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扫走，顺着玻璃边沿流下。


    连漪坐在单岸的副驾驶座内，看着单岸系安全带，观察后视镜倒车。


    单岸开车的模样，像极一位矜贵的富家公子，手握着方向盘，眼神淡淡瞥一眼后视镜，然后从容地打方向盘。


    不可否认，连漪再次被单岸帅到。


    他也有驾驶证，但上一次坐在驾驶座还是考科目三的时候。他的驾龄为零，没人带着他，自己也不太敢开车上马路。


    单岸在小区门口停车，说：“你家的地址呢，发我一下。”


    “哦，好……”连漪快速拿出手机发送位置。


    单岸开得很平稳，轿跑的性能不错，踩油门起步比其他车更快更稳。单岸的车技没吹牛，比白天的网约车司机开得还要好。


    有车外的雨声和车内的轻音乐烘托，好歹这气氛看起来不算太尴尬，但是他们好像没什么话题可说了。


    单岸自己觉得没所谓，并不尴尬，而连漪又觉得他们冷场了，错过开口的时机，接下来会更难开口。


    单岸不说话，连漪也不知道该发起什么话题。


    没过多久，连漪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段澜打来的。


    “喂，妈。”连漪接听。


    车内很安静，段澜在电话那头问：“我刚回小区楼下，你家的灯怎么没开呢，这么早睡啊？”


    电话里的声音清楚地传到单岸的耳朵里。


    “没睡，我今天出门了，在回来的路上。”连漪无聊地抓抓头发，问，“你呢，怎么这么晚回？”


    段澜：“和几个老同学唱歌去了。”


    连漪：“爸没去接你？”


    段澜：“他今天加班开会，我让他别管我，晚回来几分钟一直打电话，烦人。”


    连漪觉得在车上接电话太久影响到单岸，于是胡乱和段澜交代几句：“回到家就行，我也快到了，早点休息吧。”


    连漪挂电话，车内又安静了一小会儿。


    单岸问：“你和你爸妈住一块儿么？”


    连漪回：“没有，我搬出来住，但是和爸妈的房子就在同一个小区。”


    单岸：“自己的房子？”


    连漪：“房子在他们名下，但买房子的钱是我赚的。”


    “二十一岁就买房，你很厉害。”单岸夸道。


    连漪干笑：“那也没有你厉害呀。”心想单岸的房子可能还不止一套。


    “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念书。”单岸问，“现在还上学吗？”


    “在休学，明年回学校。”连漪斟酌开口，“岸神你也没大我几岁，应该也是休学的吧......”


    “不是，学校没有着落。”单岸说，“将来想要读书，得重新申请学校。”


    连漪：“是退役后到国外申请学校？”


    “或许。”单岸说，“这事情还比较远，没想过退役，所以暂时没认真考虑过，真到那时候，再听家里人的安排。”


    连漪“哦”一声，又感慨：“真好，你爸妈一定很支持你打职业吧，不像我，一开始爸妈都是反对的，还好现在混得不错。”


    单岸顿了几秒才接话：“是，家里人很尊重我的决定，这点很幸运。”


    他的家人是两位父亲。


    连漪说的是“爸妈”，他便默认算了，目前没必要说太多自己的家庭情况，也没有主动和外人解释的习惯。


    单岸轻踩刹车等候红灯，问连漪：“所以明年回学校之后，不打算做直播了吗？”


    “我也没想好，稳定下来后也可以一边赚钱一边读书。”连漪的手靠在车窗上撑着头，随口笑着说，“万一我以后想做职业解说员呢，去考个主持人证玩玩。”


    单岸笑道：“你是做解说员的料子，弛桓夸过你。”


    连漪歪过头：“他还会夸我？”


    单岸：“到时候你真的在官方解说席解说比赛，一定会做得很好。”


    “岸神，这是在帮我画饼了吗。”连漪笑着说，“扯太远了，什么事又没定数。”


    “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这是我爸经常说的话。”单岸说，“不一定非要走别人普遍走的道路，多给自己尝试的机会。”


    连漪点头：“嗯呢。”


    有些道路要么一路绿灯，要么一直碰到红灯。下一个路口，红灯刚好让单岸的车停在前排。


    一对情侣走过马路，女生怀里抱着一只猫。


    连漪惊喜：“快看，那只橘猪好大只！”


    单岸笑：“猫要是知道你叫它猪，不得气死。”


    “没事，反正听不到。”连漪说，“那只猫好肥。”


    单岸：“我家里也养了一只猫，现在应该有十几岁了。”


    连漪好奇：“你家的猫乖不乖？”


    单岸回答：“缅因猫，是我见过长得最帅的猫。”


    连漪：“缅因啊......是不是能养很大只那种？”


    单岸：“嗯，现在就很大只，回头我发照片给你看看。”


    连漪：“好！”


    两人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连漪开始和单岸聊各种事情，从刚才的猫猫狗狗聊回游戏，又从游戏聊到路过的烧烤摊。


    单岸总给连漪一种感觉——和单岸聊起天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当他觉得气氛一定会变得很尴尬的时候，单岸总是能把话题拉回彼此舒服的程度。他在单岸这里很被动，把握不好聊天的分寸。


    车子驶进连漪的小区，停稳在连漪住的11栋楼下。雨刚好停了，夜里的风沾上水雾变得湿凉。


    连漪侧身解开安全带，说：“谢谢岸神，把我送到家门口。”


    单岸故意说：“这哪是家门口，你还要我送上楼也可以直说......”


    连漪：“我不是这个意思，楼下也算家门口，已经很近了。”


    连漪打开车门，刚想迈下车，又反应过来什么。


    单岸亲自开车把他从基地送回家，不邀请人到家里，是不是不礼貌？


    连漪转头问：“还是......你想上去坐坐吗？”说完又觉得自己的问法不对，“我的意思是邀请你去我家做客，随时可以！”


    单岸大约听出连漪的不自在，没舍得笑话，开口说：“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下次有机会再上你家玩。”


    连漪稍稍松一口气：“好。”他下了车，灰溜溜小跑进楼内，拐了个弯在另一侧等电梯。


    回到家，连漪跑到阳台往楼下看。楼下没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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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岸的车已经开走了。


    他的脑子控制不住复盘在车里和单岸的对话。


    刚刚和单岸聊的那款主机游戏，单岸没有接多少话，是不是没兴趣啊？


    路边摊那家宵夜做得好香，没好意思叫单岸停车买一碗炒粉。


    幸好没多嘴问太多私人的事，太冒犯了。


    ......


    “他是想来我家，还是不想来？”连漪一边刷牙一遍看镜子，“啧，怎么没跟他说路上注意安全，跑什么跑？”


    吐了一口泡沫，忽然又想起来他的雨伞还在单岸车上，没拿下车。


    天杀的，今天随便一件事想起来都能半夜睡不着觉的程度。


    连漪拿过手机给单岸发消息。


    不准加三点水：【岸神，回到基地了吗？】


    不准加三点水：【没回到的话我补一句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下一秒，单岸秒回。


    Shore：【回到了】


    [不准加三点水撤回一条消息]


    不准加三点水：【我的伞好像没拿下车】


    Shore：【锁车的时候看到了】


    不准加三点水：【那就先放在你那儿吧】


    于此同时，单岸那边另一联系人发来了一张照片。


    Ming：【大晚上要Cloud的照片做什么？】


    单岸点击图片查看大图，一大只陨石缅因四仰八叉地躺在价格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睡觉。


    Shore：【再发一张好看的，有用。】


    Ming：【？】


    Ming：[图片]


    第二张是缅因猫端坐在落地窗前看雨的照片，每根毛发都透露着冷锐优柔的贵气感。


    Shore：【谢谢小爸，晚安。】


    屏幕那边没再追问要猫的照片做什么。


    Ming：【战队什么时候放假】


    Shore：【季后赛淘汰后。】


    但是CLK基本能打到决赛，也不差那几天。


    爸爸和小爸住北方，上次回去一起吃饭还是在年初春节的时候。等到季后赛打完，确实该回去看看他们。


    没过多久，对面回复了一个［power］的动态表情包。


    Ming：【那不用太早回来】


    Shore：【好。】


    和小爸聊完，单岸把便把缅因猫的照片转发给连漪。


    Shore：[图片]


    Shore：【它的名字叫Cloud。】


    不准加三点水：【一坨云朵！真的好大只】


    单岸无奈地发了省略号回复连漪对Cloud的形容。又问连漪：


    Shore：【季后赛第一场比赛，你还来现场吗？】


    他在聊天界面停留了半分多钟，看到顶上的id还是连漪自己起的微信名，于是点进头像添加了备注：涟漪。


    偏要加三点水。


    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许久才跳出回复消息。


    涟漪：【应该会在家直播看比赛，上次有观众留言想看比赛解说的。】


    涟漪：【到时候我远程给你加油！】


    Shore：【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