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玥被老板气的脸色发红，可让她和老板吵架她又的确做不出这种事情。


    只能无比窝囊的走到农具前查看。


    今年工部打造的农具模板她都看过。


    用料上比往年要好一些。


    可当方如玥将架子上的农具拿到手里，眉头却忍不住皱了皱。


    这不是今年是朝廷新打造的那套，甚至连前些年的还不如。


    农具用料很次，这样的农具用不了两年。


    方如玥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刚要看向老板，不曾想老板已经走到她不远处：“看就看，别乱碰，碰坏了不买抓你进大牢。”


    说话间，一个穿着布衣的庄稼汉走了进来。


    “老板，拿个锄头。”


    老板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架子上，自己拿，五十文一个。”


    “之前不是四十文吗？”


    “啧，你懂什么，这是朝廷新出的模板造的，比起之前的用料扎实了许多，用得好能用好多年呢。”


    方如玥将手里的农具放下：“这不是朝廷新出的模板打造的，朝廷的定价也不是五十文，而是三十文。”


    掌柜的闻言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朝廷定价就是五十文，我这里可是有官府的文书的，哼，我就知道你不是来买农具，而是来砸买卖的！”


    他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许多。


    “走走走，快走，再不走我就找人把你撵出去！”


    方如玥不会吵架，可这种事情她是不会退让的。


    “你拿出官府的文书，也是三十文。”


    掌柜的闻言，一下子被方如玥唬住了。


    的确，朝廷文书标价是三十文，可三十文不赚钱，他们也没油水可捞。


    “而且你们在用材上，也有偷工减……”


    方如玥话没说完，便被掌柜的轰了出去。


    看着紧闭的大门，方如玥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旁同样被轰出来的庄稼汉倒是满脸的平常：“你是外地人吧？”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这边农具的价格高于朝廷的定价，可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你日后别再这么莽撞了，得罪了他们，你日后可不好过。”


    方如玥一听便知道这位大哥绝对知道很多内情。


    她调整好心态：“这边一直都是如此吗？”


    “那农具的质量那么差，用个一两年就需要更换。”


    百姓赚几个银钱本就不容易，被这些贪官污吏一搞，钱没进国库，全进了这些贪官污吏的口袋里了。


    那人心态倒是不错，闻言笑道：“他们有张良计，我们也有过墙梯，我们买到农具后一般会找锻造的师父再锻造一下，虽然多花了几个钱，但能多用好几年呢。”


    方如玥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从这边就能出城，出城后田间地头全是劳作的百姓，方如玥决定多问几个人。


    太阳即将下山，方如玥这才回去。


    沈泽封找人都快要找疯了。


    见方如玥平平安安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难得你在外面待这么长时间，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方如玥闻言重重点头，她将自己在田间收集的证词递给沈泽封。


    “不光是农具，还有织机，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我觉得我们需要写信告诉女皇。”


    沈泽封看着方如玥清秀的字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方如玥。


    方如玥社恐，待在人多的地方便会控制不住的紧张，和陌生人说话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


    可是如今如玥竟然可以一个人去询问百姓，他难以想象，方如玥说着一口标准的官话，与那些说着方言的老人沟通会有多困难。


    可方如玥做到了。


    她克服了心里那道恐惧。


    正想着，就见掀开帷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我，我可能还是有点不舒服，我，我先独自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真的一会儿就好。”


    方如玥说话的时候，手还在抖个不停。


    沈泽封心疼地看着她，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让方如玥独处一会儿比什么都好。


    因此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听着屋里方如玥努力平复呼吸，努力克制那让她失控的生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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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如玥在屋里待了多久，沈泽封就在门外站了多久。


    等到方如玥的房门重新打开，一眼便看到了高大的沈泽封。


    他深沉的目光里尽是担心。


    方如玥开门的手心不自觉冒出汗水。


    她又不是第一次发病了，沈泽封干嘛还这么担心？


    “我没事了。”


    “我知道，如玥很坚强。”


    说着，他抬手在方如玥头顶揉了一把。


    他动作很轻，很温柔。


    方如玥不自在地躲开：“证词你都看完了吗？”


    “先吃饭，吃完饭再谈公事。”


    他可没忘记，方如玥中午嫌弃天热，就吃了小半碗面，如今太阳已经下山，那一碗面估计早就消化完了。


    用过晚饭，方如玥刚要拉着沈泽封进书房，但沈泽封却没着急，而是先与她在餐桌前坐着慢慢喝了一盏茶，又出去绕着园子走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书房。


    散步的时候，方如玥已经将今日的发现说的差不多了。


    因此一进书房，沈泽封主动提笔，将方如玥的发现写了下来，连同那些百姓们的证词，沈泽封一同放进了信封之中，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都。


    沈泽封见方如玥还坐在原处没有起身，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是觉得，江南这潭水远比咱们看到的幽深？”


    方如玥点头：“我总觉得咱们发现的其实都是一些小问题。”


    “你想查？”沈泽封对此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如玥从来就不是一个冷心之人。


    若她冷心，明明对社交恐惧万分，为何要组织赈灾，又为何要一次次救百姓于水火。


    “我……”方如玥一紧张，脑子顿时成了浆糊。


    沈泽封也不着急催促，只是缓缓引导：“放轻松，你不用在意我，说出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可以了。”


    “我只是觉得，百姓们活的艰苦，我有能力为他们做一点什么，我，应该可以帮助到他们一点。”


    可是沈泽封却没有第一时间同意这件事情，他认真地看着方如玥：“如果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简单，你还要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