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冷，不见太阳，风吹得人骨头缝疼。


    张夜翻看文件夹中的所有文件，全都是医疗费账单，好几张上还印了指纹。


    他还在其中一张文件的开头部分看到“红账簿帮”这样的帮派名，从内容来看，黑铁安保公司似乎就是这个帮派的新马甲。


    张夜看完，用打火机烧掉文件夹里所有文件，又把文件夹扔了。


    之后用痘男的奉献金买了两个辣热狗和一杯热咖啡，同时后悔他怎么就没把痘男的外套也一并抢过来。


    站在路边巴士站台，他很快消灭了两个辣热狗，一边喝着热咖啡提升体温，一边用痘男的手机上网查看当地公交线路和前往附近城市的方法。


    距离哥谭最近的城市是布鲁德海文，其次是大都会。一个在东北方，一个在西北方。


    他最想去的就是大都会。因为大都会内有中国领事馆。


    他昨晚打求助电话，是因为他身无分文，又身处危险的哥谭，希望大使馆能看在他是人才（医学生）+未成年且失忆的份上，能帮他跟当地警方沟通，让当地警方送他去大使馆，或支援车票也行。


    之后要如何向大使馆证明自己是中国公民而不是国际黑户，那可以另外努力。


    现在他有钱了，自然可以自己买车票乘车过去。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大使馆那边知道他不但逃了医疗费，同时变相帮助病房内多名病人逃票，更还行凶打人的犯罪事实。


    他需要一个无犯罪记录的清白好少年身份，这将大大有助于他这个黑户的技术移民申请——真没想到他这个从小土生土长的纯中国人有一天也要办中国绿卡^^


    前往这两座城市，最方便也最便宜的交通方式就是乘坐跨城灰狗巴士。


    不过灰狗巴士前往这两地的班车有限，只有早、下午、深夜三班。


    现在已经过了前往两座城市的早班车，下午的班次分别是13：15发车前往布鲁德海文，以及14点发车前往大都会。


    可现在才九点不到。


    他不能停在原地不动。


    搞出那么大的事情，哪怕为了面子，黑铁安保公司也不可能放过他。


    他手上的手机就是个麻烦，如果不是需要它，他根本不会拿。从刚才起，就有一个号码锲而不舍地打过来，被他拉黑就又换了一个号码。


    张夜数了数他手上的美金剩余数额。


    大约是很容易遭遇抢劫，让美国人养成了不在身上携带太多现金的好习惯。


    但这时这个优点就苦了张夜，他有点后悔没有把那两个昏迷过去的安保男的口袋也搜刮一遍。


    扣除刚才购买辣热狗和咖啡的钱，包括硬币在内，他就只剩下49.6美元。


    买单程车票的钱是够了，可他身上的衣服乘车后很可能会引起驾驶员警觉。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他应该趁上午到中午这段时间，按照哥谭生存指南所示，去寻找那几个能提供一定物资的慈善机构供应点，看能不能弄到一套干净衣裤，最好能再弄到一点食物和水带上。


    如果慈善供应点无法弄到这些，他可以去指南上介绍的穷人专用跳蚤市场购买廉价二手衣裤。


    做好决定，张夜毫不犹豫地就取出手机中的SIM卡，掰断，扔进垃圾桶。


    【建议你带个面具。在哥谭，不仅是蝙蝠侠会到处装摄像头，大型帮派也会，尤其是你要去的地方更是他们重点布控区域。】


    “那我不止得买口罩，我还得换个肤色，或者把全身包裹住。”


    一辆巴士靠近站台，张夜见是66路，正是他的选择之一，就登了上去。


    司机往少年身上扫了一眼，也没多看。


    这个天气穿短袖的人虽然少，但……哥谭最多的就是各种特色的疯子。


    尤其这个疯子身上还有血迹的时候，那最好不要和他多对视，无论他的脸看起来有多么无害。


    用现金支付了2.5刀的车票钱，张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巴士在犯罪巷东站停靠，张夜下车。


    【犯罪巷，哥谭市著名地点之一。出名原因不是这里犯罪多，而是布鲁斯·韦恩的父母在这里被枪杀。】


    “布鲁斯·韦恩是谁？”张夜一时没把这个名字和某只大蝙蝠联想起来。


    【世界首富，也是蝙蝠侠。】


    张夜这才想起蝙蝠侠还有一个首富的隐藏身份，昨晚那个叫杰森的小孩也确实是称呼那个让人妒忌的男人为布鲁斯。


    “然后他就黑化了？”


    【不，你应该说黑暗是蝙蝠侠的底色，但他在底色上蒙了一层油布，然后试图在油布上作画。】


    “我讨厌神秘学。”


    张夜打开手机对照保存的地图线路，绕开网上提示的白天也不太-安全的公园街，边走边注意周边。


    七八分钟后，他看到了圣依纳爵流浪者庇护所的招牌。


    今天运气不错，外面挂着的牌子上写着有大衣供给需要者，不过数量不多。


    这里的牧师看到少年衣着上的血迹，就像没看到一样，只在台上进行他的圣经宣讲。


    张夜走到最前排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神情虔诚，一双狗狗眼满是孺慕地看着台上神父。


    甚至在神父说到某处时，他的嘴唇也跟着嗡动，就像是在重复，又像是在祷告。


    牧师鲁加看少年的眼神充满慈爱。


    来领东西的人很多，但愿意听他宣讲的人却没几个，能认真听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多么好的孩子啊，愿你现在受到的一切磨难只是主的考验，愿你心中的信仰能为你带来力量，你将获得主的注视，你将获得主赐予你在世间行走的力量……阿门！


    宣讲结束，一个又一个流浪汉走到鲁加牧师跟前，从他和修女那里获取免费大衣。


    天气越来越冷，晚上如果没有一件厚实一点的大衣，盖再多纸箱，也只会冻成鼻涕虫。


    大衣是普通的棉绒大衣，但看着还算厚实，就是背后印着“上帝爱哥谭”一行大字，有点显眼包。


    轮到张夜。


    “愿主保佑你，孩子。”鲁加牧师慈爱地摸摸少年的头。


    鲁加牧师转头看向一名年岁较大的修女。为避嫌，他不会和这个年纪的男孩单独接触。


    那名老修女对张夜招手，带他进入里面的仓库。


    流浪汉们看到了，但没人表示不满。在哥谭，哪怕是在东区，未成年多少还是有一点优待的。而且张夜一看就不是那种人憎狗嫌的二流子型少年。


    仓库不算大，四周靠墙放着一排排架子，架子上堆叠着不少衣裤。仓库中间则全是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塑料袋。


    “我们这里正好有一批保暖内衣的瑕疵货，是一位好心的工厂主提供。你的身材穿M号正好，你喜欢什么颜色？”


    张夜知道这是他虔诚听讲的好处，他也尽量扮演着落难好人家男孩的角色：“黑色灰色都可以。”


    老修女打开一个黑色大塑料袋，翻出一套黑色高龄保暖内衣递给张夜，又打开另一个黑色大包，从里面抽出一条工装裤。


    张夜接过工装裤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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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短，颜色有点丑，是没有染好的灰黄色，但胜在口袋多且布料结实。


    老修女又走到靠墙货架边，拉出几个纸箱在里面翻找。


    “我想你应该也很需要这些。”老修女把翻出来的物品递给少年。


    张夜握着手中的干净内衣和棉袜，脸上露出真诚笑容：“谢谢！我确实很需要。”


    老修女忍不住也摸了摸他的头，“里面有洗澡间，你可以冲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上。不过时间不要太长。”


    张夜再次道谢。


    接触到热水的时候，张夜发出了长长的喟叹声。


    从洗澡间出来，张夜换上了老修女给他找的全套衣裤。


    现在除了脚上的休闲运动鞋，他全身衣服都换掉了。


    走出仓库时老修女又递给他一件二手的但洗得很干净的黑色立领抓绒外套，摸上去很厚实，后领还带着一个很大的兜帽。


    张夜忍不住张臂抱了抱老修女。


    “孩子，磨难只是一时的，不要被恶魔打败。不要因为往上走太艰难就放弃，主会一直看着你，祂会给你力量。”老修女踮起脚，亲吻少年额头。


    张夜不信教，他不信任何神佛，但他信这世上是有好人的，还很多很多。


    老修女年纪不小了，身上有很多中老年人特有的毛病，她的腰尤其不好，腰间盘突出很厉害，已经压迫到神经，这点从她弯腰艰难和走路姿势也能看出来。


    张夜还厚颜要了一个大口罩。


    走的时候，张夜又抱了抱牧师鲁加。


    离开庇护所，张夜手上多出了一个纸袋，纸袋里放着两个三明治和一瓶水，里面甚至还有一小卷小额钞票。


    张夜抿了抿嘴唇。


    就在张夜离开没多久，就有一帮人冲到庇护所，领头人询问牧师鲁加，有没有见到一个亚裔少年，然后形容了对方身上的衣着和大致样貌。


    牧师鲁加认出对方身上的红账簿帮标记，脸上露出疑惑神情：“抱歉，每天来我这里的人太多了，亚裔也有，我实在不记得有没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牧师鲁加又转头询问修女们。


    修女们一起摇头。


    红账簿帮的人又询问还留在庇护所的那些流浪汉。


    流浪汉纷纷摆手表示不知道。


    红账簿帮的人来如潮水，去也如潮水。他们还要去其他慈善点询问。一般来说没身份的落难未成年最可能去的就是这些慈善庇护所。


    从庇护所大门出来，一帮人就看到一个悬挂在高处的摄像头。


    可惜这是市政府（蝙蝠侠）安装的监控，他们无法查看。


    小头目离开时气不过，心想我无法使用也不能让你蝙蝠侠使用，抬手一枪就把那个摄像头给崩了。


    牧师鲁加听到枪声，出来一看，看到落在地上的摄像头残躯，只能叹气。


    等这批人走了，才有流浪汉呸了一声：“一分钱不给，还想打听消息！”


    老修女忙活了大半天，一名年轻修女担心地看向她：“艾尔西修女，您从早上忙到现在，一直没有怎么休息，您的腰还吃得消吗？”


    老修女一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右侧大腿，又摸向后腰，脸露疑惑：“奇怪，我今天腰竟然不怎么疼，右大腿的肌肉酸痛感也消失了。”


    从教堂门口回来的牧师鲁加把摄像头尸体扔进垃圾桶，又走向宣讲台。


    他有三级高血压，平时宣讲太多就会感到头晕，如果遇到像刚才那样来捣乱的帮派成员，他更是能气到心慌手抖。


    但今天，他感觉自己状况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