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肚子疼吗？”边长嬴看着此刻正猫腰扒着墙沿偷看的女孩，眉梢轻挑。


    “……”商如夏回头倪他一眼，“现在不疼了，不行吗？”


    边长嬴拿她没办法：“行。”


    “哎，你快过来……”商如夏注意到程砚已经跟着安羽朝中央的扶梯走去，眼见目标马上就要消失，她忙想叫边长嬴一起来看，转身伸手触碰到他的衣角，一下顿住，“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她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收了回来。


    “干什么？”他问。


    两人的距离实在过近，这声音仿佛是凑到她耳朵边说的，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耳廓。


    商如夏揉了揉耳尖，站直身子：“你一会有事不？”


    “没。”


    “……哦。”商如夏内心纠结了一会，到底要不要带他去，最后还是先试探了一下。她轻咳一声，抬头望进他深邃的黑眸，“你知道安羽和程砚是什么关系吗？”


    “朋友？”他说。


    商如夏：“不，就那种更特殊一点点关系，你能不能看出来？”


    她决定了，如果他能看出来就带他一起去，如果不能就不让他掺这一脚。她怕在最后离开的那一刻自己会不舍得见他，但又怕最后的最后却见不到他一面。


    “互相倾慕？”边长嬴轻声说，“你是想说这个？”


    “嗯。”商如夏点点头，眼里含着笑意，“看着还是这么聪明……”


    她抬手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轻笑了声：“本来就不傻。”


    商如夏没忍住笑出声来：“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听清楚了，不可以告诉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秘密。


    我们的秘密。


    边长嬴在心里重复这几个字，轻轻点头。


    “边走边说。”商如夏见他答应了，带着边长嬴朝商场的电梯走去。要想比他们先到天顶花园，只能走这条路了。


    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恰巧只有他们两人。


    商如夏看着桥厢镜面上两人的倒影，一高一低，分别站在两侧，像是隔着一层山海。她开门见山：“带你去见证一场告白，如果顺利的话。”


    “如果不顺呢？”边长嬴问。


    “那就接受一……”一时嘴快，商如夏急刹住车，抿了抿嘴，把那后面的词咽回肚子里，“接受失败。”


    “就这样。”


    “好。”


    ……


    电梯确实比步梯快些，两人上到天顶花园时，安羽他们的身影还未出现。许是下雨是缘故，花园里只有零星几个小朋友在玩耍。


    天顶花园不是全密闭的空间，顶部罩着一扇乳白的遮雨棚。但此刻幽蓝天空，夜色阑珊，白色也被浸染成深蓝。


    真真假假的花枝藤蔓交织在一起，枯黄与葱绿重叠，雨滴打在叶片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商如夏仰头望天，心尖一颤，莫名觉得天气不太好。


    不知道他们具体什么时候上来，商如夏拉着边长嬴绕到指示牌后面躲着。天黑，天顶也没有灯光，脚下纷繁复杂。


    一个不小心，商如夏被藏匿在绿坪里的黑色电线绊了下，重心没稳住，身子朝一边歪去。她吓得伸手乱攀，想找一个支点，却猛然触到摆放在一旁的坚固桌角，倏地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疼得泪花都涌了出来。


    眼看整个身体就要转倒下去，腰间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稳稳扶住，将她拉了回来。


    “呜……谢谢。”商如夏不停揉着手心，实在是疼，带着哭腔也是先道了句谢。


    “我看看。”边长嬴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换的意味。都没给商如夏反应的时间，手腕就被他轻轻拉了过去。


    “啊。”商如夏倒吸了一口气，“疼。”她用另一只手打了他一下，顾不上别的就想把手缩回来，却被一股更温和的力道轻轻握住。


    “你干嘛？”


    “抱歉。”边长嬴松了力道，哄她：“我就看下，别哭。”


    “轻点。”商如夏扁扁嘴，本来磕到就很疼，又被他那么一拽，心里只剩委屈，忍不住抱怨，“你刚刚那么大劲，我更疼了。”


    “抱歉，别哭好不好？”边长嬴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没顾上分寸，轻声哄着。他垂眸借着微弱的月光端详女孩的手心，中心位置明显红了一大圈，心里一软，低头轻轻吹了吹她伤到的地方。


    温凉的气息忽然拂过手心，商如夏茫然地眨眨眼，羽睫上晶莹的泪珠顺势滑到脸上。刚刚那还是边长嬴吗？他怎么那么温柔。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心跳砰砰。


    他瞧着空落落的手心，半响，抬眸静静望着身前她耷拉的脑袋，一时也没作声。


    耳边雨声渐大，原本昏暗的花园突然亮起小彩灯。


    商如夏转头去看，原本玩耍的其中一个小娃娃正笑嘻嘻地瞧着她看，大眼睛扑闪扑闪，盛满好奇。她歪头去看，小娃娃害羞地跑开了。


    小孩们一走，她才注意到她们身后的插座，原来是有灯光的。


    原本的嘻笑打闹声消失，商如夏听到步梯那里传来脚步声，沉稳平静，像是同一节奏，带着点岁月静好的感觉。


    是他们。


    他们上来了！


    她偏头刻意忽视刚刚那种微妙的氛围，对边长嬴说：“那个……他们来了。你快站我后面，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好。”边长嬴颔首，借着浅黄明亮的光迈过插线，绕到她身后。


    「叮——检测到宿主与模拟对象完成‘贴心安慰’演练，已记录完毕，任务积分加十。」


    商如夏：“……”


    好突然。


    ……


    “我本来以为这里景色很好的。”安羽双手撑着栏杆向下望，空旷的广场上雨丝密布，五彩的伞花像蘑菇般移动。一阵风掠过，她下意识按住被吹起的刘海，有些窘迫地转过身，背靠栏杆，“可是上来发现，也就是视野高了些，下面其实……灰蒙蒙的。”


    “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方向了？”程砚忍俊不禁。他印象里，这姑娘平时多腼腆安静的样子，此刻却老神在在的赏夜景，这反差倒是让他觉得格外有趣。他向前一步，与他并肩靠在栏杆上，侧头看她，“风景不一定在远方，有时候也在身边。”


    安羽心跳漏了一拍，不敢深究他话里的含义，只低声应了句：“哦。”


    她低头瞅了瞅脚尖，像是要掩饰慌乱，又抬头看向被雨幕笼罩的花园藤蔓，轻声说：“不过这里的花，倒是比下面看着更有生命力，风吹雨打的。”她扭脸，对着程砚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笑了。


    “嗯。”程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像你。”


    “啊？”安羽蓦地转头，对上她清润的眼眸。


    “看起来安安静静，其实心里很有韧性。”他语气温和，不像玩笑。


    程砚忽问：“习题册做完了吗？”


    安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本她每晚必翻的习题册。一个“没写完”的念头闪过，这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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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继续维系这微弱的联系，可终究不忍骗他：“做完了。”


    “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


    程砚漫不经心拂去冲锋衣上雨点，笑了笑：“那怎么不给我说？”


    “……”安羽声音更低了，几乎要融进雨声里，“你自己说要复习。”


    “我这么说的？”程砚疑惑，他分明记得自己强调的是“随时”。


    安羽点点头：“是。”


    “……”程砚失笑，抱臂，他看着女孩微垂的脑袋，心里软了几分，语气带上了一点无奈的调侃，“你这姑娘记话怎么只记一半……哦，不是，一半都没，只记个开头？”


    “没、不是……”安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下意识攥了攥衣袖，心里紧张，嘴上就磕磕绊绊，那层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悄然出现裂缝。


    她一方面贪恋这难得的独处和他话语中的暖意，一方面又因自己的胆怯而懊恼。她想起那些被她圈出来、却最终拜托小夏去问边长嬴的数学题，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她叹了口气：“我……那个……”


    “好了，不逗你了。”程砚站立在原地，神色认真了些。他放下抱着的双臂，双手看似随意地垂落在西装裤侧，指尖不经意地触碰一下裤袋边缘，确认那个小小的东西还在，放心了。


    他看着依旧有些无措的安羽，换了个话题，声音放缓：“要拍照吗？我帮你？这里灯光映在你脸上……很好看。”


    安羽怔住，心跳如擂鼓。面对镜头的紧张和被喜欢的人夸赞的羞赧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忘了回应。


    -


    隔着广告牌偷听了半宿的商如夏心里那叫一个着急，这俩孩子怎么兜兜绕绕一直聊这些，重点没落实啊！


    她捏捏眉心，心累。


    “我脚麻了。”她对边长嬴说，声音细如蚊蚋。她边说边四顾逡巡，转了一圈，发现没一个支点，这才作罢。是咯，刚刚都快摔了也没见有椅子啊。


    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胳膊，“借你。”


    “……”


    商如夏绷了绷嘴，直愣愣地目光盯着他：“男女授受不亲。”


    边长嬴：“……”


    他眼睑一垂，动作缓慢地放下胳膊，声音低沉：“我知道了。”


    商如夏：“……”


    她咧起一边嘴角，心里好笑，这人怎么又给她一种受委屈的样子。


    “好了好了，看着跟我欺负你了一样。”在边长嬴收回胳膊的前一秒，商如夏眼疾手快抱住他胳膊，“就倚一会儿，一会放开你。你就当我是你的姐姐好了，不要害羞。”她察觉到当身体贴上他小臂时，衬衫包裹下的小臂骤然收紧，能清晰地触碰到流畅的肌肉线条。


    “……嗯。”她欲言，悄悄往一边挪了下，空间瞬间变大，刚才的局促感消失了。


    “快听，快听。”商如夏轻轻拍了他一下，“聚精会神点，名场面我们要见证了。”


    -


    她听到程砚叫了安羽的名字：“我们看了很多共同的风景，讨论过很多道同样的难题，有些事情突如其来的发生，也有些你没能看到的地方我都看到了你……”


    快了、快了！


    这是表白吧？！


    商如夏紧张地握了握边长嬴的胳膊，似乎这样就能把这份激动的心情分享出去。


    “轰隆——！”程砚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紧随其后的雷鸣巨响，瞬间照亮了天顶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