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是一个？


    辛禾放下碗，心里不免警惕起来。她快速来到驾驶舱，透过车外监控，隐约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穿着防护服，背着包，形单影只。


    域外怎么会出现毫无交通工具，单独行动的一个人。


    温长川跟在辛禾身后，探头探脑看着，问：“怎么办？”


    “喇叭是哪个按钮来着？”辛禾扫视了一圈操作台的按钮，问司机。


    司机了然，按下一个按钮后，将话筒让了出来。


    辛禾盯着监控上的人，严声问：“请问你想做什么。”


    车外的人听到声音后，立马跑到车灯前，拍了拍自己满是灰尘的防护服，神色欣喜：“我、我是人类！能不能让我上车！我可以给你们报酬！”


    辛禾这才看清她的面容，是个深棕色长发的女人，不知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多久，头发已经凌乱不堪，整个人看上去也很憔悴。


    “你是谁？哪个国家的？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女人环顾了眼四周，在确认这里并没有异种出没后，高高举起了自己的身份卡，给辛禾看：“我叫盏橙，是磁那国的人，我本来是跟着一个雇佣兵团出来的，但目的地不同，我中途下车了。”


    监控很模糊，辛禾并不能看清楚那张卡上的内容，也无法确认她所说的话。再加上现在处在黑夜，四周的视野本就不佳，就算没有异种，也无法完全掌控外面的一切。


    真假与否，光凭借一张嘴，是没办法让人信服的。


    辛禾：“磁那国的人，你是要回磁那国？”


    盏橙摇头：“不是，我要去莱特尔国。”


    去莱特尔？辛禾记得最近莱特尔并没有特别的事发生，除开一个欢庆仪式，整座城里一直是亟待修缮的状态，去哪儿能做什么？


    不过她的目的和辛禾没关系，两人的目的地就不同，根本没办法同坐一辆装甲车。


    见对方一直没有回答，盏橙以为她仍怀疑自己人类的身份，快速翻起自己的背包，找着能够证明自己的东西，可是翻来翻去，除了一张身份卡，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我真的是人类，我…”


    找了半天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盏橙实在没办法，但又不能放弃这一次机会，心一横，直接坐在了车前：“你要不等半个小时吧，反正你们肯定要休息的，就在这里等，看我半小时后会不会变成异种。我只是想上车，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在域外完全没有办法。”


    辛禾：“我们的目的地不同，没办法带你去莱特尔国。”


    “没关系的！只要度过今晚，等天亮了我就离开，绝对不耽误你们的行程，怎么样？”


    看着她死缠烂打的模样，辛禾有些没办法，转身问温长川：“你怎么看？”


    “你来决定你来决定。”温长川连连后退，像是抛烫手山芋一样。


    ？


    辛禾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这是你的车，这种事不应该你决定吗！”


    “我只是普通人，分辨不出来啊，”温长川有些无奈，扫视了眼监控，还是补充到：“一个人在域外，既没装甲车，又没雇佣兵，我其实不相信她足够安全。”


    “不过当初你也是这样一个人在域外，甚至没有防护服，我觉得还是可以考虑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辛禾斟酌着，其实她并不是不能看出她是人类，至少她身上的防护服除开有些脏，并没有破损。


    四周几乎是空旷的平原，没有一处能够藏身的地方，总不能真的让她一个人待在域外。


    辛禾叹了口气，本以为这一路终于可以躺平了，没想到还是会碰到一些麻烦的事。


    “开门吧，我下去看看。”辛禾穿上防护服，从消毒口下来。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提着行李，立马欢喜地跑了过来。


    “真是太感谢——”


    盏橙感谢的话才到嘴边，辛禾立马打断：“先别急着感谢，我要确认一些东西才能放你上车。”


    上车心切，盏橙立马点头配合：“好！只要能让我上车，我都配合你。”


    “你去莱特尔做什么？”辛禾直说。


    “找人。”


    辛禾盯着她，目光微眯，继续问：“找谁？”


    “番梅尔。”


    脑中寻找着这样的名字，辛禾依稀记得自己曾在哪听到过，只是当时没注意，现在要突然去回忆，根本翻找不到相应的信息。


    “你说的是莱特尔国的占卜师吗？”


    不知何时，温长川偷摸着也下了车，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在成功抵达辛禾身边时，才放下心解释：“如果是的话，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对，是他。”盏橙点头，在看到温长川时，很轻微地怔了下。


    一听到占卜师，辛禾瞬间对应上了自己的记忆，她还在实验室的那会，有听到研究院闲聊了几句，大概内容是在莱特尔国的日子不是个头，要不要去占卜一下什么时候能够回国。


    看来这个占卜师的名声不错啊，磁那国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温长川上下审视了一番盏橙，说：“他价码不低，一般去找他占卜的人，都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看着不像啊。”


    盏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盯着一直盯着他，等了几秒后，像是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惊呼：“你…你是游者大人！前几天王就在全国通知你马上要来磁那国了，我还遗憾着那几天我要出国，见不到你了，没想到现在碰上了，看来我运气不错啊！”


    她很兴奋，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抬高了起来，一连串说了很多话。


    “看来你确实很出名啊。”辛禾戳了戳温长川，小声调侃。


    温长川尴尬笑了笑，准备跑路上车。


    却不想下一秒就被盏橙抓住了手臂，将他给拽了回来。


    “代价什么的不用游者大人操心啦，”她一边快速翻找自己的背包，一边说：“好不容易让我近距离看到游者，还是活的，我今天一定要签名。”


    翻来翻去，她还不忘安抚被自己拽着的人：“游者大人你别急，我马上找到了！嗯？我笔呢…”


    温长川平静看着她，目光并无多少波澜。


    等了片刻，对方一直没翻出笔，他便习以为常似的，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了一支，语气淡淡：“我这里有。”


    “太好了！帮我签个名吧！”


    她将自己的本子拿出来，翻到第一页的位置，刚准备递过来，又想到了什么，翻到了中间的一页：“这里这里！”


    “怎么不让我签第一页？”温长川问。


    “那是给我姐姐的，你不行。”


    温长川了然，垂头在她的笔记本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一下笔，肌肉记忆就拉了好长一笔出来，等到视觉回馈给大脑时，才惊觉，但笔已下，温长川只能连着那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盏橙拿到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名字，高兴地原地蹦了两下：“游者大人果然很厉害，就连签名都这么有特色！”


    温长川笑了笑，没说话。


    在原地待了有段时间，盏橙并没有任何异常，聊天的过程中，给人的感觉也是没什么心眼，辛禾想了想，还是让她上了车。


    车外有安装温长川从仇茵国带来的屏蔽仪，只要不是C级以上的异种，其他的异种都不会靠近，所以只要在车上，几乎就是域外最安全的地方。


    在消毒间消完毒后，盏橙也终于有机会将防护服脱下来，期间，她还不停抱怨：“终于能够脱下来了，啊啊啊好臭啊！感觉我都要变成腌菜了！”


    辛禾撇了眼，向她指了指临时的洗漱间，澡肯定是不能洗澡的，但是洗个脸换身衣服还是能够支持。


    等她再次出来，盏橙非常自来熟地就坐在了辛禾的身侧，说：“你叫什么呀？哪个国家的，怎么突然想去磁那国呀？现在域外不安全，雇佣兵都没怎么出来，也很难在路上遇到装甲车，不过还好在我遇到了，我运气真好，果然老天也不想我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她的话很多，简直和温长川一个样，辛禾随意搭了几句，并没有太大的交流欲望。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让我上来，不然我又要一个人在外面担惊受怕了……”


    “但是我们天亮就走，到时候你还是要下车。”温长川提醒。


    “我知道呀！所以我打算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就直接往莱特尔的方向前进，中途不再休息。”


    “直接走过去？”温长川思考着，在计算出直接走过去的合理性后，点头：“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我们也没出来多久，算算距离，你明天只要走七个小时就行了。”


    “……”七个小时，那很有毅力了。


    辛禾的目光再次落在盏橙身上，她很瘦，身量也不算高，大概一米六左右，娃娃脸，眸子很灵很亮，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带着笑意，看着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辛禾眸子微眯，当盏橙的目光迎上来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个普通人？”


    迎向两人的目光，盏橙毫无遮掩地点头，似乎这个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对啊，怎么了？”


    一个普通人，独自一人从磁那国前往莱特尔，虽说她有提及最开始是和一群雇佣兵走的，但很显然，她很早就被车辆放了下来，一个人在域外走了很长的路。


    竟然奇迹般的走了这么久，由此可见，去往莱特尔这件事对她极为重要。


    番梅尔……辛禾又想起刚刚温长川说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会有人去找他……到底是怎样的目的值得她一个人冒这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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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险也要去？


    辛禾的目光有些游离，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温长川开口：“普通人一般都不会选择出国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留在国内，你还真不一样。”


    “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盏橙目光坚定，毫无退缩的意思，“必须要去莱特尔国。”


    别人决定的事，辛禾不想多问，也不想干涉，不过，在看到她灼热的目光时，辛禾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刚想起身离开，温长川又继续扯了个话题：“我听说番梅尔好久没接占卜了，上次去的时候我就扑了个空，他现在开始接了吗？”


    听了他的话，盏澄不免担忧起来：“啊？不会吧，我听说他一直有在接的！”


    “不好说…我刚从莱特尔出来，那儿被异种入侵了，国内的修缮工作都还没做完呢。”温长川抿了抿，说出自己的担忧：“……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毁灭的规模有多大，番梅尔，确实说不准。”


    “游者大人，您没骗我吧……”盏澄的表情一瞬间僵硬，双眼圆瞪，死死盯着温长川。


    在几秒的沉默了后，她咬着指甲，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好不容易找到办法…我一定要去见他…”


    看着她突然变成这样，温长川微微蹙眉，安抚：“你先别激动。我这都是猜测，莱特尔的异能者全在高塔，只要他没出高塔，就一定很安全，你去高塔找他就行了。”


    盏澄僵硬地看向他，一板一眼地问：“真的吗，我真的能找到答案吗。”


    她的状态不对，现在只能顺着她的话将她安抚好，免得出现不可控的行为。


    在得到温长川的肯定后，盏澄慢慢冷静下来，她没再不停地说话，只是盯着虚空里的某一处，紧紧攥着怀里的那本本子。


    到底是怎样的事，才能让一个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占卜上？


    占卜……这种没有依据的东西，真的能够指引哪个结果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结果不尽人意又该怎么办？


    算了，毕竟是别人的命运，她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一定能够理解对方的信仰。


    天刚刚亮的时候，辛禾忽地醒了，她没有起早床的习惯，一般都是睡到几点是几点，所以突然惊醒的时候，脑子还有点钝。


    盯着铁皮看了会，辛禾翻了个身，隐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不太情愿地从床上爬下来，却不想刚从房间里出来，一直等着的温长川就冲了出来。


    “辛禾！”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有事说事。”辛禾脑仁突突跳，强压下没睡饱的怨气说。


    温长川：“就过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外面全是异种。”


    “车上不是有屏蔽仪吗，怕什么。”


    只要屏蔽仪在车上，异种根本不会靠近，管它有多少都没问题，而且域外有异种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这幅样子，还以为世界要毁灭了似的。


    要是真毁灭了，这才是好消息。


    “我们是没什么，但是现在贸然放人下车，就只有死路一条。”


    辛禾这才想起来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确实说好天亮就放她下车，现在天确实亮了，只不过异种也来了。


    “……”这事辛禾不想做决定，抛绣球似地，又丢给了温长川：“你想怎么办？”


    他沉默着，表情越来越凝重。


    辛禾看着他，提醒：“你的车，听你的安排，反正浪费的时间我又没亏。”


    雇佣费日结，只要还没到磁那国，路上的每一天辛禾都没有损失，甚至是纯赚。


    “其实我去莱特尔的时候，也是想找番梅尔问些事情，”说着，他抬眼，看向辛禾：“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才拿到高塔通行证，还没找到他，就没了……”


    “……”话里话外在点谁，真难猜啊。


    辛禾本就没有赶人的想法，只要温长川愿意，她反正是随意的状态。


    “要不回去一趟？”温长川小心翼翼开口，生怕辛禾不同意，立马补充：“你放心，工资一天都不会少。”


    有钱拿还不好吗，反正在哪都是睡，辛禾欣然接受：“你是金主听你的，那就回一趟。”


    温长川非常乐意，和盏橙确认情况后，便通知司机掉头回莱特尔。对于这样善变的雇主，司机什么也没说，调转车头就重置了目的地。


    路途中，三人面对面坐着，辛禾瞥了两人一眼，还是忍不住问。


    “番梅尔的占卜真的这么准吗，”目光落在温长川身上，辛禾悠悠开口：“就连阅历不浅的游者大人都想去找他？”


    这是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不想答也没关系。


    不过温长川只是眨了眨眼，很是坦然，直说：“我想去占卜一下，我的旅途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