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贝珠心累身乏地挤公交车。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座位，一不小心居然坐过站。


    叫了计程车火速赶往集团打卡，却依然迟到了八分钟。


    蒋贝珠走进部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平时她要是敢迟到，组长准没好脸色，今天居然只是摆摆手，让她尽快回工位。


    一路上碰到的同事都在自己工位上，连喝咖啡的都没有。


    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紧张的神情。


    蒋贝珠来晚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慌忙放好随身物品坐下，一切准备好了。


    她才探头问旁边工位的同事陈相友：“有高层下来视察吗？”


    陈相友谨慎地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才小声快速回答：


    “集团的审计廉洁署入住我们部门了。”


    “啊，为什么？”蒋贝珠听了也有点害怕，主要是她听说过审计廉洁署入住的部门，通常都会经历一场人人过筛的血洗。


    轻则丢工作赔款，重则上法院坐牢。


    陈相友紧盯着自己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似乎在搜索着什么，仿佛非常忙：


    “不知道。”


    蒋贝珠这种小底层员工，自问也没什么纰漏。


    她观察了片刻，周围人人都是肃穆。


    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散漫，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一上午，审计廉洁署不停地在部门内提人去会议室问话。


    不断地有人进入会议室，不断有人出来。


    带回只言片语，慢慢的审计内容也浮出水面。


    下层分公司的人检举他们集团总部人事部门，对用人徇私审核，怀疑有舞弊现象。


    此类审核，基本重点围绕在组长以上的高层员工。


    底层员工基本也就是做个旁证，虽然也怕被点到连累，但是大部分人都放松了。


    蒋贝珠几次看到宋萌从她工位旁神色匆匆地经过。


    红色高跟鞋踩得咔咔作响。


    上次在郭天杰孩子百日宴上，那么多人巴结宋萌，也不知道她私底下够不够干净。


    人事部门上千人，一时半刻也审计不完。


    审计署的人就算在15层会议室驻扎下了。


    蒋贝珠本以为今天不会轮到她，没想到临近下班居然会点到她。


    蒋贝珠胆子小，还没进会议室内就觉得手脚发冷。


    她从小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没做贼也心虚的类型。


    蒋贝珠装作整理衣服，深吸了两口气才推门走进去。


    会议室内坐着一排八个人，蒋贝珠也没敢抬头细看，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在他们对面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种三堂会审的局面，让她心跳的更快。


    “蒋贝珠是吧？”对面有个中年盘发的女人，抬手推了推眼镜问她。


    蒋贝珠点点头。


    “别紧张，就找你核实一点事情，你先把你近期负责参与伊芙马琳号选拔人员的工作流程详细说一下。”


    蒋贝珠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小声描述起来。


    刚开始有些艰涩，可她都是负责的工作，流程很熟悉，慢慢放松也能说的流畅了。


    她正在全神贯注，忽然有有年轻女人粗暴的打断她的话：“伊芙马琳号选拔人员事关重大，为什么会两次换成你。”


    蒋贝珠错愕的抬头看向问话人，是个长相清丽的年轻女人，穿着灰色的套装。


    年轻女人表情严肃攻击性十足，一下把蒋贝珠问懵了，两三秒后才喃喃道：


    “是领导安排。”


    “你觉得可信吗？放着这么多优质履历的人不选，为什么偏偏启用你一个低学历的新人。你最好把问题解释清楚。”


    年轻女人语气咄咄逼人，似乎已经认定了她有问题。


    蒋贝珠张口结舌，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一切都是赖永钦耍的手段。


    她敢说也没人敢信吧。


    何况她不敢说，她还要脸。


    “我不知道。”她思前想后，只能如此说。


    “你和人事总监戴元是什么关系，有传言说你频繁与戴元私下沟通，并且有几次你还跟着戴元借口汇报工作离开后，迟迟不回部门，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们前往总裁办公室，向船王汇报工作。”蒋贝珠说道。


    “以你的工作量，需要汇报一天吗？还是你认为船王会有时间听你汇报一天，你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会议室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蒋贝珠的回答。


    蒋贝珠也觉得可笑，明明她什么主也做不了，偏偏是她坐着这里被盘问，只能木着脸回答：“领导安排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没什么好说的。”


    会议桌对面的几人都同时冷笑了，其中一个男人对蒋贝珠说：“劝你尽快把问题说清楚，别认为能蒙混过关。”


    他语气是说不出的严厉。


    “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蒋贝珠负隅顽抗的态度，激怒了审计署的人。


    年轻女人瞪眼拍桌子：“蒋贝珠！我们可以立即封存你工位，并让你停职检查。”


    气氛焦灼，一时间剑拔弩张。


    还是第一个劝蒋贝珠别紧张的中年女人打了圆场：“大家冷静一下，没搞清楚问题，直接封存工位搜查会对她风评造成影响，我们还是再问一下。”


    第二轮问话才又开始。


    年轻女人翻了翻资料，厉声开口：“那好，这个问题先放一下，你说一下你是怎么进的皇冠寰宇集团。你的履历根本不符合集团的用人标准的。可别说是因为你长得漂亮，集团对你破格录取。”


    她尖锐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嘤嘤嗡嗡地回荡，刺地蒋贝珠耳膜生疼。


    同时也哑口无言。


    这一点上她确实心虚，这份工作是她爸爸帮她走了邓权的后门才得到的。


    ……


    蒋贝珠低着头忍着周围同事窥探的目光，回工位收拾个人物品。


    朱巧妮担心地跑过来问她：“贝珠怎么了，你没事吧？”


    蒋贝珠白着脸摇了摇头，小声说：“让我先停职三天等待调查结果。”


    两个审计科的人全程盯着她。


    他们收缴了蒋贝珠的电脑和伊芙马琳号所有相关文字资料，又检查了她要带走的个人物品确定没有夹带才允许她离开。


    蒋贝珠看着被翻得一团乱的工位，忍着眼泪与朱巧妮告别出了皇冠总部大楼。


    日头白晃晃刺眼，她也感觉不到热度，心里冷飕飕。


    站在车水马龙的公交车站前，忽然觉得无处可去。


    赖永钦强行要走了她家的钥匙，有随时登堂入室的可能。


    害得她家也不想回了。


    犹豫了片刻，她启程去了医院看望爸爸。


    蒋贝珠怕父母担心没敢说实话，只说最近有点累请了三天假。


    爸妈见到她显得格外开心，今天爸爸的精神状态也颇为不错，还特意为她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她吃。


    她们随便聊了几句，蒋明翰又说起金奎去慕尼黑培训的事。


    蒋贝珠其实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所以没有主动提起，此时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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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不听爸爸说：


    “……这项投资可不是小事，据我所知金奎和船王并无太多交集，船王怎么会忽然对他如此青睐呢？”


    蒋明翰的脸上满是困惑。


    不管金奎如何描述船王对他青眼有加。


    他自己女婿，蒋明翰还能不清楚嘛，哪有那种能力。


    在蒋氏系泊绳厂金奎都不是最突出的人，不过胜在少言少语的老实本分。


    蒋贝珠摇摇头，赖永钦对她说的话，她一句都不敢对爸爸透露。


    唯恐刺激到爸爸，影响他养病。


    蒋贝珠真不愿意赖永钦投资蒋氏：“爸爸，虽然船王信任我们是好事，但是您现在还是应该以修养为主。”


    “金奎和泰荣叔，目前经营绳厂都频频出纰漏，无论好坏自家生意总归是有担待，但如果皇冠投资介入我们，到时候再出纰漏也对不起船王信任，我觉得还是该量力而行。”


    蒋明翰对蒋贝珠的冷静很满意：


    “珠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金奎年轻气盛根本听不进去劝，你们是夫妻可能更容易沟通，或者你再劝劝他。”


    蒋明翰对这个女婿真是有点失望。


    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昨天认真帮他分析利弊，可金奎一改往日顺从，对他防备的态度让他心寒。


    蒋贝珠何尝不知道金奎的态度，早上她苦劝无果，幸亏爸爸站在她这边。


    蒋贝珠感激的看着爸爸：“不用劝了，如果金奎执意如此，我们蒋氏绳厂没必要和他掺和，让船王为他投资好了。”


    赖永钦再有权势，若她爸爸不签字，难道还能强行逼迫他人合作吗？


    蒋贝珠在医院里磨蹭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不得不告别离开。


    她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站在公交车站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次停职至多就是开除，反正最差也就是这个结果了。


    其实离开皇冠也好，能减少赖永钦纠缠她的机会，成天提心吊胆担心被人发现她和赖永钦的关系，也到了她的承受极限。


    即使不出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只是，这三天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消磨。


    尽管心中力求洒脱，但回想起这一年为胜任工作所付出的种种努力，泪水依然模糊了眼前的霓虹。


    远处来了一辆公交车，她也不管车是到哪里，直接上车。


    她的头靠在车窗上，发现自己似乎从没好好欣赏过这个城市的夜景。


    忽然，就来了兴致，随心所欲的换乘，哪里陌生就去哪里。


    看着陌生中偶尔熟悉的地方，觉得就这样走一夜也挺好。


    电话一直响，是赖永钦和一些陌生号码。


    她嫌烦直接关机了。


    终于换乘累了，选了一辆看起来很舒适干净的夜班公交上去，头靠在车窗在蒙昧的夜色中闭上眼睛。


    车窗吹进来舒服的夜风，让她品味出几分自由惬意。


    她脑子突然灵光一现，或许应该进行一次长途旅行，反正她刚收到皇冠寰宇伊芙马琳号项目发给她的一笔价值不菲的奖金。


    从小她一直在循规蹈矩生活，努力学着掌控生活，可结果还是脱轨弄得一团混乱。


    她很累。


    自问何不换种活法，开启一场说走就走的自由行。


    查看这辆车的行进线路，终点站居然是飞机场。


    何其幸运她觉得仿佛是命运在给她做出指引。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觉得快乐。


    她余光似乎瞥见了一队熟悉的黑车，从后方极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