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对讲机里传来忙音时，白梦奚瞬间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的对讲机：“……他给我挂断了？！”


    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alpha敢这么对他！


    作为坐拥千万粉丝的网红主播，白梦奚早就深谙如何利用自己的omega身份获得优待。他只需要微微垂眸，放软嗓子，就能让alpha们前赴后继地献殷勤。


    这次参加《心跳方程式》，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踩着顶级alpha的热度进军娱乐圈。


    他早就研究过嘉宾名单，其中影帝萧弦就是他的头号猎物。如果能蹭到他的热度，那么自己就能直接飞升成一线明星。而且萧弦不仅待人温柔，还又高又帅，偶尔在社交平台随手一拍就能转赞上百万，评论区粉丝的尖叫声能掀翻服务器。跟他谈恋爱简直稳赚不亏。


    至于这个话都没说就直接挂掉他通话的傻x？


    白梦奚在心中幸灾乐祸。没关系，等节目播出，观众自然会教他做人。


    ***


    景却盯着那台莫名其妙切换了指示灯的对讲机，沉默了两秒。


    “……你好。”景却说。


    他开口后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直言道：“编号7的齿轮，在你那里吗？我这边的的信息提示说，它是你逃出密室的线索。”


    景却茫然：“什么？”


    “节目组没告诉你规则？还是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景却不敢说他没听懂。


    说实话，虽然现实要他不得不扮演一个alpha，但他真对上alpha还是有点心虚的。


    他思考的间隙，对方又开口了：“人还在吗。”


    “在，在。”景却立即爬起来扫了眼房间：“没看见齿轮。”


    “你找过吗？”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质疑。


    “没有。”景却诚实回答。


    “……”


    景却听到对讲机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仿佛对方在忍耐着什么。


    这个人有点没耐心，景却想。感觉是那种在快捷宾馆洗澡没热水会直接冲凉的类型。


    而不是像他一样，耐心地等到过了半个小时的高峰期再洗。冲冷水容易感冒是常识。或许，真正的alpha不会感冒。景却在心里记下来，并把此列为自己假扮alpha的一个准则。


    “立刻去找，通话时间不多了。”


    景却站起身，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杂物堆：“没找到。”


    “抽屉。”


    “看了，空的。”


    “书架后面。”


    “什么都没有。”


    对方沉默了几秒，问：“你确定吗。”


    景却语气诚恳：“应该……吧。我不太擅长找东西。”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墙角一个小铁盒，上面赫然印着【7】的编号，里面似乎正装着对方口中的“齿轮”。


    “……”


    “找到了？”对讲机那边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


    景却死死盯着那个铁盒。


    他突然脑子有了个招，声音也多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嗯……没有。我觉得可能在别人那里。”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笑：“行，那你就在密室待到录制结束吧。”


    “滴——”


    通话到时间了，信号被切断。


    声音消失后，景却抱着对讲机晃了晃，又放到耳边仔细聆听，确认对方不在了，才快速走向墙角，把铁盒踢到了沙发底下，然后才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


    景却对自己的灵机一动十分满足。虽然他在宋轻语那吃了亏，但他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老实人。


    这样一来，麻烦的家伙大概是不会再找他了。


    然而他惬意还没一分钟，脚下的地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什么机关启动了。


    “咔嚓！”


    身下躺着的沙发就这么毫无征兆塌陷下去了。弹簧和海绵垫猛地炸开，景却整个人陷在沙发骨架里，茫然地抓着半截断裂的扶手。


    旋即，对讲机响起宋轻语欢快的声音：“检测到消极游戏行为，启动惩罚机制！景却先生，您可以选择继续躺平，但你所在的房间将会进入地狱难度模式哦！”


    景却：“……”


    他从一堆海绵碎屑中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摘掉挂在头发上的弹簧，然后慢吞吞地从破沙发里爬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吧？”宋轻语狡黠道，“如果再不付出实际行动，地板就会倾斜直到把你滑进角落垃圾桶里。”


    景却对这个有点ptsd。他迅速趴在地上摸出沙发底下的对讲机，用力按下。


    “你好。我错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齿轮在哪？”


    “沙发底下。”


    “为什么撒谎？"


    “……”这个人怎么会拥有这种刨根问底的坏习惯。


    景却委屈道：“不想和你打交道。”解释完你满意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


    “你倒是诚实。”对方再开口时，声音似乎带上点什么意味不明的情绪。


    景却还是听得出来对方没有在夸奖他的。但他好像也感觉不到什么恶意，似乎那个人并没有真的因此生气，这个认知搞得景却自己莫名地更心虚了。


    “为什么又来认错？不是不想和我说话么。”


    “……为了惩罚我，导演伤害了我躺过的沙发。”


    “这样吗。”那个声音带上一点笑意，“原来你是这种人设？”


    “呃……”搞不懂他在说什么。景却有点后悔，要是知道这个人这么麻烦，他就不挂omega的通话了，感觉再不济也不至于这幅阴晴不定的样子。


    现在开始，他对这个世界的所谓alpha有刻板印象了！


    “你现在把齿轮装到墙上的第三个凹槽。”对方指示道。


    “好的。”


    景却照做后，密室的门缓缓打开。


    “出来了吗？”


    “嗯……”


    景却刚踏出门，就听见对讲机里传来最后的一句话。


    “很期待与你见面，景却。”


    “！”


    景却呆望着走廊尽头闪烁的摄像头，卡在三分钟通话自动断掉前，他下意识说：“你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对讲机顶端的红光就熄灭了。


    景却攥着对讲机，疑惑地歪歪脑袋。


    监视器前，宋轻语兴奋地拍着助理的肩膀："这段一定要剪进预告！标题就叫《废物Alpha胆敢挑衅国民顶流》！对了小茜，你看看其他嘉宾的进度如何了？"


    “唔……”方小茜操作调整着监视器的画面，“目前暂时只有景却离开第一间密室来到公共走廊，其他人那边似乎都不怎么顺利呢。”


    “那么，接下来就看景却的选择了。”


    宋轻语盯着画面，笑意渐深，“虽然萧弦把主动权给了他，但估计我们萧老师也还没意识到，景却这种人八成只会找个omega献殷勤，赢得下一期的录制资格吧？”


    “景却会被他的粉丝冲烂的。”方小茜叹息道，“需要帮忙准备公关吗？”


    “不用。你知道的，我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嘛。”


    ***


    萧弦盯着手中黑屏的对讲机，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叫景却的，比那些阿谀奉承的omega有趣多了。


    一个月前，经纪人把《心跳方程式》的企划扔到萧弦面前。


    “恋综？”萧弦皱眉，“我不去。”


    经纪人推了推眼镜：“这可是宋氏大小姐制作的项目！只要跟宋氏搭上线，公司新人也能分一口羹。反正你也没谈过恋爱，上恋综对你来说百利无一害。”


    “得了，别说些让人发笑的话。不会以为我配合你们卖人设，只是因为合同的约束吧？”


    “要求很简单。”经纪人回答不上来，只能装模作样狂翻企划书，“你这次的人设是，对Omega温柔绅士，方便吸CP粉；对Alpha不用客气，反正观众就爱看Alpha之间的火药味。退一万步讲，你自己就不想跟那些漂亮omega相处吗？”


    萧弦嗤笑一声。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体贴小o的人设，只是因为厌恶镜头外面那些人的窥私欲，才答应公司之前的种种卖人设要求。可这些人却不断触犯他的底线，现在甚至连他的私生活也要染指。


    要不是他本就对情爱之事兴致缺缺......


    他百无聊赖翻开嘉宾资料页，然后目光停在了最后一页。


    景却。


    素人Alpha，资料少得可怜，连照片都像是临时拍的，甚至完全没有修图。


    画面中的青年男子站在会客厅的落地窗前，身形修长。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竟然有一种不可能出现在alpha身上的随和与温柔感。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衬衫的袖口没有挽起，而是长长地遮住他的半截手背，露出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窗框边。


    他没有看镜头，视线微微偏开，像是被强行拉来拍照的，眼神中全然没有素人常见的紧张或讨好，反而只有一脸无所谓。


    萧弦当时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忽而露出笑意。


    “有点意思。”


    ***


    素人alpha的资料给萧弦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密室连线的时候，他很快就认出来和他连上的这个alpha就是景却。这倒也符合节目组想要把他俩放在一起制造对比引发话题的考虑。


    只是……


    接下来的发展他们应该不会满意了。萧弦靠在门边，指尖轻轻敲着对讲机的外壳。


    走廊上，景却的脚步声在门外打转。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像是某种警惕心极强的小动物在危险边缘试探，萧弦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公共走廊里现在只有景却，景却大可以拿对讲机连一个等着alpha来营救的omega，然后打开对方的门，带着那个新搭档，离开走廊前往下一个房间。


    但直到对讲机的冷却时间结束了好久，他也没听见景却主动呼叫其他人的声音。


    他这才重新拨通对讲机，语气放得比之前轻缓，却仍故意带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左边倒数第二个房间，开门。”


    对讲机传来景却迟疑的声音：“你不会报复我吧？”


    萧弦挑眉：“我报复你什么？”


    “比如……”景却的声音顿了顿，“把我关在里面，或者……”


    “或者？”


    “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景却可怜道。


    萧弦差点笑出声。他放缓语气，像哄一只炸毛的猫：“别害怕。你想想，我又不图你什么。”


    外面的人这回沉默了很久，像是真的在努力思考萧弦能图他什么一样。


    萧弦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在对讲机通话时间还剩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景却终于得出思考结论。


    “我没有钱！”景却警惕道。


    萧弦乐了，不是，想半天就想出来这个？


    “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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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会把你关这里面，威胁你说出银行卡密码？这可是在录节目。”


    见对方哑了半天没回应，萧弦又补充说，“好吧。你别告诉我，你正在担忧录制结束后我就会那么做。”


    “……………………”


    这一副被说中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萧弦彻底拿他没办法了，但他这回并不心急。


    景却在他看来，很像是他之前拍戏时搭档过的一只猫。猫是剧组带来的，对萧弦有种生来直觉般的排斥感，仿佛知道这个人类不好相处。


    但它实在饿了。所以当萧弦按照剧本用猫条诱哄它从墙角出来时，它在害怕和想吃里面选择了害怕地吃。


    景却磨磨蹭蹭地站在萧弦房间门口。


    想赢游戏，就得找个搭档才能前往下一关。


    去和其他陌生人结交太麻烦了，他想，说不定会遇到比这个家伙更可怕的人。他不是傻子，风险评估什么的他还是略懂一丝。


    为了通告费，景却选择了害怕地给萧弦开门。


    “你不会害我吧。”他再度确认道，“我就是个普通人。”


    “说什么呢？当然不会。”


    “真的？”


    “真的。”


    门外又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按下按钮的声音。


    “滴——”


    门开了。


    景却眨了眨眼，努力适应突如其来的昏暗，然后才发现对讲机另一边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男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低调的休闲装，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握着那台黑屏的对讲机。他的目光落在景却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最后停在他头发上挂着的一小片沙发海绵上。


    “你……这是，”萧弦有些忍不住笑，“刚从废墟爬出来吗？”


    年轻的素人alpha头发上粘着几片白色海绵碎屑，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轻轻飘落下来。他的衬衫领口歪歪扭扭地敞着，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长长的袖口遮掩着他大半个手背，显得有些无助。甚至，他的裤脚上还勾着一小截断裂的沙发布料，走起路来一荡一荡的，像炸开的猫尾巴毛。


    再往下看，连鞋带都散了。


    萧弦：“……”


    景却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看什么？”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松开的鞋带，恍然大悟，刚想弯腰系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一步按在了他的鞋面上。


    萧弦单膝点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勾起那两根散开的鞋带，打了个利落的结。


    景却愣在原地。


    ——等等。


    这个蝴蝶结！


    好丑。还不如他自己系……


    这个人是想跟他炫耀系鞋带的艺术吗？可是，他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还是说，他有别的用意？


    “……你在干嘛。”景却试探道。


    萧弦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抬头看他，唇角微扬："一会儿踩到鞋带摔一跤，是不是该怪我‘报复’，没看好你？"


    “……”


    景却哑然，他倒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吧。不对，他明明是最讲道理的！


    他懂了，这家伙故意趁他没反应过来，想卖他一个人情。真是可恶，alpha原来都是这种人吗？


    “算我欠你一次。”景却磨磨蹭蹭地说，“我会报答你的。”


    萧弦没说话，起身时指尖状似无意地蹭过景却的裤脚，把那截勾着的沙发布料也摘了下来。


    “既然你自己非要那样想，那么现在，”萧弦把那块碎布在景却眼前晃了晃，你欠我两次了。”


    景却：“……”


    他还没开口，omega的声音就从走廊另一头传了过来。


    “呀，是萧老师！原来您在这儿呀，我找了您好久呢。”


    这个声音……景却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个被他挂断通话的omega。


    那个人也拥有一开口就让人不想听他说第二句的能力，说明他们是同一个人，没错。


    omega踩着小碎步飞快地跑到萧弦面前，直接无视了景却：“听摄影哥哥说，萧老师也成功逃出第一间了，我就马上来找您了！”


    他伸手去挽萧弦的胳膊，男人却侧身避开，声音冷得像冰：“别碰我。”


    白梦奚的笑容僵在脸上。


    萧弦……怎么了？


    他的粉丝不是都说萧弦是很温柔的人吗？！而且他早就暗地分析过，萧弦这种类型的人是最吃黏人omega那一套的，难道说这还不够？


    想要引起一个alpha的注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当着他的面勾搭其他alpha。白梦奚深谙这点，于是目光一转，突然改去拉景却的袖口。


    “这位哥哥是……啊！”


    他的手还没碰到景却，就被萧弦一把攥住手腕。


    “也别碰他。”萧弦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白梦奚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在alpha的威压面前他甚至毫无招架之力！


    景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想离这两个人都远一点。


    “是，是你呀。”景却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尴尬，“听你声音……我最开始好像接到过你的呼叫来着。”


    他刚说完，两个人的目光就齐刷刷钉在了他的身上。


    白梦奚的表情管理更是彻底崩了。原来这就是那个挂他通话的傻x！萧弦居然护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萧弦只是眼眸微阖，望着景却：


    “在我之前，你已经跟他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