿佛在担心有个刺客突然跳出来。姜满看他那幅样子,叹口气,真心头痛起来:“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毕竟我们进来之前,剧场肯定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我之前叫你瞒着,只是瞒着其他演员,尤其是‘编剧’。”
“既然剧场知道了,‘编剧’不知道吗?”
“我本来也这样以为的。但没人表现出清楚我们身份,从剧本和其他方面看来,我们也没有被针对。”
姜满思考着:“要么就是‘编剧’真不知道,要不就是Ta不需要把警察放在眼里。”
后者实在太可怕了,苏彦还是倾向于前者。他实在想不太出,有什么力量能完全凌驾于警方、政府之上。
“如果舒觉就是‘编剧’的话,这些都可以解释得通。她不知道谁是警察,谁是她的对立面,所以要先查出来。现在她查出来了,就要对我们开刀了。”
姜满在脖子上划过一道,眼里的光让苏彦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他磕巴着说:“也、也不一定就是她吧。”
“八九不离十了。”姜满语气笃定,“不过我同意,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证据,证明她就是‘编剧’。”
毕竟票决机制需要全票通过,只有他们两个相信也没用,他们得让其他人都相信才行。
“那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找出舒觉是‘编剧’的证据?”苏彦询问。他打心底不希望是这样。
姜满颔首。苏彦不甘心地追问:“那如果最后查出来不是,怎么办?”
姜满没有立刻作答。她摸着一颗棋子,漫不经心地握在手里,轻轻敲击。随着那一声声清脆的磕碰声,苏彦感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在逐渐变大。
姜满抬起眼,她声音低沉:“那我们就错了。花费了巨大的力气去证明一个伪命题。其中的损失,需要我们自己承担。”
虽然这话意味很沉重,苏彦还是悄悄松了口气。至少姜满没有完全把舒觉当成罪犯,还有商量余地。
他承诺:“我会尽快破解舒觉的门锁程序。”
他不希望舒觉是。但如果她真的是,他必须揭露她。这是他的责任。
他思忖着,要不要再问姜满一次,应如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没等他纠结明白,姜满就忽然讲道:“应如观大概是我们这边的,不需要太担心。”
苏彦一惊,姜满难得笑道:“你在想什么全写脸上了,要改改。”
苏彦低声应了,有些不好意思。姜满把棋子敲到棋盘上,“我知道你不想怀疑别人。但你要知道,在这个场里,你不怀疑,永远找不到出去的路。”
苏彦无法反驳。他沉默不语,姜满也不想再逼,她说:“总之,现在你需要打起精神来,认真监视舒觉了。做得隐蔽些,我看她也是很警觉的人,不要被发现了。”
“希望你在警校训练的东西还没忘。”她说。
苏彦抬起眼,直视对方。在他看似放松的肩胛下,原本荒废的才能再度涌现。那是属于执法者的眼神。
他说:“是,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