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


    陆京怀则紧紧地皱着眉，高大的身躯紧绷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这是幻觉。


    可是……这幻觉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他一直被理智压制的情感，几乎要冲破堤坝。


    “纪念”


    走到两人中间，她仰起头，先是看了看银辞，然后又转向陆京怀，眼中波光流转，带着一丝令人心颤的妩媚。


    “我当然好了。”


    她笑着说，然后，她伸出两只手，一只轻轻抓住了银辞的衣角，另一只，则拉住了陆京怀的手。


    她的手很暖，很软。


    “我知道你们为了救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我就在这里。”


    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诡异。


    “但是，‘时光沙’只有一份，我也只有一个。”


    “你们……谁更爱我？”


    “证明给我看啊。”


    那“纪念”的声音，像带着钩子的羽毛，轻飘飘地搔刮在两个男人最敏感的神经上。


    银辞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瞬间燃起了炽热的火焰，一种近乎狂热的占有欲。


    “小念念，”


    “你早说啊。”


    他上前一步，无视了身旁气息瞬间变得冰冷的陆京怀，旁若无人地伸出手，轻佻地勾起“纪念”的一缕长发，放在鼻尖轻嗅。


    “我的心，我的人，我的命，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你要我怎么证明？把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吗？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可以。”


    这番露骨又骚气的情话，让站在一旁的陆京怀眉头拧得更紧。


    他没有像银辞那样冲动，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纪念”，仿佛要将她从灵魂到每一根发丝都彻底解构。


    幻觉。


    理智在疯狂地叫嚣。


    可心脏被那只柔软小手抓住的温热触感，却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他一直用纪律和克制筑起的高墙，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纪念”似乎对银辞的反应极为满意，她笑得更甜了，仰头看着银辞，眼波流转，媚眼如丝。


    “光说可不行哦，银辞。”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沉默的陆京怀身上，带着一丝嗔怪和失望。


    “陆局长，你呢？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句话，像一根精准的针，扎进了陆京怀最柔软的地方。


    陆京怀的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深邃的眼眸里，风暴在无声地凝聚。


    他没有回答“纪念”的问题，而是冷冷的开口。


    “顾夜，收起你这套拙劣的把戏。”


    “哦？”顾夜那温文尔雅的笑声，果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拙劣吗？我倒觉得很有趣。”


    “你看，你们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硬如冰，可眼神里的渴望，却是一模一样的。这不就是‘色欲’最真实的模样吗？占有，独占，不容许任何人分享。”


    “纪念”同时松开了抓着两人的手，后退一步，站在大厅的中央。


    “语言是最无力的东西。我要看的，是行动。”


    “顾夜！”


    银辞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很简单。”顾夜的声音充满了恶意的期待，“我刚刚说过了。”


    “现在，游戏规则变更。”


    “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扇门。活下来的那个，将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时光沙’，以及……她。”


    大厅中央的“纪念”缓缓张开双臂，白色连衣裙无风自动，裙摆下，黑暗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蔓延。


    她脸上浮现出的笑容，不再甜美，而是充满了妖异的、令人心悸的疯狂。


    “对啊。”


    “别让我等太久。”


    “杀了他。”


    “然后，你就可以……得到我。”


    这是赤裸裸的教唆！是逼着他们在欲望的祭坛上，献上对方的生命作为祭品！


    “小念念，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玩这么老土的剧本？三角恋，二选一，为爱决斗？顾夜那疯子的品味就这？也太掉价了吧。”


    “我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不是比什么都强吗！”


    “纪念”的笑容僵了一瞬。


    银辞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陆京怀，吊儿郎当地一挑眉。


    “陆大局长，你说呢。”


    “要不，我们意思意思？你让我三拳，我保证不打脸。”


    他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一下，“毕竟你这张脸，也算是我们家纪念偶尔会欣赏一下的珍贵资产，打坏了她的心疼。”


    陆京怀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真正看过那个“纪念”一眼。


    “别中计。”


    陆京怀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


    “但这个疯子，他就是要看我们两个像狗一样为了根骨头打起来！”


    陆京怀的目光穿透了华丽的大厅，落在了虚空的某一点。


    “你的幻术很拙劣。”


    “核心是欲望的投射，但你根本不懂她。”


    真正的纪念，永远不会用自己去当做要挟他们的筹码。


    她只会挡在他们身前。


    “纪念”看到他们僵持不下，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她缓缓走向陆京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坚毅的下颌线，动作充满了挑逗。


    “陆京怀，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最强的吗？杀了他，不是很简单吗？”


    “陆京怀，你敢说你没这么想过？”


    “还是说，你对我的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她的手指冰凉，像一条毒蛇，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陆京怀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冷得骇人，“你不是她。”


    “我当然是她，”


    “我是她心底最深的欲望，是你最想得到的那个她！”


    “你不动手？”


    “纪念”的目光转向银辞，语气充满了蛊惑。


    “银辞，你还在等什么？只要你杀了他，我就是你的，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一个人。”


    “来啊。”


    “动手啊！”


    她尖锐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像魔鬼的诅咒，不断地冲击着两人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银辞脸上那懒洋洋的笑容，终于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你他妈的……”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说一句试试？”


    这个卑劣的造物，顶着纪念的脸，用最恶毒的方式，扭曲、剖析、甚至玷污着他们最不愿宣之于口的真实情感。


    这是对纪念的亵渎！


    也是对他们拼死守护这份感情的侮辱！


    陆京怀周身的气压已经低到了极点，他已经准备好，一旦银辞失控，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制服。


    这是一场必输的游戏。


    他们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


    而在纪念的意识深处。


    小破统正用一种看年度情感大戏的激动语气，在她脑中进行现场直播。


    【哇哦哇哦！宿主！修罗场！是真正的修罗场啊！】


    【‘杀了他，你就得到我’！这台词，多经典！多带感！】


    【你说他们谁会赢？我赌银辞！他看起来更疯！更符合我们反派的气质！】


    纪念的意识，像被泡在冰水里的浮木，沉重而无力。


    她能“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能“看”到那两个傻子被一个拙劣的幻术逼到绝境。


    一股无名之火，从她灵魂的最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妈的！


    顾夜那个变态！


    还有小破统这个只会看戏的废物！


    她的人，也是你们能随便耍着玩的？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剧烈！精神力出现超高频震荡！】


    “闭嘴！”


    纪念在意识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凶什么凶嘛……】


    “你再吵！我死了变成厉鬼第一个就回去找你退货！”


    纪念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焦躁、所有的不爽，凝聚成一个字。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