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看他这么难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明明知道他家的真相，却一点都不能透露。


    她试着编瞎话：“那可能.....你哥，他在国外有了家庭，所以没时间？”


    何春龙放下手，摇了摇头，脸上有了明显的泪痕。


    对沈默乞求道：“能让我见见你的朋友吗？他真的和我哥哥长得很像！”


    沈默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


    想到已经成了鬼差的何春尧，她脑子里闪过很多谎话，可就是没办法再骗他。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对面人的眼睛。


    “很抱歉，他来不了。”


    “我明白了......”


    何春龙没有再强求，只是哽咽着说：


    “下次，你和你那个朋友再联系的时候。请帮我转告他，他的家人，都很想他，他的弟弟，也一直都在，如果他找到回家的路，让他多回去看看。”


    沈默再也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她赶紧站起来，背对着何春龙，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心。


    “何警官的话我记住了，时间太晚，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回麻将室的路上，她的泪一直在往下流。


    心里也将那些毒枭骂了千万遍，他们那些人，罪无可恕！


    就算上一千遍刀山、下一千遍油锅，都没法洗脱！


    次日。


    中元节。


    沈默和母亲沈柔先去了姥姥、姥爷的墓地祭拜。


    顺便将在宋三爷那买的纸房子烧了。


    以前她们在赵家的时候，本身就很富裕，每次给姥姥、姥爷烧的纸钱或者金元宝都是一箱一箱的烧。


    所以沈默并不担心，姥姥和姥爷在地下没有地皮。


    且在她十岁的时候，沈柔也为他们烧过一回纸房子，但那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现在给他们烧上一栋新的，正好让他们换一换住处。


    因为上次沈默跟宋三爷说是给老人住的，他甚至还贴心的在纸房子前面的小院里放了一个扫地小童。


    烧完的那一刻，坟墓前面忽然扬起一阵风，将这些灰烬卷走。


    沈默知道是姥姥、姥爷来了，来取他们的房子和纸钱。


    趁着沈柔在扫墓，沈默赶紧对那阵风低声说：


    “姥姥，姥爷不知道你们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如果你们想我，或者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一个叫何春尧的鬼差，我跟他是好朋友。”


    那阵风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阵，沈默感觉就好像姥姥的手在轻抚她的后背。


    “默默，走吧！”


    这时，沈柔已经扫完了墓，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沈柔今天特意请了半天的假，就是为了能在这天祭奠姥姥，姥爷。


    现在墓扫完了，她也该回学校继续上班了。


    沈默将沈柔送上出租车，之后从出租车窗户对她喊道：


    “妈，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公墓！”


    沈柔十分不解：“去公墓干什么？”


    “去看一个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朋友葬在那里？”


    不过，基于最近这段时间女儿的奇遇，她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嘱咐了一句：“那你早点回去啊！”


    儿女有儿女的机缘，这是她父亲一直跟她说的话。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让她欠下的债尽量不要压到女儿身上。


    沈默在去往城郊公墓的路上买了一束白菊。


    当她捧着菊花，到达公墓的时候，看到已经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公墓这边有专门的烧纸钱的地方，而墓碑那边是不允许烧东西的，只能放花。


    烧纸钱很快，一把火烧完就没了，而那些来祭奠的人常常会与墓碑上的人寒暄半天，表达哀思。


    沈默见那些人是排在一块墓碑前面的，所以她首先去了烧纸钱的炉子那里，在旁边买了一些金元宝，嘴里念叨着何春尧的名字，让他来收元宝。


    正专心致志地烧着呢，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烧了，我拿不下了！”


    沈默偏头看去，只见何春尧脖子上挂了好几个花圈，怀里摞着三个大箱子，每个箱子里都是沉甸甸的元宝。


    她莞尔一笑：“这下够你买地皮了不？”


    何春尧艰难的将沈默刚刚给他烧的金元宝往里面放，“够了够了！”


    “你要不先放回去一趟？我看后面还有不少人会来烧。”


    沈默笑着指了指墓地外，正不停赶来的一辆辆车。


    “行，等我啊！”


    何春尧搬着三个大箱子，吭哧吭哧消失在了沈默的视野中。


    沈默无奈的摇摇头，走向排队的队伍后面。


    一直排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到她。


    这时她才发现，就算是墓碑，上面也没有何春尧的照片和名字。


    只有一段歌颂“何姓缉毒英雄”的墓志铭。


    不同于其他人的絮絮叨叨，沈默将菊花放下后，就走到了一旁，何春尧的身边。


    “这么多人来祭奠你，你在下面能感知得到吗？”


    “当然能，他们来让我的功德分又涨了不少！”


    何春尧捡着地上别人刚烧给他的元宝，呲着大牙傻乐。


    他拍了拍胸脯，“有这么些功德分，不出意外的话，我下辈子应该能投个富二代！”


    又捡了满满三大箱，累的他满头大汗，他索性坐在地上跟沈默聊天。


    “今天早上，刑侦大队的人已经成功截到了王伟的那辆车，并且把大旺村给包围了。”


    “那里的所有已孕、未孕的女孩都被解救出来，但是被拿了器官的，有好几个已经活不成了......”


    沈默：“他们找到宋瑶了吗？”


    “嗯，找到了，不在大旺村。”


    “那在哪儿？”


    “王伟家里，在他在地下室用铁链子拷起来了，不过还好，没有怀孕的迹象，但是......精神确实出了一些问题。”


    尽管案子被破了，可她的心里，仍然有浓浓的哀伤。


    何春尧见她情绪不佳，安慰道：“不管怎样，能将活着的受害者及时解救出来，就是好的！


    不过——你连着举报了两件事情，都是大案要案，而你都是匿名发的，得不到一点功劳，心里有没有不甘？”


    沈默摇了摇头，垂眸轻声说：“我不想要那些虚名，那些并不能让我的舅舅醒过来，也不能拯救这个黑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