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


    罗成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沉默许久，才哑着嗓子说了句：“我的老师叫林若因，我的师公叫陈文斌。”


    林若因，陈文斌？


    林翩然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眼眶中瞬间蓄满了眼泪。


    “妈妈，你怎么了？”


    林念初被她这副样子吓坏了，赶紧跑回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冲楼下大喊：“爸爸，你快来啊，坏叔叔欺负妈妈。”


    “翩然！”


    沈昭南刚来到女装区，就听到了林念初的声音，他脸色骤变，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林翩然身边，并将她们母女两个都护到了自己身后。


    “同志，你是谁？你对我的妻女做了什么？”


    他皱眉望着罗成，态度十分严肃。


    “呃……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没有欺负林同志。”


    罗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赶紧朝他摆手：“我只是……”


    “昭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翩然打断了，林翩然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低着头拉住了沈昭南的胳膊。


    “我有点不舒服，我们不买衣服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


    沈昭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罗成，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拉着林念初，转身朝百货大楼外面走了过去。


    “林同志……”


    见她要走，罗成脸色一僵，下意识地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别跟着我。”


    林翩然轻叹了一口气，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罗同志，看在我刚刚帮了你的份上，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不想让那两个人知道你今天见过我？”


    “为什么……”


    罗成瞪大了眼睛，十分吃惊：“林同志，你不想跟我老师相认？你……你该不会在怨恨他们吧？你不能这样，他们……”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林翩然低喝了一声，一直蓄在她眸子里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就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吗？可是，他们只是生了我而已，他们从未养过我，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她看着罗成的眼睛，字字泣血。


    “哦，不对，我说错了，他们不仅没有帮我，他们还拖累过我！他们做的事情，害死了我舅舅一家！你知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抚养我长大的舅舅和舅妈为了保护我，活生生地被卫兵打死，我有多绝望吗？”


    “林同志，当年的事情，老师和师公也有难处！”


    被她劈头盖脸的控诉了一顿，罗成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的苍白了，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拉住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聊聊，好吗？”


    “不必了。”


    林翩然摇了摇头，迅速的缩回到了沈昭南身后：“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如果你非要将我还活着这件事告诉他们，那你就替我带一句话，你跟他们说，我恨他们。”


    “这……”


    罗成的嘴唇哆嗦了几下，纠结许久后，还是往后退了两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谢谢你。”


    林翩然吸了吸鼻子，这才拉着沈昭南和林念初的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百货大楼。


    ……


    “翩然，你有没有话想跟我说？”


    回家的路上，沈昭南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他们抵达沈家大宅了，沈昭南才将林念初托付给沈振国和郑翠华，并把林翩然拉进了她的房间。


    “我……”


    林翩然怔怔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没关系。”


    沈昭南见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愿意说也没事，反正我已经认定你了，不管你身上有多少秘密，我都跟你结婚。”


    “我愿意说。”


    他的宽慰给了林翩然莫大的勇气，林翩然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地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她是被舅舅舅妈养大的。


    她舅舅是自来水厂的电工，她舅妈是文工团的一名舞蹈演员，因为早年去战场上做慰问演出的时候受过伤，她舅妈失去了生育能力。


    所以她舅舅舅妈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孩子来疼爱。


    有舅舅舅妈护着，林翩然的童年是幸福的。


    但她美好的生活，在七零年画上了句号。


    那一年，一群卫兵闯进了她舅舅舅妈家里。


    那些卫兵说林翩然父母做了伤害人民的事情，身为他们的亲人，林翩然和她舅舅舅妈必须受罚。


    “那些人好可怕……”


    想起过去的事情，林翩然的身体抖如筛糠。


    “他们每天都会对我们一家用刑，为了给我争取一线生机，舅舅舅妈被人打死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很快也会死，但一个星期后，一个我不认识的领导，突然给了我一张调令，将我送到了乡下。”


    “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看到她这么痛苦，沈昭南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并将她抱到了床上。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不会跟我父母再有任何交集了，但今天我遇到了罗成，罗成说他是妈妈的学生，还说我父母不是故意抛弃我的。”


    林翩然靠在沈昭南的肩膀上，神情十分复杂。


    “昭南，我真的好痛苦！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那两个人弃养我？你说……他们知不知道我舅舅舅妈因为他们失去了性命？”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帮你去找他们。”


    沈昭南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当然，如果你还是坚持你下午的决定，不想跟你父母有任何联系，我也支持你！”


    “我想想吧。”


    林翩然咬着下唇，声音前所未有地低沉：“我现在脑子是乱的，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你睡一会儿。”


    沈昭南陪着她躺在床上，顺手帮她盖上了被子。


    “我就在你身边，翩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


    “爸爸，妈妈……舅舅，舅妈……”


    林翩然趴在他怀里，渐渐进入了梦乡，但她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