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怀的反应比他们更快。


    他按下通讯器。


    “程一，立刻给我查天使集团所有公开和非公开的资料，重点排查他们和顾氏、萧氏海外项目的关联。”


    “秦风，带人去一趟医院，把王佳丽给我盯死了，24小时监控！”


    “白芷，把所有‘嫉妒’种子的数据和梦幻泡泡水的成分做交叉比对！”


    原本还处在震惊和愤怒中的萧天泽，看着陆京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和他之间的差距。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顾夜端着一杯波本，


    中心的一块屏幕上，一个女人正在医院的病床上疯狂挣扎，四五个医护人员都按不住她。


    正是王佳丽。


    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微微躬身。


    “少爷，‘嫉妒’之种的活性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高出百分之三十。她的精神力场非常纯粹，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顾夜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那当然。”


    “一个被夺走容貌、地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女人，她剩下的东西，自然只有最纯粹的恨意。”


    他的思绪，飘回到了五年前。


    阴暗潮湿的废弃医院地下室，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用破布蒙着半张脸，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女孩。


    那时的她，还叫林安安。


    一个在车祸中被设计，毁了容，又被家族当作弃子扔掉的可怜虫。


    他像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走到她面前，递出了一方洁白的手帕。


    “你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不，是拿回更多。”


    从那天起，林安安就死了。


    “苏清那颗‘贪婪’的种子，还是太低级了。”


    “她的欲望驳杂不纯，只停留在金钱、名牌这些浅薄的层面，格局太小。”


    他转过身，看着管家。


    “但‘嫉妒’不同。”


    “她所嫉妒的，是幸福本身。她憎恨一切美好的东西，所有成双成对的恋人，所有其乐融融的家庭，所有光鲜亮丽的存在……这才是更高维度的破坏力。”


    管家微微垂首：“那么，纪念小姐和萧天泽的出现，是否会打乱您的计划？”


    “打乱？”顾夜轻笑出声，“不，他们不是障碍，他们是最好的催化剂。”


    他走到另一块屏幕前，上面显示着苏清的资料和她最近的动态。


    照片上的女人依旧浓妆艳抹，正在某个酒会上对着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搔首弄姿。


    “这个蠢女人，最近好像有些安分了。”


    他敲了敲屏幕上苏清的脸。


    管家心领神会：“您的意思是……”


    “告诉她，如果再不弄出点动静来，她就会被彻底抛弃。”


    顾夜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通讯器，按下了通话键。


    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阵压抑的喘息。


    “我的安安，听得见吗？”


    电话那头的喘息一滞。


    “不要压抑你的天性！”


    “去吧。”


    “让你的恨，成为他们的噩梦。”


    “让他们的恐惧，为你加冕。”


    ——


    “我……我得回去问个清楚！”


    萧天泽抓起车钥匙，光着脚就要往外冲。


    陆京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换好衣服，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


    萧天泽双眼通红，甩开他的手，“这要是真的……这他妈是人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去那些所谓的“麻烦”，跟眼前这件事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萧天泽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连声招呼都没打，开着他那辆骚包的跑车，冲出了温泉别墅。


    一路风驰电掣，跑车在午夜的京市环线上拉出一道流光。


    他那个七叔公，因为是旁支，在家族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只知道在外面搞些投资，每年给家族分点红，老爷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老东西，居然敢碰这种要命的玩意儿！


    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京市郊区一座占地广阔的中式庄园门口。


    萧家祖宅。


    门口的安保看到是萧天泽的车，立刻恭敬地打开了沉重的雕花铁门。


    萧天泽把车随意地甩在庭院里，跳下车就往主宅里冲。


    “七叔公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他边跑边吼，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


    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管家，快步从主宅里迎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二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萧天泽心里“咯噔”一下。


    老爷子在等他？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跟着管家，穿过长长的回廊，踩在能映出人影的红木地板上，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管家为他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萧天泽踏入书房。


    一股混杂着顶级雪茄和陈年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一个身穿深色唐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端坐着。


    他没有看萧天泽，只是低头，用一把小银剪，专注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君子兰。


    正是萧家现任家主，萧天泽的父亲，萧鸿。


    整个书房里，只听得见剪刀“咔嚓、咔嚓”的轻响。


    他几步冲上前，将手机“啪”地一声拍在书桌上，点开了那份资金流向图。


    “爸！你看看这个！”


    萧鸿修剪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历经商海沉浮、看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里，此刻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谁让你查这些的？”


    萧天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一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胆气又壮了起来。


    “没人让我查！是我自己发现的！我们家怎么能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扯上关系！七叔公他人呢？我要当面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住口！”


    萧鸿突然厉声喝止，手里的银剪“哐当”一声丢在桌上。


    “萧天泽，我警告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问，不许再查，更不许再跟任何人提起！”


    萧天泽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爸！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是什么生意！”


    “我让你住口！”


    萧鸿猛地一拍桌子。


    “你懂什么！你以为这是小孩子打架吗？这是你能掺和的事情吗？”


    萧天泽梗着脖子，第一次正面迎上父亲的目光。


    也正是这一眼，让他清楚地看到了，在父亲那威严的表象下，藏着一丝极力掩饰的……忌惮。


    能让萧家家主都感到忌惮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萧天泽浑身一寒。他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我不懂！我只知道害人就是不对的！我们萧家，不能做这种脏事！”


    “天真！”萧鸿气得笑了起来，指着萧天泽的鼻子，


    “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名下所有的卡，全部冻结！车，全部收回！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老子！”


    父子俩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气氛剑拔弩张。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


    萧天泽怒吼着，胸口剧烈地起伏，“我们是在帮着一群疯子害人！爸，你清醒一点！”


    萧鸿的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良久，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青花瓷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萧鸿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什么都不懂！滚出去！”


    萧天泽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再看看父亲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


    “来人，把少爷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