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大喜,产婆更是第一时间将小婴儿包裹好,送到了沈嬴川和奄奄一息的江槐序面前。


    “恭喜楚王,恭喜境主,是个小王子,哦不对,应该是小皇子呢!”


    此时的江槐序连掀开眼皮都觉得困难,但扔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可他还没开口呢,沈嬴川就重新将他的手轻放进了被子里,没好气道:


    “抱走!不看!!”


    产婆一脸懵逼,“诶?楚王您这是……?”


    江槐序笑得平和又从容,他最是清楚沈嬴川的性子。


    这家伙……是埋怨这孩子让自己遭了那么大的罪,在撒气呢。


    于是,江槐序轻笑道:


    “我十月怀胎,赔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你就这么不喜欢啊?”


    听了这话,沈嬴川瞬间慌了神。


    他摇头的瞬间,晶莹的眼泪珠子也飞得到处都是。


    “当然不是!”


    沈嬴川开口的瞬间,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他顶着一腔委屈到极致的语气,将被泪水浸湿的脸迈进江槐序的掌心,哭诉道:


    “可是……可是因为他,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我从没想过,我最爱的人,会因为一个孩子,险些到阎王殿走了一遭。”


    “序儿……我心疼……都怪我……是我让你受了这样的罪。”


    “还是两次……”


    沈嬴川越说越委屈,连话语都变得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清楚了。


    江槐序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想伸手摸摸沈嬴川的头,但身上实在是太痛了……


    他的手抬不起来。


    只能张了张口,朝沈嬴川说了句:


    “哥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但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江槐序的脸色越发惨白,但还是强撑着说了下去:


    “而且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你总不能……再塞回我腹中。”


    “乖……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我很累,看完得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江槐序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嬴川也只能抹了把泪,极度小心的从产婆手中结果了那个小的可怜的孩子。


    他才出生,浑身都泛着一层粉,连眼睛都还是闭着的。


    但……沈嬴川对这小不点儿多多少少有些嫌弃。


    因为,他长得半点不像江槐序。


    沈嬴川叹了口气,这才将小不点儿放在了江槐序的枕边。


    他低估道:


    “序儿,嫣儿刚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小吗?跟小粉耗子一样。”


    这话,再度让江槐序听笑了。


    他微微掩面,一边缓缓凑近襁褓看孩子,一边回了句:


    “自然不是。”


    “嫣儿是足月生产,比他大一些。”


    “不过,嫣儿生得像我,儿子……倒是更像你。”


    沈嬴川翻了个白眼,连忙在心里嘀咕了句:


    ‘难怪长得这么丑……原来是像我啊。’


    江槐序是真的累了,不过在休息之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哥哥……”


    江槐序柔柔的唤了声,“叫他……‘九州’,好不好?”


    “四海升平,九州归一。”


    “沈九州。”


    沈嬴川奋力眨巴着眼睛,眸中又惊又喜,还有几分无措。


    “‘沈’九州?”


    “序儿,你愿意让他跟我姓啊?”


    江槐序微微勾唇,“为什么不?”


    “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啊。”


    “所以就叫他沈九州,好不好?”


    沈嬴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奋力道:


    “当然好!!!”


    “序儿起的名字,永远是最好的!!!”


    ……


    一月后。


    江槐序登基为帝,改国号为齐,天下再度一统,史称齐元帝。


    他将国都重新定于丹阳,又颁布了不少降税减负的法令,还分拨了国库中大半的钱财,给那些被战乱波及的灾民重建家园。


    一时间,江槐序的贤名为天下所闻。


    世间的百姓纷纷歌颂,说他是难得一见的仁君圣主。


    短短一年的功夫,大齐兴德政,中农桑,重建了曾经崩坏的科举制度,繁荣程度,已远胜从前的大徵。


    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江槐序一行人一直以来追寻的一切,也终于实现了。


    ……


    夜半,萤火纷飞,南宫琦身披黑色长袍,独自一人立在冷风中,手中握着的,仍是象征大祭司地位的权杖。


    这一年里,阿影跟卜雨时相认,爷孙俩一起踏上了云游炼蛊之路。


    南宫琦……便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一年前,他随江槐序他们一起去了丹阳。


    江槐序拜南宫琦为相,甚至将手中大半的权利都交给了他。


    众人一起齐心协力,大齐才会这么快的繁荣昌盛。


    但……


    世间越往后推移,南宫琦便越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夜里,他总是在无人处呕血,体内的神蛊也慢慢失去了作用。


    望着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南宫琦心中总是一阵暖意。


    他曾立誓,要代替卜芸走过他未走完的路。


    如今,南宫琦,做到了。


    在这让人肝肠寸断的人世间,南宫琦硬生生的熬了快两年。


    自从卜芸去世以后,他每晚都夜不能寐。


    相思入骨,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但……这其中的每一夜,卜芸都未入过他的梦。


    他能见到的,唯有那日卜芸离开他时的场面。


    如今……南宫琦再也熬不下去了,无论是生命还是心力,都已走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