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好奇的笑容，问道：“哦？还有这种事？那天魔宗的秦川……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他试图从小草的话中套取更多信息。


    小草眨了眨她那“天真”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呢。那些魔头后来就没再提过了。可能……可能已经潜伏到正道来了吧？或者……任务失败死掉了？”


    她说着，还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秦川看着她那毫无破绽的表演，心中寒意更盛。她这话，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是在暗示她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试探自己？


    “呵呵，确实挺巧的。”秦川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不过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们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他心中却已翻江倒海。不能再让她跟着了！太危险了！这位圣女殿下，心思深沉得可怕！她看似随口的话语，却处处藏着机锋和试探！再让她待在身边，自己的老底迟早被她扒干净！


    然而，小草却仿佛铁了心，再次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秦川：“仙师……您就让奴婢跟着您吧！奴婢保证，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到了道门，奴婢就在山门外找个地方住下，绝对不会擅自进入山门，让仙师为难的！”


    看着她那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秦川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拒绝？怎么拒绝？直接翻脸？那等于承认自己心里有鬼！而且，对方修为深不可测，翻脸的后果难以预料！


    答应？那岂不是引狼入室？让这位天魔宗圣女潜伏在道门眼皮子底下？天知道她会搞出什么乱子！


    秦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蛛网，越是挣扎，就被缠得越紧。


    而“小草”则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秦川……你的反应，很有趣。看来，本圣女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道门，我来了。


    秦川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进退维谷。


    拒绝“小草”？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表现出强硬的态度，这位看似柔弱可怜的天魔宗圣女，下一秒就可能露出獠牙。


    化神后期甚至更高的修为，绝不是他现在能够正面抗衡的。更何况，她刚才那番关于“天魔宗秦川”和“潜伏名单”的话，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试探！自己若是反应过激，岂不是不打自招？


    答应她？那更是无异于与虎谋皮！让这位魔道巨擘潜伏在道门附近，天知道她会暗中策划什么阴谋？自己岂不是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而且，日夜与她相处，自己的秘密还能保住多久？


    秦川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寻找着破局之法。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容，对着“小草”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便带你回道门附近看看吧。不过，咱们事先说好，道门山规森严，你绝对不能擅自闯入山门，也不能对外透露我的任何事情。否则，不仅你会有大麻烦，连我也会受到牵连，明白吗？”


    他选择了暂时妥协。硬碰硬不明智，只能先稳住她，再伺机而动。


    至少，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让她在暗处搞小动作要强一些。而且，回道门之后，或许可以找机会向叶辰或者道主暗中示警？


    “小草”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万分”的笑容，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连忙用力点头，保证道：“仙师放心！奴婢一定谨记仙师的教诲！绝对不乱跑，不乱说！奴婢只要能远远地看着道门仙山，心里就踏实了！”


    她那副感恩戴德、乖巧懂事的模样，让秦川胃里一阵翻腾。这演技，真是绝了！


    “行了，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秦川挥了挥手，不想再跟她多废话。


    “是！仙师！”小草欢快地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秦川那根本没多少的行李打包好，背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一副尽职尽责的小侍女模样。


    秦川看着她那副样子，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两人离开了客栈，出了无双城，秦川祭出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道门方向疾驰而去。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凡人”小草，虽然知道没有必要，但是演戏嘛，演全套才是正途，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然而，“小草”的表现依旧完美。她紧紧抓着秦川的衣角，小脸吓得煞白，眼睛紧闭，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对高空飞行极为恐惧，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压抑的惊呼。


    秦川：“……”


    他强忍着把她从飞剑上扔下去的冲动，心中默念：我忍！


    一路无话。


    数日后，两人来到了道门势力范围的外围。远处，那连绵起伏、仙气缭绕的太清山脉已然在望。


    山脚下，围绕着道门山门，形成了一片规模不小的修真城镇，名为“迎仙镇”。这里聚集了大量渴望拜入道门、或者与道门有往来的修士和凡人。


    秦川在迎仙镇外按下剑光，落在地上。他指着远处巍峨的山门，对“小草”说道：“那里便是道门山门所在。你就在这迎仙镇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镇上有道门执事维持秩序，相对安全。我会给你留一些灵石，足够你生活一段时间。”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送到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咱俩就此别过！


    然而，“小草”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川，怯生生地问道：“仙师……您……您这就要回山了吗？奴婢……奴婢能不能偶尔……远远地看您一眼？就一眼……保证不打扰您！”


    秦川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道：“我回山之后要闭关修炼，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出来。你……你好自为之，努力生活吧。”


    小草闻言，眼圈瞬间又红了，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秦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深深的警惕和无奈。他知道，这女人是铁了心要黏上自己了。


    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说点更绝情的话时，小草却突然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仙师……奴婢明白了。仙师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总被奴婢这样的小人物拖累。奴婢……奴婢会在这迎仙镇好好生活的！等仙师以后……以后有空了，如果还记得奴婢，再来看看奴婢就好……”


    她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仿佛真的在为秦川着想。


    但秦川却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光芒。那是一种“你跑不掉”的笃定。


    秦川心中凛然，知道这事没完。但他现在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他取出一个储物袋，里面装了一些下品灵石和凡人用的金银，递给小草：“这些你拿着，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我……我走了。”


    说完，他不敢再多停留，转身便朝着道门山门的方向走去，步伐飞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小草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储物袋，望着秦川远去的背影，脸上的可怜和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丝玩味。


    她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秦川……你逃不掉的。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她的身影缓缓融入来往的人流之中，消失不见。


    秦川一路疾行，直到踏入道门山门，感受到那熟悉的浩瀚道韵和守卫弟子审视的目光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那个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天魔宗圣女就潜伏在山门之外，他就感觉如芒在背，心情无比沉重。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还有……得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叶辰或者道主！”秦川心中暗道。


    他径直朝着功德殿走去，准备先兑换进入藏经阁的资格。如今，提升实力和获取更多知识，是应对眼前危机的最迫切需求。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迎仙镇一处僻静的院落内，伪装成“小草”的天魔宗圣女曹蒹葭，正悠闲地品着灵茶。她的面前，恭敬地站立着一名气息隐晦、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圣女殿下，目标已进入道门。”黑衣人低声禀报。


    曹蒹葭轻轻放下茶杯，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处那云雾缭绕的仙山，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掌控一切的自信：


    “嗯。按计划行事。让我们的人，都动起来吧。这道门的水，是时候搅得更浑一些了……”


    一场围绕着秦川、波及正道与魔道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秦川，还只是隐约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压抑，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