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天气格外多变，刚刚还平静无事，眨眼间就刮起大风，下起倾盆大雨，视野由弥漫的水雾模糊。


    这场雨刚下起来便是凶猛，偏偏天幕还留着弯弯残月。谢珵盯着诡异的画面。雨丝飘进窗内，扑到他脸上，使他眼睫轻颤。


    站在高处，他的眼睛微垂着，银灰色的瞳仁在夜里亮得特别，带着金属冷调的质地，其中情绪无所波动，也无所窥探。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谢珵出声。


    熬汤的222动作一顿，看了眼锅里咕噜咕噜冒泡的热汤，【好的，新组长。】


    于是谢珵从衣柜里翻出双肩包，将阁楼内仅存的食物和矿泉水塞进包里，嘱咐222，“汤熬好，喂给那个人喝。”


    222努力当有用的统，【好的，新组长，保证完成任务。】


    “我去清扫外面的丧尸，找辆车。”谢珵说着，环视四周，挑拣趁手的武器，最终还是从木柜那掰了块木板下来，拎在手中。


    【好的，新组长。】人机222重复。


    在222夸张的目送下，谢珵走至门口，忽然想到什么，“我是什么身份？”


    【呃…】


    “怎么？”谢珵侧过身，眉头轻蹙，“是道德败坏的混子，还是有个小三爹娘，杀妻骗保的渣男，抛儿弃女的…”


    【您是花花。】


    谢珵：“？”


    222整只粉团绕着锅转圈。


    ——这是极度心虚下掩饰尴尬的表现。


    谢珵意识到什么，伸手拨动自己的长发。从浓密的头发中，他摸出了一把花瓣，还散发着淡淡花香。


    222成扁扁团往上瞥。


    谢珵便摸向自己的额头，在额角附近，他摸到细嫩的根茎，上面还结着个花苞。


    “这是什么？”谢珵握起拳头。


    【可爱的绣球花捏～】222讨好地笑起来，补充一句，【是白色的绣球花捏～】


    “哪个蠢货想出来的？”


    222指着自己，缩起团身，【新组长，是这个蠢货想出来的。】


    谢珵：“。”


    【为了可以接近两位主角，我们应该降低存在感，装柔弱，让他们放松警惕。】222有理有据地说着。


    谢珵：“。。。”没救了。


    见谢珵转身就走，222连飞过去挡在他面前，十分有仪式感地掏出册子。


    它清清嗓子，【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新组长您等等。】


    【恋爱组系统222发布任务，任务一：修补缺失的恋爱剧情；任务二：攻略任意人物，获得好感度。】


    片刻后，222语气微变，【滴！经系统222判定，任务二完成，任务自动更改为好感度，当前好感度：-100。】


    谢珵：“？？？”


    谢珵揉揉眉心，“一天不到，疯了？”


    【统统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算了，你在这好好待着。”


    谢珵独自走下漆黑的楼梯，脚步声渐远，他的声音隐约传上来，“真怕你出去淋场雨，脑子化为一滩水，流没了。”


    222：【呜——】


    ……


    倾盆大雨转而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拍在窗户上，成一串有节奏感的旋律。


    地上躺着的姜沂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他躺的地方叠了层棉被，没有那么硌人，不过持续流血的伤口依旧疼痛，血液渗进棉被中，还拉扯着伤口。


    “咕噜咕噜咕噜…”


    浓郁的牛肉味扑面而来，姜沂捂住干瘪的肚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口锅架在火堆上，没有任何人在旁边，但锅内的长勺来回转圈，跟有鬼魂操控似的，大力搅拌着汤。


    而在火堆旁，丢着几个空的方便面袋。


    姜沂懂了，是红烧牛肉面汤的味道。


    好饿好饿好饿啊！


    可是现在没有人，他不能去问。


    “咚咚咚——”


    什么声音？


    姜沂转了两下受伤的胳膊，腰腹用力，靠着墙面坐起来。他的耳朵贴在墙上，试图听清外头的动静。


    “咚咚咚——”


    这声音像是棒子在砸东西。


    “咚咚咚——”


    一阵一阵的，持续了好久才结束。


    且声音密集，姜沂顿感头皮发麻。


    难道是丧尸？


    姜沂的脸色变得严肃，他不动声色地扣住腰间的枪支，双腿曲起往后挪，逐渐变成跪在地上的姿势。


    衣服摩擦棉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熬汤的222发现姜沂已经清醒，紧张地揪住自己的头，整只团躲到锅后面，给谢珵通风报信，【新组长，那个人醒了。】


    【在上楼。】


    整栋楼很安静，谢珵上楼时的脚步声清晰，没有什么杂音，很快靠近门口。


    努力站起身的姜沂握紧枪支，俊气的眉眼压下，显得有些凶。


    然后，他就看到昏睡前见过的仙子。


    凶狠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澈，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望着仙子。他的胳膊自然垂下，将不久前掏出的枪支悄悄塞了回去。


    仙子淋了雨，身上衣服湿哒哒的，休闲的白衬衫透出紧窄的腰身，还沾了几片洁白的花瓣，随着走动，飘落在地。


    仙子的头发没湿。那满头银白长发相当浓密，像是一窝防水的猫毛，只稍稍一甩，水滴便溅了出去。


    仙子…


    “你在看什么？”


    谢珵冷淡的声音打断姜沂的思绪。


    “头发，头发有些毛躁。”


    谢珵：“。”


    “抱歉抱歉！”姜沂霎时回神，竟忘了浑身是伤，直挺挺地站起来，朝着谢珵鞠了个躬，再直起身时，露出阳光灿烂的笑。


    “你好，我叫姜沂，今年二十六岁，身高185，体重76.5kg，火系异能三级，白羊座，我的MBTI测试是ENFJ，以前是江大的普通学生，身体健康，每次体测都是第一，无任何不良嗜好，现在是旭日基地的异能队总指挥，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我没谈过恋爱，单身。”


    谢珵：“。。。”


    跟只青蛙一样唧唧呱呱说了点什么？


    秉着礼貌做人、友好对待蠢人的宗旨，谢珵拉下两边的袖子，将一堆沾血的晶核丢到地上，出声道：“我是谢珵。”


    姜沂用力点了下头。


    是哪个cheng字？


    他没敢问，只在脑海里将所有这个音的字过一遍。刚见面就问这么多，有些唐突。唐突的人会被讨厌的。


    狭小的阁楼突然安静下来，但刚刚交换过姓名的两人都不觉得尴尬。


    谢珵神情自若，用之前囤的水清洗了双手，又去橱柜那翻出几个碗，走到“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前，给姜沂递了一个。


    全程姜沂都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看他要坐下，连去把叠好的棉被扯过来。


    谢珵看过去时，姜沂咧开嘴笑。


    天呐…


    谢珵盯着他这傻样，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只低下头，舀了碗热汤。


    姜沂依旧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自己盛。”谢珵把长勺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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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仙…谢，谢珵。”


    姜沂耳尖发烫，身体倾过去盛汤，整颗脑袋几乎要埋进锅里，在不断滚出的热气下，他整张脸被熏红了。


    “饿狠了，想吃锅？”谢珵忍不住问他，表情一言难尽。


    “没有没有。”姜沂猛地抬起头，手里端着的汤差点洒出去。


    谢珵不再理他，将浮在汤表面的干菜叶吹走，小口小口喝着汤。


    恶劣的末世背景下，食物和水源紧缺，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连口带咸味和干菜叶子的汤都是奢望。


    谢珵经历过很多比这还要极端的世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熬。


    但方便面汤里被222加了些乱七八糟的食材，有些难喝，小口喝更像是受到凌迟。谢珵面不改色地给干了。


    姜沂偷偷瞄他，大碗举起来，移到嘴边，学着谢珵的喝法，大口大口往下灌。


    “咳咳咳…”


    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那，姜沂放下碗，不停拍着自己的胸口。


    谢珵深吸口气，吐出，侧头看他，“你平时吃饭都是直接拿来吞的？”


    “没有。”


    姜沂瞪圆眼睛，本就弧线圆润、眼尾略有下垂的眼睛这样一瞪，含着些泪光，湿漉漉的，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深咖色宝石。


    无辜又委屈。


    他余光瞥向碗里。


    方便面汤里沉着些肉块，汤满的时候瞧不见，眼下是露出真面目来。


    肉？


    仙子吃的是人，人肉吗？


    吃人肉不好吧。


    姜沂的目光飘开，小心翼翼地环视着阁楼，果然没看见昏睡前见到的尸体。


    很不可思议，谢珵居然荒唐地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忍了忍，解释：“这是冰箱里存的一些牛肉。”


    姜沂耸起肩，“哦哦。”


    “我不常吃肉，你吃。”


    姜沂乖巧地捧起碗，“好。”


    ……


    一锅汤很快见底，谢珵将碗放到地上，起身继续去收拾行李。


    他并不知道在姜沂眼里，自己的形象已经从吃人肉的仙子变成喝仙露的仙子。


    这阁楼看着很小，但里面储存的资源有很多，谢珵把资源堆到一处，确定双肩包放不下这些。


    【买个随身空间。】谢珵叫来222。


    【新组长，随身空间300积分。】


    【嗯。】


    222看着谢珵账户上数不清的零，整只团变成了大“O”，随即利索地扣掉积分。


    【滴！随身空间已到账，限制为本位面可用。】


    谢珵的手腕很快出现发光的纹路，看形状，是朵盛开的绣球花。


    为了维持人设，某统不择手段。


    谢珵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用意念将物资收入空间中，一转身，对上满面震惊的姜沂。


    在他身后，是干净的锅碗，以及叠整齐的被子和熄灭的火堆。


    谢珵没打算在姜沂面前隐瞒自己是花不是人的身份，旭日基地的异能者，不就是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但看他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了。


    “好厉害。”姜沂感叹。


    谢珵额头上的花苞在长发中若隐若现，姜沂有些手痒。他在心里默念几遍正人君子的名言，将手藏到袖子里。


    “外面很危险。”


    姜沂猜到谢珵想要离开，并且已经付诸于行动，他支支吾吾起来，“我…身强体壮，可以打，打很多丧尸，能不能…”


    “说。”谢珵不耐。


    姜沂眼睛亮晶晶，“能不能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