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萌睁开眼时，粉笔灰正从讲台飘落。


    他盯着黑板右上角鲜红的“400”看了三秒，突然笑了。喉结滚动时牵动的那道疤不见了，但记忆里季阳的刀尖还抵在那里。


    “师萌！”班主任的教鞭抽在他课桌上，“睡不够是吧？”


    教室里响起窸窣的笑声。他慢吞吞站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疼的。


    不是梦。


    这是第二次了。


    “选C。”他随口应付完坐下，后颈沁出冷汗。上次他跪在季阳面前求饶时，那人也是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说：“师萌同学，你选错路了。”


    语气生硬，仿佛他们从来只是同学。


    师萌脑袋一阵刺痛，努力回想季阳把刀抵在他脖子上的原因，很可惜，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目光扫到教室后排，凃与知正枕着手臂睡觉。阳光掠过他锋利的眉骨，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锁骨。


    师萌突然想起上辈子这人带着他们公司的财务报表来探监时，也是这副慵懒模样，只是，那时对方正拿着收购合同，他满眼只有悔恨。


    “操...”他低头看自己发抖的手指。


    这个世界像被揉皱又摊开的稿纸，每次重生都多出一道裂痕。


    上一世他要么灭在凃与知手里，要么死在季阳刀下，现在倒好，又重来一次，俩阎王凑一个班了。


    压力简直倍增。


    师萌无奈，手不自觉放入桌肚，摸到了里面的圆规，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季阳的刀。


    他的脖子突然刺痛起来，要是再次重生能回到现实世界，那他会毫不犹豫将圆规戳进季阳的脖颈处。


    可惜不会，这一次，他重生回小说世界了。


    师萌的思绪飘得很远。


    他高中记忆有些模糊了，但他对养精蓄锐灭了师氏集团的人有些印象，就在高二下学期末，那人会突然辍学。


    那个曾经穿着整洁校服、安静坐在教室后排的凃与知，会在短短半年内经历家庭变故，从优等生沦落到在街头打工度日。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个看似落魄的少年，十年后会以雷霆手段收购他的公司，将他送进监狱，让他一无所有。


    师萌无声地勾起嘴角。


    在原著里，自己是男主季阳的童年玩伴，也就是炮灰竹马，凃与知不过是个连名字都很少被提及的炮灰。但现在看来，原著结束后，书中的人物似乎都有了自我意识，连命运线都彻底改变了。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还是疼。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变得遥远。师萌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上一世他费尽心机讨好季阳，以为抱紧男主大腿就能平安无事。结果呢？那个阴暗偏执的男主不会被感化，最后亲手把刀送进他的喉咙。


    师萌想着，重来一次，他要是再信这些这些主角光环，就让他直接死在重生前那一刻好了。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凃与知安静的侧脸上，师萌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如果现在是在现实世界，他大概会痛哭一场。但在这个荒诞的重生剧本里，他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师萌猛地一拍大腿，心道：从今天起，我绝对不会再抱紧所谓的男主的大腿，我要抱紧上一世bug的大腿！


    上辈子抱错大腿是他的错，但谁让男主的身份和设定那么具有欺骗性呢？


    作为炮灰竹马……呵，男主的这一切对他都是没用的！


    师萌一直在脑内梳理剧情，梳理到了下课。直到一张38分的试卷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才回过神来。


    师萌盯着课桌上摊开的数学试卷，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算重活一次，学渣还是学渣啊！


    在现实世界，师萌是一个大学生，高中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穿书后他穿到高中生身上，本以为会就此穿帮，不过最幸运的是这个炮灰高中生是一个吊车尾，本色出演。


    他想，大概所有的气运都用在这上面了。


    “这题我上辈子就不会，这辈子还是不会……”他小声嘀咕着，余光瞥向后排的凃与知。


    那人醒了，正专注地写着什么，修长的手指转着钢笔，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突然，师萌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对啊！我可以去问题目啊！”


    这招简直完美：既能抱大腿，又不会显得太刻意。


    但下一秒他又蔫了：“可季阳就坐在前面...要是被他看见...”


    脑海里立刻浮现上辈子季阳最后看他的眼神，师萌打了个寒颤。


    他偷偷瞄向前排，季阳正和班花有说有笑，完全没注意这边。


    也是，有女主了还要什么竹马？他做什么，又怎么会被凃与知发现？


    他不管什么原著男主，果断撕下一张草稿纸，龙飞凤舞地写下：


    [大佬救命！这题怎么做？(＞人＜;)]


    想了想，又画了个可怜兮兮的狗狗表情包。


    纸团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啪”地落在凃与知桌上。


    师萌立刻假装认真看书，却用余光紧张地观察着。


    凃与知挑眉展开纸条，目光在那只歪歪扭扭的柴犬上停留了两秒。他抬头，正好对上师萌狗狗般期待的眼神。


    “……”


    五分钟后，一张写得工工整整的解题步骤被传了回来。


    师萌如获至宝，正要道谢，却发现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下次直接问，不用扔纸条。]


    师萌：“......”


    这就是学霸的洞察力啊？！


    学霸真好！


    他突然发现，这一颗黑莲花在花苞时期，还是很温柔的。从上到下，从内至外，全身上下感觉没有一根刺，没有一点毒，只是一朵花而已。


    究竟是什么让他大变呢？是因为家里的变故吗？


    师萌想，如果他能解决，他一定会帮忙。


    前排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季阳不知何时走近了师萌，意味深长地看着让：“师萌，有问题怎么不问我？”


    什么情况


    师萌手一抖，纸条差点掉落在地：“啊哈哈...那个...这道题太简单了，不好意思麻烦学神…”


    季阳眯起眼睛：“是吗？”


    师萌觉得，男主果然是男主，说话还是这么有压迫感。


    “我突然想起来了！”师萌猛地站起来，“老师让我去办公室拿作业！”他说完就往外冲，结果被桌腿绊了个趔趄。


    身后传来凃与知一声轻笑，和季阳若有所思的目光。


    师萌欲哭无泪：这大腿抱得，怎么跟走钢丝似的？还有种在马戏团被围观的感觉？


    结果当然是没有被老师传唤，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厕所也不是个事儿，只能灰溜溜的跑到办公室门口。


    他只好在办公室门口百无聊赖地数着瓷砖，假装自己真的被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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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传唤了。


    他想起走廊上挂着的“距离高考还有天”的横幅发呆，心里盘算着：400天，减去周末和假期，能接近凃与知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六十来天。


    六十来天……别灰心，六十来天能干的事可太多了！思毕，师萌又突然来了信心。


    上课铃一响，他立刻如蒙大赦地窜回教室。


    刚猫着腰溜到座位边，就听见季阳清朗的声音：“老师，我建议让师萌和凃与知同桌，这样能帮助他提高成绩。”


    师萌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季阳疯了？？


    季阳故意不对上师萌疑惑的眼光，反而解释到原因：“师萌同学最近学习劲头很足，和凃与知同学经常讨论数学题目，我想坐在一起应该会有所长进，我也想帮他一把。”


    师萌欲哭无泪。


    什么叫帮他一把？要真这么好心最后就不会把他杀了。这种话在上一世他可能会信，在这一世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了。


    再者，他除了今天问了一嘴凃与知数学题，其他时间……他什么时候问过？要是问过还考38分，那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师萌想到这里，顿时感觉有点丢脸。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班上的同学别信他的话，他不想被当成努力后还只能考38分的人，更不想和凃与知做同桌！


    抱大腿是一回事，但哪能天天腻在一起！


    师萌此刻真想无惧旁人地紧闭双眼，心里默念大悲咒。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有道理。李伟，你和师萌换一下位置。”


    师萌心死了。


    全班顿时响起暧昧的起哄声。


    师萌瞬间僵在原地，呆愣地看着这一切。


    是上一世他错过了什么吗？为什么会有暧昧的起哄声？在印象中，他高中时跟凃与知没什么交集吧！


    曾经和季阳等人齐封乌中F4，现如今怎么沦落到被起哄了？


    师萌感觉后背都要被季阳的视线烧出两个洞来。他机械地收拾书包，内心疯狂咆哮。


    抱着书包挪到凃与知旁边时，师萌的手都在抖。


    太近了，简直太近了！他好歹也是刚重生，怎么克服这种生理性害怕！


    不过，上一世师萌都没好好闻，也没机会接触，如今在意料之外坐近了，他忽地发现凃与知身上竟然有股淡淡的香气，让他忍不住靠近，多嗅一嗅。


    “这么怕我？”凃与知突然开口，手指转着的钢笔啪地停在指尖。


    师萌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摸了摸鼻子，冲淡脑内刚才诡异的念想：“哪能啊！我这是激动的！”


    说完他就想扇自己嘴巴，这谄媚得也太明显了吧？


    师萌心道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不然时间线提前，说不定在高中他就被灭了！


    师氏继承人易主？！凃氏继位？！


    不要啊！！


    凃与知并没有搭茬，似乎是注意到了前排季阳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他才轻笑着把课本往他这边推了推：“爱学习？那正好，这道题你来讲讲？”


    师萌不懂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现实世界他不会物理题，上一世他不会物理题，这一次也别想让他会物理题！


    他特么一直是文科生！


    盯着那道天书般的物理题，师萌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现在非常确定：季阳是故意的！这特么是送他来给黑莲花当玩具的吧？！


    这果然是两个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