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血海

作品:《落花静观奕

    望着花罗兴此刻这副模样,脑海中浮现出在军营里听他讲述的井中红牡丹鬼故事,原来那并非凭空编造。


    那时的他讲述这个故事时,神色可不像今日这般扭曲,反倒宛如一位专业的说书先生,平静地叙述着他人之事。


    慕简洐也曾在军营中听闻花罗兴生母的故事,她对牡丹的喜爱可谓人尽皆知。而那些提及他母亲的士兵总会在第二天莫名消失,不用多做思考,众人也都明白幕后黑手是谁。


    想到这些,他的思绪渐渐飘远。


    往昔,神居山被血漫染,半个山头尽是触目惊心的红。慕简洐悠悠转醒,几只秃鹰立于身上,贪婪地等待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大快朵颐。秃鹰被他的动静惊起,振翅飞远。慕简洐挣扎着起身,却被身上华丽的服饰绊倒,一头栽进了那浓稠的血水里。


    夜稠无月,这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没有往日雨水冲刷泥土的清香,只有尸山血海散发的腐臭气息,令人作呕!


    浑身上下沾满鲜血,没有一处干净,那股恶心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难以用言语形容。


    血肉模糊的手疯狂撕扯着身上那不合身的华服,脚步踉跄地向前走去。血水没过脚踝,每一步都能踩到零散的人体组织,秃鹰啃食过的眼球在血水中隐隐浮现,宛如恐怖的梦魇。


    慕简洐强忍着翻涌的恶心,在这恐怖的尸山血海中寻找活人的踪迹。他翻动着一具具尸体,那些都是曾经熟悉的面孔,往日的笑容满面如今只剩狰狞与死寂……


    突然,有一具尸体在他的视野中动了动,动作诡异椮人。慕简洐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活着就好!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当将尸体翻过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这哪是什么活人!腹腔早已被掏空,吃剩的内脏散落一地,脸也被啃得只剩下半边。随后,一只赤狐从尸体中窜出,嘴里还叼着仙姑惯用的佛珠。


    少年被这一幕吓得瘫坐在地,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脸上满是泪痕。


    恐惧让他不想再多看一眼这恐怖的场景,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那具尸体上瞟,卡在眼眶的泪珠夺眶而出,哭得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他想起仙姑的话。


    仙姑当年说得没错,自己的师兄真的……真的把这里的人都害死了!


    慕简洐不死心,哪怕只有一个,一口气也好!


    所有尸体都翻了个遍,没有一个活人!少年崩溃得跪倒在血泊中,无能的抓挠浸在血水中的板砖,脸上的血被冲出一道道泪痕,模样狼狈至极。


    他找来铁锹,在附近的空地上挖了个大坑,即使累得几乎要晕厥,也不敢停歇,没有人可以帮他,有的只有自己。


    让这么多死人挤在同一个坑里,听上去就不好,实际上也不好。


    合葬这种东西主要就是怨气过重,容易闹鬼,人们都避而远之,路过心情不好,啐口唾沫在墓上也是正常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是一具具地埋,只怕等尸体腐烂发臭都埋不完。


    他有私心,在山腰竹屋旁的桃花树下又挖了一个坑,那是专门为真武留的。回到山顶,背起真武的尸体,那尸体被雨水浸得如冰雕一般寒冷。下山的路又滑又黑,野兽的嘶吼声在山头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若那时有猛兽出现,他慕简洐只怕就性命不保了。


    桃花在雨中凋零,凄惨地飘落,像是在为这里逝去的人哀吊。枝头正盛的桃花纷纷扬扬地落在真武的坟头。


    慕简洐耗尽了所有力气,靠在坟头沉沉睡去,模样像极了失去至亲的小兽,依偎在再也无法给予他依靠的至亲身旁。


    他眼皮沉重,不想再睁开,觉得就这样睡去也不错,没有悲伤,没有世间的痛苦。


    可他还有事情没弄清楚,就这样死去,他慕简洐不甘心!


    阳光洒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树上的桃花已尽数飘落,落在他身上,也落在真武的坟头。


    坟茔前虔诚叩下三个响头,十六载恩情重如泰山,此生难报分毫!


    十六年,没有神居山,也抹去了他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家乡。


    该走了,就将十六岁的桃花与他们深埋在此。


    他缓缓回首,那座坟茔静静伫立,那曾是他们共同生活过的温暖所在。


    他暗自思忖,定要找花苏妤问个清楚,若自己那位师兄尚在人世的话。


    不过眼下,吃饭才是头等大事。所幸他运气不错,一位好心大娘将他领回了家。


    那大娘可不是因为怜悯他,想把他收作儿子,而是家中男人恰好生病,地里的高粱再不收割就要烂掉,这才弄了个免费苦力回来。


    寄人篱下,如同一条狗,别人便是他的主人。为了一口饭吃,慕简洐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放牛挑粪更是家常便饭。


    但他也丝毫没敢荒废武功,一有空闲便勤加练习。


    慕简洐本打算在此处暂且停留几日,养足精神后再思索下一步的打算,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还没吃上几顿饭,当地官吏便开始大规模招募士兵,并且规定每家只能留一名男子。


    为何当时会有这样的招兵举动呢?还记得花無浙登基时答应给鞑靼人的报酬吗?他登基后确实如约奉上,但那不过是缓兵之计。三座城池在鞑靼人手中仅仅过了六年,花無浙就派兵前往边北讨伐。其中两座城池易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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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攻,平州不到一年便被收复,而古脊关和回雁关至今仍在激战。


    慕简洐在牛棚吃着饭,就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开门开门!奉朝廷调命,家中只可留一名男丁!”


    大娘双手连推带搡将慕简洐和自家孩子送进了地窖。这大娘呐,家里虽缺人手,可绝不是那没德行的人,哪能用完人家,还让他替自家孩子去服役呢!


    官吏板着脸质问:“你这般年纪,怎会没有孩子?”


    大娘苦苦哀求:“俺家没那福气啊,官爷,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去吧!”


    官吏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上头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话音刚落,身后的士兵便要去把卧病在床的老男人带走。


    “我跟你们走!”慕简洐站出来。


    带头的官吏走上前,捏住慕简洐的脸,假惺惺道:“瞧这多俊的娃娃啊!带走!”


    看着人出了门,大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门口重重磕了个头,哽咽着说:“谢谢!”


    在那残酷的军营中,他于血与火的淬炼里,学会了厮杀的技巧,深谙怎样能让对手最快殒命,也知晓如何恰到好处地迎合他人的喜好。


    有今日的慕简洐,真该给花家烧三炷高香。头一炷敬他花苏妤,第二炷给他花無浙,第三炷还得给眼前这位花罗兴。


    这恩情刻骨铭心,来日必当——刀刀见血地还!


    花罗兴拽住慕简洐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魂被百媚楼的狐狸勾走了?路都不看!”


    他反手拧转腕子脱开钳制,狼崽子似的龇牙笑:“二殿下这手劲,铲牡丹真是屈才,该去屠宰场摁猪。”


    “少跟老子耍贫嘴!”花罗兴眯眼打量他,“铲你几朵破花,记仇了?”


    他挥了挥手,笑得张扬:“您就是把我这宅子踏平了,正好——老子早想换个敞亮的演武场!”


    花罗兴夺过缰绳翻身上马,牙牌凌空抛来:“滚去面圣!敢让父皇等急了,你的皮就要挂墙上了!”马蹄不安地刨着青石板,“南岭猎场等着你,误了时辰看老子不抽烂你的屁股。”


    慕简洐凌空接住牙牌,翻身跃上马背的动作利落生风。他勒缰调转马头,骏马扬蹄长嘶。


    “又是送钱又是赠马——”他笑声混着马蹄声砸在长街上,“二殿下这般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瞧上老子了!”


    “放屁!”花罗兴笑骂声追来,“真要谢爷,今晚百媚楼不醉不归!”


    青衣少年策马奔出丈远,回头时眼底淬着痞气的光:“等着!等爷爷回来必定灌得您认不得回家的路!”


    马蹄声碎,人影已掠出朱门,唯余戏谑的尾音荡在风里:“——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