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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和前男友的尸骨he了》 第81章 珠宝店
廖光未死了。
医生早晨查房的时候看见他躺在病床上,双眼充满红血丝瞪得老大,肌肉绷紧,双拳紧握,典型的惊恐死状。
离奇的是,门口的监控并没有拍到有人进出,守在门口的两名警察也并未听见里面发出任何声音。
可他就是这么死了。
估计是活活吓死的。
王书鸢赶到之后,立即紧急封锁了精神病院,任何人不得离开。
调查过程中,她着重询问了昨天刺杀过廖光未的柳莺。
柳莺本来是一声不吭,听见廖光未死了,她立即有了反应,笑了一声:“真是苍天开眼,终于有人给我儿子报仇了。”
立刻,王书鸢就想到苏见绮所说的——何雯雯并不是凶手杀死的第一个人。
事到如今,柳莺知道瞒不下去了,如实告知了当年的事情。
包括她是如何遗弃了她的儿子。
一开始,柳莺并没有下定决心找凶手报仇,可是眼看着五具受害者的尸体都被找到了,她儿子的尸骨却没有一点下落,她还是慌了。
她知道,要是不说出来,她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孩子的尸骨了。
“那五具尸体都找到了。”她眉眼间尽是急切,“你们有没有找到我儿子的尸体,他才一岁。”
王书鸢皱了皱眉,默不作声打开资料夹,拿出了一张照片。
警方在调查案发现场的时候,在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白色水泥块。
因为这里堆积着各种绘画用的雕塑和石像,一开始并没有人留意到。
是警犬绕着这个水泥块不断打转狂吠,警察察觉不对,才开始进行拆解。
最后,拆解出来了一岁婴儿的人体骨骼。
柳莺一下红了眼眶,接过婴儿白骨的照片。
王书鸢蹙着眉,冷声道:“要不是你把他遗弃,他也不至于死在凶手的手里……等待法律的判决吧。”
柳莺抱着照片,泣不成声。
这部分事情结束后,王书鸢把这里交给其他警员,继续调查杀死廖光未的凶手。
这时,法医的检验结果出来了,证实廖光未并不是惊恐而死,而是被人注射了过量的氯/化/钾。
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们成为了最大嫌疑人。
王书鸢却有其他的想法,因为在苏见绮的计划中,孙大勇的妻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她找人要来了曾在这里工作过的人员名单。
凭着记忆,她认出了这里的保洁阿姨方晓婉,就是三年前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受害者家属。
上面显示,她在半个月前来精神病院应聘保洁,昨天刚刚提出离职。
如果王书鸢没有记错,方晓婉曾说她是某医院的护士。
……
另一边,苏见绮到达墓地时,远远看着一个清瘦的背影。
方晓婉正在亲手描摹孙大勇的名字,将尚在人间的红字,一点点覆盖上沉重的黑色。
她喊了一声方姨。
方晓婉这才回过神,抬头,看着她笑了笑。
描摹完毕后,她放下画笔,看着自己这双粗糙的手,忍不住感叹:“我这双手也是救过不少人的,没想到现在,却活生生杀了一个人。”
“南丁格尔小姐要是在天上看着我,肯定会觉得我根本不配做一个护士。”
苏见绮舒了口气:“方姨,这件事你可以不沾手的……”
方晓婉摇了摇头,笑道:“小苏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而且,我并没有后悔。”
昨夜,苏见绮离开后,只有方晓婉一个人看见了——廖光未狂妄地复述着杀死每一个受害者
时的场景,简直像个地狱里的魔鬼。
他复述着杀死孙大勇时的场景,方晓婉则居高临下按着他的胳膊,冷静地一点点推进注射液。
最后的几分钟,廖光未看清了方晓婉的这张脸,和孙大勇手机屏保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挣扎着,狂笑着,扭曲着:“那个男人临死之前还想跟你说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激动地想要知道。
然而,方晓婉根本无动于衷。
和孙大勇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能猜到他会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一句:对不起。
几年前,他们大吵一架后,孙大勇负气出门,宁愿独自住在桥洞底下也不愿意回家。
方晓婉脾气也倔强,他不服软,她也不会低头。
谁知,那竟然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你知道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吵的架吗?”方晓婉转过头,笑着看向苏见绮。
“为什么?”
“我说他炒鸡蛋没放盐,他说我难伺候,一来二去就翻起旧账来了,吵得不可开交。”方晓婉笑出了声,也擦起了眼泪,不知是笑是哭,“其实就是因为那盘没有味道的鸡蛋。”
“我有时候都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斥责他没放盐,而是自己去厨房拿一下盐,我们是不是不会吵起来——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苏见绮没有说话,仿佛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身边人的离世总是会让人陷入一个[如果当初]的怪圈里。
此时,她们站在公墓的最顶处,一转头就能看见半山腰飞驰而来的警车。
方晓婉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即便警察不来,亲手描摹好孙大勇的墓碑后,她也打算去自首。
杀死一个人的性命太沉重了,她根本背负不起。
哪怕她知道,那是杀死她丈夫的凶手。
很快,警车停在墓地的石阶下方。
王书鸢示意其他警员在下面等着,独自走了上去。
“为什么偏要用这种方式动手?”她忍不住气,看着两个人,“再可恶的凶手也应该走正规渠道,去法庭接受法律的审判!为什么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苏见绮能看出来,王书鸢是在为方晓婉觉得不值。
那个廖光未死不足惜,却白白带走了她接下来的几年时光。
“是我要求的,警官。”方晓婉揽过了一切责任,主动举起双腕,“我等了四年,实在是等够了,等不及了。”
王书鸢下压眉头看向苏见绮。
苏见绮耸肩摊手,做了个无辜的样子。
王书鸢胸口起伏一下,没再说什么,也没有掏出手铐。
临走之际,方晓婉突然回头看向苏见绮:“小苏啊,养鬼这件事还是不要做了,伤身体。”
作为亲身经历者,她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苏见绮只是笑笑:“要是方姨你的丈夫死而复生回来,你会把他赶走吗?”
方晓婉愣了一下。
“他不是鬼怪,而是我的爱人。”
方晓婉立刻明白了,笑着点点头:“我祝福你们。”
“谢谢。”
目送警车离开后,苏见绮思考片刻,决定去珠宝店逛一圈。
——既然已经将秦之朗视为爱人,她也应该送给他一枚婚戒。
想想她和一只男鬼结为了夫妻,还是挺刺激的。
她溜达到镇中心的那家珠宝店。
本来经过这几天的亲密接触,她觉得对秦之朗的身体尺寸算是足够了解,可是当店家摆出一排各式男士戒指时,她还是犯了难。
仔细想想,她好像只是对他的比较熟,买套是没问题的。
戒指,还是拿不准尺寸。
她肯定,秦之朗就在某个阴暗的位置注视着她,这露骨又直白的视线一刻不移,想要忽视都难。
问题就是,苏见绮想将这枚戒指作为一个惊喜,打算偷偷摸摸进行,不想让他现身来试。
她双臂撑在柜台前,挑了挑,试了试,陷入沉思。
老板看她为难,给他出主意:“找你男朋友过来试试尺寸嘛,你可以坐这慢慢等。”
“不是男朋友。”她试着一枚戒指,随口答道。
老板哦了一声,没多问,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骨戒指,有些好奇:
“美女,你这戒指看上去像是骨头做的吧,要不要趁此机会在我店铺里挑挑金的?新进了一批漂亮的女士戒指。”
话音刚落,秦之朗的视线陡然变得尖锐。
周围的气温瞬间降低,老板都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苏见绮摩挲了一下手上的骨戒指:“不用了,没有任何一枚戒指能比得上这枚。”
这可是他用心尖处的骨头磨出来的,千金不换。
而且不知是否她的心理作用,每次抚摸这枚戒指,都会感觉它蕴藏着可怕的鲜活感,就像直接触摸到了他的心尖,近距离感受他狂乱而爱意爆满的心跳。
最后,她挑选了一款她喜欢的,让老板包起来,要是尺寸不对再来换。
——反正他不管戴什么,都是为了取悦她。
付款时,一辆警车呼啸而过。老板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感叹:“赵乾良那个祸害总算是被抓起来了。”
苏见绮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老板早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可不是!他不被抓我也不敢说啊。”老板哼了一声,“我这铺子原本是开在最热闹的那条街的,这不,强行被他收了过去。”
“要么乖乖收钱让出铺子,要么被打死,你说让我怎么选?”
苏见绮挑了下眉,看来赵乾良和苏鹏一样,表面老实实际上就是个混蛋。
她刚走到门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返回来:“四年前,是不是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来你店铺里买过戒指?”
这是镇中心最好的一家珠宝店,除非秦之朗是在网上买的,不然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肯定会选择这家。
老板头也没抬,笑着说:“美女,四年前的事情了,我哪还能记得……”
“他叫秦之朗。”
老板一怔,现在万仙镇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因为他的长相出众,老板还有些印象:“是,他来买过一枚女士戒指,说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好像还拿了一枚最新款……对,就是五月二十号的前三天!那枚最新款的戒指刚到,就被他给买走了。”
苏见绮说不出话。
本以为隔了这么长时间会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然而她喉咙却阵阵发紧,呼吸也变得不稳。
她不敢去想,生前的秦之朗究竟是抱着怎样兴奋的心情买了这枚戒指。
又是用怎样的心情,在520当天听她提出的分手。
最终又是用怎样的心情,绝望地接受了死亡。
第82章 她爱他
大约半个小时,苏见绮回到别墅。
手里的珠宝袋子小巧精致,她脱鞋时,随手放到了玄关。
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的同时,她抬头,恰好撞上这个冰冷坚实的胸膛。
秦之朗垂眼看着她,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见绮愣了一下,狐疑地眨眨眼:“怎么了?”
这一路上,她都在深思有关模仿作案的事情,这么一撞,才算是回过神。
他静默几秒,口吻没什么情绪:“……中午想吃什么?”
她疑惑地眨了下睫,这段时间他包揽了她的一日三餐,从来没有问过她想吃什么,每次都是到了饭点就自己去做,并且每次都不会重样。
她本来就对口腹之欲没什么大追求,他的手艺又实在好,根本不去费心思考这些。
关键是她觉得,秦之朗在她的饮食上也有极强控制欲——他做什么,她就吃什么,可能对于他来说,这就代表着她对他的一种服从。
每次看见她乖乖吃光他做的东西,他的眼底就会浮现出病态的满足感。
苏见绮反正不在乎这些,干脆满足他。
今天突然问这个,倒是让她一时有些懵:“……我都可以,看你想做什么。”
她在思考正事的时候很少分神,回答完后,一下子又沉浸在案件的思考中。
她走得快,没有注意到,秦之朗眼神阴沉而尖锐,缓缓盯向那个红色的珠宝袋子。
苏见绮回卧室换了一身舒适轻薄的睡衣,下楼时,客厅内已经空无一人。
秦之朗似乎上楼了。
她隐约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但没有深想,喝了一杯水后,就开始在纸上罗列思考到的东西。
若是生前的秦之朗所言不假,能够进入他关系网的人并不多,画在纸上只有
短短的几笔连线。
除了亲生母亲吴淑熙,他名义上的养父赵乾良和名义上的弟弟赵希希,他身边还真没有几个值得怀疑的人。
问题就是,生前的秦之朗温温柔柔对谁都很好,谁会对他那么残忍呢?
若是以他现在这疯狗脾气,惹到一些人进而对他展开报复,倒还是有可能。
首先,苏见绮在吴淑熙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女人虽然不喜欢秦之朗,但是据观察她非常胆小,杀人剖心脏这种事她应该做不出来。
——至少是,她一个人完成不了。
苏见绮和警方给出的犯罪侧写是一致的,杀死秦之朗的人会是个有力气的成年男人。
不然,完成不了割断肋骨、剖出心脏以及远距离抛尸这种费力气的活。
也正是因为和红心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侧写相同,她第一时间才没有察觉到这可能是一起模仿作案,仅仅觉得凶手的手法和处理尸体的方法过于草率。
赵乾良……
在涉黑证据爆出来之前,她还对此存有一丝疑虑,毕竟这个男人伪装得太好,完全就是一个正能量的善人形象。
伪善的形象崩塌后,她反而多了几层怀疑。
一个表面老实实际阴狠的人,又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成年男人,是有可能暗中杀死一个人的。
并且,复生而来的秦之朗对赵乾良的奇怪态度也值得推敲。
赵乾良是第一个被他放火烧的人。
尽管他没有了记忆,但被杀的怨恨说不定深深刻进了骨头里。
苏见绮皱着眉,越想越觉得这个富商值得怀疑。
问题就是……证据。
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她毫无证据的推测,没有合理且有力的证据来支撑。
她沉思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桌面。
忽然,一种长久忽视的不和谐感突然强势占据她的大脑。
四年前,她站在赵家别墅的门口也有过,不过转瞬即逝,紧接着就被难以遏制的悲伤淹没,根本没来及深想。
现在回想起来——秦之朗的心脏怎么会在赵家别墅被发现?
他根本没去过那里几次,更没有住过。
思及此,苏见绮心重重一跳,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秦之朗的心脏,抛错了位置!
若是按照廖光未的习惯,锁定目标后,他肯定会暗中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死在他手里的那五个人,心脏无一例外全部放在了正确的地点门口。
然而,秦之朗的心脏却没有放在他的房子门口,而是诡异出现在了他不常去的赵家别墅。
赵乾良想要尽快将自己犯的罪行推给连环杀人犯,根本没有细想其中的逻辑漏洞,就将心脏抛在了自家的别墅门口。
如果说苏见绮之前对模仿作案还抱有怀疑,那么现在完全相信了,秦之朗的死一定和赵乾良脱不了关系!
她想要把这个猜测告诉秦之朗。
一转头,被突然靠近的男性躯体吓了一跳。
秦之朗一声不吭,俯下身,拿过她刚刚梳理完的线索纸。
他似乎洗了个澡,换上了新的白衬衣。
因为一些斑驳的沐浴水渍,衬衫湿润紧贴在腰腹,显现出紧致的线条。
领口微微敞开,他一弯腰,胸肌上鼓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苏见绮耳根一热,这段时间虽然与他亲密接触了很多次,但每次他都穿戴严实,衬衫严丝合缝,唯一能够看见的仅有手臂上陡然暴起的筋络。
这么近距离的肌肉深壑,上面还挂着一些未干的水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风景。
他神色僵冷看完了她的分析,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我说过,这件事就交给我。”
相较于最初,他扣住她下巴的力道轻了很多。
如今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调情的手段。
苏见绮仰着头,刚想笑着调侃两句。
忽然,视线又被他濡湿的身体吸引了注意。
这一次,并非在想情事。
要知道,这只鬼每长出一寸新生血肉就会恢复一些记忆。
现在看上去,他的身体应该已经全部恢复完成了。
难道他已经想起来杀死自己的凶手是谁了,所以让她别管?
她急忙拉过他的手,开口求证。
“还差一点。”他摇了摇头。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还没有重新长出来。
最近他的身体恢复了很多,记忆也随之充盈,但堪堪停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记忆中,他不愿意分手,拿着为她准备好的礼物去往公园,等在长椅上,从天明等到落日,盼望着她能够出现。
哪怕瓢泼大雨,也没有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记忆里都是朦胧的雨,周围空无一人。
直到昏黄的路灯亮起,记忆戛然而止。
接下来应该就是关于他被害的过程。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和这颗心脏一起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
在此之前,秦之朗不希望将他们为数不多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他似乎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怀中,紧紧抱住。
“你只需要陪我。”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苏见绮头皮微微发紧,他的一呼一吸都又粗又重,不断攻击着她的耳朵。
也就是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件事对于秦之朗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她来说,这仅仅是一个真相,但是对于他来说,却一段亲身经历过的、血淋淋的死亡过程。
记忆回归,他必须要再一次直面死亡。
就算现在的他可能不会再恐惧,但那样的记忆也是残忍的。
苏见绮的心脏一阵酸胀,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心口。
他似乎颤了一下,头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晌,他才开口:“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秦之朗又不说话了,似乎不着急问出口,与她相拥了一会儿就松开,转身走进厨房。
起初,苏见绮还有点疑惑,但当鲜美多汁的鱼羹端到她面前时,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吃饭的时候,秦之朗一直在楼上安静的忙。
不知不觉间,他变乖了很多,不仅收起了唬人的匕首,还会陪吃,陪玩,陪睡,简直像一位尽职尽责的人夫。
很难想象,一个危险的鬼怪,却在无微不至照顾她。
唯一不变的,就是还在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随时随地视/奸她。
哪怕是此时——苏见绮独自喝着鱼羹,都能感受一道存在感极强的注视。
待她吃完,秦之朗就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背后,拿去厨房清洗。
整个洗碗过程,他仍旧一言不发。
等到苏见绮终于听见那个问题时,是在床上。
秦之朗始终穿戴整齐,像之前很多次那样,讳莫如深守着自己的身体。
似乎拿捏住了她的癖好,他这次还戴上了黑色的皮革手套。
苏见绮见他要开始,连忙说:“等一下。”
他垂下眼:“为什么?”
“把衣服脱掉吧。”她眨了下眼,“我想和你更亲近一些。”
“这样也能亲近。”他偏过视线,声音冷淡极了。
苏见绮忍不住捧起他的脸庞,迎着他羞耻的眼神,说:“可我想好好看看你的身体。”
秦之朗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按在床上的双手却骤然绷紧,几乎攥成拳,小臂也粗暴地鼓起一条青筋。
这个要求似乎真的令他异常羞耻,喉结滚动了几下,呼吸粗重又急切。
碍于之前丑陋不堪的骷髅骨架,尽管身体恢复完整,但他还是耻于在她面前展露。
在她的注视中,他会觉得自己异常赤裸。
为了稳住他的情绪,苏见绮抬起身,亲了亲他的唇角:“就当满足你妻子的要求,好吗?”
这句话果然是绝杀。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捉住。
他似乎竭力压制住不适,才嘶哑声音开口:“那你来。”
他没有体温,冰冷刺骨,肌
肤呈现非人的冷白色,像无垢的霜雪一样。
在此衬托下,淡青色的筋络遍布十分明显。
尤其是微微隆起的胸肌,鼓起几根粗壮的青筋,透出独属于异性的力量感,其中不乏一丝蛊人的欲/色。
苏见绮正要好好欣赏,就被他敏锐地打断,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不让她再往下看。
他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一点细微的表情:“四年前的那天,你真的去找过我吗?”
似乎察觉出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大脑是最混沌的,也是最不会骗人的,便选择在床上求证这个问题。
苏见绮愣了一下,很快就说不出话。
秦之朗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中指与无名指更是几乎一般长。
不知他怎么想到的这一招,他整个人看样子是抽离之外,却在以某种刁钻的方式来获得想要的答案。
她已经打算不再骗他了,如实告知:“……没有。”
下一刻,他一边动作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开她的唇,质问:“那阿绮,四年前的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去见我?”
苏见绮浑身是汗,喘着气:“……我被关起来了,出不去。”
这也是实话。
那天她回到出租屋时,雨已经下起来了,既然已经提出了分手,她就没打算再回头。
然而,看着窗外不停歇的瓢泼大雨,她还是控制不住想到秦之朗——这个蠢货,肯定会在大雨里等她的。
想到这里,她做什么都不安宁,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拿起雨伞。
当时已经是九点过,黑夜深沉,她正打算开门出去,却不知怎的,那扇门始终打不开。
起初,苏见绮以为是这扇铁门年久失修,净用蛮力。
后来发现不对劲了,外面肯定有什么东西让她打不开这扇门。
于是她拔出匕首,推开窗户,从二楼窗户跳下。
绕上去一看,发现门口死死抵住了一个铁棒。
因为这种老式房门是向里开的,铁棒卡在这里,根本动不了。
苏见绮皱了皱眉,一把拔出铁棒,扔到地上。
由于那段时间她树敌太多,觉得可能是谁跑来报复的,便没有多想。
被这件事一打岔,她也没有心思再去找秦之朗,回到了屋子里。
如今想想,她被关的那个时机未免太凑巧了。
水声激溅。
秦之朗闭上眼睛,无声冷笑了一下,无话可说。
她果然又在骗他。
他并没有在记忆里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是抱有一丝怀疑,便问出了口。
他分辨不出这句话的真假,她惯会说谎的。
可能被骗了太多次,他的心底竟然多了一丝接受的坦然。
甚至在诡异地劝慰自己,哪怕她真的说谎,此时此刻,他就在感受她的温暖,已经足够。
结束时,又是凌晨。
秦之朗像往常一样抱着她入睡,用嘴唇感受她颈间的脉搏跳动。
不知最近苏见绮在做什么,每次等他呼吸平稳,她都会从他的怀抱中稍稍挪开,轻手轻脚起身打开夜灯,记录一些东西。
她不知道的是,秦之朗根本不需要睡眠,睡在她身边完全是为了陪伴。
当她背过身时,他就会倏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她一笔一划在写什么?
会是逃跑的计划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大概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太过令人兴奋,直到现在,他都还感觉像是做梦,始终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宁。
恐惧感和占有欲令秦之朗神志不清,近乎发疯地在脑中勾勒出一场‘苏见绮花言巧语哄骗他,最终成功逃之夭夭’的戏码。
毕竟没有人会真心诚意想和一个可怕的鬼怪成为夫妻。
不然,她为什么要给别人买戒指?
那个尺寸显然不是买给他的。
她也亲口承认了,不是买给男朋友的。
几乎是立刻,秦之朗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杀死出现在她身边的所有异性。
等到苏见绮关灯入睡,他迫不及待起身,赤着脚缓步走到她的床头,翻开那个笔记本。
第一句话,就让他愣了一下:
[5月23日,我从殡仪馆带走了他。]
[5月25日,不可思议,他竟然重新长出了眼球,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
[6月1日晚,我吻了他。]
后面还有很多,都是记录了关于他的事情。
原来不是逃跑计划……
秦之朗渐渐放下了戒备,转过身,深深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她。
——【听说爱可以让人重新长出血肉,他终于回来了。】
笔记翻过几页,是她刚刚写下的文字:
【我越来越确定了,我一直深爱着他。】
秦之朗看着这个爱字,呼吸陡然变乱,胸膛从未起伏得如此厉害,手臂的根根汗毛乍起。
有那么几秒钟,他以为自己在一个美妙的梦境里。
如若不然,她怎么会写下这么多打动人的文字?
尤其是她写的——爱。
她亲手写下,她爱他。
秦之朗紧攥着这本笔记,头脑微微眩晕,假如是做梦,他宁愿一辈子沉沦其中,再也不要醒来。
这个角度,镜子正好照到他的整个身体。
脸庞英俊,眉眼冷邃,紧实而均匀的胸肌上下起伏,腰腹劲瘦,手臂上的淡青色筋络也清晰可见……
这是因为她的爱,才长出来的血肉。
这是客观发生的,绝对无法欺骗的东西。
想到这里,秦之朗的头脑嗡响,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连同灵魂深处都发出过于狂喜的震颤。
——她是真的爱他!
第83章 爱夜
苏见绮是被吻醒的。
这次的吻不同于过去,实在温柔。
他的舌尖甚至有点颤抖,抚摸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磋磨着她的上颚,掀起一阵阵难以言说的酥麻感。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他眼神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不知在兴奋什么,漂亮的琥珀瞳已然变为了浓烈的蜜糖色,黏腻滚烫。
其中不乏一丝危险的兽性。
苏见绮狐疑眨眼,回想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点猜想不到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还以为秦之朗会愤怒再一次欺骗了他。
他的兴奋过于明显,就像陷入了某种喜不自胜的想象中,神色带有几分癫狂的意味。
下一刻,他似乎急于求证什么,捧起她的脸,一动不动注视她的眼睛。
开口时,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急切与嘶哑:“阿绮,你爱我,对吗?”
他连尾调都在发颤。
仿佛饥渴已久的人,忽然得到了饕餮盛宴那边,狂喜到忘乎所以。
苏见绮注意了一下他的措辞,之前每次要求她,他用的都是喜欢二字。
今天却主动用起了这种沉重而澎湃的字眼。
虽然好奇,但她还是先回答他:“是的,我爱你。”
几乎是立刻,秦之朗仿佛冲撞开牢笼的一头野兽,奋力地捕获住了她——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两条带有肌肉的手臂狠狠禁锢住。
相较于他的发怒,他的喜悦显然更加狂热,不正常得令人难以承受。
苏见绮完全动弹不了,听着他的气息粗重不匀,浇打在耳边。
“再说一遍,你爱我。”他急切命令。
秦之朗终其一生,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她的爱。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头一绵,忍不住捧起他的脸,一字一顿道:“我爱你,秦之朗。”
话音刚落,他的神色变得更为狂暴古怪,捧起她的脸,闭上眼,重重地吻了下去。
不知苏见绮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分明他们做过很多亲密的事情,但在这一刻,他们才算真的是心意相通了。
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湿吻后,秦之朗的眼神仍旧烫得吓人。
就好像……他突然大跨步走进了热恋期,怎么拥抱,怎么接吻,都不满足。
“你到底怎么了?”苏见绮问。
秦之朗看了一眼她的床头,没说什么,修长的手指富有攻击性地填满她的指缝,亲昵地与她十指相扣。
滚烫的视线丝毫不减热度,吻遍了她的眉眼和嘴唇。
苏见绮稍稍偏头,看见自己那本被摊开的笔记,立即了然于心。
里面的内容本来就是为了写给他看的,这么多天过去,他居然刚看到。
第一次拥有如此喜悦的情绪,秦之朗还无法处理消化好,整个人像是醉了一般头脑
微眩,耳根、脖颈、胸口大面积泛红,趴在她的身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苏见绮顺势抱住他毛绒绒的脑袋:“好了,你冷静一下,就算发现我爱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秦之朗难以控制情绪,口干舌燥,闭了闭眼。
她可能理解不了,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究竟盼望了多久。
甚至跨越了生与死。
尽管他的体内积聚着浓烈的恨意,甚至每一根骨头中都是对她钻心尸骨的恨。
但是,若没有爱意,哪里来的恨意?
这些积聚在体内的恨意,何尝不是另一种极端的爱意?
它们疯狂,沸腾,翻涌,拼命叫嚣……无非就是因为没有得到她的爱。
仿佛一片干旱已久的土地,缺乏水源滋养,总是黄沙漫天,积聚风暴。
一旦感受到她的爱,就相当于给这片土地注入了充足的滋养,黄沙不再,风暴不再,就会变得冷静而温驯。
因为她爱他,再巨大的怨恨也可一瞬转化为浓烈的爱意。
一想到,每根骨头都写满了对她的爱意,秦之朗就像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
当然,更让他兴奋至极的是,她也一样爱他。
突然,秦之朗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直勾勾盯上她。
苏见绮被吓了一跳,不禁暗骂了一声疯子。
前一秒还依恋得不行,怎么这分钟又变得眼神冰冷。
“怎么了?”她问。
他低声质问:“你买的戒指,送给谁的?”
她眨了眨眼,今天思考的事情太多,都忘记那枚戒指了。
不是,他还以为戒指是买给别人的?
苏见绮又好笑又好气:“当然是买给你的,傻瓜。”
“那不是我的尺寸。”他微喘着气,“而且你说,不是送给男朋友的——”
“你是我丈夫嘛,当然不是男朋友了。”
秦之朗眼眸微亮,没说话。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起身下楼,将那个珠宝袋子拿了上来。
苏见绮迫不及待打开盒子,牵起他的左手,将这枚婚戒缓缓推了上去。
结果,尺寸的确小了,卡在了第二个指节的位置。
她才发现,他的无名指比她想象得还要修长有力,指骨分明。
“是我尺寸买错了。”苏见绮胸口起伏一下,“不过,就算我买错了,你也不能怀疑我买给其他人啊。”
话音刚落,锁骨处拂过一缕急切的气流。
秦之朗低垂着头,前额抵在她的肩膀,喉咙微微震颤:“对不起……”
最后呼出的一个气音,分外酥耳。
濡湿的气流在她锁骨处激起一阵细小颗粒。
他似乎在求得原谅,覆上她的唇,伸出舌尖,撬开她的唇齿,轻轻勾缠。
不再像个没有章法的野兽,吻得舒服又耐心。
苏见绮正想放松身体享受,突然,一件扎根在她心里的事情猛然刺痛他的大脑。
——杀死秦之朗的凶手还没有找到。
这就像横在她心里的一根刺,每次愉悦的时候都会不合时宜的出来搅扰。
她的寿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不知何时就会死去,早点解决这件事情,她才能早点安心。
秦之朗发现她突然不在状态,缓缓卷回舌尖,拇指按住她的下唇:“在想什么?”
苏见绮咽了下口水,尽管知道他不愿意,还是如实告诉他:“我想尽快为你报仇,这样我们才能心无旁骛度过剩下的日子。”
——度过剩下的日子。
他脑袋轰隆一下,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劈头盖脸,狂热的温度瞬间退却,有的只是神经狂乱的跳动。
将将封盖住的恐惧再也压制不住,猛烈爆发。
秦之朗竭力压制着自己,才没有立刻发狂。
是啊,她会离开他的。
他们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爱,却……
霎时间,痛苦而锋利的情绪传递至秦之朗的四肢百骸,脑中甚至浮现出没有她之后的日子——
他会独自生活在这间别墅,窝在这张冷冰冰的床上,日夜期待着她的归来,数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却永远没有尽头。
黑暗笼罩而来,他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不停坠落、坠落……
就在秦之朗冷到窒息时,唇上突然传来一抹温热。
苏见绮见他表情不对,主动吻上了他。
轻轻撬开他的齿关,渡去温暖。
不一会儿,随着暖意的交融,他重新找回了理智。
“你会帮我的,对吧?”一吻结束,她捧起他的脸。
他闭了一下眼睛,喉结滚动时,脖间凸起很粗的青筋。
静默几秒,他忽然说:“是你先要帮我。”
苏见绮愣了一下,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秦之朗的眼神有些古怪,盯她看了一会儿后就起身下床,走进浴室里洗了一下手,回来时,在旁边的椅子上垫了个舒服的软垫子。
等将苏见绮抱到上面靠好,他又突然半跪下来,她才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
半夜,起风了,吹得窗户微微作响。
苏见绮瘫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双眸微微失焦。
太过刺激了,她根本不敢低一下眼。
她就感觉整个人躺靠在沙滩上,阳光在暴晒,额头渗出的汗水都沾满了咸湿气,不动声色地滑落到她鬓角。
其实不完全是热,还有湿软的冷,反正这个过程难以用语言描述。
她的腿本来分开一条搭在椅子扶手,一条踩着秦之朗的肩膀,到后来,便是两只脚都踩在了他的肩膀。
再到后面,她的两脚就颤抖得踮起脚尖。
小腿几次滑落下去,都会被他重新扶好。
最后,果不其然,这把椅子报废了。
连垫在后腰的垫子也没能逃过水啸。
苏见绮快要受不了,脚掌抵住他肩头,推开。
也就是这一推,她才重新看见了秦之朗。
他似乎刚刚洗完脸,还没来及擦干,眉毛、睫毛和鼻尖都挂着水痕。
就连凸起的喉结,也有滑落的清透水珠。
只是半个小时没有直视这双眼睛,他的眼神就变得更为灼热。
下一刻,他起身,伸手扣住她的下颌,当着她的面,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吞咽了下去。
苏见绮耳根立即燃烧起来,呼吸加重。
他的嘴唇不知沾了什么,湿润得厉害,泛起一层水光。
然后,吻在她的颈侧。
她呼吸一滞,很想问他从哪里学来的招数,但是喉咙灼烧得说不出话。
她自诩放得开,这一瞬间也羞涩到爆。
四周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也凝滞了,浓郁而粘稠。
这时候,秦之朗盯着她的眼睛,伸出一小截舌尖舔过薄唇。
这一动作简单,却极富进攻的色情意味。
苏见绮心脏狂跳,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他眼中的欲色丝毫没有消退,就像一头饥渴的野狗,但凡她点一下头,就会立刻开启第二次进攻。
不过看得出来,他并不善于做这事,耳朵泛红起了细小的颗粒。
真正开始时,他也没有想太多,完全就是凭着本能进行索取。
想到她会喜欢,他就更加卖力。
“怎么了?”他微微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她身侧,“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苏见绮:“……?”
她什么时候教他过这个?
他突然凑近,湿润的嘴唇若有似无触碰她的耳朵,低着声音一字一顿:“是你教生前的我说,这叫爱/
夜。”
第84章 最后的记忆
苏见绮:“……”
想起来了,曾经在逗那个害羞敏感的秦之朗时,她是说过。
当时的他脸颊绯红,羞得快要自燃。
怎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注视着她,带有侵略性地将这两个字回敬过来。
她耳根烧得厉害,心脏快要跳出。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苏见绮向来大胆,在内心躁动的驱使下,她歪了歪头,盯着他,伸出一只手。
玉白纤细的手指自他棱致的锁骨开始,一路向上滑,沾着湿黏的水迹,划过他凸起的喉结,凌厉的下颌……
最色气的是,他竟然配合着,垂着眼,缓缓抬起下颌。
此时此刻,分明他处于高位,眼神也是居高临下而危险的,却甘愿追随她的指尖,温驯地被玩弄。
激烈的爽意一瞬涌起,苏见绮头皮发麻,手部的动作不由颤抖变缓。
她本意只想挑逗到他的脸颊,标记一般,让他沾染她的味道。
谁知,他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他盯着她,微微低下头,舔了一下她的指尖。
苏见绮几乎停止了呼吸。
秦之朗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情感浓烈到恐怖的地步。
仅一眼,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幕,够刺激也够色/情。
是她喜欢的。
但要是再来一次,她可就招架不住了。
很明显,他对这种事也并非完全从容,水痕遍布肌肤,劲瘦的腰腹跟随他混乱的呼吸,激烈地一起一伏。
好不容易让秦之朗先去洗澡,苏见绮舒了一口气,全身绵软地靠着椅子休息。
越想越脸热。
谁能想到,生前那个碰她一下都会面红耳赤的男人,竟然在死后,面色无常地为她做这事。
可能是身体得到了满足,后半夜苏见绮睡得特别安稳。
他们基本固定了睡姿,秦之朗会环住她的腰肢,埋头于她的颈侧,苏见绮则像是疲倦的幼鸟,缩在他安全感的怀抱中。
凌晨四五点钟,秦之朗被胸腔内奇异的剧痛震醒,倏然睁开眼。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
怀中的她睡得很熟,睫毛微微颤动着,呼吸绵长而平稳,像只乖巧的猫。
秦之朗盯她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他瞬间回想起她的那句我爱你,全身激动得酸麻颤抖,本来只是想要轻轻啄吻,结果不知不觉又变成了深吻。
怕弄醒她,他并没有贪恋过久,及时起身。
衣架上挂着他的衣服,他走过去拿起,穿回身上。
接着,他拿过那双黑色皮手套,戴上,修长的手指用力扯紧。
一瞬间,轻薄韧劲的皮革服帖绷紧,显露出指节分明的凌厉线条,无端添了几分冷静而残忍的狩猎者气场。
最后秦之朗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又俯下身吻了一下她。
在她醒来前,他就可以解决好事情回来,来得及给她做早饭。
起身时,他眼底的柔情尽数消退,转而变成了嗜血的杀意。
她的爱/液果然有效,心脏回归,带来了最后一点记忆,等他亲手解决完凶手,她就无需费神在这种事情上。
然而,他转身刚走两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你恢复最后的记忆了?”
苏见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心底就像有某种预感,在他俯身亲吻的刹那,她就一下惊醒。
可能因为,她对他的杀意实在熟悉。
大半夜,秦之朗突然要穿戴整齐出门,除了复仇,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他回过头,声音冷淡:“你睡吧,我会解决。”
“是赵乾良,对吧?”
苏见绮坐直身体,缓缓向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房间里没开灯,仅有一缕月光照进。轻盈的薄纱一样,缠在她的腕骨,美得不成样子。
这一瞬,秦之朗才切身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
尽管他完全有能力就此离开,但他还是凭着欲望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
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过程中,略显粗糙的皮革带有一丝阻涩感,在她手上激起一层细小颗粒。
苏见绮反扣住他的手,用力一拽,迫使他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对他说:“让我来帮你报仇。”
可以说,这四年间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找出杀死秦之朗的凶手,为他报仇。
他没说话,头微垂,摩挲她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告诉我,最后的记忆里你都看见了什么?”
苏见绮怕他承受不了,直起身跪在床上,紧紧抱住他。
秦之朗的情绪其实没有多少波澜,但面对她的亲昵拥抱,还是很受用,另一只手顺势揽过她的腰肢。
安静间,他的声音在她锁骨上响起:“四年前的那天晚上,我是被吴淑熙的电话叫走的……”
大约就是八点钟的时候,赵希希高烧不退,赵乾良在书房里不知忙什么,家里的司机和保姆也被他打发走了,吴淑熙慌得没了主意,就给秦之朗打了一通电话。
生前的秦之朗一直在期盼母亲的关注,于是想也没想就去了赵家别墅。
起初一切正常,他将生病的赵希希抱到车上,又帮着吴淑熙在医院忙前忙后。
然而,赵希希成功住院后,不乖,非要吵闹着要床头新买的玩具,否则就不打针也不吃药。
秦之朗为了给母亲解忧,便主动提出回赵家别墅再拿一趟。
也就是这次单独回去,出了意外。
赵希希的房间就在赵乾良的书房对面,秦之朗拿好玩具准备离开时,听见书房内传出一声水杯砸地的炸响。
虚掩的房门里,赵乾良正在和一个人对话。
他气急败坏威胁那个人,如果敢爆料就让他活着出不了万仙镇。
这个角度,秦之朗看不见另一个人,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那人不慌不忙地笑了一声,说只要给他一笔钱作为封口费,立刻就将视频删除。
年轻男人似乎身体不太好,说完这句话就咳个不停,还表示拿了钱他就打算金盆洗手,离开万仙镇。
这时,秦之朗感觉不太妙,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谁知,接下来在他们的对话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老板,为了你我可是杀过人的,苏鹏和那个疯女人我帮你解决得不够漂亮吗?”年轻男人说,“是,是跑了个小的,可这么多年了,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夫妇是苏见绮那个小丫头杀的,完全怀疑不到你赵大老板身上啊。”
秦之朗走到二楼楼梯口,突然一顿。
也就是停的这一下,他不小心撞到了楼梯。
闻言,赵乾良立即神经紧张冲了出来,看见他的一刹,脸色黑得更加厉害:“你小子怎么会在我家?!”
秦之朗满脑子都是苏见绮,忘记了逃跑,质问:“原来她的父母是你雇人杀的?”
赵乾良没说话,命令屋里的人赶紧出来解决他。
屋里的人却说,先拿钱。
秦之朗感觉不妙,迅速转身向下跑。
“好!我给你钱,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栋别墅!”赵乾良像只失控的豺狼,不管不顾地一跃而下,扑倒了秦之朗。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从楼梯滚下。
这时,年轻男人不慌不忙走下来。
秦之朗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顾旸。
赵乾良根本压不住他,请求顾旸的帮忙。
然而顾旸只是拖过椅子,帮他打晕了秦之朗:“我已经答应过我妹妹了,再也不干这种事了,这个,赵老板还是自己解决吧。”
秦之朗当时昏昏沉沉,只听见了这一句话。
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黑暗的地下室里。
他的手脚被捆,额角留下的血痕让他睁不开眼,但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在磨刀。
意识回笼后,他开始挣扎。
外面的瓢泼大雨似乎还没有停,时不时传来闷雷声。
赵乾良磨完刀回来,蹲在他
身前,恶狠狠地:“小子,别怪你赵叔叔对你狠,你实在是听见了不该听的……”
“你为什么要杀死她的父母?”秦之朗被他按在地上极力挣扎着,“就是因为你,她才被误会了这么多年!”
那一刻他想好了,他要离开这里,去警局讲出真相,帮苏见绮澄清。
她根本没有杀她的父母,她是被冤枉的,不应该承受无端的猜测和诽谤。
他毕竟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赵乾良按不住她,恶狠狠地盯着角落处,大喊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把他按住!”
秦之朗一怔,没注意到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角落处的人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好久之后,才慢慢走了出来。
当吴淑熙脸色苍白地蹲下身,闭眼按住他的脖子时,秦之朗不可置信盯着她,脑袋嗡地一下空白。
完全没想到,他的亲生母亲也想让他死。
那一刻,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我以为您只是不喜欢我……”
吴淑熙根本不敢看他,颤抖着,闭着眼:“你别怪妈妈,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过去她抛弃他嫁入豪门,也是这句话。
她总是没有办法。
秦之朗喉咙发紧,胸膛急速起伏几下,无声地扯出冷笑。
看着这个陌生而黑暗的房间,他突然感觉身心俱疲,四肢使不上一点力气,五脏六腑也不再活跃。
那一瞬间,他觉得没什么好留恋的。
下午苏见绮对他提出分手,说从未喜欢过他,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消遣。
晚上,吴淑熙就帮忙按着他的脖子,让他去死。
他也许真的……可以去死了。
秦之朗无力地闭上眼。
一滴泪滑落。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要说他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他的阿绮——他真心实意爱的姑娘。
匕首刺破胸膛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多少痛意。
可能是,阿绮提出分手的时候,心脏连带着身体早已痛过了吧,现在反而有些麻木。
秦之朗双目失焦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喉咙里不断涌出滚烫的鲜血,身体像搁浅在海滩的鱼,失血过多浑身抽搐。
阿绮真没有来赴约吗?
会不会她现在已经到了那里,却看不见他?
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阿绮亲口承认没有喜欢过他,她不会来的。
剜心的时候还是很疼的,疼得秦之朗近乎失去意识。
最后濒死之际,残留在脑中的唯一想法只有——阿绮为什么没有来赴约?
这句话蕴藏了他的所有不甘——他不相信阿绮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然而,他已经没有办法求证了。
秦之朗抱着这样的遗憾死去,醒来时,全身积蓄的爱意就转变成了刺骨的恨意。
好在老天眷顾,他终于等到了她的爱。
一想到这点,秦之朗就狂喜得忘乎所以,依据本能的,亲吻她的颈侧。
苏见绮也很想吻。
捧起他的脸,双唇相贴。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吻,仅仅只有温柔的抚慰。
自从知晓自己的爱后,她无时无刻不在庆幸的秦之朗死而复生——可以拥抱他,亲吻他,亲口说出她的爱。
“让我帮你复仇吧。”她看着他灼热的眼睛,说,“你今晚亲手杀死他们固然可以报仇,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恶行——我要将他们的罪公诸于众,让他们的名声发烂发臭,这才是他们杀死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她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但秦之朗眼底的热度越来越旺,滚烫炽烈。
——他再一次确认了,她爱他。
在他热烈的注视中,苏见绮心跳渐渐变快。
这时,他带有黯哑的声音在她唇上响起来:“我爱你。”
再一次听见,苏见绮仍旧很难描述这三个字带来的震撼。
不过这次她没有逃避,而是情不自禁地回答他:
“我也爱你。”
第85章 直接证据
第二天一早,苏见绮去往赵家别墅。
保姆阿姨引她到院中的时候,正听见赵希希那个小鬼在哭闹。
她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原委。
赵乾良被警察抓走后,吴淑熙就在别墅里给秦之朗设了个祭奠供台,但是被赵希希发现了。
这个孩子不肯,哭着喊着说这是他们家的房子,不允许这个姓秦的人存在这里。
苏见绮到达门口的时候,正看见赵希希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作势就要去拆掉给秦之朗设置的供台:“他才不是我哥哥,我根本没有哥哥!他就是一个外面的野种!”
他闹得厉害,吴淑熙抱着他哄,没能注意到走进来的她。
苏见绮睨了他一眼,一点面子没给,走过去,狠狠扇了赵希希一巴掌:“你说谁是野种?”
赵希希一时被打蒙了,暂时安静下来,愣愣地仰起头看她。
似乎认出她来,正又要闹,苏见绮又是一巴掌。
“再胡乱说话,我还打你。”她扬起手警告。
赵希希只能憋回去,小声啜泣。
“你这是在干什么?!”吴淑熙心疼小儿子,忙不迭将他护在怀中,恶狠狠地下起逐客令,“我们赵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苏见绮没说话,居高临下睨着她。
黑色的眼睛比夜色更沉,翻涌起可怖的杀意。
没有人受得了被这双眼睛长久注视,吴淑熙迅速就失去了勇气,堪堪错开眼神。
迅速将赵希希打发走后,吴淑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恢复了往日的知性优雅:“小神婆今日来到底有什么事?”
她说话是对着苏见绮,眼睛却在警惕的四处乱瞟——秦之朗的尸骨死而复生,吴淑熙是亲眼见到的。
她害怕得厉害,不知道这只鬼现在有没有消失。
“怎么突然想着祭奠他了?”苏见绮答非所问。
面对秦之朗的遗照,她不慌不忙抽出三根香,拜了拜,插进香炉里。
吴淑熙下意识抚了下鬓角:“他毕竟是我亲儿子,为他设置供桌祭奠,不行吗?”
“那怎么早不祭奠,他都死了四年了,突然开始祭奠?”
“我……”
“我来替你回答吧。”苏见绮幽幽转过头,“因为赵乾良被抓起来了,你才可以在这里光明正大祭奠他,对吗?”
吴淑熙心虚地垂下眼。
“赵乾良刚被抓,你就赶紧在这里祭奠秦之朗。”苏见绮盯着她,步步紧逼,“你究竟是在怕什么?”
吴淑熙瞳孔一缩,倏然抬起头,像是被吓到了。
苏见绮朝她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她无意识攥紧的双拳。
吴淑熙竭力保持着冷静,十指用力交叉了一下,开口:“当然是怕我儿子之朗找我索命了……我生前抛弃了他又对他不好,上次在警局,他还差一点就杀了我。”
“祭奠他一下,我也是求个心安。”
上一次,吴淑熙接受权威的精神鉴定认定没事后,警方将她以纵火未遂关了几天,批评教育了一下就放出来了。
这段时间她调整得不错,但是被苏见绮这么一打搅,她又觉得自己有点神志不清。
——总觉得,此时此刻就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神,正在阴冷地注视着她。
吴淑熙恐惧得四处张望。
苏见绮一点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若有所思点点头:“你的确是对他不好……”
最开始,她就是因为这一点,忽视了吴淑熙的很多反常。
她一直以为吴淑熙如此恐惧秦之朗,仅仅只是因为她生前抛弃过他,又忽视了他。
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杀死秦之朗的帮凶!
四周的温度在迅速降低,吴淑熙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感觉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受不了了,再次下起逐客令。
苏见绮没理她,冷冷开口:“对于秦之朗那种恶鬼,想要保安宁的话,这种程度的祭奠可是没用的。”
吴淑熙本来就心神不宁,这样一听,想起她是小神婆 ,立即坐到沙发对面:“那我应该再做点什么?”
“偿命。”
短短两个字,一下扼住了吴淑熙的咽喉。
嘴角痉挛地抽搐了两下后,她才缓缓开口:“你胡说什么——”
“你没听说过,‘杀人偿命’吗?”苏见绮冷冷抬起眼。
“什么杀人!”吴淑熙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
她的大脑已经运转不动了,强烈的恐惧传递到她四肢百骸,两只手紧张得无意识攥在一起。
苏见绮视线落在她交缠的手指,没什么情绪地说:
“你要是没杀人,四年前秦之朗准备送给我的戒指,怎么会戴在你的手上?”
吴淑熙脑袋轰隆一下,猛地低下头。
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线条流畅,装饰独特。
四年前,赵乾良处理尸体的时候,她留下来处理秦之朗的随身物品,无意间就发现了这枚戒指。
当时就她一个人在,她又非常喜欢这枚戒指,内心挣扎了一番便留了下来。
吴淑熙立即将手背到身后:“乱说!这是我自己买的戒指……”
“那你能说出来这枚戒指的名字吗?”
“我……我根本没在意。”
“它叫‘近在咫尺的恋人’。”苏见绮告诉她,“这是当年最新的款式,那家珠宝店老板说仅有这一枚,如果调取监控,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是谁买的。”
吴淑熙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苏见绮立刻打断:“这是送给恋人的,不会送给自己的母亲。”
“就凭一枚戒指,你凭什么说我杀人!”
吴淑熙慌得不行,开始强词夺理。
苏见绮冷笑了一声,缓缓站起身:
“就凭……我猜那枚戒指里可以发现秦之朗的血。”
吴淑熙瞳孔一缩,反应很快摘掉戒指。
想也没想就准备往自己嘴里塞。
苏见绮早就料到她会做出应激举动,先一步捂住她的嘴,将戒指抢了过来。
下一刻,她猛地拔出匕首,抵在吴淑熙的脖子。
——为了今天,刀刃已经被她磨得异常锋利。
脖间传来冷意,吴淑熙吓得魂都飞了:“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不帮忙,赵乾良就会打死我的!”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秦之朗?”问完,苏见绮若有所思看了一眼背后,“你就这么恨他?”
若是当着生前的秦之朗,她不敢问出口,怕他接受不了。
但现在,秦之朗看吴淑熙的眼神就像看蝼蚁一般,冷漠、残忍、高高在上,她完全可以问个清楚。
吴淑熙痛苦地闭了闭眼:“……那还不是要怪他爸爸,当初要不是秦度耍手段骗我跟他结婚,我至于如今被赵乾良这么对待吗?!”
当年,吴淑熙和赵乾良早已情投意合,奈何赵乾良家里穷,吴淑熙的父母便一直没有同意。
后来,赵乾良出外打工,迟迟未归,又联系不上。
不久之后,跟他一起出去的秦度回镇送来消息,说赵乾良在工地被钢筋砸死了。
在吴淑熙最暗淡的那段时间,都是秦度陪伴的她,后来两人就顺理成章结婚了。
“你知道我挺着个大肚子,看见我心爱的男人完好无损出现在我面前时的感觉吗?”吴淑熙红着眼眶,哽了一下,“我情绪激动早产,生下了之朗……可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生的,是秦度那个混蛋骗了我!”
“我恨秦度,也恨秦度让我生下这个孩子!”说到这里,吴淑熙像疯了一下咆哮起来,“秦之朗再乖又怎么样?我讨厌这个儿子,我一点都不想爱他!”
她激动得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眼眶发红泛泪。
苏见绮盯着她:“他已经不需要你来爱他了。”
吴淑熙一怔。
这时,警车拉响警笛到达赵家别墅。
早上出门时,苏见绮就联系王书鸢让她十点左右来这里,时间差不多正好。
王书鸢带着两个警员走进来。
苏见绮迅速收起匕首,将戒指递给她,简单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枚戒指,应该能成为关键证据。”
以防万一,她还戴了隐藏摄像头进行了录制,也一并交给了王书鸢。
王书鸢看着这两个不劳而获的胜利果实,调侃她:“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们警局的刑侦顾问?”
“算了吧,我对别人的案子可没兴趣。”苏见绮笑着耸耸肩。
装好证据,王书鸢命人给吴淑熙上手铐带走。
就在这时,赵希希在二楼冲出来,哭闹着让他们放开吴淑熙,还扬言着让赵乾良打死他们。
保姆赶紧捂住他的嘴。
王书鸢深深看他一眼,没跟这小孩子计较,派人把他一并带进警局,再做安排。
苏见绮挑衅似的朝这小鬼一笑:“你爸妈已经回不来了……看看现在,谁才是‘野种’?”
赵希希现在特别怕她,不敢哭更不敢闹。
临走之际,苏见绮拿走了秦之朗的遗照,扔掉了祭奠用的香炉。
这破地方,也配祭奠他?
……
另一边,赵乾良默不作声坐在审讯室。
全身大面积烧伤让他很多皮肤都诡异的粘黏在一起,配合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看着异常瘆人。
假借身体不适,自被抓到警局他一直没说话。
他在思考。
顾旸手机里的视频资料是他亲手销毁的,他不觉得警察还能找到,更不相信警察还能找到其他涉黑证据。
他反而比较担心秦之朗的事情暴露。
毕竟那个真正的红心脏连环杀人犯亲口承认没有杀过这小子,说不定警察就会怀疑到他头上……
不,他已经按照网上的方法,用大量双氧水冲洗了地下室,应该不会存在血迹残留。
并且自那之后,他就将地下室的门前砌上了墙,没那么容易发现。
在大雨滂沱的半夜抛尸,也不可能留下证据。
四年过去了,能找到线索就见鬼了。
赵乾良越想越放心,缓缓舒出一口气。
也就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审讯室四周未免太安静了,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气温骤降,赵乾良打了个寒战,一抬头,发现角落处竟然站着个人。
苏见绮旁若无人走过来时,他一怔,随即就感觉到手脚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束缚着,死死将他按在座位上。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相安无事了?”她缓缓走到警察审讯的位置,坐下。
下一秒,她打开审讯用的灯,抬起来,照在他的双眼上。
刺眼的灯光让赵乾良不得不眯了眯眼。
“你以为销毁了顾旸的视频就能高枕无忧了?”苏见绮轻笑一声,“可你不知道,他妹妹那里也有一份。”
苏见绮终于明白了,那天梁舒栀对她深深鞠了一躬的含义——知道哥哥顾旸是杀害她父母的罪魁祸首。
梁舒栀这一鞠躬,是为了哥哥顾旸对她表达歉意。
也侧面证明了,她那里留有证据的备份。
赵乾良皱着眉头,答非所问:“你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警察呢,不进来管管吗?!”
苏见绮直接告诉他:“你太太吴淑熙刚刚被警察抓了,说是涉嫌杀人。”
赵乾良心下一沉,倏然抬起头。
这个角度,他看不见苏见绮,只能隐约看着一个轮廓,鬼魅一般缥缈。
他不由倒吸一口气。
“四年前你杀死秦之朗的事情,警察已经知道了。”
“你在胡说什么?!”赵乾良头脑快速风暴,“秦之朗是被红心脏连环杀人犯杀死的……”
“你还不知道吧?”苏见绮打断他,“吴淑熙背着你偷藏了一枚戒指,那是四年前秦之朗打算送给我的。”
“你猜,能不能在那枚戒指里发现点什么线索?”
赵乾良一时说不出话,瞪着眼睛,烧伤的面孔显得愈发狰狞。
吴淑熙这个蠢货!
他正在疯狂思考,没想到苏见绮会突然说这么一句——
“即使那枚戒指本来没有证据,你猜,能不能变得‘有证据’?”
赵乾良皱了皱眉,没听懂。
苏见绮也不急于让他听懂,起身慢慢走过来:“你杀死秦之朗的那间地下室应该也小心翼翼处理过了吧——要是找不到线索的话,你猜,能不能变得‘有线索’?”
话音刚落,赵乾良背后伸来一只戴有黑手套的手,狠狠箍住了他的咽喉。
赵乾良立刻发不出任何声音,四肢也动弹不得,痛苦得整张狰狞的脸充血变红。
他能感觉到,喉骨在这只冰冷恐怖的手中脆弱不堪,似乎随时都能被对方轻飘飘的扭断。
最可怕的是,赵乾良亲耳听见苏见绮喊了一声“秦之朗”。
——这简直比任何恐怖故事都要瘆人!
此时此刻,赵乾良被一股邪门的力量控制着,只能活动眼睛。
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自他背后走出来,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赵乾良一看这张熟悉却毫无血色的脸,脑袋轰隆一声。
秦之朗!
而且,这样危险气质的秦之朗他第一次见,那种将他视为垃圾的眼神,光是感受,他都毛骨悚然得厉害。
这时,苏见绮走过来,冷不丁拔出匕首,抵在赵乾良的胸口:“你知道我有多想把这把刀插进去吗?就像你杀死他那样,活生生剜出来你的心。”
说着,她一点点往下压。
破开了他的衣服和皮肤。
赵乾良疼得倒吸口气,吓得神志不清,忘记了叫喊。
出了血,苏见绮就没有再继续,而是说:“在你被执行死刑的那天,我们还会见面的。”
赵乾良不禁打了个寒战,再回过神时,审讯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
苏见绮和秦之朗就像梦魇一样,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他确信这不是梦魇,胸口传来的剧痛骗不了人——苏见绮似乎就是想让他明白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才特意用刀一点点插进他胸口的皮肤,作为警告。
一想到,她声音阴沉说的最后一句话,赵乾良就恐惧得头皮炸开。
他也许可以躲过法律的审判,却躲不过鬼怪的复仇!
于是,王书鸢推门走进审讯室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赵乾良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秦之朗回来了,他是来找我复仇的!”
“他肯定会挖出我的心,像我当初杀他那样!”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第86章 隐居
事情就算暂时结束,只等赵乾良和吴淑熙判定死刑的那一天。
离开警局,苏见绮立即带着秦之朗去往珠宝店,换一枚尺寸正好的男士婚戒。
“你喜欢这个款式吗?”她牵着他的手,趴在柜台上,“我突然感觉这一款会更加衬你的手。”
秦之朗没有说话,神色莫测。
任由她扯下了左手的黑色皮手套,露出霜雪一般冷白的手。
与她鲜活的玉白色相比,他的手淡淡浮起一层非人感。
挑来挑去到最后,苏见绮又换了一枚款式的戒指。
刚走出店铺,她就迫不及待取出来戒指给秦之朗戴上,托起他冰冷修长的无名指,缓缓推了上去:“这枚婚戒一戴,就代表你是我的人了,想逃也逃不了。”
察觉爱意后,她对秦之朗的占有欲也在日益增强。
他的肤色极白,手部几线淡青色的筋络就被衬得分外明显,新换的这枚戒指线条凌厉,更加配合他这危险的气质。
关键是,这枚戒指和她这枚骨戒指也极配,更像是一对婚戒了。
秦之朗垂着眼,整个过程一直没有说话。
她抬起眼,半开玩笑地:“怎么,怕了?想逃?”
他视线落在自己的婚戒上,还是没有回应。
明明这是他最期待的一刻,心底却无法真正的开心起来。
大概因为他明确知道,他们已经在数着倒计时过日子。
此刻流逝的一点一滴,都像是吸着她的血液而过。
原本,他以为找出杀人凶手后,就能安心与她在一起。
然而,这件事解决之后,心底隐藏的恐惧忽然就扩大了。
——因为太幸福了,就想要下意识将这种幸福无限延伸下去。
可是,他又明确知道做不到。
于是,剧烈的恐惧感就像明火遇上了烈酒,一发不可收拾地炙烤着他的心脏乃至四肢百骸,令他冷静不下来。
哪怕她表现出来了对他的占有欲,在欣喜之余,他的心底却恐慌得更加厉害。
不知何时,她就会死亡。
会永久地离他而去。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想用铁链就这么将她捆在自己身上。
或者使用世界上最坚韧的线,将她与他进行亲密无间的缝合。
秦之朗被自己阴暗疯狂的念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见了苏见绮珍珠一般黑亮的眼眸。
要是以前,在将她视为猎物的时候,他大可以强制性实施这些癫狂的念头。
但是现在,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他需要慎重考虑她的感受。
苏见绮狐疑眨了眨眼,奇怪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呼吸越来越重,连戴上婚戒的反应也是诡异得安静。
于是她故意的:“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她佯装取下这枚戒指,岂料,被他反过来一把捏住腕骨。
仿佛蛰伏的野兽猛地出击,力道大得恐怖。
一来二去,苏见绮没耐心了,沉声质问:“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秦之朗似乎发现捏红了她的手腕,怔了怔,力道一下松弛,偏侧过头。
他脑袋混乱不已,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可不可以现在将她带走,永远囚禁于那栋别墅里?
余下的日子,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还是那个问题,若他和她还是狩猎者和猎物的关系,他完全可以这样做。
将猎物关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是猎手会做的事情。
但是他们的关系已经变了。
她爱他,并成为了他的妻子,她的一切都值得小心珍视。
苏见绮完全猜不透秦之朗在想什么:“说出来你的想法,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他默默咽了下口水,垂下眼,反过来牵起她的左手,滑进她的指缝里,使两枚婚戒紧紧贴合在一起。
正要说话,突然就被一个意外到来的人打断。
苏见绮也很意外,王书鸢居然找了过来,这个时候这位刑侦队长应该在审讯犯人才对。
更让她疑惑的是,王书鸢眼神犀利,正在盯着戴着口罩的秦之朗。
在这种审视中,秦之朗的手指倏然绷紧,指节泛白,折射出浓烈的杀意。
以防万一,苏见绮按住他肌肉坚硬的手臂。
“我们聊聊吧?”王书鸢对苏见绮说,“叫着这位先生一起。”
正值中午,烈日当空。
王书鸢就像是故意的,特意走在没有遮挡的阳光下,时不时观察他们。
“你好像不怕热了?”她突然开口问苏见绮,“我记得之前也是这个时候,你热得浑身是汗。”
苏见绮随口啊了一声:“今天没觉得太热。”
“这位先生戴着口罩,也不热?”王书鸢忽然抬起头。
秦之朗的眉眼陡然一凛,整个人像是面对危机的猛兽,小臂凸显起一根狂暴的青筋。
感受到他的杀意暴涨,苏见绮死死挽住他的手臂:“他不怕热。”
王书鸢看了一眼两人无名指的戒指,又问:“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苏见绮正要回答,就听见她不慌不忙补了一句:“已经故去的人,是不是应该送走了?”
王书鸢再是个不信鬼神的人,面对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她也不得不信。
有廖青罗、方晓婉、吴淑熙和赵乾良作证,她已经不能再忽视秦之朗复活一事了。
尽管他戴着口罩,她也能够看出来这个男人不是人类——他露出来的皮肤色度过于冷白,是死人才会有的颜色。
警察虽然管不了鬼怪,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见绮犯傻。
“我
知道你对他情深意重,但是他已经死了。“这话说得王书鸢都想笑,没想到有一天会劝这些,“送他走吧,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他们没有结果的。
秦之朗脑袋嗡地一声,胸腔里的心脏发出震颤,手臂青筋鼓胀凸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杀人。
好不容易等到她的爱,谁说没有结果?
怎么能没有结果?!
这个警察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能给出这样的妄言?
干脆杀了她,阻止她胡乱说话——
下一秒钟,他狂暴的心脏得到了镇静。
喉结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苏见绮当着王书鸢的面,吻了上来。
不同于亲吻嘴唇,亲吻喉结更加私密。
一刹那,秦之朗狠厉的眼神骤然如冰雪消融,垂下来,轻柔的与她对视。
在王书鸢震惊的注视中,苏见绮转过头,微微一笑:“你看见了,我舍不得他,他是我的丈夫。”
他因为丈夫二字,微微亮起眼眸。
王书鸢不由打了个寒战,汗毛根根炸开,第一反应就是……苏见绮疯了。
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了一只可怕的鬼怪。
甚至将一只死而复生的鬼,当成了舍不得的丈夫?
事已至此,王书鸢干脆直接:“万仙镇出现几起离奇的纵火事件,是他做的对吗?”
“是……也不是。”苏见绮仰头看向秦之朗,“他都是为了帮我。”
“那你就是承认了,是你命令他做的?”
“我可没有命令,都是他为了我做的。”
王书鸢没有再说,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鬼,不禁心脏揪紧。
在她眼中,秦之朗的眼神凶狠而锋利,似乎下一瞬间就会狠狠扼住苏见绮的脖颈,将它扭断。
这可完全不是一个看爱人的眼神……
以防万一,王书鸢摸到了腰间的手枪。
秦之朗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苏见绮。
王书鸢看得直紧张,汗都出来了。
谁知,苏见绮却一把扣住秦之朗的下颌,眼底多了几分戏谑,问:“怎么不说话,我说得不对吗?”
王书鸢听得心脏突突跳,立即看向秦之朗。
她已经开始思考,要是这只鬼怪突然发怒,她有没有能力救得了苏见绮。
结果几秒钟过去,他只是忽然低垂下头,嘴唇亲了一下她的手,贪恋似的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这一幕,在王书鸢眼中可以称之为诡异。
要知道,秦之朗是一只危险又可怕的鬼怪,此刻释放的冷气场都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他却似乎甘愿将苏见绮奉为圭臬,向她低头,对她唯命是从。
王书鸢站在烈日下面,冷汗却未停止,鼓起勇气再开口:“为了维护人类的安定,他不能再随便出现了——要么他自己消失,要么我想办法让他消失。”
话音刚落,秦之朗冷冷转过头。
苏见绮迅速牵过他的手,十指紧扣:“你放心,我会和他一起消失的,也会好好看着他。”
“你疯了!居然要和一只鬼怪走?!”王书鸢终于忍无可忍。
“他不是鬼怪,他是我的爱人。”
“……”
王书鸢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苏见绮满含笑意对秦之朗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回家。”
王书鸢愣了一下,从未见她这么温柔地笑过,连那双冰冷瘆人的眼睛也终于带了丝温度。
总算知道,苏见绮这段时间心情大好的原因了。
秦之朗乖乖听话,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托起她的双膝,动作轻柔将她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王书鸢盯向两人依偎的背影。
苏见绮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明——她自愿放弃这个人类生活的世界,与鬼怪作伴,去往一个与世隔绝的隐秘之地。
如此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王书鸢胸口漫长起伏一下,缓缓松开了手里的枪。
……
凌晨时分,苏见绮突然身体一沉,瞬间惊醒。
她迷迷糊糊闭着眼,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抱着秦之朗重新入睡。
然而,却扑了个空。
昨天一整天,他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戴上了婚戒反应也是平平。
大半夜的,又去了哪里?
苏见绮不禁有点怒意,起身,脚探到地上找拖鞋。
这时,一个低沉冷冽的男性声线在房间里响起来:“怎么醒了?”
苏见绮回头。
秦之朗站在窗边的月光里,垂眼看着她。
他穿着黑色衬衣,衬得肤色更为冷白,几乎和月色融为一体。
“……我好像做了个噩梦,去到了一个没有你的世界里。”苏见绮声音带了些委屈,踩着拖鞋走过去,“醒来你又不在,吓我一跳。”
这个梦,上次她做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秦之朗一怔,顺势揽过她的腰肢,牢牢盯住她的眼睛:“你会害怕我不在吗?”
“废话。”苏见绮掐了掐他的下颌,“不然我为什么愿意跟你生活在这里?”
“不是为了看着我吗?”
苏见绮眨了下眼,好笑道:“我像是那种社会责任感很强的人吗?随口一说而已。”
秦之朗眼眸微微亮起,勾起她的下巴,急于求证:“那你是自愿和我生活在这里的?”
“当然!”
话音刚落,苏见绮好像猜到了他的症结所在——他该不会以为她是为了看管他,才同意生活在这里的吧?这个傻瓜。
她叹息一声,顺势抱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胸膛:“其实要不是你,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点留恋。”
苏见绮垂着眼,看着影子融为一片的他们:“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父亲是个外表老实的混蛋,我的母亲是个疯子。”
“他们两个本来还生了一个小男孩,宝贝得不行……”忽然,她浅浅勾了下唇,“但是被我母亲亲手给杀死了。”
她至今忘不了,血液喷出来的那一幕。
“十年前纵火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差一点,我就和他们两个一起被烧死,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
她轻笑一声,“我在期待死亡,肯定要比无休止的饿肚子和吃虫子痛快得多。”
秦之朗顿了一下,更加紧地抱住她,似乎在安抚。
“他们死后,我以为我的新生活终于来了,可是依旧还是挺倒霉的。”她说,“很多人都怀疑火是我放的,不少小混混见我风评不好也没少骚扰我。于是我就买了一把匕首,把它磨得特别锋利,一开始他们以为我拔出匕首只是唬人,直到看见我真的下手,他们才知道我不好惹。”
秦之朗似乎想要安慰什么,捧起她的脸,喉结稍稍滚动。
苏见绮伸手抵了下他的唇:“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我说出来这些也不是想博得你同情的,只是忍不住想感叹——那时候明明谁都讨厌我,你却突然阳光明媚地闯进了我的生活。”
“我想,我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有意义,就是从你喜欢我开始的。”
说到这里,她歪了歪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他垂下眼,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在我的初始记忆里,已经很爱你了。”他说。
苏见绮心漏一拍,分明知道他只是在阐述事实,却像听了灌满蜜糖的情话。
她并不嗜甜。
和他在一起后,却硬生生改了口味。
有时候她会在想,会不会她本来就是一个嗜甜的人,因为想要变得不好惹才开始嗜辣?
就像她恋痛时打的那些孔洞,也是为了看起来凶一些。
和秦之朗在一起后,反而不会想这样做了。
因为没有必要。
她的一切,或好或坏,他都会照单全收。
秦之朗的出现,让她逐渐发现了真实的自己。
甚至是越来越喜欢自己。
她再也不是别人口中的“坏种”、“死丫头”和“臭丫头”,他会充满深情地唤她“阿绮”。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苏见绮忍不住捧起他的脸,揉了揉,“你是怕我不愿意和你生活在这里,但是又不想放我走,就矛盾得睡不着觉?”
秦之朗垂了垂眼,偏过头,吻了一下她的掌心:“……我不想让其他人再打扰我们。”
“巧了,我和你想的一样,剩下的日子我只想和你一起度过,讨厌见到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他脑袋轰隆一下,来不及在意她说的“剩下的日子”,注意力全在“她和他想的一样”上面。
紧接着,就是胸口过于惊喜的颤动。
没想到,她居然和他阴暗的想法不谋而合,还愿意成全他。
甚
至……她当着那个警察的面,亲吻了他。
并非秦之朗想要炫耀什么,但是对上王书鸢震惊的眼神时,他真的兴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五脏六腑也简直喜不自胜。
她对他的爱,如此正大光明,让他光是呼吸都能嗅见幸福的气息。
秦之朗控制不住情绪,埋头在她颈侧,双手用力托起她的臀部,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苏见绮顺势环住他的后颈,俯视着他:“你还没说,喜不喜欢那枚戒指。”
“不仅仅是喜欢。”他的声音一瞬变得沙哑,“是很爱。”
他迫不及待仰起头,追随着她的唇吻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