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蔚染迷糊的毛病又犯了, 只不过以前他犯迷糊是下意识地沉默，这一次是自己说出的话自己都没注意。


    林洛宸也是愣了半晌，忽然回神：“蔚染, 你说什么？”


    蔚染冲他眨了眨眼睛，很缓慢地。


    长睫虚晃着形成一小段阴影，蔚染的侧颜特别标致，鼻梁高, 双眼皮很深的眼尾自然上挑, 淡色的唇瓣下意识地浅抿着，形状诱人。


    蔚染的眸光还有些涣散。


    于是林洛宸便意识到了, 注意力并不集中的蔚染，刚刚在说, 自己也很重要。


    ……？


    这意味着什么？？？


    长时间被心爱之人甩了的迷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给这个人安慰的心疼, 以及刻骨的思念, 让林洛宸也在这一刻再也不想控制自己。


    他捞过距离他仅就只有半条手臂远的人, 对上对方水雾洇染的黑眸, 然后吻上蔚染颜色浅淡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吻。


    蔚染一般不用香水, 身上总有种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干净又清爽，又仿佛还跟多年以前一样，林洛宸在他身上尝到了阳光和蛋糕的味道。


    是甜的。


    所以更忍不住让人攻城略地。


    蔚染有点不能呼吸。


    意识好像都回到了五年以前，那天其实也是一个阴沉的晚上，但因为林洛宸的陪伴，蔚染并没有觉得压抑或心情不好。


    那段时间，每个周末可以见到这个人，不仅是蔚染不自觉所期盼的事，也早就成了他工作日过好每一天的动力。


    林洛宸总说他自信、行动力强生命力旺盛。


    殊不知这其中也有对方的功劳。


    那天晚上, 他们喝完一点点酒，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就也这样吻在了一处。


    那天林洛宸也是这样充满侵略性地压着他，一开始还只是试探，当发现蔚染在犹豫时，对方便无师自通地发起进攻，如果蔚染表现出了抗拒，就又会变成缱绻的试探。


    蔚染最受不了这样的林洛宸。


    小的时候他亲生父母养过一只拉布拉多，他与那只狗狗相伴长大，那是蔚染的第一个朋友。


    而有时候，他觉得林洛宸也很像这种忠诚的大狗狗。


    他根本抵挡不了对方进入自己的世界。


    然后就什么都发生了。


    ……


    从前尘往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蔚染已经被人按着躺倒在沙发上，双手被对方一只手按着举过头顶，被吻个不停。


    蔚染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任由对方的手从自己衣摆下面探进，皮肤在指尖下面不自觉地战栗着，他听见对方的呼吸变得更重了一些。


    有什么又热又烫。蔚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又一次呼吸交织，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


    下一刻，压在身上的分量却陡然卸去一大半，肺部重新充斥起新鲜空气，蔚染乌沉沉的眼眸看向正挺悬于他上方的人，发现林洛宸也在大口呼吸着。


    压着他双手的那只手卸去了力道。


    林洛宸撑起上身说：“蔚染，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蔚染：“……”


    年少的林洛宸就很纯爱。


    尽管那时候他们都已经二十多，但严格来说，那天两个人都是各种意义的第一次。


    可林洛宸在碾着他、不断入侵他的时候却不只要这个，他要蔚染的爱，要名分，要成为蔚染的初恋。


    所以那天他用了很多办法，要蔚染承认他们是恋人关系。


    蔚染从未想过自己人生第一次谈恋爱和第一次竟都……这样猝不及防，又轰轰烈烈。


    但是那两天，他跟林洛宸在他的出租房里的确过得挺疯，像不停下坠的、不愿醒来的梦。


    蔚染一向很喜欢做梦，毕竟他经常宁愿永远留在梦里。


    可如今……他没有时间做梦。


    也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轰轰烈烈的年纪了。


    蔚染双眸再度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又不知道飞向了何处。


    尽管眼神涣散，但蔚染生得极好——他那双眼睛天生会说话一般，没有聚焦看人的时候瞳仁也是乌漆漆清湛的，滴墨入宣纸一样的黑白分明，永远不会显得呆板。


    嘴唇又被人啄了一下，有点柔软又带着一点点的力道。


    蔚染强行将意识又拉回此刻，视线落到对方脸上，他看见林洛宸的目光还在紧紧盯着自己。


    蔚染低低叹了口气，试图从沙发上坐起来。


    可林洛宸就悬在他上方，蔚染没有什么可活动和改变的空间……他只好抬手推了推对方的胸膛，顺便嗔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总结来说，就是蔚染翻了个白眼。


    但说来也怪，原本因为要被推开而神色郁结的人，因为这个白眼却忽然笑了出来。


    林洛宸单看脸的话，就是那种邻家俊朗大男孩的长相，五官深刻却也透着一股子的阳光。


    他平时不笑，看着就凶。可一笑起来就显得有点傻了。


    ……真傻啊。蔚染再度叹了口气。


    “起来。”绵羊音温吞地响起。


    这次蔚染终于成功坐起来了。


    他用两条细伶伶的手臂撑着上身，略微低眸，长睫在眼下落起一片阴影。


    林洛宸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起身，还保持单膝点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蔚染。


    蔚染抬手按了按额头。


    林洛宸眸光一动，稍微调整了下姿势，伸手落在蔚染头上，帮蔚染按摩。


    室内再度陷入安静，两个人都默契地再没开口。


    直到十几分钟后，嘟嘟睡醒午觉，哒哒哒地跑出来。


    嘟嘟没有起床气，睡醒了就自己爬起来玩，没睡醒则会在小床上翻身继续睡，不用人哄，总之很少有哭闹的时候。


    所以蔚染觉得这崽儿就是来拯救他的。他很少觉得宝宝难带。


    林洛宸听说了嘟嘟这一点，一边抬手招呼嘟嘟过去，一边状似随意地说：“我小时候也这样。”


    哒哒哒跑过来的嘟嘟很给面子地先是跑到林洛宸面前，扒了扒林爸爸的膝盖，接着又小螃蟹似的平向横移来到爸爸面前，眨着大眼睛仰头看蔚染。


    “宝宝……”蔚染被嘟嘟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


    “爸爸！”嘟嘟甜甜地叫了一声，然后雨露均沾地一人抱了一条大腿，“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喏！”


    再过两天，嘟嘟的幼儿园就要恢复上课，蔚染他们的确要抓紧时间赶回去了。


    但嘟嘟提出要回去，是因为宝宝想在开学前一天，把买给路诸哥哥的玩具提前送过去跟对方一起玩。


    “既然嘟嘟想回去，那我们今晚就……回去？”


    林洛宸前面还是用着拍板做决定的语气，后面就拐了个弯，变成了问蔚染这个问题。


    把嘟嘟抱到沙发上，就坐在自己和蔚染的中间，林洛宸低头握了握崽的小圆手说：“白阿姨这边的事我留个人专门负责，你看怎么样？”


    他问的是蔚染，但正在跟林爸爸玩大手牵小手游戏的嘟嘟也自动加入话题，小复读机一样：“你看怎么样儿？”


    旁边一大一小都齐齐看着蔚染。


    因为动作太整齐划一，神态也过分相似，蔚染再度被逗笑。


    他又有点吃味地握住嘟嘟的另一只手，说：“好，那就这样。”


    于是小复读机嘟嘟又将大头扭向了林爸爸，传话：“那就酱~！”.


    回到S市的生活又归于平静，嘟嘟去上幼儿园，之后没过几天，林洛宸就出差离开了，蔚染没有工作不出席活动的时候，就是每天在家运动健身钻研剧本，顺道看看书丰富一下知识储备。


    除此之外，终于闲下来的他，也开始试着自己下厨做饭了。


    以前一个人在外读书的时候蔚染基本只吃食堂，那会儿他最大的功课之一就是要跟体重做斗争，琢磨下厨是不可能的——除了在食堂吃全麦面包和沙拉以外，每天想的都是炸鸡披萨等外卖，根本没有下厨的动力，他那出租房里连基本的锅具都没有。


    这次从W市回来，是林洛宸先张罗着下的厨。


    林洛宸在做菜上倒是有一些天赋，至少不像他第一次进厨房时那样兵荒马乱……蔚染知道这是林洛宸多年前退学去非洲大草原拍大象时、练就的基本手艺。


    在野外，大少爷该干的活也一样不能落下。


    其实林家对蔚染的仇视，有一部分也与林洛宸当年的退学事件有关。


    他们同样将这归咎在蔚染头上，觉得是蔚染把人带坏了。


    蔚染在这方面受到过一次创伤，尽管理智会想林洛宸那会儿做什么决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从未引导过对方什么，可因为有过“黑历史”，他也总担心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离经叛道、在无意间误导了别人。


    但那时候的担心恐惧、那时候的纠结和经历，在现在看来竟然只有针鼻儿大小的事情。


    不仅一丁点不会觉得严重，反而再想来时，还会因此会心一笑——


    如果没有去非洲拍大象的经历，大少爷哪儿能学会自己做饭呢。


    所以说，都不过是经历和体验。


    临出差走的前一天，林洛宸给蔚染做了一道清蒸鳜鱼。


    是特意跟王阿姨学的手艺，有厨艺基础，他这道菜做得很成功。


    之后，蔚染就学着自己做菜了。


    “爸爸做的怎么样？”


    清蒸鳜鱼被端上桌，蔚染用筷子给嘟嘟筛掉鱼刺夹进小碗里。


    这道菜只要掌握技巧，其实很难做得难吃。


    但蔚染还是看见嘟嘟在兴冲冲地尝了一口后，猛地皱起了小眉头。


    “……爸爸，好吃的哦！”


    蔚染：“……”


    蔚染自己尝了一口……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的确有点腥。


    “没关系的爸爸，你要，继续努力哒。”嘟嘟安慰自己的爸爸。


    他灵光的大脑袋忽然想到——爸爸会自己做饭的话，也是一种自立！


    嘟嘟懂得的还不是特别多，他只是想到既然爸爸喜欢吃鱼，那就自己做鱼……嘟嘟也给爸爸做！


    于是，吃过饭的嘟嘟就用自己的橡皮泥、给爸爸捏了一条小胖鱼。


    ……呃，米有办法，爸爸说嘟嘟要是这个时候进厨房的话，会受伤，所以如果嘟嘟乱动灶台的话爸爸就会很生气。


    不过那条小胖鱼嘟嘟捏得也很用心，爸爸非常喜欢，还特意买了透明的展示盒子装起来，就摆在书架的某一格上方便随时看。


    又过了两天，嘟嘟收到了杜爸爸送的儿童厨房全件套。


    于是爸爸去厨房做饭，嘟嘟在家的话，就在客厅里摆弄儿童厨房的小锅子和小铲子。


    听说爸爸开始做菜了，杜爸爸有来蹭了两回饭，之后他再来找嘟嘟和爸爸的时候，就刻意避开饭点了。


    经纪叔叔来找爸爸的话，大衣口袋里会自带三明治。


    三明治里面夹了火腿和厚鸡蛋，小蔬菜很少，嘟嘟也想吃。


    可是嘟嘟还是忠实地吃着爸爸做的菜，王奶奶说，吃不坏的，爸爸做菜只是有点淡。


    ……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久，嘟嘟忽然想起，好像有段儿时间没有见到林爸爸了喏？


    幸好宝宝的记忆很好，嘟嘟掰着小手指头一天一天地数：五、六、七，好像林爸爸已经七天没来看嘟嘟了。


    其他的干爹也不经常见嘟嘟的，嘟嘟已经习惯了，只要有爸爸每天都在就好。


    不过偶尔，嘟嘟还是会想起林爸爸。嘟嘟也说不上为啥。


    掰小手指数到第九天的时候，爸爸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去到了落地窗边。


    那会儿嘟嘟正团成球状坐在地毯上摆弄乐高模型，爸爸走路很快，带起一阵风，把嘟嘟的小西瓜头发型都吹歪了。


    爸爸一直慢吞吞的，很少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于是宝宝也好奇地爬起来，跟过去看。


    嘟嘟记住了爸爸的教导，这次没有扒窗户，而是抱住自己爸爸的大腿，然后第一眼看见楼下巨显眼巨高大的身影。


    “……林爸爸！”


    人类幼崽发出脆脆的小声音。


    楼下，林洛宸仰起头，身影高大落拓，在晨光的熹微中与上面的一大一小对视着，倏尔一笑——


    作者有话说：倒计时，继续掉落一批小红包[奶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