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归家

作品:《被敌国将军觊觎后

    李府为私宅,不似将军府临近皇城,虽也在京城,却也要花费许久才能到达,暮色挂在天边时,马车才行至李府。


    感觉到马车停下,本在休憩的李孤玉眼睫一动,睁开眼,随即抬手掀开车帘,看向李府大门。


    门前的石狮崭新,似是新换,还泛着些许光泽。


    那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却已见斑驳,比记忆中更为老旧。


    李孤玉心中五味杂陈,对这李府,既熟悉又陌生。


    她扶着下人的手踏下马车,立在阶前,目光流转间,触及门框上那道熟悉的划痕。


    那是幼时母亲为他们量身高刻下的印记。


    如今痕迹依旧,人却已非那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


    她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放下繁杂思绪,推门而入。


    正要进门之时,管家忽然抬手拦住她,笑眼提醒道:“小姐出门多日,忘了规矩。”


    话音未落,一位年长的女管事已带着两个端火盆的丫鬟款步而来,仪态端方。


    女管事眉眼扬起,随意行了个礼,声色俱厉:“小姐离府日久,恐沾染尘世污秽,烦请遵守府中礼数,过……”


    李孤玉并未在意女管事如此语气。


    也不如说,早已习惯。


    未等女管事说完,她已抬脚跨过火焰,随即屈膝一礼:“劳烦管事提醒,我记得的。”


    女管事微怔,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敛起不善的神色,躬身道:“小姐明智。愿小姐身体康健,往后之路兴旺发达。”


    李孤玉微微颔首回应,转身朝里走去。


    踏进外院,见草木葳蕤如旧。


    只是那几株她出嫁前亲手栽下的木兰,现已亭亭如盖。


    在木兰树下,一个及笄之年的少女正带着两个男童玩耍。


    其中一个孩童大一些,已及那名少女腹部位置,玩耍之余,恰巧望见了这边——


    他望见,出嫁多年的长姐正带着笑眯眯但十分可怕的管家,于小径上行走。


    “二姐……”男童当即往少女身后一躲,只露出个脑袋,怯怯地扯着少女衣角喊着。


    少女正牵着另一个男童,见他这般,疑惑低头,又顷刻间反应过来,


    抬头看过来。


    “长、长姐!”少女立马福身,“长姐安好……”


    李孤玉瞥了眼他们,见他们有些局促,便刻意放缓了语气:“今日应在学堂?”


    听此,少女一个激灵,把男童的脑袋按到自己后面,竭力掩饰:“长姐你、你看错了!他他他不是三弟!他是三弟的好友,来找我们玩的!”


    “……”李孤玉微微皱眉。


    一旁的老管家依旧含笑,看了眼她的神色,揣测了片刻,抬脚走向木兰树,意图拆穿。


    但行至中途,李孤玉出声打断:“走吧。”


    她望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少女,阖眸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染上些许暖意,眉眼温和:“我想快些见到爹娘,赵叔。”


    ——


    虽为家中长女,李孤玉却并非李府第一个孩子。


    李府长子,少年英才,但先天病根,无法医治,眼见无望,便在殿试前夜自刎而亡。


    而她,出生于兄长逝世的第二年,那时,母亲年方二八,却为她的顽疾四处奔走,早生华发。


    幸而父亲始终不离不弃,二人相伴调养身子,相继又添了子嗣。


    因此,李孤玉自幼便担起管教弟妹的责任,这也难怪,他们见她如见严母。


    此时,他们还在身后,自认为小声地嘀咕着。


    “她竟然没骂我们……”


    “要唤长姐!还有,你别胡说,长姐才没有骂过我们。”


    “哼,你这是被她驯服了!我、我看不起你!”


    “……”


    听着他们的谈话,李孤玉垂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转瞬即逝。


    赵管家此刻方才跟上,注意到了李孤玉的笑容,自个儿也笑了一声,道:“时隔五年,大小姐倒是变了许多,竟似慈母。”


    “……”


    李孤玉笑容微敛,垂眸,眼神无意识瞥了眼腹部,交握的手缩回袖口,暗自抚摸了一下,随后轻叹口气,转移话题:“爹娘在哪?”


    赵管家笑了笑,听出她不欲继续话题,上前继续引路。


    一路行过小院,穿过回廊。


    李孤玉远远便见正厅中灯火通明,两道身影端坐其中,一如她记忆中那般肃穆。


    虽离家许久,但自小习的礼仪,几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她端正步伐走进房中,努力忽略自己那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福身行礼,声音清淡:“父亲,母亲。”


    回应她的,首先是茶盏与桌面相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样的回应虽自小伴随她长大,可她还未习惯,时隔五年再听见,更是引得她心跳一顿。


    李奕搁下茶盏,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质问:“骨瘦如柴。他是如何养你的?”


    虽已年近五旬,李奕依旧身形挺拔,眉宇间凝着威仪。


    多年身居枢密使,执掌军政,他本该这般气度。


    在李孤玉心中,他一直都是这般模样,从未变过。


    “我……”李孤玉指尖攥紧,心中发怵,语气稍顿,“只是因病……”


    “好了,不说这个,玉奴才刚归家,你收着些,别吓她。”


    另一边,身着华服,端庄丰腴的妇人起身走近,话语间,握住她的手,仔细瞧着她的眉眼,笑道:“不论如何,回来便好。”


    那是她的母亲,越丘谢氏的最后一脉。


    谢氏世代为官,可到了她母亲这一代,父母早逝,举家亦死于迁徙途中,只剩她母亲一人承担着绵延血脉的责任。


    哪怕世人不认这母族血脉,但她依旧十分在意子嗣。


    故而待她,自小严苛。


    不过,此时……倒是温和得可怕。


    感受到手背的暖意,李孤玉压下心中不安,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回道:“嗯,女儿一切安好。”


    她由着母亲将自己牵过去坐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叙着家常。


    夫妻二人都刻意未提许厌,只闲话了几句京中近况。


    后来,是李孤玉见时机成熟,话题已至尾声,便柔声道:“女儿有些体己话,想单独与父亲、母亲说。”


    李奕与谢夫人对视一眼,立马挥退左右侍从。


    厅内一时寂静,只闻烛火噼啪。


    李孤玉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终是抬眸,声音平静无波:“女儿于信中写过,女儿……想和离。”


    话音甫落,谢夫人脸上的笑容骤然褪去,谢夫人还未置一词,一旁的李奕冷哼一声:“简直胡闹!”


    他霍然起身,甩了下袖子,负手而立,厉声道:“你可知,和离后将面临何等处境?流言蜚语,世道艰难,你日后,当如何自处?”


    谢夫人虽未立刻斥责,眉头也已深深锁起。


    在李奕说完后,谢夫人深吸口气,声色亦不再温和,是如往常一般,冰冷严苛:“玉奴,一与之醮,终身不改。”


    听闻母亲的话,李孤玉眼睫一颤,方才有了反应,抬眸望向母亲。


    “许厌纵有不是,亦是陛下亲封的将军,且当初,是你要嫁他,要扶持他至今,此时和离,置我李家颜面于何地?”


    谢夫人目光沉凝,“教你规矩,是让你明事理,守本分,不是让你任性妄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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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奕附和:“难不成,你……玉奴,你真想与爹娘决裂?这么些年,脾气也该闹够了。”


    李孤玉声音微颤,压抑着开口:“可这里是女儿的家,女儿从未说过,不认父亲母亲,况且出嫁时,我们分明也没闹得那般难堪,母亲说理解我的还恩之举……”


    “玉奴,不要再任性。”谢夫人沉声道。


    “……”


    李孤玉紧咬下唇,垂下了头。


    她没想过,那些曾被她奉为珍宝的语句,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


    一与之醮,终身不改?


    ……当真,需要如此吗?


    可自从与秦淞亲密以来,那规矩,在她这里便不存在了。


    李孤玉深吸口气:“母……”


    她正欲开口好生劝解,她相信就如同嫁给许厌时那样,母亲依旧会向着她的。


    此时,下人忽然叩门:“老爷!卫三公子来了!”


    几人均还未回应,门扉轻响,一人打开门,缓步而入。


    来人一身月白长衫,身形清瘦,面容儒雅,正是她的表兄,卫缺。


    卫缺作揖行礼,还未起身,李孤玉率先反应过来,站起来抓住卫缺小臂。


    “表兄,你来的正好。”


    “嗯?表妹你……”


    “我……我欲和离,可爹娘不肯,我知表兄文采斐然,最擅理论,帮我劝劝爹娘,可好?”


    “和离?”卫缺微怔,凝视着她如花容颜,仿佛被蛊惑般,未及细想便已开口,“舅父,舅母,表妹性情沉稳,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提出和离。许将军……近来行事确有不当之处,表妹若继续留在将军府,确非良策。”


    许厌的传闻,想也不用想,便是那平妻一事了,此事,他们自然也都知道。


    此话,倒是让夫妻二人心生犹豫,紧绷的气氛稍缓。


    谢夫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卫缺一眼,复又看向女儿,再看向欲开口继续拒绝的李奕。


    随后,忽而提声呼唤:“玉奴,娘是怕你往后受苦啊!”


    众人目光顷刻间全落在谢夫人身上,谢夫人低头抹泪,继续道:“娘自然希望你好,你若执意和离……也罢,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和离之后,便嫁与你表兄卫缺!”


    李孤玉一惊,猛地抬头与母亲对视。


    她看见母亲眼中闪着精光,朝自己眨了眨眼,话语却依旧端庄凝重:“卫家是京城世家,不论身份门第,皆比那许厌要好得多,且你表兄自幼待你亲厚,有他照顾你,我与你父亲才能放心啊。”


    被自己母亲这么一说,李孤玉当即松开了卫缺小臂,她迎上母亲焦急的目光,心中却是沉了下去,深呼吸,缓缓摇头:“……女儿刚离囚地,实不愿即刻再入樊笼。”


    谢夫人急道:“卫家先前可是出过重臣的,这般门第,哪是什么樊笼?玉奴,你当初连那穷小子都肯嫁,如今怎的就不肯嫁你表兄呢?”


    李孤玉依旧摇头:“母亲教过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女儿嫁与许厌,是因有情,也因……女儿自信自身能力。”


    “玉奴啊,你此刻倒也不必如此固执……”


    李孤玉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情绪,深吸口气,声音低下去:“母亲,父亲,许是女儿近来身子不适,思虑过甚。待女儿修养几日,再回将军府,女儿……不和离了。”


    这话,她说得艰难,指尖狠狠掐着手心才将话完整说出。


    谢夫人还想再劝,被李奕抬手止住,李奕深深看了女儿一眼,终是叹道:“好不容易回来,便好生歇息几日吧,记住,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再像这般莽撞。”


    李孤玉指尖攥紧,心有不忿,但面上仍乖巧,颔首应是,随后别了厅内众人,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