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不知道沈听晚什么时候过来的，有没有听见。看到正谈论的人突然出现，于爽八卦的嘴也戛然闭上。


    一阵微妙尴尬的安静，耳边只有收银员扫描商品的滴滴声。


    “你们买好了？”沈听晚轻松笑问。


    桑宁故作镇定，“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沈听晚说：“车里没湿巾了，来买点。”


    于爽笑道：“微信上跟我们说一声就好了，还特意过来。”


    沈听晚莞尔，“正好出来透透气。”


    三伏天，室外实在太热，空气里卷着热浪。买完东西她们直接回了车上，恨不得闪现去山里。


    沈听晚什么话都没说。


    应该没听见，桑宁缓解了点尴尬，小口喝着饮料。


    沈听晚拧开一瓶冰镇的茶饮，抿了口，余光不动声色瞥瞥身畔的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低头时嘴角轻扬了下。


    汽车继续朝目的地行驶。


    桑宁看到于爽给她发了微信，只有四个字：坦白从宽。她也回了于爽四个字：你想多了。


    汽车过了好几个大弯，绕过一圈圈的盘山公路，海拔逐渐升高，气温终于降了下来。


    降下车窗，清凉的自然风迎面吹着，喧闹和高温一并被抛在身后，大家心情都变得轻盈。


    小糜山海拔将近两千米，白天气温只有二十度出头，凉爽舒适，是热夏避暑的好去处。


    上山后几个人都加了外套，桑宁见沈听晚身上的外套是薄款，里面又只穿了个小背心，白天够用，晚上可能会冷。


    小糜山夜晚和清晨的风景最好，她们特意挑的下午出发，临近傍晚抵达。汽车最终在停在一所民宿旁边，海拔挺高的，距山顶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山顶有露营基地，考虑到周末人肯定不少，大家最后还是决定住民宿。


    民宿是桑宁预定的，老板是她的熟人，叫柳杨。她每次来小糜山都住这里，位置好，晚上可以观星，一觉醒来就能看见日出和云海。


    桑宁走进一楼，跟个年轻女人打招呼，“柳杨姐。”


    “来了，”柳杨热情招呼，“这次挺多人。”


    沈听晚看得出来桑宁跟柳杨很熟，柳杨一口一个“宁宁”叫着，桑宁也朝对方笑得熟络。


    各人回了房间安置行李，订的标间，桑宁和于爽住一屋。于爽一进门，就等不及拽着桑宁问话，“开窍了？对你学姐心动啦？”


    桑宁立即否认：“没有，你别胡说。”


    “那你折腾什么？不就为了陪你学姐？你别说是为了我，我可不信。” 于爽说起这件事还有点伤心，这不值钱的友情。


    “上回她帮我解过围，我还人情。”桑宁跟于爽说了上回被郑城打扰的事。


    于爽半信半疑：“就这？”


    桑宁淡淡然：“嗯。”


    于爽疑惑：“还个人情，你至于吗？”


    没聊几句，有朋友过来敲门，可以准备吃晚饭了。


    晚上在户外烧烤，柳杨安排人提前把炭火炉支好，在座几个除了桑宁，其他几位都是能喝的，又要了不少酒。


    转眼日暮，蓝调时刻，森林仿佛跌入了一片湛蓝的海。


    空气都是悠闲的，桑宁忍不住拿起相机捕捉浪漫，这一刻被简单的快乐填满，远离城市喧嚣，和朋友有点小热闹，当镜头掠过沈听晚时，开心又悄悄膨胀了许多。


    “别拍了，吃肉了。”于爽大嗓门一喊，将桑宁拉回现实。


    大家在烧烤架前围了一圈，入夜气温又降了许多，不过围着炭火，不冷。


    虽然其他人都喝酒，但桑宁不逞强，她大大方方解释：“我不喝酒，饮料就行。”


    蔚雪说：“啤酒而已。”


    桑宁还是拒绝：“也喝不了。”


    蔚雪：“反正都是自己人，醉了没人笑话你。”


    沈听晚接过蔚雪手里的啤酒，转头看看桑宁，“喝什么都行，别听她胡说。”


    桑宁笑着，这大概是在沈听晚身边会觉得踏实的原因，太温柔贴心了，对普通朋友都如此。能跟沈听晚在一起的人，一定特别幸福……


    忽然生出点没来由的嫉妒，她低低头，觉得这样的情绪不好。


    边烧烤边闲聊，时间打发得飞快。


    不知不觉夜深，桑宁抬头眺望夜空，没什么云，头顶一片星星闪烁。


    小糜山是三级光污染地区，矮子里面拔高个，算桦城周边比较适合观星的地点了。


    晚饭过后，蔚雪拿出一副牌消遣，人多，正好一起玩□□。


    桑宁对玩牌兴趣不大，起身说：“你们玩，我去拍点照片。”


    有朋友调侃她：“平时上班还拍不够啊。”


    桑宁笑，起身回房间拿三脚架。


    沈听晚被蔚雪拽着玩扑克，蔚雪洗着牌连连放狠话，“沈听晚，等着，我今天一定要赢你。”


    结果话放得有多狠，蔚雪就输得有多惨，一个劲嫌手气不好。


    又玩了一轮。其余玩家没把握，都陆续弃牌，只剩沈听晚和蔚雪在对峙。


    沈听晚气定神闲地加了注，问蔚雪要不要跟。


    蔚雪纠结考虑了一番，把牌往桌上一盖，“算了，这把弃了。”


    沈听晚亮了底牌，只有对3，气得蔚雪直捶桌，“靠，你又唬我。”


    大家牌都不行，纯心理战。


    沈听晚淡淡笑，她不像蔚雪急脾气，真实情绪不怎么挂脸上，玩牌能唬住人。其实她也羡慕蔚雪的真性情，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压力，开开心心的。


    晚间风变大了。


    沈听晚摸了摸胳膊，她回眸看向另一边的草地，比起天幕这边的热闹，桑宁站在夜色里，背影安静。


    蔚雪催着：“再来再来。”


    沈听晚扭头看她，“不来了。”


    蔚雪：“我还一把没赢呢？”


    沈听晚：“你们继续。”


    ……


    桑宁来过这边好多回，对拍摄机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找到银河的方位，架好三脚架拍摄。


    沈听晚迎风，慢悠悠走过草地，看到桑宁和柳杨在聊些什么。


    柳杨先看到沈听晚，提醒桑宁：“你朋友来了。”


    桑宁回了回头，沈听晚长发被吹得微乱，笑容慵懒温和。


    “对了，上次你做的那个果酱太好吃了，已经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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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杨又跟桑宁闲聊。


    桑宁：“喜欢就好。”


    沈听晚已经走到她们跟前，“还会做果酱？”


    桑宁：“很简单。”


    “她好厉害的，厨艺也好，烧菜特别好吃。”柳杨一个劲夸道。


    沈听晚：“是吗？”


    桑宁：“就普通水平。”


    柳杨没在外面待太久，店里还有事要忙。


    沈听晚在一旁的露营椅上坐下，“这么熟？又是送果酱又是做饭。”


    “柳杨姐也是桦大的，经管院的学姐。”桑宁解释。因为是校友，每次来柳杨会对她多些照顾。


    沈听晚见桑宁对柳杨明显更热情，禁不住反问：“都是学姐，怎么还偏心？”


    桑宁扶着相机的手僵了僵。


    沈听晚又勾了勾嘴角，立即将玩笑话一笑带过。


    桑宁没话找话地问了句：“不玩牌了？”


    沈听晚嗓音有点懒：“累了，她们还在玩。”


    桑宁看沈听晚还穿着白天的外套，估计没带厚外套，虽然她提前提醒过，但大家总容易低估山里的气温，尤其是夜里。


    她正走神。


    “桑宁。”


    “嗯？”桑宁看她正盯着自己。


    沈听晚不轻不重地问：“这次特意陪我过来的？”


    问得直接，桑宁迅速反应过来，那些话被沈听晚听到了……她平静与沈听晚对视，实则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沈听晚望着她，明明是特意，却装得若无其事，要换成别人，估计恨不得跟她强调八百遍，是特意陪自己的。


    桑宁想了想，有理有据地回答：“学姐上次也陪了我。”


    沈听晚无奈着笑，生怕欠自己什么，“你什么都要礼尚往来？”


    “沈听晚，”身后突然传来蔚雪的催促，“来陪我喝酒了。”


    沈听晚头大，看向桑宁，“帮我打发一下。”


    桑宁转过身，面对走过来的蔚雪，只得临场发挥说：“学姐她…不太舒服，不能喝酒了。”


    蔚雪低头看，“哪里不舒服？没事吧？”


    桑宁：“没事，歇会就好。”


    蹩脚的说辞还是打发走了蔚雪。蔚雪走后，沈听晚抬起头，笑了许久。


    桑宁问：“笑什么？”


    沈听晚：“好不会撒谎啊。”


    又被说了。


    桑宁语塞，“那你还让我说？”


    委屈了，沈听晚默默看了她片刻，笑意和嗓音都变柔和，“嗯，学姐的错。”


    桑宁：“…… ”


    又一阵冷风卷过。沈听晚抱抱胳膊。


    桑宁看在眼里，不禁低声问她：“冷吗？”


    这一声有些亲密，沈听晚微怔。


    桑宁坐不住，“等我一下。”


    沈听晚看她往民宿的方向走去。


    不久，桑宁拿了件米白色的冲锋衣递给沈听晚，“穿我的吧，加厚的比较暖和。”


    沈听晚微微仰着头，眼底含笑地看她，能听出言语的关心，不似之前那样疏离。


    桑宁神色自然，既然已经是朋友，她有资格对沈听晚好一点，不算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