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之后, 季养运就告辞去忙其他工作了。


    蔚染一听说他要走，便有些局促地站起身，难得的表现出了对经纪人的依赖。


    林洛宸看在眼里, 扬了扬眉，目光跟随蔚染一路将季养运送到门外。


    送走了季养运，蔚染一回身就吓了一跳——林洛宸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还凑得很近！


    这样的距离, 让蔚染不得不向后仰脖, 他真怕自己会跟林洛宸撞到一起。


    林洛宸：“……”


    干嘛，他又不会吃了他。


    大概知道蔚染是不想跟自己共处一室, 林洛宸也很怕对方倔劲儿上来要赶自己走，于是什么都没说。


    “去补个觉吧。”他只是忽然道。


    蔚染：“？”


    “你看上去很憔悴, 放假了, 不应该先睡几天吗？”


    蔚染去睡觉了, 他就可以以看嘟嘟的名义留下。这是林洛宸昨晚想到的策略之一。


    但是今天近距离看见蔚染眼里的红血丝和苍白面颊, 他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 林洛宸：“我陪嘟嘟玩, 你去休息，有事你就喊我俩。”


    嘟嘟小复读机很同意让爸爸去睡觉：“喊我俩！”


    蔚染：“……”


    昨晚庆功宴，好晚才回家，没睡一会儿季养运就来了，蔚染现在的确也困了。


    或者说他确实也疲惫到了极点。


    现在忽然放松下来，心里的劲儿泄了，也当真打了个哈欠。


    “那好。”蔚染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还是很敬业地去洗了个脸，涂了层睡眠面膜，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洛宸已经在跟嘟嘟拼积木了。


    “……那我去睡了？”


    “好，有事喊我们。”林洛宸帮嘟嘟平衡地基, 但还是匆匆抬头看了蔚染一眼：“……做个好梦。”


    “……”


    今日外头的阳光十分灿烂，春山如笑，蔚染家都开窗通着风。


    清新和干爽的空气充斥鼻息，地毯上嘟嘟团成了一个小球趴在上面，与幼崽相比，林洛宸身形实在过分高大。


    而蔚染也从对方脸上看见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宠溺，以及……和蔼可亲？


    蔚染不知道该不该用这词来形容此刻的林洛宸。


    而仔细想，林洛宸也不是没有这样“和蔼”地面对过他。


    以前林洛宸在他面前脾气也极好。


    会发火，但不会冲他发火。


    对方一般也不爱笑，通常都是蔚染没心没肺地逗他，林洛宸倒是会很给面子地跟着笑，但那时候的蔚染，真没觉得林洛宸的笑里有宠溺，或者跟和蔼挂钩。或者说……


    是蔚染仗着比对方虚长了一岁、被对方叫过一声哥，于是不管林洛宸做什么、怎么迁就伺候他，他都是以对待后辈或弟弟的角度去看待林洛宸的。


    “自己比林洛宸大，所以林洛宸要听他的。当然相应的，责任也该由较为年长的他来承担。”


    蔚染一直是这么想。


    所以即使对方比他高、对方低眸看他的时候，眼底的神色与现在带着浅浅笑意看嘟嘟时很相似，都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和包容，但那会儿蔚染也忽略了这种宠溺的感觉。


    ……那所以，从前林洛宸，其实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吗？……不不不，那时候的林洛宸看他，眼神中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赞赏和崇拜。


    当年蔚染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当然享受他人的崇拜。


    他在林洛宸面前一直有兄长包袱，就是因为对方眼里的崇拜。


    蔚染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间有些恍惚，恍然觉得这些年，他们真的都变了。


    他变得不再需要他人的崇拜，畏畏缩缩，唯一的期望就是可以把今天过好，不要出什么事故。


    而他的小狼狗。


    变成了一匹俯视一切的孤狼。


    ……


    蔚染以为家里多了个人，他会失眠。


    但事实是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没过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蔚染是被渴醒的，出去喝了水。


    他摇摇晃晃来到客厅的时候，嘟嘟还在林洛宸跟前趴着，不同的是林洛宸膝盖上放着电脑，大概是在处理公务。


    看见自己出来，林洛宸果断放下膝上的电脑，给蔚染递了杯水。


    团成一团的嘟嘟，小团子似的抬头看着他俩。


    林洛宸把蔚染送回了房间。


    蔚染迷迷糊糊的，很快又睡了。


    之后他每次醒来，床头的水都是满的，蔚染喝了又睡，有好几次想起来去看看嘟嘟，但一晃神就又失去了意识。


    如果不是实在要去厕所，他都没离开过这张床。


    他睡了醒醒了睡，断断续续的竟然睡了二十四个小时！


    第二天，顶着阳光看见林洛宸正带着嘟嘟在饭厅里吃饭，蔚染整个人都傻了。


    “……你……这、这么早就来了？”蔚染睡了太久，声音都嘶哑了。


    昨天王阿姨应该在下午四点钟左右就回来了，之后可以陪伴嘟嘟，那时林洛宸就应该回家了。


    蔚染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早上九点。


    好早。


    林洛宸说：“我没回家。”


    蔚染：？？？


    “……昨天跟嘟嘟睡的，是吧嘟嘟。”林洛宸语气云淡风轻。


    “是的哦。”爸爸睡了好久好久，嘟嘟很担心，幸亏有林爸爸在。


    这会儿看见了拔拔，嘟嘟已经跑过来抱蔚染的大腿了，又在爸爸把宝宝抱起来后，亲昵地汇报：“林爸爸，昨天晚上帮嘟嘟看着爸爸！”


    “看、看着？”蔚染睁大双眸，第一反应是自己哪用人看着啊？


    嘟嘟：“是的喏，林爸爸在爸爸床边待了一……唔。”


    嘟嘟话没说完，一只大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大脸蛋儿。


    蔚染：？？？


    林洛宸：“咳，没有，我就是看了你一会儿……你睡得太沉了。”


    蔚染：“……”


    蔚染又看向嘟嘟，嘟嘟显然不知道林洛宸在他房里做了什么，估计是又被忽悠了。他问嘟嘟：


    “林爸爸还做了什么？”


    嘟嘟：“林拔拔给我讲故事。”


    蔚染：“……”


    蔚染有点心虚，工作时他很少能赶上哄嘟嘟的睡觉环节，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结果第一天还是别人给嘟嘟讲的故事……


    蔚染当即表态：“那嘟嘟想听什么，今晚爸爸给你讲好不好？”


    林洛宸：“……”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蔚染要亲自给嘟嘟讲故事，那不就是不用他的意思了？？


    而他的预感一向准确。


    当天晚上，林洛宸还是被“赶”出了蔚染家的门。


    之后的两天，蔚染在家里补眠看剧本，林洛宸就会在白天时上门，或看看嘟嘟、陪嘟嘟玩一会儿，或干脆把嘟嘟带出去小半天，陪他去处理公务。


    听嘟嘟的意思，林氏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对嘟嘟也都很好，很喜欢嘟嘟。嘟嘟每次回来都会咿咿呀呀地跟蔚染说上半天。


    蔚染很开心宝宝又遇到了好多新朋友，见识到更辽阔的世界，对于嘟嘟去林氏的事也默认了。


    他这两天还是有点睡不醒，后来林洛宸担心他身体，还打算把他抓去医院做个体检。


    蔚染当然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林洛宸用伤心的狗狗眼看他也没同意，对方才只好作罢。


    放假的第三天晚上，安静了三天的手机又有了动静，季养运的声音有点急：“有空可以上网看看，有人买了你的黑热搜！”


    蔚染：“……”


    空闲了两天，蔚染的手机都落灰了，还是嘟嘟想着给爸爸充电这个电话才能打进来。


    这会儿一听自己的经纪人这么说，蔚染下意识握紧机体——他对黑热搜这种词汇有PTSD，毕竟他曾经也是那上面的常客，然后也的确有几次，蔚染整个人都毁在了这些众口铄金上。


    季养运也怕蔚染紧张，赶紧解释：“其实也还好，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事，问题就是涉及到了别人……王佳昕找你没有？”


    “没有。”蔚染脸色有些发白，条件反射地问：“她怎么了？”


    季养运：“代拍不做人，错位拍摄把你跟王佳昕单独在一起时的场景故意找角度拍成亲密照，现在网上都说你跟王佳昕有事。”


    蔚染：“……”那就是被传绯闻了。


    这种事蔚染也经历过不知道几回，因为行的正坐得端，最终也没被扒出些什么，蔚染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至少，对于他遭受的那些来说，这个真不算是什么问题。


    季养运：“但这次还真不一样……关键是四年前，王佳昕去国外做过手术，这个之前就被媒体扒出过。然后那个时间你知道你也在国外……挺巧的，你俩还真在一个国家。”


    “……”


    “这俩就不知道怎么被人联想到一块儿了，所以现在网上都在说，嘟嘟是你跟她生的。”


    蔚染：“？？？”


    季养运：“王佳昕的经纪人已经联系我了，她是去整过容，这种事人家不想承认我们也管不着，但现在就是这次黑热搜主要针对的是咱们，我猜还是祝涛那边的人搞的鬼，你这热搜一上去，祝涛油腻的词条就降下去了。


    “目前的情况，王佳昕那边不准备公布整容的事，就希望咱们可以出面解释，你们两个怎么在同一个国家、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共同待了那么多天，然后正好赶上了嘟嘟的出生。”


    蔚染静默地听了半天：“……是特别的缘分？”


    季养运：“……”


    “……”


    王佳昕的电话很快也打了过来。


    蔚染刚跟她合作完一部戏，这才刚杀青，两个人的关系也还算相熟。


    王佳昕就也不卖关子，直接在电话那边说：“染哥，我跟经纪公司签约条款里就有公司不允许我暴露整容的事，我真担心事情再被人深挖，那我就完了我。”


    王佳昕跟经纪公司的合作就快到期，她不打算续约，也基本已经找好了下家，但原来的公司并不想放过她。


    这种时候如果暴露整容、或者成了四岁宝宝的妈妈，都会被原经纪公司抓到把柄打压她，这件事情很严重，她在电话那边的语气也快急哭了。


    蔚染一边跟她讲话一边翻着微博上的言论，很多网友说话真的不好听，说王佳昕未婚生子、说他跟王佳昕暗通款曲这还是客气的。


    有些话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甚至还涉及到了都没有露过面的嘟嘟。


    但通过热搜词条，还是能看出对面针对的是自己。


    的确是他连累了王佳昕。


    蔚染当即在电话里说：“放心，这件事情我今晚就给你个交代。”.


    王阿姨回来上岗，就是林洛宸“下班”的时间了。


    而有了跟蔚染待在家里、热热闹闹陪着嘟嘟玩的经历，林洛宸再回到自己诺大的豪宅，就怎么看怎么觉得冷清。


    蔚染租的房子是三室的，大大小小正好。


    他这个房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林洛宸忽然想换房。


    步入玄关换好了鞋子，他没什么耐心地扯掉领带，脱掉外套。


    之后他瘫在沙发上，住家管家体贴地过来询问他晚上需不需要吃些什么。


    下午时，林洛宸已经在蔚染那死乞白赖地提前蹭过饭了……本来就尝不出什么味儿，不对着蔚染的脸，他都没胃口，这会儿也不想吃，随即叫管家去休息。


    他在沙发上瘫了一阵，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就处理公务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浓黑。


    晚上九点，林洛宸忽然接到助理的电话。


    “林总，有人在网上黑蔚老师……”


    蔚染的事林洛宸都特别重视，当即问：“怎么回事？”


    “……有人买了热搜词条，在传蔚老师和合作的女演员的绯闻，说嘟嘟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林洛宸第一反应：“先把热搜撤掉，花多少钱都可以。”


    “……这个我们已经在做了。”助理的业务能力还行。


    自从被林总安排关注蔚老师的事，他已经撤过几次蔚老师的黑热搜了，一般有些明显是尬黑的黑料他也不用跟林总汇报。


    但涉及到蔚老师的绯闻、尤其还牵扯到了林总的干儿子，助理敏锐地觉得这件事必须得汇报了，赶紧打来了这通电话。


    林洛宸的电脑上很快弹出了几张截图，正是助理发过来的，他看着那张女演员的照片，果断说：“嘟嘟的亲生母亲不可能是她。”


    照片上的王姓女演员他认识，毕竟他也是探过蔚染的班的。那俩人一看就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没有一点火花。


    林洛宸声音十分斩钉截铁。


    助理：“这咱们是知道，但是营销号他们……咦，林总，蔚老师发了澄清了！”


    助理一直在刷页面，蔚染那边有动静他第一时间发现。


    林洛宸也注意到了，抬手就点开了蔚染的微博，眼睛一目十行地扫过蔚染的文字，耳边还响着助理由平静转为惊诧的声音：


    “……蔚染说，嘟嘟是他生的？！”——


    作者有话说：这本设定虽然不是默认男生也能生子，但在狗血文世界里大家对男性生子的接受度也是非常高的哈，不会因此出现虐点。[奶茶]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 蔚染起床后简单洗漱完毕，依旧踏着晨光来到客厅。


    习惯早起的王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往桌上摆，嘟嘟则赤着脚丫站在落地窗前, 两只小手手扒着窗户，正向外头张望着。


    为了防止自家幼崽靠近窗户时不慎坠落，蔚染租下这个房子后，就在每扇窗户外都加了安全窗。


    但饶是如此, 蔚染也不希望嘟嘟养成扒窗户的习惯, 遂出声喊自家宝宝：“嘟嘟，回来, 爸爸不是说过不许这么趴在窗户上？”


    “不是哇爸爸。”


    听见爸爸的声音，嘟嘟回头, 人类幼崽的小奶膘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晶莹的橙光, 嘟嘟眨着大眼睛说：“楼下那个, 好像林爸爸啊！”


    蔚染：……？


    蔚染看了看时间, 早上七点。


    而林洛宸这几天来看嘟嘟, 基本都是上午九点左右到。


    蔚染趿着拖鞋来到窗边。


    楼下, 不知是透过窗缝听见了嘟嘟嫩嫩脆脆的小声音，还是真的心有所感，蔚染靠过去的时候，本来背对楼体而立的林洛宸忽然回身抬头。


    ……


    四层楼高的距离、十米开外，蔚染和林洛宸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下一刻——就是在对视的下一秒，林洛宸迈开长腿，直接走到单元门口去按门铃。


    “林爸爸！”


    也看见了林爸爸的嘟嘟没等蔚染反应，已经小炮弹一样冲向门关，去给林洛宸开门了。


    蔚染：“……”


    蔚染按了按自己的面颊，经常搓面皮他担心皮肤会松垮, 这两天已经尽量将搓脸的习惯换成了手指点按。


    外头依稀响起一道脚步砸在楼梯上的声音，由下往上。


    蔚染家隔音还算可以，但与饭厅一墙之隔的、是这座单元楼的楼梯道。如果有人在里面爬楼梯，震动带来的声音还是能被稍微听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又在快接近他们家时戛然而止。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蔚染略微摇了摇头——


    这人，怎么都不会坐电梯了。


    蔚染抽开椅子干脆坐了下来。


    门开了，嘟嘟很热情地问林爸爸早安，林洛宸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没敢抱嘟嘟，只是伸出长指点了点嘟嘟的脸蛋。


    “……早上好，嘟嘟。”不知为何，林洛宸声音哑极。


    蔚染在桌前倒了杯水。


    换完鞋进门，林洛宸蹲下来摸了摸嘟嘟的小手，然后就抬眸望向客厅里的蔚染。


    他缓缓站起身。


    “蔚染……”声音依然是哑的，像破旧的风箱。


    蔚染端着水杯站起来，“进来谈吧。”


    似乎是没想到今天的蔚染这么直接，林洛宸反而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跟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走向房间。


    临关门前，蔚染摸了摸嘟嘟的大脑袋，声音低柔地说：“宝宝先自己去玩一会儿，爸爸跟叔叔有话说。”


    听见“叔叔”两个字，林洛宸眸光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蔚染。


    嘟嘟当然没意见，宝宝已经不担心爸爸跟林爸爸谈话时，林爸爸会凶爸爸。这段时间嘟嘟有把林爸爸教育得很好。


    宝宝乖乖地点头：“好噢。”


    正好王奶奶已经把所有早餐都摆上桌，便招手让嘟嘟过去干饭，“嘟嘟快来，哎呀阿染又干嘛去了？我看见他起来才端上来的，这个餐包就得热乎着吃……”


    王淑琴一边嘟囔，一边把嘟嘟抱到饭桌边。


    蔚染失笑地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一回身，发现林洛宸正站在差不多是房间中央的位置，正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这次站得倒是离他挺远，没突然靠近他，蔚染扬了扬眉，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对方。


    他等林洛宸喝完了水。


    “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洛宸：“昨晚……”


    “昨晚？？”


    林洛宸：“啊不是，是今天凌晨。”


    “…………”


    林洛宸猛搓了把脸。


    原来人睡觉少是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保持清醒和维持精力的，更尤其是他已经把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上了……


    “蔚染，你，你微博上说……”


    还是林洛宸先按捺不住，提起这件事：“嘟嘟是你……”


    “嗯，就是这样。”这一次蔚染倒是没回避，大大方方认了。


    他面容生得过于俊秀干净，正面看人的时候，一双凤眼乌黑、炯炯有神。鼻梁很直，鼻尖小而挺翘，双唇因这两天休息得还不错的缘故，也比前一阵子要胭红了许多。


    被这样的人直直注视着，即便是已经见多了纸醉金迷的林洛宸，也还是略微慌了神儿。


    更尤其是他现在心很虚。


    林洛宸稍微瞥开眼，往日里冷肃不留半点情面的人，如今连问个问题都迟疑了。


    但他还是问道：“所以嘟嘟是我的……”


    按照嘟嘟的出生时间来推，林洛宸就算再迟钝、再不自信，在得知原来嘟嘟是蔚染亲自生下的孩子时，也不会再以为是蔚染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更何况他想了足足一个晚上，恨不得一天天地往前算、往前推，不会有错。


    “嗯。”


    蔚染还是大大方方认了：“嗯，是你的。”


    林洛宸：！！！


    即便知道不会有错，但跟蔚染的亲口承认比起来，这一宿的猜测好像都没有此时此刻这样让他激动，让他欣喜若狂，让他……心情复杂。


    “那，那，那生嘟嘟的时候，你有没有人照顾？”


    心情太复杂了，林洛宸都不知道该先打听什么，最后竟然问出了这个。


    因为他想到的全是那时候蔚染跟经纪公司解约了，还被网曝了，之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他想象不到那个时候的蔚染是怎么过来的。


    “蔚染……”想到这里，林洛宸又大跨步地走上前去，想抱一抱蔚染。


    蔚染却抬手止住了他。在稍微怔愣后。


    蔚染也没想到林洛宸会最先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至少对于整个事件来说，这件事情这个细节，最不重要。


    可被问及“有没有人照顾”时，那个瞬间还是有无数的委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蔚染眼睛发酸，有点想哭。


    可蔚染从来不是情绪化的，最终还是将这种心里发酸的情感按下，他抬手止住林洛宸靠近的身影，按昨天已经想好了的说：“尽管嘟嘟也是你的，但嘟嘟只能跟我。”


    “这是当然。”


    林洛宸下意识答应，又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吗？”


    “……跟你？”


    蔚染摇了摇头：“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嘟嘟的生活也很好……抱歉，我不想改变这一切。”


    “……”


    林洛宸看着眼前瘦削立直的青年，微微动了动喉咙：“……当然，我不会改变你现在的生活……”


    “嗯，那就好。”蔚染说着便撇开头回身，看那样子，这就要拉开房门出去了。


    “等等！”


    林洛宸冲上前来按住蔚染。


    因为太心急，直接按在蔚染的手上。


    蔚染的手，即便还带着拍打戏时磨出的茧子，但十根手指修长匀称，林洛宸摸在那上面，便移不开了。


    他干脆一把握住了那只手。


    “蔚染……”


    此时蔚染的反应，比他们第一次重逢见面时可要淡定得多。


    可蔚染越是淡定，林洛宸心里就越没底。


    “蔚染，你没话跟我说了？”


    “你还需要问什么？”


    “你，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蔚染静默了片刻，说：“得知有嘟嘟时，我们已经分开快四个月了。那时候我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林洛宸：“…………”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林洛宸应该已经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被家里安置在了墨尔本。


    但对于林洛宸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自己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在那之前的头两个月，林洛宸的母亲、也就是蔚染的老师，因病去世。


    他们在葬礼上见过一面。


    所以此刻林洛宸才会这么心虚。


    那时候他刚被蔚染甩了一个月，母亲又病逝，他心情极度低落。……见到蔚染时，他们并没有讲话。


    不是自己不记得了。


    那是一次真真正正的“对面不识”。


    即便——林洛宸现在回想起来，也还记得那天的蔚染脸色极差、整个人摇摇欲坠。


    可参加葬礼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更何况他母亲是蔚染最敬重的恩师。


    ……


    ……


    如今想来，倒很可能是因为蔚染那时候的身体……


    “蔚染，我承认我最开始刻意回避你，但如果后来我没有出车祸……”


    “没关系的。”蔚染打断他。


    话少的蔚染很少会打断人讲话，但现在的蔚染却过分清醒。他打断林洛宸说：“即便能联系到你，我也不会找你。”


    提起往事的时候，蔚染的语气间并无丝毫委屈和抱怨。


    “因为我当初的决定不会变。嘟嘟只是个意外。”他颇为冷酷地说。


    林洛宸：“……”


    事情就又回到了，蔚染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那时候蔚染说，他要当明星，明星是不能谈恋爱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不能谈恋爱甩了我，但却留下了嘟嘟，甚至还为了生宝宝暂时退圈、独自远渡出国？！……”


    蔚染：“……”


    背对着林洛宸，蔚染长睫都狠狠抖了下，他尽量让自己稳住，说：“只是那时候想不要也不行了。”


    “……”


    略微调整了下呼吸，蔚染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掌心下抽出来，继续平静道：“就是这样的林洛宸，我甩了你是为了飞黄腾达，生下嘟嘟是无可奈何。我的野心从来没有变过……但或许是我没有成为超级巨星的命吧。”


    蔚染苍白的面孔上，孱弱和倔强缠绕交织。


    明明身形细瘦、下颌线明显，纤薄的身形经受不了一点风浪似的。


    可他就是始终屹立着，在深吸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后，保持着直立不屈的姿势。


    他说：“你不要把我想得有多好，林洛宸，我只是个俗气、普通，又没有什么本事去成功的人。”


    “……”


    “我喜欢嘟嘟，是因为嘟嘟很可爱、嘟嘟值得。”


    蔚染难得话多地说：“我愿意为了我的宝宝做一切事，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以前、或者现在就是个好人，也并不代表你是特别的。”


    绵羊音尾音声线懒散尾音拖长，身为演员特意练习过台词的人，吐字清晰。


    蔚染说着又晃动了下睫毛，这一次向旁侧退了一大步远离对方，他问：“你明白了吗？”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怔愣和凝视，尽管最后的话语是询问对方的，但蔚染知道，谈话已经就此结束了。


    五年前，他对林洛宸说分手的时候，仅用一个“自己要做明星、不能谈恋爱”的理由便足以。


    五年后，竟然要多费这么多力气，如此剖析自己。


    越发不好应付了。


    不过没关系，蔚染也无所谓。


    因为他的诉求真的只是想平静地过好此后的每天而已。


    蔚染退开了，林洛宸却站着没动。


    他堵着门，蔚染出不去，只能抬眸看向对方。


    五年前他提分手的时候，林洛宸不解震诧，接着就是愤怒。


    可现在，对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于是轮到蔚染眼中浮现出些许诧异。


    林洛宸忽然问他：“你以为你是那样的人的话，我就不会再爱你了吗？”


    “……”


    “没用的，蔚染。”


    不等他回答，林洛宸已经开口，语气斩钉截铁：“我只会爱你。”——


    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宝宝们，随机掉落一波小红包[奶茶][奶茶]


    第33章


    林洛宸说：“我只会爱你。”


    房间内沉静下来, 蔚染没出声。


    林洛宸看着他发白的侧颜，再度深吸口气，厚着脸皮问：“是不是林家, 是不是我爸？是不是他们要你离开我。”


    事已至此，林洛宸开始更相信蔚染只是嘴硬。


    过去他没有自信蔚染是喜欢他的，因为蔚染离开得太决绝了，因为蔚染的确是个会为梦想拼尽一切的人, 因为他们统共只在一起两天……


    林洛宸没自信。


    可自从知道嘟嘟也是自己的孩子以后, 有什么就不一样了——在蔚染家楼下站了一夜、想了一夜，心中最初燃起豆亮的烛火竟然已经有了燎原之势。


    他也说不上怎么了, 但就是觉得，当年自己对于蔚染来说, 或许也不是那么不重要。


    当然这些其实也不重要了。


    林洛宸更关注的, 只是当年真正发生在蔚染身上的事——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欺负我？”


    蔚染一阵恍惚, 本以为自己又要解释当年是自愿拿了林家一千万的事……


    但林洛宸问的是, 他有没有被欺负。


    “……我没有被欺负。”蔚染回答说。


    “说谎。”


    “是真的。”蔚染低眸, 长睫在眼底散落一片阴翳, 他说：“我真是自愿离开你的。”


    “……蔚染。”


    “还顺便拿了你们家一笔钱。”


    “蔚染。”林洛宸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我是说，我们分开之后你被打压、被霸凌网暴，是不是林家在背后搞的鬼。”


    “……”蔚染稍微停顿了。


    林洛宸已经阴鸷一笑：“没关系，我会查到，一定还你个公道。”


    蔚染还陷在怔愣当中，他感觉自己真的变笨了，跟不上林洛宸的脑回路了。


    但很快他摇摇头说：“真不是你爸。”


    “……我跟你分手是六月份，我被资本制裁，是八月份以后的事。”


    蔚染平静地解释：“我都已经离开你了，你们家又怎么会再欺负我。”


    林洛宸却说：“可我爸的秘书, 在那年八月份的时候，联系过你之前的那家经纪公司。”


    蔚染：“……”


    “我爸对娱乐行业一窍不通，为什么偏偏联络了你的公司？”


    蔚染说：“……算了吧，林洛宸，不要再纠结过去了。”


    林洛宸已经断定蔚染一定是被欺负了。


    “或许是我爸或者老爷子记仇。”这是林洛宸能想到的最大可能——他们认为自己的车祸是蔚染害的，是蔚染害得他心神不宁、才出了事故，或许就是这样。


    蔚染：“……”


    蔚染干脆没出声。只在片刻后、略略低眉道：“比起这个，既然你已经答应我，嘟嘟只能留给我带，那就还请你搞定你们家人那边。”


    林洛宸：“……嗯。”


    蔚染仍旧低眸，这才是他真正想对林洛宸说的，也是他考虑了许久的决定：“我不知道你们林家对嘟嘟的态度会如何，但自从你把嘟嘟带去过公司后，你父亲应该就已经知道，嘟嘟是我的孩子了。”


    林洛宸望着蔚染，他记忆里的蔚染一向聪明机灵，很会判断形势，就如现在这般。


    后来他看到网上都说蔚染“傻”、“反应慢”，这可与他记忆中的蔚染完全不同。


    蔚染从不傻。之前只是累的。或者说，他是将自己保护起来了。


    外面的刀光剑雨太尖锐，蔚染还要顶着风雪一直走下去……那就只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识别不了。


    才能继续坚强前行。


    林洛宸喉结上下滑动，看向蔚染的眼睛只有疼惜，有千言万语想说。


    蔚染仍在继续说：“所以林家查出嘟嘟与你的关系，也只是时间的事。”


    ……既然林洛宸回来了，还对他“死缠烂打”，那么依林家长辈们的个性，自己的事早晚都会被查出来。


    就算林洛宸无意抢走嘟嘟，林家的人却未必不会。


    或者更恐怖的，傲慢的林氏家族成员们，容不下嘟嘟的存在。


    ……


    蔚染知道自己必须早做打算。


    这就意味着或早或晚、他都会叫林洛宸知道嘟嘟跟他的关系——只有林洛宸可以阻止林家的人了吧。


    蔚染没有可以抗衡林家的人脉。


    幸好，分开后这么久再见，林洛宸也还是愿意尊重他、听他的。


    目前林洛宸的态度，算是让蔚染吃上了颗定心丸。


    嘟嘟又跟对方玩得好，这算是喜上加喜，所以蔚染才会同意让林洛宸“帮忙”带嘟嘟，也不介意林洛宸带嘟嘟去公司。


    眼下，他必须让林洛宸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你家人未必会肯将嘟嘟留在我身边，或者他们不喜欢我们父子，会将我和嘟嘟驱逐。”


    林洛宸沉默地听着。表情严肃的，很显然也在思考。


    蔚染说：“这是你跟你家里人的事，你需要解决。”


    “明白。”林洛宸当即表态道：“没有人能伤害你和嘟嘟。”


    “……嗯。”蔚染略微点了点头。


    真正要说的事情，到此也已经说完。


    林洛宸还站在原地，不让开门口，蔚染就只好提醒道：“那我们出去了？”


    “……”


    “吃早餐了。”


    “…………”


    林洛宸扭过头看蔚染，问他：“那我们呢？就这么完了？”


    蔚染再度低下头，静默起来。


    林洛宸恍然明白，蔚染该说的的确都已经说完了。


    ——他连自家对蔚染做过什么事都没有搞明白，有什么资格跟蔚染谈“他们间的事”？


    ……如果当年蔚染跟自己分手，也还有其他原因的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以蔚染的坚强、认死理和倔强，林洛宸都想象不到林家该是用了什么强劲的手段，才能逼得蔚染就范，以及这么多年后还是不愿跟自己说出真相。


    绑架了蔚染全家？还是威胁了蔚染什么？


    林洛宸知道，这些才是眼下他最需要弄明白的事。


    “不能就这么算了。”林洛宸一语双关。


    蔚染闭了闭眼，抬手又想搓脸皮，但最后也只是用手指在眼睛周围点按了几次。


    重新拉开房门，嘟嘟还在饭厅里吃着餐包。


    包子一样的小手举着一只酱肉包，嘟嘟顶着鼓囊囊的小奶膘叫爸爸。


    “爸爸，快过来，吃包包惹。”


    “唉。”


    “唉。”


    蔚染和林洛宸同时应了一声。


    先一步走出房间的蔚染猛地回头向后看了一眼，眼里有警告。


    林洛宸继续心虚，但望向蔚染的狗狗眼透出了委屈。


    饭厅的嘟嘟却没反应过来异常，只是又甜甜地叫：“林爸爸，吃包包惹！”


    “唉！”林洛宸应了一声，瞬间展开笑颜。


    蔚染：“……”


    好吧，日子如果都按今天这样这么过，也还行，他就已经挺满意的了。


    但事实上今天也不能算是特别平静的一天。


    蔚染昨天公开的事，在网上炸开了锅。


    尽管社会新闻上经常报道男性生子的事，嘟嘟是蔚染亲自生的不算什么大事，但蔚染主动承认这一点，也只是把王佳昕给摘出去了。


    他自己则沦为众矢之的，简直就是在给对面递刀。


    “黑你的人估计都乐疯了。”这点季养运昨天晚上已经批评过蔚染了。


    不过他了解蔚染的个性，就像当初说什么也要公开承认嘟嘟的存在一样，蔚染也从未想过要隐瞒是自己生下的嘟嘟，这个事实。


    以前不说，只是不重要，也没人在乎。


    现在是说了就说了。


    “这段时间你还是别上网了，我来处理。”昨晚季养运说。


    蔚染发文后，王佳昕是被撇清关系了，但一瞬间，质问和猜测嘟嘟另一个爸爸身份的声音就热闹地响起，还有说蔚染没底线、滥.交，男女通吃，玩的花之类。


    营销号的推测和造谣漫天飞。


    背后的推手更是要把蔚染在观众心目中的印象，从韦玉书的清冷高洁拉到另一个极端。


    当年蔚染也是这样被黑的。


    黑词条天天被挂在热搜前排，经纪公司趁火打劫不作为。


    那会儿蔚染的粉丝大把大把地掉不说，还有不少是来回踩的，品牌商们也纷纷与他解约。


    蔚染没有经验，在他世界里自己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所以对于那些莫须有的污蔑，他也曾试图跟那些抹黑他的人辩驳、跟自己的粉丝解释。


    后来发现想黑他的人其实并不在乎他想说什么，他们只要自己能黑下去，什么歪曲事实断章取义的事都能做出来。


    而粉丝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大部分也都只是吃瓜路人，能费心看完蔚染澄清的都少之又少，愿意发声的人更少。


    季养运知道蔚染那会儿深受其害，黑热搜就是蔚染的噩梦之一。所以他告诉蔚染不要看了。


    但蔚染发现，自己已经比想象中的变得坚强了许多。


    他不需要再被人认可，无所谓被不被污名化，只想把今天的事儿做好，心情上倒没被影响什么。


    而且从昨晚开始，即便一直有营销号在带节奏，污蔑暗指蔚染私生活不检点，那些黑热搜黑词条也很快就被撤下，他超话里面依旧一派祥和。


    支持、祝福蔚染的声音更多。


    想到蔚染那些年不容易的粉丝都跟着哭。


    还有一部分粉丝依旧吵着要看蔚染的宝宝。


    果然带节奏的声音被屏蔽，世界就安宁了许多。


    蔚染也已经想到是谁做的了。


    “是你在帮我撤黑热搜？”他问一桌之隔的林洛宸。


    季养运那边虽然也在行动，但工作室能力有限，现在网上被打扫得这么干净，不是他们这个团队的实力，肯定还有其他势力在帮忙。


    “嗯。”


    林洛宸随意应了一声，他正跟嘟嘟分煎蛋——


    嘟嘟已经吃不下一只煎蛋了，就想要把煎蛋分成四等分，爸爸一份、林爸爸一份、王奶奶一份，然后就是宝宝自己的一份儿~


    尽管王奶奶说不要，林洛宸也可以不吃。但他还是握着嘟嘟的小手，跟嘟嘟一起把一小枚煎蛋尽量地分成四等份。


    林洛宸回答蔚染问题的声音也很淡，仿佛这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放心，一切有我。”


    蔚染：“……”


    片刻后。


    “……等会去睡一下吧。”蔚染忽然又说。


    林洛宸抬头看他。


    蔚染正低头咬包子，“一宿没睡呢吧。”


    桌子那边，忽然传来林洛宸的一声笑。


    低头咬包子的蔚染极少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傻不傻啊。


    他很想说。


    尽管没说，林洛宸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开口道：“我睡不着，想见你，又怕打扰你。”


    蔚染：“……”


    这下更不敢抬头了！


    不过蔚染想多了，饭桌边上，嘟嘟还小，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阿姨倒是看向了蔚染，也跟着看了看林洛宸，眼里却没有什么惊诧……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吃过早饭，林洛宸打算听从“蔚染的安排”，去睡一下。


    但睡在哪里又成了一个问题。


    嘟嘟的床很大，毕竟平时蔚染经常和宝宝一起睡。


    但想装下林洛宸这么大一个人还是有点困难。


    之前林洛宸带嘟嘟午睡过，由于他自己只能屈膝侧卧才能躺下，都导致嘟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宝宝就只能跟着林爸爸一起屈膝侧卧，奶呼呼地团成一枚小团子。


    嘟嘟本身对于睡觉姿势没要求。


    但平时他一个崽崽自己睡在大床上时，可是从床头滚到床尾的，那次忽然没有滚来滚去的余地了，嘟嘟就没有睡好，过了傍晚就开始打哈欠。


    那之后林洛宸就没在蔚染家小憩过。


    而今天，他显然不想回去睡。


    ——要是回去能睡着，他至于在蔚染家楼下站一宿吗？


    但在蔚染这里睡，沙发装不下他、嘟嘟的床也不适宜分给他……蔚染没辙，就只能让林洛宸去自己床上睡。


    他们两个都读书时，相处到了后期，林洛宸每周末都会去找蔚染。


    那时候每个晚上他都是跟蔚染睡一张床上的。


    而别看蔚染长得白净细致，其实还真不挑这个——在剧组拍大夜戏时，有张通铺睡就不错了，大泥地里他都睡过，蔚染没有这方面洁癖。


    “你先去洗洗吧，然后睡那。”他把林洛宸带回了自己房间，指了指床铺，又自己来到床头柜边：“……我拿点东西。”


    “好。”林洛宸不疑有他的去洗漱了，蔚染趁机打开了自己的床头柜。


    假模假样地拿出两个本子，之后又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枚一美元的硬币。


    知道林洛宸大概率不会在自己房间里瞎翻东西，但蔚染还是不放心，偷偷将小盒子转移了阵地.


    在蔚染团队和林洛宸安排的团队同时公关下，一上午过去，黑蔚染的营销号基本已经消停了，甚至经常关注热搜的还发现，今天真是难得风平浪静的一天。


    只不过中午的时候，一条#蔚染 施文耀CP#的热搜又闯入了大众视野。


    蔚染早些年拍戏，第一部电视剧就是一个同性题材的剧，合作演员就是施文耀。


    那部剧虽然扑了，施文耀如今也没落到许久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但大概是好奇蔚染孩子另一个爹的大有人在，不知怎么，他跟施文耀的cp词条就冲上来了。


    【蔚和施是六年前一起拍的戏？那时间正好对上了啊！】


    【啊啊啊我还记得施文耀！他这些年怎么了？好像没消息了】


    【谁懂啊，我真嗑过他俩CP！施当年还是很帅的，然后那时候的蔚染啊啊啊啊啊真的超级好看！】


    【我去，我找到资源了，看了一眼，好像挺带感】


    【感谢推荐，正好二刷完夜将行剧荒了，我怎么没想到去找蔚染以前的剧看呢！】


    【卧槽什么意思，所以你们是说蔚染的老公是施文耀吗？？】


    ……——


    作者有话说：林总一觉醒来，天塌了[狗头][狗头][狗头]


    第34章


    尽管那篇道出事实的文章中, 蔚染有声明，嘟嘟的另一个父亲并不是圈内人士，且早就没有了联系。


    可还是有不愿此事轻易罢休的人, 把跟蔚染熟识的圈内男士都猜了个遍。


    但那毕竟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事。如今与蔚染合作、有交集的人都是他这几年才认识的，并不会波及影响到这些人。


    且蔚染本身过于洁身自好，真扒不出什么异常。


    五年的时间对于娱乐圈来说已经足够长了，很多东西都很难再考古, 网上这才平静半天。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 就把施文耀给扒出来了。


    蔚染接拍的第一部电视剧的确是个同性题材的电视剧，耽美大IP改编, 但制作班底差了一些，另一个男主就是在当时人气热度, 跟蔚染都差不多的施文耀。


    因为原著本身就是双强偏剧情流的设定, 蔚染和施文耀这样旗鼓相当的人联袂出演, 在前期宣传阶段就很容易赚足噱头。


    当时很多投资商都很看好这个项目。


    但其实按理来说, 以蔚染要被他们公司打造成“全能明星”的方向看, 蔚染的第一部剧怎么都不应该接那部戏, 而应该去接更正剧一点的长剧，找一个好一点、靠谱一点的班底。


    但当初公司给了蔚染很多理由要他接下这部剧。


    其中最戳中蔚染的是，这部剧剧情感情双管齐下，他又是男一，戏份多，那么对于表演来说是很好的练习和磨砺的机会。


    蔚染当时没想那么多，刚刚步入社会的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清澈大学生的单纯和想当然。


    他再早熟自立、也还不了解社会的阴暗远超他想象的百倍千倍，那时候就觉得自己第一次接戏就能接到男一，能有更多的锻炼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他那会儿在公司可谓是众星捧月, 但也还没飘到要公司把资源都倾泻给他。他也没想过要一炮而红，对于蔚染来说，他更愿意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基于这些考虑，蔚染便接下了那部戏。


    谁知进组开拍以后才知道，制片方仗着这部剧是大IP、有基本盘，对待作品并不认真，拍摄过程中是“能省就省”。


    导演水平一般，剧本被改的稀烂，整个班底都透着一种“不专业”的感觉。


    而也是快拍完那部剧的时候，蔚染才知道，原来公司参与制作这部剧只是为了吸原著和演员粉丝的血，从最开始他们组建班底时，就从没有想过要把这部剧拍好。


    公司的理念变成了这样，自然不再符合蔚染心中的要求。他那时候就想跑路。


    那部剧也的确是扑了——播剧期间数据炒得不错，也的确吸到了粉丝的血，但烂剧注定是烂剧，最后反而要主创演员们来买单、挨骂。


    那部戏后，蔚染和施文耀的口碑就开始下跌。


    蔚染当然很不赞同公司的这一系列不尊重观众和粉丝行为，而且他那时候性子刚，有什么就说什么，为了这事没少跟公司的高层们吵架。


    施文耀那边也是这种情况，但两个人在这方面算是难兄难弟，都没有后台背景，都年少无知被公司骗了，都在被资本打压着。


    后来蔚染事业大滑坡、还出了国，两个人也没什么联络了。


    这些年过去，如果不是他们的名字又出现在了一起，蔚染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施文耀暂时联系不到。”


    热搜被挂上去以后没多久，季养运就打电话过来说：“我联络了他工作室那边，还没有回应。感觉他也不在乎？”


    作为同样淡出十八线的演员，施文耀倒没有蔚染身上的那股犟劲儿。


    被公司打压后，他还挂在原来的公司里头，只不过被雪藏了，平时有能赚到钱的项目公司还会拉他出去赶赶通告，但人气已经大不如前，在这个圈内等同于是透明人了。


    “我问了下朋友，他们公司不管他，他在圈内也接不到戏，除了偶尔上上综艺以外，主要就是下海经商去了，生意似乎也不景气。”


    季养运对蔚染说：“如果他那边没什么反应的话，就算了，反正这边热搜已经撤下了。”


    “嗯。”


    蔚染急着联系施文耀，也是因为不小心连累到了对方，心里过意不去。


    但如果施先生深知这是场闹剧、本身并不在意的话，他也不会去打扰对方。


    结果才跟季养运通完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正是施文耀。


    两个几年没联络过的、单纯是戏搭子关系的大男人通话，还是因为被误会成了cp，这聊天一开始还是有些尴尬的。


    尤其是蔚染现在有点社恐。


    但他还是率先跟施文耀表达了歉意，对方说没关系，却又开始支支吾吾。


    寒暄了一阵后，施文耀提出真正的目的：“阿染，你想不想跟我炒个cp？”


    蔚染：……？.


    林洛宸是被助理的电话声吵醒的。


    他这一觉睡得极沉。


    大概是由于睡在蔚染床上的关系，也知道对方这次跑不了。于是嗅着记忆里无数次回想也想不起来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让人心安、沉醉、难以自拔，他一闭眼睛就陷入其中。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他睡得最好的一觉。


    林洛宸确信自己恢复了嗅觉。


    醒来时，鼻息间也慢慢的都是蔚染身上，淡淡洗衣液的香气。


    不同于记忆里阳光和蛋糕的芬芳，但是却是蔚染的味道。


    他在这种极度满足中下意识接起了电话。


    然后在听清助理汇报的是什么以后，“砰”地一声，从床上翻折下来。


    推开卧室门走出来的时候，蔚染正在客厅里讲电话。


    “……参加恋爱综艺？你跟我，咱俩炒CP？……”


    电话那边的提议过于出乎预料，蔚染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跟施文耀确认。


    施文耀在电话里解释：“是这样的……嗯，现在的这个情况，正好咱俩捆绑……我帮你抵挡负面新闻，顺便蹭你的热度……主要是之前有个节目组联系到了我，是个恋综，刚才导演也找了我，他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现在有时间也愿意参加的话，那边可以随时开始录制……”


    蔚染：“……”


    身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蔚染已经知道机会转瞬即逝。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对施文耀和那位恋综导演“审时度势”的能力感到佩服。


    只不过炒cp这种事蔚染以前没干过，现在也不会干。更何况此事还涉及到嘟嘟。


    蔚染正要拒绝。


    施文耀：“我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不如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


    “这cp炒不了一点。”


    施文耀还在那边说着，一道强横冷硬的声音便闯了进来。


    这声音来得太突兀，施文耀直接被吓了一跳。而蔚染这边，他都没听到林洛宸起床的声音，所以对方忽然出声时，蔚染也被吓了一下，怔愣之间，手里的手机就被大步流星冲过来的人给夺去了。


    林洛宸对着话筒说：“蔚染有cp，那就是我。我才是孩子的父亲，请问你哪位？”


    蔚染：“……”


    施文耀：“……”


    施文耀在那边直接吓傻了，因为这道声音的语气——


    又冷又急。


    像是要通过信号爬过去杀人。


    谈话当然以施文耀讪讪的道歉后收尾，林洛宸果断挂断这通电话，仍旧觉得自己快气炸了。


    他是不会对蔚染发火，但他从来没打算对其他人也克制自己的脾气。


    本来没起床气的人此刻依然暴跳如雷：“什么鬼东西，没看见热搜都撤了吗，还需要他来帮你抵挡负面新闻？！”


    “他是不是傻，但凡知道你这几年都在干嘛，就应该知道你不屑于干这种事！他怎么有脸来问的？他根本就不了解你！”


    蔚染听着，无奈地点按了下自己的额头，就任他发火，也没出声。


    林洛宸倒是越说越气：“还趁机炒cp？亏他能想得出来，你是需要那点热度的人吗！？”


    “他、他、他竟然还想着要做嘟嘟的另一个爸爸！！”


    最后一句，在外一向冷面端庄的林总，甚至是咆哮出来的。


    本来嘟嘟正专心团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听见他这一声咆哮，动画片都没吸引力了，嘟嘟瞬间晃动大脑袋向他们方向看过去。


    ——嘟宝的另一个爸爸？？？


    触发关键词！


    接收到宝宝认真的、充满探究的视线，蔚染赶紧给林洛宸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要他小点声，之后对自家宝宝说：“没有人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


    林洛宸：“……”


    蔚染这么说，倒不是为了安慰自家幼崽、告诉宝宝自己不会给他找个后爹……


    而是他怕嘟嘟又跑出去认爹。


    但这么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一点点过分……林洛宸毕竟还在这里，也还好好的，自己直接说“没有人”是嘟嘟的另一个爹，感觉有点损。


    于是他又跟宝宝改口：“再没有别人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了。”


    嘟嘟：“哒？”


    林洛宸：“！！！”


    嘟嘟对爸爸两套说辞间的差异并没有概念，但依稀明白爸爸的意思是不会有别人再成为嘟嘟的爸爸，于是宝宝也安心了。


    ……唔，已经有好几个干爹惹，尽管会将所有有可能是嘟嘟亲爹的人都收做干爹统一调教，但崽儿也不得不承认，人数太多的话，嘟宝也是应付不过来嘚儿！


    放心了，嘟嘟就重新把大头转回去面向电视机屏幕。


    坐在地毯上的嘟嘟两只小脚丫相对、手肘撑在膝盖上，几乎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形。


    “宝宝，你的小后背。”蔚染低声提醒。


    他觉得小朋友驼背问题，是需要从娃娃就抓起的。


    嘟嘟听到提醒，果然拔直了脊背。只不过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就又逐渐把自己缩成一球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旁边的林洛宸，则已经被蔚染的一句话给安抚好了。


    ……尽管是蔚染跟嘟嘟说的一句话。


    甚至都不是对他说的。


    但林洛宸的心情，却的的确确是雨过天晴了。


    他把手机还给蔚染，问：“跟姓施的的事，你打算怎么回应？”


    蔚染奇怪反问：“热搜不是都撤了么？不用回应。”


    林洛宸：“……嗯。”


    其实他想说，如果蔚染需要一个人来抵挡负面新闻和猜测，那么，那……


    他、也、可、以。


    但转念想到早上蔚染跟自己说的事，林洛宸又瞬间冷静，并放下心底的奢望。


    ——他们还远没有到可以公开这层关系的时候。


    这么想着，林洛宸拿起挂在门口的外套，说：“我回趟公司，下午再过来。”


    “……呃。”蔚染眨眨眼，想说你不用过来的，可林洛宸风风火火，人已经这么蹿出去了。


    开门关门间，带起了一阵劲风。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嘟嘟、小西瓜头都被吹起了一撇儿，嘟嘟看了看林爸爸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小声音嫩嫩地问：“爸爸，林爸爸不吃午饭了吗？”


    “……嗯。”蔚染走过去陪嘟嘟看电视，“不吃了吧。”


    嘟嘟：“那不是浪费食物？爸爸还给林爸爸留了，午饭！”


    “那个没关系，我们可以晚上吃。”蔚染揉了揉宝宝的大脑袋。


    将嘟嘟的头发理顺，之后就把宝宝捞过来放到腿上，蔚染指着电视屏幕问嘟嘟动画片里的内容。


    难得有时间陪嘟嘟看动画片，他不想想太多别的.


    离开蔚染家，坐到司机开过来的车上，林洛宸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那个一直拨过来的号码回了个电话。


    “……林洛宸！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爸了！？”


    林洛宸这会儿没心情扯皮，只语气平静：“找我什么事。”


    “你！……你，你看国内新闻了没有，蔚染他公然承认那个孩子是他……”


    “终于肯承认你们一直在监视蔚染了？”林洛宸嗓音很冷地打断对方，语气满是讽刺。


    “……谁监视他！”林父气急败坏地解释，“如果不是你非要回国，又把那个孩子带到公司，我能关注他？！”


    林洛宸说：“嘟嘟是我的孩子。”


    林父：“……”


    林父其实很想说，上次林洛宸这么说的时候，他就信了。


    因为时间对得上。


    而他其实比林洛宸更清楚，蔚染那段时间不可能有找过别人。


    也正因如此，这事儿他不能提，一提林洛宸准炸。


    林父调整了下情绪，说：“你爷爷想见见他们父子，你什么时候把他们带回来……”


    “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去？”林洛宸一听这个，周身气息更冷了——


    他倒是想，可蔚染愿意吗！


    这些年的事历历在目，林洛宸话语间透着森然冷意：“要是没有你们在里头搅和，五年前吧。”


    林父：“……”


    林洛宸：“老爷子想见重孙，至少你们也要把当年对蔚染做过的事都告诉我。”


    林父却不吃这套，当即气急道：“我们对他做什么事了？一切都是他自愿的！那是我们都同意了的交易！”


    林洛宸不说话。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握紧，手背直接蹦起青筋。


    林父语气更加激动地警告：“我们林家差那一个孩子吗？别忘了，你爷爷不只有你一个孙子！……就连你爹我，都不只有你一个……”


    谈话失败。林洛宸讽刺地冷昳一笑，“哦，那就这样。”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


    海外，墨尔本。


    林元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亲生儿子挂断电话了，但这一次，他更多的只是疲惫和无奈。


    “阿宸的性格像他母亲，太倔……也太认死理了。”林元正放空了片刻，总结说。


    “林总。”身旁的助理好心提醒道：“大少爷太正直，老太爷那边又着急见重孙，您看要不您就给大少爷那边服个软……”


    “我给他服软？我是他父亲！我还给他服软！？……”


    助理压低声音劝说：“那还不是老太爷的身体恐怕扛不了太久了……他老人家最喜欢、最看重的就是大少爷，大少爷却一心扑在那位蔚先生身上……”


    “哼。”想到这件事林元正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北美市场，林洛宸说不要竟全不要了，一声不吭地就单枪匹马回了国，还挤走了他二叔……


    虽然这件事做得漂亮。


    这些年林元正就一直被自己那个便宜弟弟压了一头，大儿子这次也算是让他扬眉吐气了一回。但……


    “因为这件事，老爷子差点没被他气死。”一想到那两天父亲发怒的样子，林元正就浑身哆嗦，被吓得。


    他父亲积威甚重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老爷子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最后谁来继承这份家业？


    林洛宸回国以前，原本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助理：“我听说，小少爷十分聪明伶俐，长得也精致，就跟大少爷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老太爷嘴上说着气大少爷不识大体，可心里还是最疼大少爷的，那小少爷……说不定他老人家见了以后，会更喜欢呢？”


    这话林元正倒是听进去了，他想了想说：“给我订张回国的机票。”


    林洛宸不听他话，总想给那个叫蔚染的小明星讨公道。


    那自己就再亲自去见见那个蔚染。


    助理很快去订票了，林元正则还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往事——


    要是那个时候，那个叫蔚染的青年来找阿宸时、他没直接以“阿宸不愿再见他”的理由把对方赶走，而是先问问理由就好了。


    不过那会儿阿宸刚出了车祸，能不能活都是回事，谁有空搭理那小明星？！


    ……但算算时间，那时候蔚染怀着他孙子，应该也有四个多月了吧……


    房间里，空留一声略带悔意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


    第35章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 蔚染的精神头终于算是养足了。


    但他的食欲还是没有回归，纵使王淑琴变着法儿地给他准备食物，林洛宸也经常提议要带他出去吃, 蔚染依旧没什么兴趣，吃的不多。


    所以休息几天，蔚染不仅没胖，差点还掉分量了。


    体重掉了倒无所谓, 关键是肌肉也在流失。在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快趟软了的时候, 蔚染宅不下去了。


    夹着嘟嘟就去了健身房。


    蔚染健身的时候也是专心致志的，不会一边健身一边看电影之类, 顶多就是戴耳机听些动感音乐。


    于是私人健身房内安静极了，体态修长的蔚染正在引体向上器上练背部, 另一边, 穿着儿童连体体操服的蔚嘟嘟, 则在坐姿划船器上躺平。


    划船器座位的大小与嘟嘟身材差不多, 正好适合幼崽平躺在上面。


    嘟嘟仰倒在上面, 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 偶尔也会玩一下自己的小手表。


    不是嘟嘟想偷懒，实在是这些器械都不适用于儿童。


    别说玩器械了，嘟嘟不从夹缝里掉出去就不错了惹。


    嘤！


    那些重重的哑铃，嘟嘟倒是勉强能搬起来。


    不过爸爸担心宝宝会不小心砸到小脚丫，不叫嘟嘟碰。


    为了不叫爸爸担心，嘟嘟也不会去碰！


    当然，在健身房里的嘟嘟也不是百无聊赖。


    他很快接到了健身房里美女姐姐的投喂。


    健身工作室里本就售卖各种减脂餐，私教会员可以免费吃，蔚染又和这里的老板李宣很熟，这里的助理小姐姐就干脆给嘟嘟送来了果蔬汁。


    很照顾小孩子的口味, 这杯果蔬汁中水果比例偏重，也没加别的乱七八糟的粉末，因此整杯液体都呈现紫葡萄似的颜色，那主要是桑葚和黑枸杞贡献的花青素。是专门给嘟嘟准备的。


    “谢谢姐姐！”


    嘟嘟很有礼貌地接过杯子开喝。


    团子大的小幼崽，抱着跟他差不多大的超大饮料杯认真鼓腮帮，没有人能不觉得可爱。


    如果不是这里不能拍照，她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啊。


    嘟嘟来之前跟爸爸吃过东西了，现在猛吸了小半杯果汁就吸不动了。


    不过没关系，剩下的留给爸爸喝。


    爸爸需要，补充那些什么维生素素！


    想起这点，嘟嘟的小脚丫忽然一勾，仰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姐姐：“对了姐姐，晚上，有什么好吃嘚？”


    “嘟嘟和爸爸晚上要在这里吃吗？”


    美女姐姐悄咪咪地向蔚染的方向看了一眼，戴灰蓝色棒球帽、穿着简单白T的蔚染，即使瘦成纸片人也依然很符合大众审美，工作室里粉他的人很多。


    但越是明星就越讲究隐私。


    要不是因为蔚染今天带来了嘟嘟来，美女前台还不敢进来看蔚染健身呢。


    现在有了个小挡箭牌，美女姐姐趁机多看了大明星几眼，就冲嘟嘟伸手：“吃的东西挺多，姐姐带你去看看吧……就在外边，去吗嘟嘟？”


    “好。”


    嘟嘟乖巧点头，接着就很有技巧地把自己的小身子顺到地面——


    先把装果汁的大杯子放下，之后把自己从健身器材上蹭下，最后再重新抱起果汁杯。


    小小的人类幼崽一顿捯饬，还不忘最后理一理自己的小西瓜头，站在那里抱着大水杯的宝宝又冲姐姐眨了眨眼睛。


    嘟嘟说：“不过，嘟宝要先跟爸爸嗦一声。”


    “呀。”


    美女姐姐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小幼崽就这么懂事，但她也没有阻止嘟嘟在一边等，反而蹲下来，趁机摸了摸蔚嘟嘟的小手：“嘟嘟这么乖呀，是怕爸爸担心吗？”


    “嗯哒。”


    嘟嘟却觉得跟爸爸报备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记得的“原著剧情”里，有坏爷爷连哄带骗地带走了嘟嘟，尽管最后嘟嘟被找到了，但爸爸还是急哭了好几次。


    嘟嘟不想爸爸哭，所以嘟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乱跑的！


    蔚染做完一组训练后，抱着果汁杯的蔚嘟嘟就哒哒哒地跑向自己的爸爸，给爸爸喝水，顺便跟爸爸说自己要去跟姐姐溜达一圈。


    外面有司机和助理在，蔚染不担心嘟嘟会走丢，于是点了点头。


    反而是蔚嘟嘟给他爸爸交代了好多，什么要多喝水，好好练，但不要累到之类。


    小小的人类幼崽，声音都是软糯糯的，一开口就是这样的叮嘱。


    蔚染压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一弯，做了一组训练、却还略显苍白的唇也露出好看的弧度。


    他又蹲下来抱了抱嘟嘟，特别温柔地说：“好，爸爸知道了。”


    旁边的美女姐姐差点发出尖叫——


    要是网上那些蔚染的粉丝看见这一幕，不知道都得疯多少。


    都说明星是有人设的，可怎么看，蔚染给人的感觉都比网上形容的还要好一些。这么清新干净的青年，怎么可能像网上说的那样。


    美女姐姐正要牵起嘟嘟的手。健身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刷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嘟嘟，干什么去？”


    助理小姐姐下意识抬头，当即吃了一惊——嚯，这位怎么也得有一米九吧？穿着好正派！


    关键是长得还不赖。


    最关键的是，他认识嘟嘟？


    这间健身室是私人VIP教室，只有刷卡才能进。蔚先生已经在里面了，按理来说别人就刷不开了……


    想到不能泄露明星隐私，助理还是第一时间走上前去。


    “这位先生……”


    “没关系，我们是一起的。”担心私教助理会为难，蔚染率先出声。


    尽管他也不知道林洛宸是怎么刷卡进来的。


    但林洛宸是多精明的人，蔚染一个眼神他就懂了，都不用人问，直接解释：“存500节课就可以进这屋。”


    蔚染：“……”


    私教助理：“……？？？”


    所以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起的？……


    等等，五百节课？不是二百节吗？这规矩什么时候给改了？


    再说两百节课也从来没有人办过，那都是说得好听……就是他们卖课的时候，会跟潜在客户说：“本来要两百节课才能使用vip练习室，现在只要五十节就可以了哦！”……


    这时候，李宣——健身房老板也从外头紧忙跟了进来，还边走边说：“林先生，旁边还有一间私教室，要不然……”


    “我在这挺好的。”林洛宸目光直直落到蔚染的背影上，训练出汗的缘故，蔚染的衣服已经湿了。


    湿哒哒的布料贴着蔚染的削薄的肩背和脊梁，勾勒着清瘦又挺拔的轮廓。


    他说：“我们是一起的。”


    ——毕竟这话是蔚染刚才亲口说的，林洛宸现在复述得理直气壮。


    李宣当即诧异地看了眼蔚染。


    他也没想到这个财大气粗、一来就要办五百节课只为能刷开vip室门的老板竟然是蔚染的朋友。


    或者说以蔚染今时今日的流量和人气，有几个私生都很正常。他是没想到蔚染竟然会承认跟这个高富帅是一起的。


    ……这不符合他对蔚染的认知。如果真的是朋友，直接带进来就完了，何必充值几十万。而如果不算朋友，那蔚染为什么要承认？蔚染大概都不会多给对方一个眼神才对。


    蔚染：“……”


    他倒真没想那么多。


    林洛宸过来以前也没联络他，他更不知道对方充了多少钱……充就充吧，就当是给李宣冲kpi了。


    抬手点了点额头，蔚染有点懒得理那边的情况，还是转回去专注训练了。


    重新开始健身前，蔚染想的是——


    林洛宸是怎么找到自己和嘟嘟的？他不是去外地开会了吗。……昨天晚上走的，说是会走两三天左右吧，蔚染当时也没让自己仔细去听。


    但印象里，对方说的绝对不是今天就回来。


    出于好奇，蔚染又下意识向林洛宸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直有在盯着他似的，蔚染视线刚扫过去，便直接与林洛宸的撞到了一起。


    对方目光幽深的眼眸，立即变回了一双深情款款的狗狗眼。


    ……


    蔚染心中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地瞥开目光，不敢再看了。


    ……


    对于最新出现的两个大人，嘟嘟很乖且很有礼貌的叫人：“宣叔叔，林爸爸~”


    林洛宸不意外嘟嘟认识这儿的老板。


    在确定嘟嘟只是叫对方叔叔而已后，他对身边这位健身房老板的防备心倒瞬间卸下了不少。


    林洛宸蹲下来招呼嘟嘟：“宝宝，过来。”


    但嘟嘟竟然难得的有点犹豫了。


    只见人类幼崽仰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美女姐姐，最终还是在林爸爸和漂亮姐姐间、还是暂时选择了前者，哒哒哒地跑去林爸爸面前。


    至于被漂亮姐姐牵牵去溜达的事，就等一会儿再说。


    “林爸爸，你怎么来了呀~”嘟嘟仰头。也算是替他爸爸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洛宸眼底透着温和的笑意：“爸爸忙完了，就来找嘟嘟的爸爸和嘟嘟。”


    “啊唔。”


    嘟嘟被林爸爸抱了起来，自动勾住了对方的脖颈，坦诚说：“那嘟嘟要跟姐姐，去看好吃的惹。林爸爸去咩？”


    林洛宸想说去，但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蔚染，只见健身房的老板已经走过去跟蔚染说话了。


    ……尽管这儿的老板不是嘟嘟的干爹，但看蔚染的样子，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挺近。


    于是话锋一转，他抱紧嘟嘟，果断说：“不在这里吃了吧，等一会林爸爸带你和你爸爸去吃好吃的。”


    “好吃嘚儿？”


    “一家新食堂。”林洛宸面不改色地诱惑：“嘟嘟不是喜欢吃上次那种海鲜宽面吗？爸爸带你去另外一家。”


    “新食堂？”


    海鲜宽面嘟嘟不太记得了，毕竟除了不喜欢吃蔬菜以外，嘟嘟一般不挑食，什么都喜欢。


    但嘟总一听食堂眼睛就亮了。当即拍起小手掌说：“好呦，嘟嘟要去，食堂~”


    于是助理美女姐姐就这样失去了带小嘟嘟去溜达一圈的机会——这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出现后，就自动沦为了嘟嘟的代步工具，她也不好意思再在旁边打扰，只好退回去工作了。


    “穿成这样也不像是来健身的。”回到前台，美女姐姐跟同事八卦。


    “但的确办了五百节课。”同事并不想妄议金主爸爸，毕竟有了这一张卡，未来几个月他们健身房都不用发愁了。


    “……要我说，还得是蔚老师，这都是蔚老师给咱们宣哥拉来的客户！”


    “那倒是，咱们也是托了宣哥的福，还能见到大明星。蔚老师这样的咖位，去哪儿健身不行啊，可这么多年了，还一直来咱们这儿……”


    VIP室内，蔚染还在专注地练着器械，李宣亲自在旁边做辅助工作。


    旁边的林洛宸看着又有些吃味儿了——蔚染喜欢健身，他也能陪能教。


    抱着嘟嘟来到角落，林洛宸尽量打听：“嘟嘟认识那位叔叔吗？”


    “宣酥酥？”嗦着林爸爸新给剥开的奶酪棒，蔚嘟嘟知无不言：“认识呀，他是爸爸的朋友。”


    “什么朋友？”


    “很好的，朋友呦！”小奶膘一鼓一鼓的，嘟嘟嗦奶酪棒嗦得很上头，也喜欢跟林爸爸八卦：“爸爸和宣叔叔，认识好多年。”


    “哦？那嘟嘟怎么没认他做干爹？”林洛宸略微扬眉问。


    “因为宣叔叔比爸爸矮一公分。”


    “……”


    这么说还真是。


    蔚染喜欢高的。


    所以这里的老板没可能跟蔚染有什么的，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


    可林洛宸还是心存疑虑，仔细想来，还是哪里不对——毕竟以前自己跟蔚染交往时，从没发觉蔚染对另一半的身高有什么要求……至少，不像嘟嘟把控得这么严格。


    他干脆继续问嘟嘟：“是你爸爸不喜欢矮的，所以嘟嘟才不考虑让没你爸爸高的人当爸爸吗？”


    “唔？”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于是嘟嘟晃了晃脑袋——介个需要认真思索后才能回答！


    半分钟后，嘟嘟总结结论：“没有呦，爸爸没有、不喜欢矮的。”


    林洛宸：“……”


    回答完毕的嘟嘟继续美滋滋地一嗦奶酪棒——只是“剧情”里说，会与染染爸爸狗血纠缠、无论重没重新在一起、都一不小心就会打出BE线的嘟嘟的另一个爸爸，比染染高，嘟嘟才会只找高个子的做干爹啦。


    但是从来都米有哪里说过，染染爸爸不喜欢矮的。


    正相反，嘟嘟想起，染染爸爸还有对嘟嘟讲过——尽管嘟嘟现在与同龄小朋友比、有一些些的矮，但无论如何，嘟嘟都是爸爸最喜欢的、最可爱，最乖的宝宝！


    于是嘟嘟再次得出肯定的结论：“我爸爸，超~喜欢矮的了呀！”


    林洛宸：“…………”？？？——


    作者有话说：嘟宝：总之，爸爸最喜欢宝宝[狗头][狗头][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