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边长嬴在隔壁房间住下了。


    一墙之隔，一人睡得无比香甜，一人辗转难眠。


    凌晨五点，窗外的天色依然沉黑。边长嬴在窗边静坐许久，直到六点，天际擦出一线微白。他披上大衣，经过商如夏房门口时，脚步一顿，侧目静静望了片刻，唇角轻轻弯起，这才乘电梯下楼。


    玄青色的天幕下，雪野茫茫，世界一片寂静。


    闹钟响起时，商如夏眼睛还没睁开，已经凭着肌肉记忆伸手按掉了。


    房间重归安静。她迷迷糊糊正想缩回被窝，忽然一个激灵，猛地睁眼捞过手机，九点了！


    这下睡意全无，她瞬间弹坐起来。


    昨天明明和边长嬴约好八点起床，一起去冰雕盛会。怎么说，这可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自己居然睡过头了。


    她退出免打扰模式，手机接连震动，屏幕上跳出边长嬴发来的七条信息。


    宝宝：【醒了吗？】


    宝宝：【该起床了。】


    隔了五分钟。


    宝宝：【外面雪停了，天气很好。】


    宝宝：【（雪景照片）】


    又隔十分钟。


    宝宝：【还在睡？】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宝宝：【熬夜了吗？】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之前发的。


    宝宝：【买了早饭，等你醒来可以吃。】


    商如夏一条条看下来，心里像被暖流漫过。谈恋爱似乎真的不一样，光是看着他发来的信息，就觉得空气都是甜滋滋的。


    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响了三声，对面接通了。


    “喂？”她捧着手机贴在耳边，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软糯。


    “醒了？”等匆匆赶来的男生进来，边长嬴按下电梯关门键。


    “嗯。”商如夏无意识地捏捏耳垂，“你在干嘛？”


    “乘电梯。”


    “啊？”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没反应过来，“你已经下去了？”


    “笨蛋。”边长嬴抬眼，看到楼层数字跳到十，“正要上去，刚回来。”


    “哦哦。”商如夏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鼻音软软地“唔”了一声，彻底释放本性：“呜呜呜……你怎么大早上就骂我，谁家男朋友这么当的？”


    女孩的嗓音含着初醒的微哑，轻轻的，尾音不自觉拖长，像裹了层蜜糖。


    边长嬴低笑出声，却心甘情愿纵着她：“那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行啊。”


    商如夏走进卫生间，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台面上，掬起一捧水，忽然灵机一动，逗他：‘’那你就说——‘夏夏同学，我错了，我不该说她是笨蛋，因为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


    “……”


    电话那头安静了不止三秒。她听到边长嬴似乎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为情的克制：“……能不能换个方式？”


    “不行。”商如夏憋着笑，斩钉截铁的拒绝：“你要说出理由，我才原谅你。”


    安静了片刻。商如夏正往牙刷上挤了豌豆大小的牙膏：”怎么不说话了……”


    “我害羞。”边长嬴轻轻闭了下眼。


    他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很轻，却像被冬日最澄澈的雪花包裹着，干净得让人心尖发软。


    商如夏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决定放他一马：“这样啊……”她不自觉拖长语调，“那好吧，谁让我这么善解人意呢？就原谅你啦。”


    说完，又邀功似的悄咪咪问了句：“我是不是很好呀？”


    “咚咚——”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等下，有人敲门。”商如夏对着听筒说，“等我回来，说对了有奖励哦。”


    “好。”


    商如夏一边刷牙，又腾出另只拿着手机走去开门。“谁啊？”她问了一声，没人应。


    奇怪的是，听筒里那声“好”似乎越来约近，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拉开门就愣在了原地。


    边长嬴站在门外，穿着昨天那件深黑色地大衣，颈间围着乳白色围巾，一手握着贴在耳边的手机，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浅粉色的保温袋，还隐约飘着饭香。


    “特别好。”门外的人刚说完，商如夏手里的手机延迟了几秒，也传来同样一句：“特别好。”


    商如夏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秒，整张脸“轰”地烧了起来。她一句话没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


    门关上地瞬间带起一阵细微的风，边长嬴微微眯了下眼。


    五分钟后，商如夏快速收拾完毕，重新打开门，邀请边长嬴进来。她自以为无比自然地撩了下头发，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你是我男朋友。快请进吧。”


    “……”


    边长嬴轻笑了下，温声应道：“谢谢款待。”


    “客气。”商如夏冲他俏皮地挑挑眉。


    ……


    在酒店吃过早饭，整理好着装，再看时间，已近上午十一点。


    窗外天光大亮，阳光正好。商如夏抿了抿唇，默默把搭在肩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小声开口：“那个……”


    边长嬴抬眸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傍晚再去？那时候灯光都亮了，冰雕肯定更漂亮。”


    “好。”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商如夏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她挨着他坐下，仰起小脸问：“你不会觉得扫兴吧？”


    边长嬴垂眸，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女孩温软的唇瓣。他掀起眼皮，对上她的视线，静静看了两秒，而后眨了眨眼，倾身靠近，落下一个带着冬日清冽气息的吻。


    很轻很快的一下。他揉了揉她细软的发，轻声而温柔：“不会。”


    商如夏下意识舔了舔他吻过的地方，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被撒上了一层跳跳糖，噼里啪啦地炸开细小的火花，将她的心搅得又乱又甜。


    两人一拍即合。下午出发前，商如夏从旅行包里翻出那本速写本，毫无避讳地盘腿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进行创作。


    边长嬴接了杯温水，放在桌边：“在画什么？”


    彼时，商如夏刚好落下最后一笔。她回眸一笑，将速写本转向他：“是我和你，还有小猫。”


    “嗯，画得不错。”边长嬴的目光掠过女孩指节旁几个小字。他没戴眼镜，看得不甚清楚，便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那几个字似乎是：蝴……应，新的情…


    最后一个是“节”吗？他暗自猜想。


    “这副画的标题就叫《猫的一家》。”


    边长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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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回思绪：“为什么是猫？”


    商如夏眼睛弯弯：“因为我是先画的边太。”


    “我，你，猫猫。”她没说完就先把自己逗笑了，“爱笑猫，高冷猫，还有我们边‘太’小白猫。”


    边长嬴也笑了，轻轻敲她脑瓜：“不是变态。”


    “话说，你怎么会给小猫取这个名字啊？”商如夏收好速写本，摘了颗晕车药递给边长嬴，细数道：“有点拗口，还容易让人误会，小心把警察找来哦。”


    “想知道？”


    “嗯。”


    “回来告诉你。”


    “还调人胃口！”她身体后仰，捂着心口，一副受了重创的模样，“太令人寒心了。”说罢，还假意抹了抹不存在的泪花。


    “你是小戏精吗？”边长嬴笑着将她揽在怀里，与她咬耳朵：“它自己抓阄抓的。”


    ……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叫了网约车，前往西郊的冰雕盛会。


    检票后踏入园区，仿佛一步闯入灯火琉璃的仙境。目光所及，是连绵的，晶莹剔透冰雕建筑群，在特别配置的灯光映照下，流转着夺目的寒光，栩栩如生，让人恍若置身童话。


    从动物冰雕馆出来时，有人朝他们招手。商如夏向前望去，竟是李微婉和她的表哥。世界是大的，有时却又很小。


    商如夏并不意外，侧头同边长嬴介绍：“那是我们班同学李微婉，旁边是她表哥。”


    边长嬴对这人并无印象，只从商如夏先前的描述中知道对方曾善意相助：“是他们送你回酒店的？”


    “对，是他们。”她点点头。


    表哥临时去安静地方接电话去了，李微婉独自走近。


    “嗨……”她顿了顿，目光疑惑地在商如夏和边长嬴之间转了转：“这、这不是一班那个年级第一吗？”


    商如夏简单说：“他后面来的，我们就一起来玩了。”


    “……哦。”李微婉了然地点头，笑容明朗，心有疑惑却也不多探寻，自然转了话题：“里面冰雕怎么样？我和我哥正打算进去，是不是特别逼真？”


    “货真价实，值得一看。”


    “你们快进去吧，趁现在人还不多。”商如夏轻轻拉了拉边长嬴的衣袖，“我们打算去那边的盛会集市看看。”


    李微婉浅浅一笑：“温馨提示，可以去看看水晶吊坠，挺精致的。”


    商如夏：“贵吗？”


    “不到一张票子。”


    她立刻转头，眼里闪着光对边长嬴说：“走？”


    “嗯。”他颔首。


    道别后，两人顺着雪地上界限不甚分明的足迹，一路前行。


    欢闹声最沸腾处，应属园区内数条蜿蜒的冰滑梯，自出发点开始，已排起如龙的队伍。


    广播的音乐声下，游客们的尖叫与欢闹声敲碎冬日的凛冽，在这样炽热的气氛里，商如夏觉得整个人轻盈地都要起飞，心情好得无以复加。


    管他什么既定剧情，管他什么设定是不是改崩了，管他们彼此的心意从何而起。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翻涌：她很开心。


    此时此刻的纯粹欢愉，是过去与将来都无法比拟的。


    “边长嬴。”她忽然回眸，眼底似映着万千琉璃灯火，声音清亮而认真：“我给你摘天上的星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