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漆黑的裂缝，被硬生生撕裂在世界之树的躯干上。


    风从裂缝中倒灌而入，带着一股刺鼻的、混杂着尘埃与尾气的味道。


    “这是……”


    萧天泽目瞪口呆，他使劲嗅了嗅，“我操，是雾霾的味道！是家的味道啊！”


    没有人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道裂缝上，眼神复杂。


    “我们……真的可以回去了？”秦风身边一个年轻的利刃小队队员，声音都在颤抖。


    “可以。”


    “走吧。”


    陆京怀握住纪念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我们回家。”


    他第一个迈步，毫不犹豫地走向那道裂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道通往未知的门。


    “我先进。”


    秦风站了出来，身后利刃小队的成员齐齐上前一步。


    “不行。”陆京怀直接否决，他上前一步。他的立场很明确，最危险的地方，他来探。


    纪念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笑了笑。


    “我们来的时候，是一起的。”


    “回去，当然也一起。”


    她率先迈开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走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妈妈！”


    “麻麻！”


    饭饭和火火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大腿，像两个忠诚的小挂件。


    陆京怀抱着狐狐紧随其后，几乎是贴着她的影子，踏入了裂缝。


    “所有人，手拉手！”纪念回头叮嘱道，“空间通道不稳定，别走散了！”


    银辞被刘姨搀扶着，萧天泽紧紧跟上，秦风和利刃小队殿后。


    一行人，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片归家的虚无。


    ……


    穿过裂缝的感觉，糟透了。


    就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还附带了七彩蹦迪灯光特效。


    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警告！检测到空间乱流！滋……系统正在加固宿主……加固个屁啊！这破通道是谁开的！跟狗啃的一样！】


    脑海里，小破统的尖叫带着破音的电流声。


    纪念强忍着恶心，在心里回了一句：“我开的，有意见？”


    【……】


    【伟大的宿主，您开得巧夺天工，独具匠心，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艺术美感！本系统叹为观止！】


    纪念：“……”


    真不愧是你。


    当脚下终于传来坚实的触感时，萧天泽第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就想吐。


    可他刚张开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把所有秽物都咽了回去。


    纪念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被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气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汽车尾气、烧焦的塑胶、食物腐烂的酸臭，还有……血腥味。


    所有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末日般的恶臭。


    “呕……”


    萧天泽还是没忍住，扶着旁边一根烧得漆黑的灯柱就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刘姨捂着鼻子，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向镇定的她也变了脸色。


    他们不在任何实验室里，也不在任何安全的建筑内。


    这里，是一个城市广场。


    但本该繁华有序的街道，此刻却宛如人间地狱！


    不远处的商业大楼，曾经璀璨的LED巨幕被打碎了一半，滋滋地冒着火花。地面上，翻倒的汽车燃着熊熊大火，黑烟滚滚。


    刺耳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尖叫、疯狂的咒骂和痛苦的哀嚎。


    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男人，正用一个昂贵的公文包，疯了一样地反复砸向一辆警车的车窗，嘴里狂乱地喊着：


    “凭什么！凭什么跌停！我的钱！我的钱啊！”


    一个年轻的女孩，瘫坐在地上，一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对着手机屏幕哭喊：


    “你为什么不爱我！我哪里不好！你去死！你们都去死！”


    混乱。


    疯狂。


    绝望。


    “我操……”


    萧天泽吐完了，直起身子，看着这堪比好莱坞灾难片现场的景象，彻底傻了。


    “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他妈是地球？”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镇住了。


    这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家？


    “妈妈……”饭饭的小鼻子用力地嗅着，“好臭……比……比噬魂怪还臭……”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利刃小队的一个队员骇然失声，“我们……我们是回到了地球，还是到了疯人院？”


    “不对劲。”陆京怀全身肌肉紧绷，“这不是普通的暴乱。”


    “是情绪……”


    纪念闭上眼，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负面能量。


    “好难受……”饭饭捂着自己的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味道……好臭……”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的花坛里扑了出来！


    那是一个面容扭曲的中年男人，双眼布满血丝，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目标明确地冲向了离他最近的饭饭！


    “我的彩票！就差一个数！都是你！都是你们这些小畜生偷了我的运气！”


    “还我运气来！”


    他的速度快得异常，完全不像一个普通人。


    “小心！”萧天泽惊呼。


    但陆京怀比他更快。


    几乎在那人扑出的瞬间，陆京怀一个简单的侧身，手肘精准地击打在男人的脖颈处。


    咚。


    一声闷响。


    疯狂的男人身体一僵，双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不到半秒。


    秦风和利刃小队已经反应过来，瞬间散开，组成了一个环形防御阵，将纪念和孩子们护在最中心，枪口警惕地对准了四周。


    “情况不对。”秦风的声音压得很低。


    “是‘情绪瘟疫’。”


    “林修回在献祭。”


    银辞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纪念脑中的所有迷雾。


    季淮留下的影像，林修回那“开门”的计划……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他们在地底深处看到的警告，正在他们的家园，以最惨烈的方式上演！


    【叮！检测到高浓度、高品质的负面情绪能量！纯天然，无污染，种类丰富，应有尽有！】


    【系统评价：神之自助餐，五星好评！】


    【本系统建议宿主立刻开启‘饕餮模式’，将这些无主的能量全部吸收！一步成神，指日可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闭嘴！”


    纪念看着那一张张因为痛苦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寒意，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


    原来，这就是林修回的最终目的。


    他根本不是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门。


    他是要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孵化怪物的巨大温床！一个供给养料的牧场！


    “我们得离开这里。”


    陆京怀的声音将纪念的思绪拉了回来，“这里太显眼了，必须马上联系上我爷爷。”


    他说着，从战术背心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军用通讯器，但上面只有一片刺眼的红色信号盲区。


    “所有通讯都被干扰了。”


    程一不在，秦风接替了技术检测的角色，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终端，“是大范围的强信号压制，军用级别。”


    “那怎么办？”萧天泽急得团团转，“总不能一路打出去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块破碎的LED巨幕，忽然闪烁了一下。


    一个穿着制服、神情肃穆的女主播出现在屏幕上，她的身后，是京市地图，上面遍布着触目惊心的红色警报区域。


    “……紧急通告，紧急通告。我国多个城市出现大规模、恶性、群体性精神障碍事件，官方命名为‘情绪瘟疫’。“


    ”经查，所有感染者均与‘天使集团’旗下多款产品有直接关联……”


    “军方已在京市、江城等主要城市设立隔离区，所有市民请待在家中，不要外出……”


    “重复一遍，军方已设立隔离区……”


    女主播的话还没说完，屏幕就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但信息已经足够了。


    陆京怀的视线和纪念在空中交汇。


    明白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京市中心广场，正是被封锁得最严密的军事禁区！


    “嘀——嘀——嘀——”


    一阵急促的雷达预警声，从秦风的战术终端上响起。


    他猛地抬头，看向周围的高楼。


    只见一个个黑点，从天台的边缘出现，冰冷的红外线瞄准镜光点，如同死神的凝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全部锁定在了他们这群“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身上。


    他们被包围了。


    “警告！你们已进入一级军事禁区！”


    “立刻放下武器！原地趴下！”


    “重复！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