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辰盯着那行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


    笔记本从手里滑下去，“啪”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她怔怔地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门口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盛星辰一下子回过神来，慌忙把笔记本踢进书桌底下，快步走向客厅，假装是去倒水。


    傅寒声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倦意。


    看见她在家，他明显愣了一下。


    “你没出去？”


    “刚回来。”


    盛星辰端着水杯，没看他。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傅寒声先开口：“晚上公司年会聚餐，你知道吧？”


    盛星辰低低“嗯”了一声。


    “部门的人都去，你也……”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也一起来吧。”


    盛星辰抬起头，看向他。


    傅寒声站在玄关，肩线绷得有点紧。


    她忽然觉得特别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好。”她听见自己说。


    傅寒声松了口气，可眉头还是皱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那到时候一起走。”


    年会聚餐定在一家挺热闹的餐厅包间。


    餐厅包间里吵吵嚷嚷，大圆桌边围了十几号人。


    盛星辰和傅寒声到的时候，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


    张姐眼尖，立刻嚷嚷起来：“哎呀傅总，星辰，就等你们了！快来快来，自罚三杯啊！”


    傅寒声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在主位坐下。


    盛星辰挨着他旁边坐下，能感觉到席间那些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扫。


    几轮酒过后，气氛更热闹了。


    有个男同事喝多了，大着舌头起哄：“傅总，跟星辰喝个交杯酒呗！都官宣了还害羞啥！”


    “就是！交杯酒！交杯酒！”其他人也跟着拍桌子喊。


    盛星辰脸上的笑有点僵。


    她下意识地看向傅寒声。


    傅寒声侧脸线条绷着，没看那些起哄的人，目光落在面前的酒杯上。


    过了一会儿，他端起酒杯，转向她。


    “能喝吗？”他问。


    盛星辰看着他手里的酒杯，又看看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她心里堵得慌，一股说不清是赌气还是自暴自弃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端起自己的杯子，没说话，手臂直接绕过了他的手臂。


    两人手臂相缠，酒杯凑到唇边。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她被呛得微微咳嗽了一下。


    傅寒声的手顿了顿，很快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起身就去安抚她。


    “好！”同事们爆发出哄笑和掌声。


    就在这时，那个最开始起哄的醉酒同事又站了起来：


    “要说咱们傅总，那可是真、真性情！你们是不知道……嗝……当年，傅总可是为爱颓废过整整三个月呢！公司都不来了，谁都联系不上！是吧傅总？那才叫情深义重……”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猛地扯了他一下。


    他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茫然地“啊？”了一声。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目光悄悄瞟向主位。


    傅寒声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没看任何人，一把抓住盛星辰的手腕：“我们走。”


    盛星辰几乎是被他拖着离开座位的。


    傅寒声一路把她拽出餐厅，塞进车里。


    车开得很快，霓虹灯在窗外连成模糊的光带。


    盛星辰看着前方，心脏一下下撞着胸口。


    “停车。”她突然说。


    傅寒声像是没听见。


    “我说停车！”她的声音猛地拔高，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短促刺耳的声音。


    车停了，但傅寒声没熄火，双手仍紧紧握着方向盘。


    盛星辰推开车门，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得她一个哆嗦。


    傅寒声跟了过来，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那三个月，”盛星辰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抖，但她努力让它听起来平静，“是不是因为她？那个Y？那个弹钢琴的学姐？”


    身后的人呼吸猛地一重。


    她转过身，逼视着他：“是不是？”


    傅寒声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夜色里，他的眼睛深得看不见底。


    过了很久，他才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是。而且星辰，我从未把你当作她。”


    “那是什么？”盛星辰往前走了一步，眼泪毫无预兆地冲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我想起来？笔记本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傅寒声，你告诉我！你看着我，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傅寒声看着她满脸的泪，伸手好像想把她拉进怀里，想用吻堵住她的质问。


    盛星辰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推开他：“别碰我！”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然后慢慢垂下去。


    “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


    “又是这句话！”盛星辰几乎要笑出来，眼泪流得更凶，“你永远都是这句话！傅寒声，我受够了！”


    她猛地转身，不想再看他一眼，踉跄着朝着车子走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林薇薇打来的。


    她吸了吸鼻子，勉强接通：“喂？”


    “宝！你猜我打听到什么了！”林薇薇的声音又急又快。


    “就傅总那个白月光！跟傅家怡以前是闺蜜，钢琴弹得是挺好，但人家早就出国结婚去了！傅总当年是颓了几个月，可他现在眼里绝对只有你，你别瞎想啊……”


    林薇薇后面还说了什么，盛星辰已经听不清了。


    她握着手机，呆呆地站在那里。


    然后，慢慢地转过身。


    傅寒声还站在原地，背对着她，身影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格外孤寂。


    出国结婚了。


    她挂了电话，朝着那个背影，很轻很轻地问，像是在问自己：


    “可他透过我看到的，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