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她只担心他


    次日，御苑中残雪未融，凤栖鸾才用过药膳，正靠坐在榻上，而春桃正替她煮药。


    自除夕宴后，裴清宴被软禁在侧殿的消息，这些日子，消息封得极紧，她无从得知他的境况，心中担忧不已。


    而正在这时，有宫人匆匆进来，走到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听御前的小太监说，王爷方才下了令，要将楼兰王召去偏殿问话。”


    “问话？”闻言，凤栖鸾猛地坐直，手中茶盏落在地上，水渍溅到裙角，她却毫无所觉。


    一旁的春桃连忙俯身去拾，心里也是一惊：“娘娘，您别急，或许只是例行审问，不会有事的。”


    可凤栖鸾哪里听得进去，面色早已惨白。


    例行？她最清楚不过澹台湛何曾是会按规矩行事的人？


    他若只是盘问，为何要特地召到偏殿？为何不在御前？


    这分明就是……


    想到这凤栖鸾指尖微颤，胸口一股闷痛压得她透不过气。


    随即她站起身，声音颤抖：“备轿，我要去偏殿。”


    闻言，春桃一愣，急急跪下：“娘娘不可啊！那可是摄政王与陛下的议事之地，您若贸然前往，岂不叫人说闲话？”


    谁知凤栖鸾却摇头：“我不能不去。”


    要知道裴清宴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她心知肚明。


    他本不该来的，楼兰皇帝镇守一国，怎容贸然离席？


    可他还是来了，孤身一人，甚至连护卫都未带全。


    只因她，她曾经以为，这份情意，早该被岁月和山河阻隔磨尽。


    可当她亲眼见到他站在自己面前时，才发现，那些日夜的麻木，原来只是表象。


    现如今她无法承受裴清宴因自己而受辱，更无法承受澹台湛以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


    一旁的春桃在旁看得心疼，轻声劝道：“娘娘，您不必太忧心。王爷纵然冷硬，也未必真会对陛下如何……”


    话未说完，却见到凤栖鸾却摇了摇头，随苦笑一声。“你不懂。”


    随即便出了门，没多时便到了地方。


    也不知等了多久，厚重的殿门终于被人从里推开。


    先走出来的是数名侍卫，押着一身青袍的裴清宴。


    他看不出有何狼狈，可凤栖鸾一眼就看见，他衣袖边缘微微凌乱。


    凤栖鸾下意识上前一步，唇边呼之欲出的呼喊生生止住，只能死死咬着牙，指尖嵌进掌心。


    裴清宴却在那一瞬抬眸，望见她立于殿阶。


    两人视线隔空交汇，他目光温和，带着几分歉意与安慰，仿佛在无声告诉她无碍。


    凤栖鸾心头一颤，鼻尖发酸。


    偏殿内，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男人面容冷峻，气势如山。


    与方才被侍卫簇拥的裴清宴不同，他出现的那一刻，殿外的气息都仿佛骤然凝滞。


    凤栖鸾抬眸，正好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她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低下头。


    澹台湛脚步一顿，凤眸骤然冷下去。


    “这般心急，是在此等人？”


    凤栖鸾心头一颤，抬头与他对视，却被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直直盯住，呼吸几乎要窒住。


    她唇瓣动了动，想解释，却被他打断。


    “真是痴情。”他低声冷笑，字字如锋，“楼兰皇帝被本王召问，你便急得守在殿外。若旁人见了，还道你我金国宫闱清规，尽皆虚设。”


    凤栖鸾脸色一白，手指微颤。


    “你误会了，我只是——”


    “误会？”澹台湛眸光冷厉，骤然逼近一步，气息逼人，“本王的眼睛可从不看错。”


    凤栖鸾心底一阵发凉，唇齿颤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澹台湛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的怒意反倒更甚。


    他恨她眼底的慌乱，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良久，他收回目光，嗤笑一声，甩袖而去。


    凤栖鸾怔怔立着，指尖早已嵌进掌心，半点血色都无。她明明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像被冰水浇灭，彻底失了声。


    春桃小心翼翼上前搀扶：“娘娘，您别难过……”


    凤栖鸾苦笑，眼底满是酸涩。


    数日后，凤璟在御书房批阅奏章。


    近来关于楼兰的奏折不断，但他最担心的，却是栖鸾与阿湛之间的事情。


    “来人，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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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平过来。”


    不多时，凤栖鸾身着月白色宫装，缓步而来。


    “臣妹见过皇兄。”


    凤璟目光一闪，连忙起身将她搀起：“孤说过多少次，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多礼？”


    “礼不可废。”


    凤栖鸾摇了摇头，认真的开口。


    凤璟见状，心头更酸，亲自引她坐下，又吩咐人奉上热茶。


    “阿鸾，你与阿湛……到底如何了？”


    凤栖鸾低下眼眸，似乎在极力压抑情绪。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皇兄……可这些日子，我心里实在难以再忍……澹台湛，他恨我。”


    凤璟神色一凛，沉声道：“你但说无妨。”


    “清宴孤身冒险来金，不过是因为担忧我。他虽莽撞，却并无他心。可阿湛呢？他将人软禁至今，任凭我如何劝都不肯放人。”


    她说到这里，眼泪终究夺眶而出。


    “皇兄，若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宁可再不回楼兰和金国。”


    凤璟怔怔望着她，胸口闷痛。


    他从未见过阿鸾这般失态，她一向温婉隐忍，小时候哪怕摔得遍体鳞伤，也只是抿着唇不哭。可如今，竟在他面前落泪。


    “阿鸾……”


    凤璟伸手替她拭泪，眼中满是心疼。


    凤栖鸾却摇头，“他恨我，皇兄。我能感觉得出。他不信我，不管我说什么，他只认定我心向清宴。可我又能如何？我既已被送去楼兰，便注定要背负那份身份。他把我的过去，当作罪来惩戒我。”


    她抬起眼，望向凤璟。


    “皇兄，我是大金公主。我从未忘记。”


    “可他呢？他眼里只有怀疑，只有冷意。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你让我如何还能心平气和？”


    凤璟心底一阵刺痛。


    是啊，她是他的妹妹，是大金的公主。


    凤璟眼底浮起一抹怒意：“阿湛……他怎敢如此？”


    凤栖鸾低低一笑，那笑意里全是苦涩。


    “他敢。因为他是摄政王，因为他手握兵权，可以不问缘由，只凭一己喜怒来定夺。他不愿放清宴，是为国家么？不是。他是为报复，为泄心头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