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过往

作品:《被敌国将军觊觎后

    李孤玉呆愣望着眼前人,望着他那双平日里傲慢不驯的眼,此刻却只有真诚。


    然后,脑海中忽然浮现母亲讲学时的严肃面容。


    “昔年西施浣纱,应召入吴,若终日以泪洗面,何来沉鱼之容以动吴宫?怕是早早便成了一具无名尸骨。”


    那时,她年方十二。


    也是那年,她方踏出家门,便入宫宴,获了才女之名。


    宫宴那日,母亲亲手为他簪发梳妆,对她说:“娘所言,你可明白?今日宫宴,你要做的,是西施剑,而非杞梁妻。”


    那夜,銮殿灯火如昼。


    她着一身素紫衣衫,垂首步入宴席时,满堂珠翠华裳骤然失了颜色,众人的目光霎时皆落在她身上,议论声不绝于耳,而她谨记母亲教诲,未置一词,径自跪坐于末,姿态雅然,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直至天子命众女献艺。


    琵琶笙歌皆过,轮到她时,满座皆静,期待着她的歌舞。


    她却在行礼后,起身走向文官席,对着一位以尖酸刻薄闻名的翰林学士微微一福:“听闻大人于诗词方面见解独到,小女借此机会,愿以‘棋’为题,请大人赐教。”


    举座哗然。


    那位翰林学士冷笑提笔,随手写下两句于纸上:全局皆定数,一子岂能狂?


    明眼人皆能看出语句中对她的嘲讽之意。


    她却福身莞尔,从容蘸墨,在众人注视下于原诗旁另起一列,写下诗句:未落非凡子,何言定存亡?


    那时,如今的贵妃慕容千穗还是太后,还向皇帝举荐她入翰林院拜师学习,只是皇帝以她年龄尚小为由,并没同意。


    皇帝似是并不喜她。


    于是,她便当众献一首赞诗,这才平复。


    此后,才女之名传遍京城。


    诚然,母亲教给她许多,教她做西施剑,亦教她遵循规则,教她坚韧,也教她退让,教她曲意逢迎,可从始至终,她并没有任何权利。


    甚至落泪都要问过母亲。


    而他愿意给她做一切的权利。


    ……


    真的吗?


    良久,李孤玉垂眼,手指紧攥着衣袍,问道:“什么都可以做?若我不想再与你相好,我觉得你虽然待我好,可你仍是个坏人,我想逃走呢?”


    “逃走?”秦淞眉梢微挑,眸中没有对她此想的慌张,只有不屑,“不论你逃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李孤玉被噎住,本倾斜向他的天平又回归原位,起身欲走。


    他当即抓住她手臂将她拉住,防止她挣扎,直接从后抱住了她,埋在她颈边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恨我,哪怕要杀了我……”


    李孤玉抓住他手腕把他的手拉开,逃避般回身走到那被刨开的土堆旁,背对着他道:“先不说那些,你既是都为我好,便帮我看看这尸身是何模样?脏腑是否溃烂?”


    秦淞慢悠悠走到土坑旁蹲下,问她:“真的不要靠着我哭一会?”


    李孤玉催促:“快看。”


    然后秦淞没再问话,只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更浓重的味道,令人头晕目眩。她向前走了几步远离,扶着树干站立,身后传来秦淞的声音,回道:“是。”


    确认了这件事,李孤玉深深吐出口气,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在刺鼻的味道上,思索着问他:“我被抓来的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秦淞答:“没有。大哥说他人若知道,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李孤玉喃喃,眉心微蹙,“那为何偏偏告诉了你?”


    她想着,忽觉有些不对。


    转身想继续追问,却一头撞在他身上,见他俯身靠近,歪歪头道:“总之你与大哥颇有缘分,等回去之后,自会与大哥再见,届时你再问他,不就知道了?”


    他话中酸意明显,毫不掩饰。李孤玉后退一步,便撞在树干不能再退,偏开头解释道:“那日我与他皆在洛水书院,虽说因那件事分开了,但都未离开太远,再遇见也是正常。”


    “那你答应他来洛水,来品茶会,就正常了?”


    “……”


    秦淞冷笑,起身抱臂:“若你没有赴约,没有答应他赴约,这些麻烦事,都不会发生。”


    他眸光忽的变冷,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问:“所以,你此次赴约,究竟是因为对我大哥动了心,还是,因为别的?”


    山风凌冽,吹得人全身发冷。


    李孤玉回望他的眼神,只觉得他那双眼要将她生吞活剐了一般,竟是与萧血侯某些时候有些相似。


    “……秦淞。”李孤玉垂眼,“不论你是在什么心情下问出这些,我们,还是先将坑填上,回京再说吧,这里不安全。”


    说完,她要绕过他去往土坑旁。


    还未过去,他抓住她手腕将她拉回去,按着她肩膀,让她坐在树旁,“在这等着,不许动,我马上回来。”


    “你去哪?”


    “去他们军营。”秦淞转身而去,只见衣摆飞扬,声音渐行渐远,“难不成你还要徒手吗,这双手还要不要了……”


    他的背影在她的注视下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李孤玉看着他的背影思忖。


    她坐着等了一会,随后便站起身来,走到土坑旁,低头看向坑内。


    那尸身上的白布早已被盖上。


    她深呼吸,继而蹲下身躯,伸手去捏住白布一角——


    她还是想亲眼确认。


    毕竟秦淞这家伙……


    “不信我?”白布还未拉开,身后忽然传来秦淞刻意压低的声音。


    李孤玉猛地松手,还未回头去看,手腕立即被抓住。


    秦淞将手中铁铲插在土里,把她拉起来后退几步远离土坑,见她眼神躲闪,便心中明了。


    沉默片刻,他唇角忽的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随即手中用力,将她拉近,伸手环住她腰身,埋首闷声道:“你说过,你怕这些,害怕看到血,更害怕看到死人躯干,我只是不想让你害怕……”


    他的语气颇为委屈。


    经他一提醒,李孤玉这才回忆起,五年前,她的确说过。


    虽说,她也不记得那时为何要说,总之,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造成此事的人早已魂归西天,若不是她主动说出口,秦淞不可能知道。


    “我没有怀疑你。”李孤玉低眸解释,没有推开他,“只是,我怕萧血侯骗我,想看看,这具尸身是不是阿陶。”


    抱着她的双臂忽然紧了紧。


    她伸手去推他,“这儿气味太重,我不舒服,你别抱那么紧了。”


    秦淞松开手臂,却不愿意离开,就这么闷在她耳边道:“她若不是阿陶,我自会告诉你的,你就是不信我,分明你还说我是你唯一的盟友。”


    他抬起头来,眉尾略微下垂,叹了口气。


    “我信任你,千里迢迢来救你,可你却对我处处提防。若不相互信任,怎么能算是盟友?”


    “我不是对你处处提防。”李孤玉看着他的双眼,瞧他真的如此委屈,赶忙解释,“我也信你的,不然,怎会将阿陶死因告诉你?怎会在这种时候还将我的性命都托付给你?”


    听了此话,秦淞稍愣:“性命,托付给我?”


    “嗯。”李孤玉轻轻点头,思索之后抬手捧住他的脸,摆出真诚的模样,“从这儿到京城不近,即使有密道抄近路,不会被追兵追赶,也需五个时辰之久。”


    她认真望着他的眼,道:“这一程路,只有你能护我。”


    然后,她就看见那双眼中,喜悦之外的情绪全部退散,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不止是现在。”


    听此,李孤玉狠狠松了口气,从刚才开始狂跳的心脏也终于平息下来。


    他说他会一直保护她。


    她自然不敢全信,但至少现在这一程,她有伴。


    她终于,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了。


    一直紧绷的心突然松了下来,李孤玉一时不查,腿一软,差点跌下去,好在秦淞本就没完全松手,一把揽着她的腰将她捞回来,并将她抱到不远处的树旁坐着。


    “这儿味太重,你在这休息,我去填坑就好。”


    李孤玉点头,任由他去,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差点睡过去。


    是秦淞的脚步声使她从困意中惊醒回神。


    睁眼时,秦淞已经蹲在她面前。


    她看了眼那土堆,撑着秦淞递过来的手臂起身,走到木碑前想跪下拜拜,刚提起裙摆,秦淞拉住她手臂道:“又不是必须跪,你得多爱惜自己身子。”


    李孤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想了想,她转而抬手,朝前作揖,而后又凝望半晌,才回身,带着秦淞往密道去。


    二人沿着林间小径疾行。


    为赶路,秦淞将她背在了身后轻功疾行,始终警惕留意着四周动静。


    李孤玉给他指路,见他如此紧张,便安慰说:“不会有人追来的,你去了军营,是不是看见了棠棠?我逃走,便是棠棠帮忙,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不然方才在墓坑那,我们就已经被抓住了。”


    秦淞脚下一顿,笑出声来:“是吗?你还这么信她?但是,我可看见她与萧血侯走得很近啊。”


    李孤玉垂眸:“你不懂的,不论是她于我,还是我于她,都是不一样的,不然在知道许厌要助皇帝杀她之时,我不会立马就做出决定选择她,而非许厌。”


    “这样啊。”秦淞忽然下了地,“那就是说,在你心中,左念棠永远都是第一位了?”


    李孤玉一怔:“……永远倒也说不上,之后的路太遥远,承诺又太重,不可轻易许下。”


    秦淞本还缓慢走着,听她这样说,立马就停了下来,轻笑一声:“如此说来,我在你心中,应该格外轻浮吧。”


    李孤玉皱眉在他手臂掐上一把:“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掐完了,她指向前方,不远处,破旧的瞭望台展露在眼前,“前头便是瞭望台,我方才已经与你说过,密道就在底下。快些赶路。”


    秦淞闭眼一笑。


    “我也不想废话啊……”说着,他将李孤玉放下,眼神瞥向一旁,忽而凌厉,“只是,好像有人,并不想要我们走。”


    霎时间,数道黑影如鬼魅般,骤然现身。


    李孤玉当即回首去看,见为首之人脸上覆着一张黄金面具。


    “是他……”李孤玉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秦淞。


    此时,那些人也一拥而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秦淞将她猛地往身后一拉,自己则迎上前去,徒手将士兵刺上来的剑刃抓住,同时侧身攥住士兵手腕一折,抢过那柄剑,然后将其余攻击全部挡下。


    剑光闪烁间,他逼退数人,但并没恋战,转身拉住李孤玉的手就往瞭望台的方向跑去。


    然而黄金面身形诡谲,瞅准一个空档,踩着木枝旋身至二人身前挡住,拔剑出鞘,毫不犹豫朝李孤玉刺去。


    其实,李孤玉觉得自己可以避开,毕竟黄金面离得不近,哪怕是飞身过来也要些时间,而她虽然身子弱,脑子还是在的,这般明显能躲的,自会躲开。


    可秦淞却抓着她手腕,在她要往旁避开之时又挡住了她去路,她震惊抬头去看,也就在这刹那,刀剑铿鸣声差点刺破耳膜。


    她闭了闭眼,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鬼面士兵已经倒在她的身后。


    下一刻,她陷入了黑暗,是秦淞遮住了她双目。


    但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在这一声响起的刹那,她耳中再听不见其他声响。


    她迅速拉下那只手,“秦……”但此时,秦淞已经反手一剑逼退黄金面,在她还未喊出来时,将她手腕一拽,并弯身将她抱起,迅速朝着瞭望台而去。


    李孤玉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虽担心,也还是安安稳稳在他怀中,尽力不添乱。


    到达瞭望台时,她方才睁眼,此时,已看不见追兵的身影。


    “他们……”


    “马上就会追来的。”秦淞的面色有些白,但并没有其他表情,手臂安安稳稳,将她放在地上,“你去找密道。”


    李孤玉担心他伤势,可此时没办法多想。她边回身边说:“我身上有药,等进了密道,我给你处理伤口。”


    对方没有回答。


    她循着记忆去找,不多时便找到了密道入口,她搬开入口附近的碎石,指挥着秦淞找到机关,密道入口处的木板得以掀开,二人迅速躲进去。


    秦淞拉着李孤玉想赶紧顺着密道走,李孤玉却停下脚步将他拽回来询问:“有没有带火折子?”


    秦淞摇头,想拉着她继续走。


    李孤玉抽出自己的手,转而把他手臂抓住按在墙壁,命令道:“坐下。”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对方面容,也看不清表情,偏偏他不动作,也不说话,叫人猜不出他的情绪。


    她安抚道:“这里不会有人发现,你尽管放心。”


    秦淞没说话。


    她继续道:“那药很管用的,是棠棠给我的,怕我逃跑时受伤,棠棠真的不会害我,你信我……我也不会害你,你是我唯一的盟友了。”


    秦淞终于开口:“只是盟友吗?”


    李孤玉微愣:“什么意思?”


    秦淞一个字一个字道:“哪怕明日便要死了,与你,也只能是盟友吗?”


    只是,盟友吗?


    这个问题,李孤玉下意识逃避,她不想回答,不愿意回答。于是她按着肩膀强行让他坐下,转移话题:“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不要再说话了,你难道就不知道疼吗……”


    她蹲在他身边,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见他额上已渗出薄汗。她掏出身上的药放在地上,小心翼翼扯开他衣襟,寻找伤口。


    他的呼吸声就在头顶,给他上药时,能感受到呼吸弱了许多,似是在忍,于是她放轻动作:“我尽量轻一些。”


    秦淞一副满不在意的语气道:“不需要,再疼也忍得住。”


    李孤玉抬眸瞪他一眼,但意识到这里太黑,他许是看不见她眼神的,所以又低下头去,改为手上用力,给他上药。


    秦淞倒吸口气抓住她的手:“我跟你客气呢,你真用力?”


    “活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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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玉佯怒,“松手。”


    秦淞却在此时耍赖道:“你把我弄疼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李孤玉抽手,还顺便在他手背拍了一巴掌下去,“不管你要什么,上完药再说,你是不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秦淞撇了撇嘴,没回答,缩回手没再打搅她。


    李孤玉继续给他上药。


    这里太黑,她其实看不太清,只能凭感觉,缠绷带时,他发热的身躯几次几乎与他相贴,她竟莫名心悸。


    缠好绷带,她想给他将衣裳穿好,但被他挡住,“我自己来。”


    李孤玉收手,沉默着看他拉上衣襟,看着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疤痕隐没在彻底的黑暗中,她忽然开口问道:“你的毒,是怎么解的?”


    “毒?”秦淞利落缠好腰带,抬眸瞥她一眼,拉着她起身时一笑,“谁告诉你我中毒了?”


    李孤玉诧异:“萧血侯说你……”


    “他骗你呢。”


    “……”


    二人沿着密道往前,走了许久,没有天光,只有潮湿阴冷,一路上,李孤玉打了好几个喷嚏,走到后半程,秦淞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了她身上。


    那之后,他便一直牵着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李孤玉忽然道:“应该快到了。”


    秦淞脚步加快:“这里太冷,且不通气,对你身体不好,我们得赶快……”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咔嚓声,紧接着,是土石簌簌落下的声响。


    秦淞瞳孔一缩,猛地将李孤玉往自己怀里一揽,用背部护住她。


    轰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大量尘土弥漫,通道竟毫无征兆地坍塌了下来,彻底堵死了去路。


    碎石和泥土将他们困在了一个不足方丈的狭小空间里,空气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李孤玉只听见一阵嘈杂,紧接着,空气都浑浊了,她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接着,紧紧护着她,抱着她的那双手臂更紧,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在他怀中缓缓抬头,就在此时,一滴液体滴在她额头上,她猛一怔,再抬眼,望见他颈侧竟被划出了伤口。


    她颤着声音:“许是年久失修,所以塌了……”


    秦淞察觉到她的颤抖,低头看过去,将她往上挪了挪,半跪在地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接着吻去她额上血珠。


    “别怕。”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能出去的。”秦淞将她按在怀中,掌心轻抚她背脊,竟是在她耳边哼起一段曲调。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石粉的呛人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灼烧喉管,坍塌的土石将他们紧紧包裹,空间狭小得连转身都困难。


    他的哼唱声在逼仄的空间里低低回荡,是一段不成调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可在黑暗与死寂中,却像一缕风。


    李孤玉的手紧紧抓着他衣襟,闭上双眼,却是颤抖着呼吸落下了一滴泪,“……你竟然,还记得这个?”


    哼唱声停止,他轻声道:“嗯,记得。五年前,你我也曾困在一处狭小地道,也是你带着我躲避追兵,我也受了伤,是你给我包扎伤口……那时我太害怕了,你便唱了首歌,来安慰我,你唱的,要好听得多。”


    李孤玉的手越抓越紧,逃避一般,闭着眼,低着头,“……别说了,我……”


    “可你不记得了。”秦淞打断她的话,“我试探过,问过你,可你说的,全是假的。我知道,你怨憎我,讨厌我……不惜将我想成一个骗子,都不愿记得我。”


    “不是!”李孤玉出声反驳,呼吸都紊乱,眼泪不停往下掉,“我不是不想记得你……”


    秦淞紧紧抱着她,蹭蹭她脑袋,道:“那你告诉我,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李孤玉抬手抹掉眼泪,轻声回答,“五年前……我救了你,你说你是流民。我们同行了一阵,后来,你伤势严重,我为你采药时跌落山崖,被许厌所救,许厌与我一道寻你,我看见你降敌,才知道,原来你是……”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骗你。”秦淞深吸口气,忍着疼痛撑起身来,单手捧住她的脸,与她对视,“你忘了吗,与你同行路上,我们曾遇见流寇,那时……那时我以为我们要死了,所以便在慌乱之中对你坦白了的,我告诉过你,我是襄城的士兵,甚至也告诉了你我的身份,你也原谅了我。”


    他看着她迷茫的双眼,哑着声音,再一次强调说:“你早就原谅我了啊。”


    李孤玉摇摇头,拿下他的手,低头不愿看他,可触目却见他血淋淋的伤口,她干脆闭上眼去,双手下意识捂住耳朵,又再次摇头。


    “跟我说,你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记起来,好不好?”秦淞攥住她手腕,把她捂耳朵的手拉下来,“我会认认真真听的……”


    “……”


    他好像劝了她很多。


    可她什么也听不清,讨厌的血腥味就在面前,一直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蓦地回想起洛水书院,那些前一秒还鲜活的身影,下一刻便一个个倒下,那日分明是阳光明媚,整个画面却灰蒙蒙,像是陷入一场梦境。


    可他的声音在耳边,打破她的梦境。


    “……我不会说话的,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我只是希望,能多了解你一些……”


    秦淞锲而不舍同她说着话,过了许久,他口干舌燥,觉得自己都快熬不住了,怀中的人终于动了动。


    她睁开眼,开了口:“其实,在那地道里,我也很害怕,害怕到,明明周边无比寂静,耳边却一直能听见哭喊。”


    秦淞抬眼愣住。


    她顿了顿,继续道:“五年前,那一日,是表兄瞒着家里人,带我出门寻乐,那一日其实很开心,很开心,我见到了许多……许多我没见过的东西……”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起来。


    “可就是太开心了,直到夜晚,还未归家,于是被人有机可乘,带走了我,他们用平民的命要挟我,在我面前,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杀了很多、很多,很多人。”


    “他们要把我大价钱卖给一个觊觎我的公子,要我听话,要我跟他们走,要我脱光衣服……”


    “然后,他们也死了。”


    她的声音忽然在最后一句平静了些许,她抬眼望向他,“……那个公子派了其他人抓我,我便一路逃到襄城,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淞回望着她,眼神复杂:“所以……”


    李孤玉此刻已经冷静,立即接话道:“或许是我的态度让你误会了什么……我与你同行,是我害怕,为你哼歌谣,亦是我自己……”


    秦淞骤然打断:“所以,若当初你遇见的不是我,你也会这样做。”


    他看着她那双冷清的眼,抬手想抚摸她的脸,想安慰她,想告诉她不用怕,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以后,他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他会让她福寿延年,安平一生。


    可此时此刻,心中却不合时宜的,妒意疯长。


    “那我在你心中算什么,一直以来,都不过一个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