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没有注意到摩拉克斯的眼神，她和锦蓝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


    两人接头交耳，脸上时不时露出一阵诡异的微笑，最终商量出了一个极其炸裂的故事，狗血味四溅，锦蓝坐等开饭。


    他们的讨论摩拉克斯全听到了，只是他没听懂那些奇怪的词汇。从“年上”这个词开始，他就逐渐不能理解乔兮与锦蓝的对话。


    摩拉克斯无奈摇了摇头，习惯性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往嘴边送。


    当他的唇瓣裹住杯沿，舌尖触及茶水，清苦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时，才又恍然想起，这是乔兮手指沾到的水，位置也是乔兮碰到的。他手腕微顿，把茶盏放下，并且推远。


    他垂眸看了乔兮一眼，刚好这时，乔兮也回头看，似乎有话要说。


    篝火霹雳啪啦的光亮中，像是有无数的星星坠落在了地面，然后，星光迷路，微微照着所有人热闹的笑脸。


    摩拉克斯看着乔兮，微微抬眉。


    乔兮说：“我跟锦蓝先离席了。”


    摩拉克斯不会听不见的，他眼尾的那一点颜色深邃，却映在乔兮的盈盈笑意中，他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没听清的。


    于是浅浅地歪了下头，没有表情地看着乔兮。


    热闹会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簇拥着的是篝火与星光，乔兮往摩拉克斯那边挪了挪，她穿着红色的斗篷，扎着鱼骨形状的麻花辫，火光映在她年轻的脸上，她往前倾身。


    摩拉克斯是比她高的，可几乎在乔兮做出动作的同一时刻，他便朝她那弯了腰。


    乔兮顺利地凑到他的耳边，热乎乎的气息在寒冷的冬夜格外明显，落在摩拉克斯的耳边。


    “摩拉克斯，我跟锦蓝先去玩了。”


    摩拉克斯闻言，便低头去看乔兮，侧过脸的瞬间，两人面对面，突然的对视，似乎只要突破几厘米，便是极致的亲昵。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乔兮笑得灿烂，等待他的许可。


    近距离的观察下，他才注意到乔兮的皮肤格外好。


    “去吧。”他说。


    “谢谢你。”乔兮闻言道了谢后，便拉着锦蓝离席。


    她本来是想等聚会结束后给锦蓝讲故事的，可哪知道两人聊着聊着，她创作欲爆棚，灵感的迸发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实在憋不住，生怕等聚会结束冷风一吹她把激动情节全给忘了。


    摩拉克斯看着乔兮跟锦蓝跑着碎步，激动又鬼鬼祟祟的背影，联想到之前他俩聊天里那一堆他听不懂的内容，不禁微微皱眉。


    他对一旁的移霄说：“移霄。”


    移霄跟理山喝酒正在兴头上，听摩拉克斯喊他还以为是幻听，确定后顿时清醒，他立马回答：“帝君有何吩咐？”


    摩拉克斯声音很淡：“我先离席，不必惊扰众人。”


    移霄回“知道了”。


    虽然不清楚帝君为什么要忽然离席，但帝君这样做一定有帝君的道理，他安心便是，可当摩拉克斯离席后，原本被遮住的视线暴露，移霄看到乔兮和锦蓝的位置空空荡荡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俩孩子居然敢当着帝君的面跑出去玩。


    *


    稀疏的丛林里，锦蓝找来两张大的干枯树叶分别铺在两个石头上，乔兮跟他一人坐一个。


    然后他将面前的雪往一旁扒拉开，露出土地，堆上些干树枝树叶，又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点燃。


    一个小小的火堆就形成了，乔兮烤着手，锦蓝期待地看着她。


    乔兮神秘兮兮说：“这个故事，集成了乔大师，也就是本人，毕生狗血之精华，创作而来，你且认真听。”


    “别卖关子了，快讲。”锦蓝打了她一下。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摩拉克斯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二人身后，落落大方，神情坦然，但凡这俩有一个长点心，就能发现，但没有一个人发现。


    如果乔兮知道摩拉克斯会听到这个故事，她一定会把内容全换成对帝君的赞美，而不是讲这种毁她一生形象的故事。


    可，没有如果，狗血四溅中，摩拉克斯终于神情微妙地听懂了之前他没听懂的那些词语。


    *


    乔兮开始了她的故事。


    “欧古斯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豪，他三十岁，单身，长相极其俊美，有八块腹肌，尺寸惊人，身高一米八五，头发茂密，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眼神总是充满着忧郁，他有一个脆弱的胃和随叫随到的医生朋友。暗恋他的人很多，他每天能收到一百封情书，每一张情书上都写满了对他的爱意，但欧古斯看都不看一眼，就将这些情书丢进了火炉。”


    锦蓝听入迷了，他不禁感叹：“真是个神秘的男人。”


    摩拉克斯蹙着眉头。


    乔兮继续说：“因为，他有一个去世多年的白月光，蓓小姐，所以他冷漠他无情，他每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三小时忙于工作，他严厉他古板，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直到——”


    锦蓝：“直到什么？”


    乔兮微笑：“直到他遇见了冷蝶小姐，冷蝶年轻美丽，更重要的是，她有着一张和蓓小姐一模一样的脸。”


    林中的冷风吹动着火光，摩拉克斯站在她的身后，听着这姑娘眉飞色舞地从金丝雀出逃讲到了年上沦陷；从不听话的惩罚到心甘情愿画地为牢；从铁链手环讲到献上主动权；从车祸失忆讲到有情人终成兄妹；从误会解除讲到突发绝症。


    这一连串听完，摩拉克斯蹙着眉头，微妙又复杂地看着乔兮的背影。


    姑娘穿得厚实，看着那么听话，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甚至有些诡异的东西？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可嘴角竟不明显地抬了一瞬，这姑娘并非他想的那样懵懂，倒也有趣，只是这个故事带来的冲击，他需要缓缓。


    “最后，”乔兮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在坟前忏悔着自己的过错，以殉情作为故事的结局。”


    锦蓝擦着眼泪摇着头：“乔兮，你真不是人啊，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


    乔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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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次给你讲的不狗血的你不爱听啊。”


    锦蓝一顿，他深吸一口气：“还有这种事吗？先让我缓缓。”


    乔兮托着脸说：“在这个世界也就是你了。要是被其他人听到，尤其是移霄师傅和摩拉克斯，我小命不保。”


    “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锦蓝擦擦眼角，扭过头去身后口袋里找纸，在他找到纸，头抬起来的瞬间，看到身后的人后，只觉得五雷轰顶、浑身僵硬，他磕磕巴巴：“帝......帝君？”


    乔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托着脸，点头，接锦蓝的话：“没错，摩拉克斯虽然人很好，但是他应该也是不能接受这种故事的。”


    “还好。”摩拉克斯忽然回答她。


    乔兮动作一顿，刚还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麻花，她不确定地问锦蓝：“刚刚的声音是你发出来的对吧？”


    锦蓝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有一会了，他生无可恋：“乔兮，你看看后面。”


    乔兮听后浑身一凉，她果断站起来，也不回头，跟锦蓝道了别就要溜。


    步子还没迈开，就被摩拉克斯喊住：“乔兮。”


    乔兮还假装不知道身后人是谁，她说：“那个，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我明天还要扎马步得回去休息了。”


    说着她就要跑。


    可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摩拉克斯拎着领子给扯了回去。


    乔兮定在原地。


    摩拉克斯松开手，片刻，说：“回头，看我。”


    乔兮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可怜兮兮地抬头看摩拉克斯，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好巧啊，摩拉克斯，你也在这。”


    锦蓝算是发现了，人在极度紧张的环境下，是顾不得磕糖的，哪怕乔兮跟帝君就在眼前，他脑子里也只有赶紧回营地这一个想法。


    他趁机问摩拉克斯：“帝君，我先回去了？”


    摩拉克斯点点头，眼神依旧在乔兮身上。


    锦蓝跟乔兮做了一个“多保重”的口形后就逃之夭夭。


    看着锦蓝的背影，乔兮满眼都是羡慕。


    “乔兮，不要分心。”摩拉克的声音给乔兮吓了一哆嗦。


    她连忙老老实实继续看着摩拉克斯眼睛。


    摩拉克斯这才稍微露出满意的神情。


    乔兮叹气，她主动承认错误：“抱歉，让你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摩拉克斯垂眸看她，回答的很简单：“你无须道歉，这本是你与朋友的对话，于我而言只是无意间听到，更何况，你就算直接跟我讲，我也只会认为每个人兴趣不同，不会因为你与我观念不合，而出言责怪。”


    很少见摩拉克斯能说这么多话，乔看着他，觉得他人真好。


    可，一码归一码，乔兮忍不住问摩拉克斯：“那你，听到了多少？”


    如果只是后面部分，还算好，毕竟结尾除了悲伤一些，还是正常的。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摩拉克斯回答：“全听到了，还学了许些新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