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元柏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地下室墙壁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时针指向下午六点，小温闭上眼睛，大温睁开眼。


    脚步声逐渐远去，何景澄轻声说道：“我有点意外你会这么说。”


    “我不太清楚我插手你们家的家事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希望我没有选错。”大温坐回椅子上，双手搭在桌面上，“我通过特殊渠道了解到了一些与凤零姐有关的事情，知道她为什么会追查悼亡诗案，也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我想，凤零姐应该希望得到家人的尊重和支持，所以自作主张提了建议。”


    “我的母亲在面对小辈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冷淡严厉的，但我们都知道，她很爱我们。但她有时候很执拗，连我都不是很能说动她，不过，你可以。有些时候，反倒是局外人说的话更能入当事人的耳朵。”


    “但愿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吧。”大温说，“另外，我也从特殊渠道拿到了一些警方的调查进度。”


    大温配合小温，把小温通过梦境看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说完后，何景澄陷入了沉思。


    “确实是很有用的情报，我看到过许依然的通缉令，但我并不知道你见过她……”何景澄蹙眉沉思，片刻后接着道，“我总有一种预感，狐面本人直接参与了科考队的那件案子，查明那件案子，我们就离抓住狐面不远了。”


    “我也有这种预感，狐面当时应该就在村子里，可恶，要是我早点发现，多多留意，或许能更快找到狐面。”大温越想越气。


    “没关系，现在也不算迟。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吧，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悼亡诗案的凶手。”何景澄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敲桌面。


    “哈伦·佩里克。”


    “嗯，从过往六起案件来看，他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有很强的表演欲，而且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哈伦拿走了第一位受害者的戒指。”何景澄说着，走到大温身边，拿起桌上的鼠标，翻看电脑里的文档。


    “根据那位富二代的描述，他求婚时送给受害者一枚钻戒，原本是戴在受害者手上的，当时餐馆的员工们都看见了。而在案发后，受害者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何景澄说着，滚动鼠标滚轮，找到了插在文档里的几张图片，“这是钻戒的照片，我猜测这枚钻戒是被哈伦拿走了，估计是当成战利品一类的东西了。”


    “剩下几起案件，警方也不知道受害者具体丢失了什么东西，可能哈伦只拿了第一位受害者的遗物，也可能哈伦之后拿的东西没有那么有标志性。总之，在警方的案件卷宗中，只记载了第一位受害者遗失的物品。我想，那枚戒指肯定还在哈伦那里，当年求婚的那位富二代还活着，只要找到戒指，就能让那位富二代指认哈伦。”


    大温：“所以，现在的问题变成了如何找到那枚戒指吗？嗯……不知道能不能找小秋姐帮忙，不过用什么借口请她帮忙也是个问题呢……难道要直接告诉她真相吗？”


    何景澄：“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只是风险很大。”


    “风险？”大温侧头看向何景澄，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距离已经离得相当近了，何景澄弯腰握着鼠标，眼睛低垂着。


    大温愣了一下，她一直知道何景澄的脸很好看，但还是第一次离得那么近，近得能看清他的眼睫毛和右眼角的那颗小痣。


    大概是察觉到了大温的目光，何景澄也侧头看向大温，恰好和大温四目相对。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地移开眼。大温咳嗽两声道：“咳咳！风、风险是什么风险啊？”


    “风、风险就是……咳……风险有两个方面的风险。”何景澄直起身，手离开鼠标，说话有些磕巴，“印白秋本身的立场，以及印白秋知道真相后能否做好伪装。”


    大温陷入沉思，何景澄平复了情绪，接着说道：“印白秋和哈伦相处多年，也算是有养育之恩了。你确定她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轻信外人的话，怀疑自己的养父吗？”


    “……我不确定。”


    “再者，就算印白秋真的选择相信我们，我很难相信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知道这样惊世骇俗的真相后，能够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句许和哈伦一起生活。他们毕竟是要朝夕相处的人，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大温有些失落地耷拉着脑袋，遗憾说道：“也是，好吧，那看来是没法找她帮忙了……”


    “温同学，你打算自己和哈伦接触吗？”


    “对，其实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容我问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的演技如何？你可以瞒过哈伦吗？”何景澄说着，认真地看着大温的眼睛。


    “我的演技一般，不太确定能不能瞒过他。”大温诚恳回答。


    “那么，就由我来接近哈伦，寻找戒指吧。”


    “什么？！不行！绝对不行！”大温噌的一下站起来。


    “为什么？”何景澄平静问道，表情并没有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大温的反应了。


    “我才要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就非得替我做那么危险的事不可？我是救过你，但你为我收集蝶蛛的情报就已经还清当年的恩情了，再让你帮我找戒指就是我欠你的了，我不能总是让你替我冒险。”


    “可我是合适的人选，哈伦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靠的绝对不是运气。温同学，你是个直率的人，你并不擅长伪装自己，很容易就会被哈伦发现。从这方面考虑，我比你更加适合完成这个任务。”


    “从人际关系方面考虑，我显然比你合适。幼盈和哈伦关系很好，而我和幼盈是好朋友。小秋姐是哈伦的养女，而小秋姐很信赖我，我有充足的理由接近哈伦。”


    “只要我想，我同样也可以有充足的理由接近哈伦。”何景澄说完，看着大温的眼睛，大温没有退让，也直直看着他。


    良久，何景澄率先叹息道：“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用各种理由，威逼利诱，让你同意由我来寻找戒指。事实上，直到我给你讲述悼亡诗案时，我还是这么打算的。可你刚刚对我母亲说了，互相尊重很重要。”


    “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但也不想不顾你的意愿，将我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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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东西强塞给你。所以，我认真地问你一次，你也认真地回答我，即便暴露的风险很高，你也要自己去找戒指吗？”


    “当然。”大温毫不犹豫地回答。


    “也是，我印象中的温同学确实会这么回答。”何景澄微笑说道，“那么，为了降低你暴露的概率，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对你进行特训。”


    “特训？”大温疑惑重复道。


    “一些关于伪装的特训，我从来没教过别人，不知道效果如何。”


    “那就拜托你啦~何老师~”大温笑道。


    大温的语调轻快，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即便只是很微弱的一点，何景澄听到时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他别开视线，说道：“我去厨房打下手，你可以再仔细看一下悼亡诗案的细节，待会吃饭我再来叫你。”


    “OKOK~”大温说着，重新坐回电脑前。


    何景澄快步离开地下室，在脚步声远去时，大温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徐幼盈发来的消息。


    【徐幼盈】：照照，我们明天什么时间去书店呢?


    哦，对了，在学校的时候，小温和徐幼盈约好了周六一起去书店，差点忘了。


    【大温】：我想想……早上我得去一趟医院，可能得下午了。


    【徐幼盈】：医院？你生病了吗？


    【大温】：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说，开学前我爸车祸昏迷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明天早上我想去找他聊聊天，医生说他能听见的。


    消息发送出去，却半天没有回复，大温能看到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徐幼盈大概一直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吧。


    大温把亮着屏幕的手机放在一边，趁着徐幼盈组织语言的时间，看一看悼亡诗案的文档。大约过了五分钟，聊天界面弹出了新消息，大温握着鼠标探头一看，徐幼盈发了很长的一段话。


    【徐幼盈】：抱歉，我想了很多话，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传达。对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意外，虽然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乐观坚强的人，可你乐观坚强的程度还是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了。如果你对自己的遭遇已经看开了，我会很高兴。可如果你只是在逞强，我希望你能说出来，也希望你可以稍微依靠我一下。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姐姐嘛。PS：班主任找我整理班级资料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生日，你年纪比我小。


    不，其实我真的是你们的姐姐，实际年龄二十五岁的大温在心里默默吐槽。她现在有一种想要摸摸徐幼盈的脑袋的冲动，小温忍不住在大温脑子里吐槽道：“你的想法有点像老太太，慈祥的老太太。”


    “你还是闭嘴吧……你最近感知到我的想法的频率是不是越来越高了？”


    “可能？有时候我们会想到一块去，所以我也分不太清我是不是感知到了你的想法。”


    大温摸摸下巴，没再说什么，而是专注打字回复徐幼盈。


    【大温】：我曾经也无法接受，只是最近看开了。不用担心我啦，我现在过得很好。等有时间，有机会了，我会和你说说我的心路历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