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京怀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一张图片。


    废弃的体育器材室，光线昏暗，三个熟悉的校服身影将一个瘦弱的男生堵在角落里。


    为首的黄毛，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只剩下纯粹的恶意。


    他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亮着，正在录像。


    纪念的瞳孔骤然一缩。


    几乎是同一时间，办公室的另一头，顾夜靠在昂贵的真皮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平板上传回的实时画面。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一条指令发送了出去。


    【激化目标情绪，启动最终催化。】


    “让我看看，”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轻声开口，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当希望被彻底碾碎时，究竟能开出怎样美丽的花。”


    体育器材室里，黄毛收到了手机上的一条信息，看了一眼后，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狰狞。


    “林大学霸，不是会找老师告状吗？”


    他一脚踹在林墨的肚子上，林墨闷哼一声，蜷缩成一团，


    “来，对着镜头，哭一个，求我们放过你。你要是哭得好听，今天就让你少断一根骨头。”


    另一个男生抢过林墨的书包，把里面的书本作业本全都倒了出来，疯狂地踩踏撕扯。


    “娘娘腔！废物！”


    “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侮辱的言语，拳脚的闷响，还有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一刀刀捅进林墨的尊严里。


    他想起了纪念老师的话，他努力地想控制自己，想把那个朋友关起来。


    可是，太疼了。


    不只是身体，心，更疼。


    为什么？


    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读书，却要遭受这些？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子的？


    恨意，像干柴遇到了烈火，在他心底轰然引爆！


    “啊——！”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以他为中心，猛地炸开！


    整个器材室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灯光疯狂闪烁，最后“啪”的一声，彻底熄灭。


    “什么鬼东西！”


    “啊！我的手！动不了了！”


    黑暗中，霸凌者们发出惊恐的尖叫。


    那股黑色的祟气像拥有生命的藤蔓，将他们死死缠住，拖拽，挤压。


    “砰！”


    器材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纪念第一个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接到通知紧急赶来的秦风小队。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林墨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双眼一片赤红，周身环绕着翻涌的黑气，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几个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霸凌者。


    “你们不是喜欢看我哭吗？”他的声音扭曲而沙哑，“现在，轮到我了。”


    他抬起手，黑气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根尖锐的长刺，对准了黄毛的眼睛。


    “住手！”秦风厉声喝道，下意识就要举枪。


    纪念一把按住了他。


    【叮！检测到关键抉择点，触发主线任务！】


    【选项A：协助林墨完成复仇，杀死所有霸凌者。奖励：收获“恶念使徒”x1，反派积分+1000。评价：高效的投资，一个强大的盟友胜过一群乌合之众。】


    【选项B：净化林墨，阻止其堕落。惩罚：与‘傲慢之力’系统正式为敌，后续任务难度提升。评价：愚蠢的善意，只会让你腹背受敌。】


    纪念心里直接骂开了。


    “选你个头！老娘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培养杀人犯的！”


    她毫不犹豫地在心里默念：“我选B！”


    【……宿主确认？此选择不可逆。】系统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卡顿。


    “确认！”


    “狐狐，开共情。”


    “好的麻麻！”


    一股温暖的精神力量瞬间连接了纪念和林墨。


    “林墨，看着我。”纪念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林墨的动作一顿，赤红的眼睛转向了她，里面充满了挣扎和暴戾。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就解脱了……”他脑海里的声音在咆哮。


    “不，杀了他们，你就彻底变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人。”纪念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很痛苦，我知道你很委屈。但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最愚蠢的一种，就是把自己也变成怪物。”


    “麻麻，那个哥哥好难受，我帮他吹吹！”


    饭饭从纪念后面探出小脑袋，张开嘴，对着林墨的方向用力一吸。


    一缕缕逸散出来的黑气，像是面条一样被他吸进了嘴里。


    “呜，不好吃。”饭饭皱了皱小脸。


    火火也从另一边冒出来，他双手结印，一团金色的、温暖的火焰凭空出现，


    将纪念和林墨笼罩在一个小小的结界里，隔绝了外界的阴冷和那些霸凌者惊恐的哭嚎。


    林墨身上的黑气，在三只幼崽的协同作战下，肉眼可见地开始减弱。


    远在摩天大楼里的顾夜，眉头紧紧锁起。


    【警告！“祟种”活性急剧下降！异化进程被强行中断！】


    【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干涉！正在进行反制！】


    顾夜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下达指令：“加大输出！用他最恐惧的记忆，淹没他！”


    瞬间，无数被欺凌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林墨的大脑！


    被撕碎的作业本，被推进厕所隔间的羞辱，还有父母失望的眼神……


    “看啊！这就是你的世界！”


    “没有人帮你！没有人爱你！只有力量！杀了他们！你将获得主宰一切的力量！”


    “啊！”


    林墨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他身上的黑气再次暴涨，甚至比之前更加浓郁！


    纪念的心沉了下去。讲道理没用，心灵鸡汤也没用，这家伙被洗脑得太彻底了！


    怎么办？


    常规手段已经失效，必须用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东西，像一把钥匙，直接插进他被锁死的内心最深处！


    纪念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林墨，脑子里飞速闪过所有关于他的资料。


    家庭住址，父母职业，成绩单……还有一个细节。


    一个毫不起眼的备注。


    上周的模拟考，他曾借给过同桌一支笔。


    就是这个了！


    纪念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林墨大声喊道：


    “林墨！你给我清醒一点！”


    “上次模拟考，你借给我的那支0.5的黑色中性笔！我还没还给你呢！”


    “你要是变成怪物了，我上哪儿找人还笔去啊！”


    正在远程施法的顾夜，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什么玩意儿？还笔？


    挣扎中的林墨，动作也僵住了。


    笔……


    他想起来了。


    那天，坐在他旁边的漂亮“同学”，在考数学时，笔突然没水了。


    她转过头，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


    然后，自己下意识地，从笔袋里拿出了备用的一支，递给了她。


    她当时还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那是……很久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笑。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善意的笑。


    原来，我也不是一直都在被欺负。


    原来，我也帮到过别人。


    “哇——！”


    少年一直紧绷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抱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随着他的哭声，一团拳头大小、不断蠕动的黑色种子，被硬生生地从他胸口逼了出来，漂浮在空中。


    顾夜的平板上，【异化进度：99%】的字样，瞬间清零。


    “呸！”


    饭饭看准时机，猛地蹿了出去，张开大嘴，一口将那颗黑色的种子全部吞了下去。


    他砸吧砸吧嘴，一脸嫌弃。


    “苦的，还硌牙。”


    林墨身上的所有黑气，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他身体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