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青环压低声音,“大小姐让你回书院问问,有没有听说过一本叫《唐诗三百首》的书……事情没闹明白之前,不能声张,要悄悄查。”


    安星辞正色道:“好的,让长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青环离开后,安星辞凑到程清和身边,贱兮兮地问:“刚才作《锦瑟》那首诗的是萧家小姐萧时韵,她怎么又来找你了?”


    程清和眉头一皱:“又?”


    “对啊!前几天桥上救你马夫的就是她。你不认得了?”安星辞小声道。


    “不是同一个人吧?那个是萧府庶女萧时湘,已经与程明定了亲,换了庚帖了。”程清和如实道。


    安星辞一愣,随即失笑:“萧府果然会糊弄人,乐死小爷了!”


    程清和不悦:“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想想就明白了。我长姐嫁到萧府,我见过她们府里所有女眷。庶女萧时湘与嫡女萧时韵虽说年纪相仿、长相相似,但又不是双生子,肯定有区别。小爷我又没瞎,还能分辨不出来?”安星辞挤眉弄眼。


    “你是说……”


    安星辞摆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自己品。只能说萧家好手段,嘿嘿。这萧时韵没听说有什么才名,今天竟能做出这么好的诗,奇怪呀奇怪!还故意在你面前摔跤,啧啧啧!”


    程清和的目光越来越沉。


    经安星辞提醒,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越发认定萧时韵是个趋炎附势之辈。


    如此俗女,怎会作出这般才情惊绝的诗?


    其中定有蹊跷。


    萧时韵与萧时旧回到了茶楼包厢内。


    萧时韵对江知梨道:“大嫂,我们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回去晚了,怕母亲担忧。”


    江知梨笼袖起身,“确实坐乏了,该回去了。”


    “你们方才去方便,怎么去了那么久?”


    萧时韵与王心瑶对视一眼,“就是出去看诗会,一时兴起,忘了时间。”


    王心瑶立刻附和,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是啊,今日诗会真精彩,方才在楼下大堂听才子们论诗,听得入迷了。”


    江知梨没有多问,“走吧。”


    萧时韵看着桌上尚未用完的茶水与点心,有些不舍。


    她让小二拿了荷叶进来,将点心打包。


    反正是记账,花的是萧府的银钱,不能浪费。


    可惜茶水还未喝完,无法打包带走。


    出了包厢,外面人声鼎沸。


    茶楼里依旧是一片议论声,众人仍在讨论诗词,喝茶吃点心,碗盖碰撞声交织成一片喧腾的热浪。


    几人随着人流走向楼梯口,江知梨走在稍前,紫色的裙摆拂过木质楼梯,腰侧挂着一枚青莲色玉佩,在步履间轻轻晃动。


    就在此时,走在江知梨身侧的萧时韵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一歪,直直朝着楼梯下方倒去。


    这变故发生得突然,她手中捧着的荷叶包也脱手飞出,几块精致的茶点滚落一地,更添了几分混乱。


    “小心!”江知梨皱眉。


    她伸出手,一把牢牢扶住萧时韵的胳膊,用力将她倾斜的身体稳住。


    关切地问道:“韵妹,没事吧?可有扭到?”


    萧时韵借着江知梨的力道站直,脸上适时露出一丝受惊后的赧然与感激,反手握住江知梨的手腕,连声道:“多谢大嫂,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这楼梯有些滑……哎唷,我的糕点……”


    浪费了!


    就在这一扶一谢、视线被萧时韵完全吸引的电光石火之间,一直悄无声息跟在江知梨另一侧后方的王心瑶动了。


    她的动作极快,宽大的袖摆如同蝶翼般从江知梨腰间一拂而过。


    指尖轻巧地一勾一挑,那枚系得并不十分紧实的青莲色玉佩便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丝绦,滑入王心瑶早已准备好的掌心,瞬间被袖口吞没。


    整个过程流畅而寂静。


    本就环境嘈杂,她的动作根本无人注意。


    “韵妹妹,不要紧吧?”她也赶忙上前关心。


    “瑶姐姐,我没事,就是可惜糕点都浪费了。”


    掉在地上,再捡起来吃,就太掉价了。


    在包厢里打包,只有自家人看到,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丢不起这人。


    此时,茶楼掌柜闻声赶来。


    询问缘由,又问萧时韵是否需去医馆瞧瞧。


    萧时韵连忙摆手,说不用。


    只是惋惜那包糕点。


    掌柜的是个闻弦知雅意的人,立刻让小二重新包了一盒同样的点心,递给萧时韵。


    江知梨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


    出了茶楼,回到萧府的马车上。


    “大嫂,你们家的城南茶楼茶水糕点都好吃,掌柜的也会做生意,难怪生意那么好……”


    萧时韵赞不绝口。


    江知梨含笑不语。


    说说笑笑间回到了萧府。


    萧夫人问起她们今日诗会可好玩。


    江知梨回道:“还行,韵妹与王心瑶应当是玩尽兴了……”


    语气中似有所指。


    萧时韵有些忐忑,难不成被江知梨发现了什么?


    应当不可能,她的男装扮相很是逼真,擂台离茶楼也有些距离,她应当只能看个大概,看不清人脸细节,不会发现什么。


    “是啊,好玩极了,今日诗会出了不少精品诗,还在茶楼里吃了好吃的茶点,大嫂给我们包了茶楼最贵的包厢……”


    萧夫人脸上笑容浮现,“这怎么好意思让你大嫂如此破费?”


    萧时韵撇撇嘴,“母亲不必不好意思,我就是过去打了声招呼,和掌柜的说了,咱们萧府办事,用不着蹭我娘家的便宜,都记到萧府的账上了。”


    萧夫人一口气噎在胸口,只觉得肉疼。


    若要花银子,她何必让儿媳妇出面?


    哪里不能订个包厢?又不是只有城南茶楼一家,路上转角就有别的茶楼……


    偏生城南茶楼消费最贵。


    可她又不能翻脸,说多了,倒显得萧家明目张胆占安远侯府的便宜。


    如今儿媳妇不像从前那般好拿捏了,若不体面起来,将家丑扬了出去反倒不好。


    她强压下这口气,又说了几句,便让江知梨回院去了。


    等江知梨走后,萧时韵附在萧夫人耳边低语。


    一番耳语,萧夫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